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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断因果
在云华看来,咱们的司藤小姐从头到尾,就是个高冷矫情且非常作的傲娇美女。
你说她祸害一方?那倒没有,如今她光逮住云华一人使足劲地去“剥削”!
那高冷傲娇,给她增添了魅力,随时都能显得淡定从容,那种“随便你,我无所谓”的状态,总是令云华揪心挠肺。
也是一种收敛和克制,一种直来直去,一种实实在在不虚伪的表现。
该怼要怼,该狠得狠,该善良时又很善良。
被泼上血污和浓墨,不曾抱怨,就着冰水来洗。
伤痕累累,并不扯着衣服拉人来看;被残忍对待,就不动声色地如数归还。
有道是: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玄衣华裳,黛眉蕊妆,谁言女子须驯良?藤鞭断魂足堪当;不执剑,也敢狂。
司藤给人的感觉也是这样的,知道她有故事,有复杂的过去,复杂的身世,复杂的旧情,有大起大落的遭遇。
但她并不会逢人就讲完自己的事,对谁有恨,对谁有情,都不会随便拿出来说。对人好,也不会花言巧语多说什么。
在外人眼里,司藤高兴了或是不高兴了,表情都看不出多少变化,都是那种不喜形于色,不溢于言表的状态,稳重自持,胸有城府的样子。
但与司藤相处久了,同床共枕,云华愈发了解司藤的性格。
这也算是一种真性情,可本质上,她的好,她的善却又是藏不住的。
应该就是那种“生活虐我千百遍,我依旧还是想热爱生活”的心理。
也便是:时光来往,执素笔深描浮华;不念浊音,期一次尘世遇见。
云华正回味着,忽而间触目所及,陡然一个心惊,激灵灵刹住了思绪。
浴室门被推开,从中走出来的,那是……司藤?
她穿当地人的衣服,紫色土布的褂子,黑色裤裙,滚边绣着色彩极其艳丽的当地民族特有的花纹图案。
头发散放,带着湿漉漉的潮意,裤裙的边只到小腿,赤脚踩着枯黄泛黑的木质地板,反而有一种反差极大的惊艳。
云华先是一怔,而后立马反应了过来,目光灼灼,极具侵略。
司藤心里也是微微一怔,她确实没想到云华会以这种目光注视着她。
如何说呢?就像是一只饿急了的野狼,与之猝然相遇,就恨不得立马扑上来的那种。
司藤心里陡生警惕,往后退了一步,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眼前的云华会立马扑就过来将她一下抱起扔到床上,然后……
但此时的她兴致平平,这种目光属实令她难以承受,当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又在想什么事呢?”
云华脸一红:“没想什么,就是觉得突然换了个装扮的你,让我觉得如若初见。”
司藤闻言,见云华没有丝毫的遮遮掩掩,她也就无所谓这种目光了,终归是太过于了解云华了。
她嘴角止不住抖了抖:“你还如若初见?殊不知你将我变的面目全非,尤其是腹中胎儿,都开始抢夺我体内能量了。”
云华惊诧,几步上前,来到司藤身旁:“她又开始了么?那你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司藤冷哼一声,不去搭理她,接而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伸手将湿漉漉的头发一挑,其意显而易见。
云华一边帮司藤用吹风机吹干头发,一边说着:“媳妇,你明明只需一个念头便能使得头发上的水分蒸发,为何……”
话没说完,司藤就出声打断:“这是你以前与我说的,要食人间烟火,而我也深知你对我的好,所以我便如你所愿。”
又转头看向云华:“可是我并不懂你们人类所谓的‘人间烟火’具体是什么味,如此一来,我便只好……只好……对了,你那原话怎么说来着?”
云华无奈地道:“是躺平!”
司藤嫣然含笑:“对,是躺平,所以我也想尝试一下,你口中的躺平谓何意!”
云华顿时无语,这起因便是此前在那洞窟时,他俩于小望天树前观望许久,司藤没得出个所以然,也并未有任何奇特的事情发生,更没奇妖异兽袭击。
就在云华索然无趣之际,司藤伸出手掌贴在小望天树上,将自身妖力注入其中。
云华不明所以,也没开口询问,想来是司藤想报恩?
事实也是如此,司藤收手时,脸色微白,身形不稳,一个趔趄便要摔倒。
云华见状,立马伸手扶住她,心疼之际又不由地生气:“司藤,你缺心眼是吧?就一株小树苗而已,用得着你如此费心思?纵然要给,少给点不行……?”
司藤看着云华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像极了癞蛤蟆,暖心的同时又觉得云华“叨叨叨”个没完没了,真的好烦。
搁着从前,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她能抽得他找不着北,不过现在,听云华嘟哩嘟嚷的,顿觉心里一阵暖洋洋。
想想也是有趣,不过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是这样的性格,也不希望自己是这样的性格,但是坦白说,她挺喜欢的。
和云华相处这么久以来,真心不累,他没那么多弯弯道道,有时候,开心或不开心,关心与否,爱意或仇恨,诸多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这样的相处使得她轻松自在,往往只要她一个眼色,云华就懂得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有时云华虽表现出不耐烦,嘴里会嘀咕几句,但下一刻还是乖乖去做。
想到这些,司藤她笑了笑,默默地听着云华不断的数落。
云华见司藤丝毫没关心她自己如今的状况,反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接而又续叨:“亏你还笑得出来,都不知道你脑子里长得是什么,以前怎不见你这么蠢,……以前的你可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换作以前,司藤可真做不出来,那时的她反而会肯定云华的话,而且会更觉话说的轻了。
那时的司藤觉得杀同类,食同类,后知后觉之际,知道这种行为人神共愤,但自己又不想以死谢罪。
她还想活着,不会做出那种自刎谢罪的愚蠢行为,久而久之也就自己原谅自己了。
当然,别人可以不原谅,可以来找她寻仇,尽管来吧,打的过,就把她头取走,打不过就有多远滚多远,别在她面前碍眼,惹人眼疼。
她是白藤,天生为了争阳光争水分争空气,难免遮掉那些枝干羸弱的;但这是自然之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司藤沉思很久,想了想,看向云华说道:“你说我缺心眼也好,说我没脑子也行,但我可不蠢。”
云华没得好气道:“你还不蠢?”
司藤她是天生的没有安全感,但凡事情想不明白或不能确保占有先机,都会极其烦躁。
这个时候,看谁都蹊跷,最忌猜忌动怒,不动声色是最好的应对,以前她自己也是这么对云华说的。
不生气,人之常情。
对,不生气。
司藤道:“其实我只是想将与擎天树这段因果断掉,你们人类或许不会发觉这其中的因果之力,但在我身上却显得非常强烈;或许你不知,近来,你的小藤藤在不断吸收能量,而且要求的能量之巨大!”
“你有没想过青女让香香带来的消息所言非虚呢?”
顿了顿,又盯向云华目光:“你知道么,我之所以说自己不是蠢,那是因为我有你啊!”
云华一时无话,只是低喃一句:“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总是把事藏在心底,我早与你说过,你我是一体,没必要不与我说,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大咧咧。”
司藤不知如何去接这话,怎么说呢?云华本就不是蠢笨之人,反倒是极为聪敏,只是在对上关于她司藤的事时,才会显得举手无措。
洞窟内水气在翻滚,四下死寂,流水形成的风吹过时,小望天树树叶摇动,发出的声音“嘤嘤嘤”,像是有鬼夜哭,洞口隐隐流动着若有若无的渡鸦腐尸的腥臭之气。
司藤她读书时,看了许许多多故事,朝代兴替,兄弟阋墙,后宫争斗,阴谋设计,反复问自己,要做个好人呢,还是坏人?
后来觉得自己想多了,她根本连个人也算不上,撇开道德认知,只有利益权衡,选哪条路,都只不过为自己能趋利避害活的更久而已。
天下万物相生,万物相克,再厉害的妖物,也自有其克星;尤其是深山之中,那些修炼了不知多少年月,已近通灵的奇形异种。
那么多怨毒如剑,拈来佐餐,那么多伤害如刀,倾来下酒。没有迁怒,也没有沉沦,心眼透亮。
若是每每遇事都要与身边人说,那还不如直接来一碗“观音水”干了痛快。
观音水并不真是净瓶玉水,只是个说法而已,就如同人怕火怕水,妖怪也有天生忌讳的东西。
有首偈子唱:佛前香,道观土,混由朱砂煮一煮,灵符一对,舍利白骨,真个是观音大士手里的玉瓶汤缶,不信你斜眼四下瞅,哪个妖怪曾躲?
戏谑的多了,就把这个称作观音水,普通人护身救命的玩意儿,到了她们这儿,不啻剧毒,不一定死,但妖力损毁是铁板钉钉的了。
可如今的观音水于她而言,形同隔靴搔痒,至于些许血肉伤,天降甘霖,地生土养,一两日就告复苏。
于此,司藤心下一笑,如今除开敌人,那么“天敌”似乎就只有云华了,她是真受不了云华的深情叨叨。
就在这时,云华见司藤不再说话了,便又开口:“媳妇,我们走吧?”
司藤微一愣,以为云华还会再说些什么,下意识间点了点头。
云华见其呆愣状,笑道:“你以后就躺平好了,万事有我,我并不差,有些紧要的事,你提点我一句,我准能明白。”
顿声又道:“若是你腹中胎儿实在如青女所说那般……司藤,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司藤诧异地看向云华,言下之意便是人类中盛行的保大保小呗?
司藤顿觉好笑,小藤藤虽然大肆抢夺她体内的能量,但她司藤妖力是何其庞大,一个胎儿能吸收多少?
她今日所做之举动,完全是为了了去身为白藤时在擎天树上所掠夺养分的因果。
又因原本的擎天树被独活所带走,而独活与她和云华有仇,未来难免会相对。
她今日所做,等同于还了恩情,了却与擎天树之间的因果,来日相对之际,也不会存有犹豫。
司藤长叹一口气,右手微举,洞底骤然起火,将地下河水所带来的渡鸦腐尸点燃,其声音哔哔剥剥,一时间黑烟缭缭。
她继续跟随云华往洞外走,细细的鞋跟踩在石块之上,声响异乎寻常的明显。
沿着小通道拾级而上,鞋跟叩着条石,发出蹬蹬蹬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洞窟之中,回声汇聚,变得很响很响。
再然后,她的步声猝然停止,转而又看向小望天树。
司藤站了很久,脸上渐渐笼上笑意,顿了顿转身就走。
走了不到两三步时,却听小望天树枝叶骤然抖动,枝条于树干身侧开始不断摇摆,似乎在与司藤道别……
俩人带着被藤条裹缠着死紧的叶良出了山丘洞窟,重见天日之际,司藤又转身走了进去。
云华一时不察,没能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司藤已然消失在那黑黝黝的洞口中。
他刚想进去,整个地面却开始晃动起来……
山洞开始撼动摇晃,石块不断落在一步一步往外走的司藤身边。
直到她出到洞外,洞里才轰隆隆一阵巨大轰鸣,烟尘腾起,洞口坍塌至完全不见。
云华观之动静,俨然知晓司藤所做何为,这是为了确保小望天树能在“山丘钵盂”之内免受打搅。
司藤见云华傻呆呆的,一挑眉头:“走吧,先把这家伙送到警局去,我们再寻个好去处,看看风景什么的!”
云华:“行!”
等他们到了最近的一个小镇子,俨然已是深夜,又需将叶良送往警局,一来二去,他们入住旅馆时已然是凌晨两点。
一路上云华对她无微不至,就连走个楼梯都要抢着扶住她。
司藤觉得他小心翼翼的紧紧张张有些好笑:“我能有什么事,快点走吧,我还要洗漱沐浴睡觉的。”
但云华依旧不听,其实也是习惯成自然,他就是喜欢如此对待司藤。
进了客房,司藤径直走向浴室,刚走了几步,司藤忽然又叫他:“云华?”
云华应声回头,晕黄色的灯影下,司藤扶着浴室门把手站着,表情有些奇怪,带着安静和疲倦的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