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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人似孤鸾,冥冥鸟去三千里;心同飞雪,寂寞寒山共酒樽
又过半月之余,白颖恢复如初,只是曾经的天真不再。
在一个傍晚,她悄悄然地走了,并没回公司上班,也没留下任何信件,更不知去往何处。
只有颜福瑞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我见白姑娘傍晚的时候还在后院亭子里的,好像自言自语说着什么,至于说些什么,我便不知了!”
不说还好,说了反倒平白无故遭云华一阵白眼。
一旁的司藤道:“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才不是那种妒妇,更做不出赶人走的事,别赖我身上。”
云华无语了:“媳妇,我有这个意思么?你别瞎猜,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她?”
司藤翻了个白眼:“这事找爸妈去啊,找人这事他们一向很准。”
云华一拍脑门:“对啊!”
当下拿出电话正准备拨过去,可又一下停住了:“还是算了,让她离我们远点也好,就像秦放两口子那样,离得我们远远的,也便安全了。”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良久之后,司藤将小藤藤往云华怀里一塞,说了句:“把手机给我!”
司藤拿着手机走向后院,过了很久才回来,回来时脸上戏谑正浓,也不知是否知道了些什么。
“小华子,叫声姑奶奶,我告诉你白颖在何地!”
云华嘴巴一撇:“对不起,我并不想知道!”
“真是小气的男人,玩笑都开不起!”司藤鄙夷不屑地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拍:“告诉你好了,白颖和之前那只霜狼上官吟雪在一块,放心,两人应该是在相识的。”
云华点头:“哦!”
“哦?”司藤蹙眉,算了,鬼知道此刻的云华哪根筋搭错了,也便不再理他,抱回小藤藤顾自走向卧室。
过了一会,云华也回来了,司藤瞥了一眼,也不理他,哄睡小藤藤后自顾自上床睡觉,且很是刻意地往边上凑了凑。
这一切都在云华眼底,他不解:“司藤,你这是做什么,要睡地上去啊?”
司藤冷哼一声,又往边上去了一点。
云华一笑,跳上床:“太好了,床这么空,我可以横着睡了!”
还没躺正,便被司藤一脚踹了下去。
见他被踹到一旁的沙发上四仰八叉模样,司藤止不住笑了出来。
听见笑声,云华一下蹦起,一个飞扑将司藤压在身下:“坦白从宽,到底怎么了?”
司藤原本懒得理他,但被压着的,总不能真当他是空气,末了还是问了句:“什么怎么了?”
云华犹豫了一下:“你这使劲地远离我是做什么?”
司藤冷笑:“做什么?你不是为寻白颖而心神不宁么,我尽好一名妻子的责任,尽量不给你添乱,所以离你远点有错?”
云华脑门青筋直突:“司藤小姐,你讲点理好不,的确有点担心,但也不至于到心神不宁吧?”
司藤:“那你刚刚在院子里摆脸给谁看呢?更何况我一向无理惯了,你不服?”
云华:“你个磨人的小妖精,我是因我自己那句‘离我们远点……’才失神的,哪里是摆脸色给你看,更何况我有那个胆子么,老佛爷?”
司藤没憋住,一下笑出声来,赶忙收拢心神:“算了,量你也不敢造次,快给我下去,压死我了!”
怀中有司藤的每一夜,云华总是睡得那么安稳踏实;他没有再去寻白颖,人一生会认识好多好多人,不是每一个人都用得着当面告别的。
翌日清晨,司藤从云华怀中钻出脑袋:“你去一趟苍城山把白英带回来吧!”
云华好奇:“你怎么知道她在苍城山?”
司藤说:“毕竟曾经为一体,只要她不隔绝妖力,我都能感应得到。”
云华:“我去是简单,就怕她不愿回来,你知道的,她这人挺固执。”
司藤沉默半会:“要是不愿意,就让她被迫愿意吧!”
“好!那我傍晚的时候去,白天公司有几个面试!”
……
傍晚,云华趁着夜色化作一道紫电雷光一头扎进星空。
当他来到星云阁上方之时,白英正悠闲地在院子里喝着闷酒。
他降落到她面前,笑着说:“大冬天的乘凉呢?”
白英被突如其来的一惊,猛一下站起:“云华,你怎么来了?”
边说着,边后退,然后一下跑到了就近的房间,又将门紧紧闭上。
才闭上门,她就后悔了。
云华对此很是疑惑,白英不往外面跑,这往屋里头藏是什么情况?
他上前轻轻叩门:“白英开门,我有话与你说!”
白英显然濒临崩溃,一脚踹开门,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声嘶力竭地一头朝着云华撞了出去。
云华猝不及防,居然被撞了个后翻,不过他很快止住身形,望着快速遁逃出星云阁的白英,他露出无奈之色。
急奔中,白英回头看了一眼,本觉得出逃很顺利,也以为云华不曾追来,但过了一会,她发现自己错了!
白英急促间停下脚步,看着面前半靠在一颗树旁的云华,她怒不可遏,止不住的撕心大吼:“云华,你为何咄咄逼人,当初可是我抛开了性命救得你,你就甘愿做那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云华摊手表示无奈:“那我何曾动手伤过你?”
白英顿时一愣,语气也似乎弱了三分:“那你为何还要阻我?”
云华做了个请势:“司藤有事找你,随我回禹杭吧!”
白英:“我若是拒绝呢?”
云华叹了口气:“你明知道这事无法拒绝,又何必多问呢?就好比当初你在华美纺织厂仓库面对司藤一样,那时的司藤拒绝了你,你便义无反顾下了杀手,而今也是一样,只不过是对换了角色而已。”
话音刚落,白英便嗬嗬地笑了,笑声凄惨尖厉,哀哀欲绝。
“如此看来,你还是要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
云华点头:“权且就当是吧!你这样滥杀无辜,为的是什么?或者纯粹就是为了恶心司藤?”
白英戏谑道:“权且就当是吧,司藤的反应如何?”
看着戏谑正浓的白英,云华都有点不忍心去打破她的幻想:“起初听闻,她笑了!”
白英本以为接下来的话会很长,至少司藤会气的咬牙切齿之类的,毕竟自己可是毁了她继续“做人”的环境,可久等不见云华再开口。
便提了句:“接下来呢?”
云华摇头:“没有接下来了,她对你的行为丝毫不感兴趣,更无法影响到她,想必你也清楚,她一向很固执,但凡她所作决定,几乎无人可干预,我也不例外!”
白英笑了起来:“有道理,若非当年她一心做苅族,怎会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场,平白为我所用呢?”
顿了顿又说:“以前那个一心一意要做苅族的司藤,如今却甘愿做个人妇,生儿育女,过着索然无味的小日子,虚度光阴,可真是讽刺!”
忽而间,白英话语变的尖戾:“而我当年邀她做人,可她却要固执着要做苅族,司藤啊司藤,你怎么处处和我作对!”
云华打断她疯也似的咆哮:“其实那时的她也不想做苅族,她是最想做回藤的,当时她考虑过很久,自己并不是那么想做苅族,也不想做人。”
“当年的‘司藤’被丘山忽然推到人世间,做了很多不喜欢的事,早就生了厌倦,之后斗丘山,斗悬门,斗到最后还要和另一个自己斗,她早已疲累不堪,所以最想做回纯粹的一株白藤,可以长长久久的休息,不惧世间冷暖,不畏世态炎凉,只争朝阳雨露,或许那样日子,才是她所期待的。”
白英呵呵一笑:“你倒是了解她,但苅族就是苅族,即使再多做掩饰,也始终摆脱不了妖没感情的本性。”
云华笑道:“或许起初的司藤是你说的那样吧!”
白英说的没错,起初司藤的确是个没有感情的苅族。
但这是他们理解错了,他们总以为,没有感情就是阴狠冷漠没有人性,其实并不是。
还有一种,便是司藤这样,她会笑,会难过,也会对人格外的照顾和好,但是她没有抛不下的东西,她可以下一秒就离开,还会诧异地问他:“你喜欢我一株藤做什么?”
白英从恍惚中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但你若真想带我回去也很简单,杀了我,带上我的尸体回去!”
云华只觉话都白说了,白英的固执似乎比之司藤更甚:“你为何执迷不悟?你明知道司藤不会伤害你!”
白英嗤之以鼻:“不会伤害我就是好了?我可不想被她囚禁,与其那样,索性还不如一死百了。”
说着也不顾云华会不会真对她下死手,转而从星云阁旁的小道往深山走去。
云华朝其背影喊着:“你要去哪?”
白英顿步却并未转身,只悠悠说了句:“你若是想交差就赶紧下手,我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久待。”
也正此时,云华忽感周围有异,伴随着一阵香风袭过,他好奇地望向半空。
司藤……怎么来了?
白英自然也感觉到了,她下意识想回头,就在这将回未回的关口,云华见司藤几乎是刹那间从天斜掠而下。
于此同时,伴随着“噗哧”一阵脆响,三根尖桩分别从后心口和左右肋下硬生生刺穿了白英的身体。
白英惊诧万分,似无法相信这是真的,紧随着的是她那嘶声惨叫,伴随着血光满目,青色的藤躯显现,藤条乱舞,根根带血,试图强行拔出扎进身体的尖桩。
但司藤速度更快,几乎在同一时刻,手中一根藤条直接刺透白英胸口,将之捆住托举至半空,妖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又顺着藤条与四肢滑下。
白英挣扎着在空中晃悠了几下,暗红色的血泛着黝黑色泽,从创口处慢慢流下,浸透衣袍,蜿蜒过脖颈,漫入湿漉漉打结的长发,起初滴答滴答,而后小溪流般,汇成地上一大摊血泊。
渐渐的,白英嘶吼声淡却了,转为咕噜咕噜的气阻音。
她横仰半空,散开的干枯毛躁头发很长,鲜血依然顺着垂下的发丝滑落触地,在地上不断蕴开暗红色的血斑。
那空洞死寂的眼神深陷,明明没有表情,却似乎比任何一张狰狞的脸都要骇人三分,纵使是云华这种杀妖无数的人,也不禁头皮发麻。
过了许久,白英再无动静,四肢与脑袋耷拉倒挂着,随着司藤收回藤条,尸体“砰”一声轰然落地。
这坠地声也将云华从失神中震醒:“司藤,你怎么来了?”
司藤没去回答,只缓缓抹去手掌上的血渍,抬脚从云华身旁走过,踏进星云阁后,她端起那杯白英未曾饮尽的浊酒,一口闷下,呛了两口。
她开口了:“收拾一下,把她送入下方墓穴中吧,是个风水宝地!”
声音是那么的平静,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可云华却从她侧颊上瞥见了一滴泪珠滑落。
云华追上前去,许是不想他见到自己失态,司藤下意识挣扎,躲身避开。
云华一把按住,取出丝帕轻轻为其拭去泪水:“好了,乖!”
这一刻,司藤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一下扑入云华怀中,打颤着,哽咽着。
云华时下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只默默地将司藤抱紧。
过了会,夜风忽起,寒雪飘零,簌簌作响,洁白无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半空中飘落,宛如银色蝴蝶在夜空中翩翩起舞。
雪,越下越大,雪花漫天飞舞,似烟非烟,似雾非雾,仿佛整个苍城山都笼罩在茫茫白雪之中,也将相拥的两人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洁白外衣。
云华一把将司藤横抱起,径直走向卧室,将其放坐在沙发上,取来热水为其擦拭脸颊,清洗手掌。
接而抱上床,盖好被子,而做这一切的时候,司藤表现得很是顺从,更不言一语,任凭云华“摆布”,看着比小藤藤还要乖巧懂事。
云华在床头看了司藤好久,然后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
“你先睡一会,我去去就回。”
然而,就当云华转身之际,一只玉手从被窝探出,紧紧捏住他的衣角,接而又是一道细若蚊鸣的声音传来:“快些回来,我怕!”
云华的心咯噔一下,他紧紧反握住司藤的手安慰:“放心,我立马回来,灯也亮着,我不熄!”
“嗯!”司藤回了一声,转而将头埋进了被窝之中。
风有些大,云华出了星云阁时,下意识先低头看表,夜半十二点。
苍城群山连绵着万千枝丫,化作万千水晶条,成为银色的海洋里的银珊瑚,于夜色下晶莹透亮。
雪呀,那么轻那么静地落下来,落在山峰上,落在田野间,落在屋檐翘角旁。
白了苍城,白了星云阁,白了司藤那颗滚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