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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帆——”“顾枫!”
两人失魂落魄地一路狂奔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许悠年差点被路上的石子绊个跟头,望见石洞拐角处熟悉的高大身影,紧绷的神经全部化作声嘶力竭的一声吼。
许浣玉也一样,他仿佛看不见匍匐在地上浑身是血的许清河,径直地扑向顾枫怀里声泪俱下。
“混蛋!不是说好办完事就回来陪我吗,还让我放心.....”
许浣玉哭丧着脸从人怀里抬起头来,捧着顾枫的脸端详着他嘴角青一块的地方,担忧又愤愤道,
“你就是这么让我放心的!”
“哎哟——错了错了,好疼啊别按了老婆.....”
被人惩罚般地按了受伤的地方,顾枫疼得龇牙咧嘴,错愕的样子明显并未预料到许浣玉会出现在这里。
顷刻间他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本能地搂着许浣玉护在怀里,轻轻蒙上他的眼睛,哑着渴了半宿的嗓子说别看脏东西,跟咱们再也没关系了。
“乖,不害怕。”
许悠年晚一步被贺云帆扯进怀里,眼尖地瞥了眼倒在血泊中的许清河的惨状,捂着嘴喊都喊不出来,尚未恢复过来的体力压根儿撑不住这么大的刺激,他险些攀着贺云帆的肩膀昏过去。
方才那声惨叫来自白森,贺云帆和顾枫赶到水库之前,他手里的尖刀已经要了许清河半条命。
“你一定想不到还有这一天吧。”
白森笑得病态阴冷,雕龙刻凤的刀把上沾了许清河肩膀上的血,他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男人生不起丝毫怜悯之心,许清河越是害怕他手中的利刃,白森就越会想起,当初爸妈是如何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狗畜牲逼死的。
“别害怕啊,许叔叔。我们差点有缘分做一家人不是吗,我自然不会像您对我那样残忍地对待您。”
“一会儿它划开您皮肉的时候,您会后悔当初做的决定吗?”
“如果当初许叔叔没有把小年许配给贺云帆,我今天要管您喊一声爸爸,当然就不会带您来这里。”
许清河清醒过来之后已是被架在了水库湍急水流之上的岸边高台,这里曾准备开发旅游,但项目拨款迟迟未到,玻璃栈道便只修了一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许清河就被白森放在摇摇欲坠的玻璃上。
“白.....小森,小森冷静、冷静啊!”
“当初一切,一切的事情都是叔叔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啊,你不能要叔叔的命啊小森!”
许清河已经无暇追究是谁下了药,又是背叛了他与白森合作害自己至此,直接受到生命威胁的男人只想着偷生。
“我想要什么吗?”白森自知无路可退,状似癫狂地仰天大笑许久,将所有的嘲讽与不屑都以恐惧的方式还给许清河,将人悬在波涛汹涌之上一尝被凌迟的折磨。
“我爸妈的命,我白家的繁荣,还有我最喜欢的人,你能给得了哪个?”
白森的眼神像是在看将死之人,冷得触水成冰。
白森对许悠年的感情属于青春期悸动的一见钟情,单方面的两小无猜,感动自己的情感寄托成分远大于对美好单纯的人真实的渴望。
但美梦编织久了,渐渐地也会忘了自己究竟在梦什么。
年少的心动在酒吧一见后又变得汹涌而具体,白森背负多年血海深仇的阴暗内心,终于也被撕开了黎明一幕天际般倾泻入阳光。
他对许悠年的感情始于被保护的自卑心,终于不自量力的求娶,连许悠年自己都不可想象,年少无意识地对着哭泣小男孩儿的一笑,竟为多年后的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只要你放我走,真的....”
许清河吓得脸色煞白声音都在剧烈颤抖,老泪纵横哀求道,
“我、我把他从贺云帆那里抢过来!是绑是掳我都可以去做!”
“你闭嘴!”
白森被戳中了痛点,他刚刚才经历了鬼迷心窍的一晚,许悠年被下了迷药苍白脆弱的模样还在心间萦绕着,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当时错了念头,顺着自己的原计划将错就错下去真正伤害了许悠年,自己后半辈子将有多后悔.....
他杀红眼似得冲上颤颤巍巍的玻璃栈道,拽着许清河的衣服将人拖行至地面,而吓得浑身瘫软的人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绝望地任由白森的匕首精准地朝自己大腿根落下。
“啊——”
“嘘,这只是第一下,许叔叔还请笑纳。”
白森被溅了满脸血,勾唇对着疼出冷汗的许清河冷笑,
“你接下来也许说不出话了,但你想说的话我会替你说完,不会让您有留遗言的机会的。”
他宛如举着镰刀的死神,背对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时,分外违和地奏响了哀怨的最终乐章。
鲜红的很刺眼,洁白的被玷污,疯狂的亡命徒,穷途的狂欢日。
白森最终同奄奄一息的许清河一起倒在地上,手中利刃的尖刺,在筋疲力尽后,还是当着姗姗来迟的顾枫贺云帆的面,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
贺云帆感谢多年混迹商场锻炼出来的极高警惕性,他自打进入这片弱信号区域后便一直开着手机摄像头记录,以至于这段录像成了他和顾枫在这场凶杀案中的最佳不在场证明。
他们沉着冷静地报了警,太多意料之外叠加起来反而将离谱变得稍微合理了。
白森的行为整体看上去合理但没必要,个中驱动他将复仇计划进行得如此潦草的原因,大概还是逃不开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一个“情”字。
顾枫仔细查看许清河身上的伤,或许还有救治的余地,但白森却对自己下了最狠的手,贯穿伤令他无法等到救护车来,见到踉踉跄跄而来的许悠年时激动得咳嗽,却是最后几分力气。
“年......”
他的一切已经太肮脏,倒在血泊中眼睁睁看着惦念了多年的小少年被他人亲吻安慰,白森永远想不到,这竟是他短暂又毫无意义的二十几年人生中,最后一个完整的画面。
“记、得.....我。”
他缓缓闭上眼睛,似火的骄阳已照常于山水间升起,而背负着恨意不甘而活的少年,眼前将永远是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