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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楼器奇怪地盯看楼冠探头探脑,愣是呆在外头。www.qb5、cOm\\没见过到自家门口还要像做贼似的先查看地形再论的,“天都黑了,咱们还要在这里多久?”
瞧见家门口并无爹爹提着大刀等着砍他脑袋的楼冠,稍稍放松了口气,“现在就回去。”他整整衣裳,将马儿交给楼器,自个率先走了去。
楼器一听,高兴,他可以给老爷和大少爷交差啦。每回二少爷捎信回家,总是他受命去接,当二少爷回家见老爷的第一面,老爷连带训斥的还是他。当个下人可真是命苦。
“咦?这匹马好眼熟。”楼器歪头想着,浑然不觉楼冠快要拐个弯不见了。
“还不走?”回头唤他。
“哦……”楼器应了声,闷头将马交给府门前的家丁,走上台阶,一抬头,哪里有二少爷的影子,“二少爷?”他四下一顾,未见人。
“傻瓜,在这里!”楼冠朝他叹气并招手。
“走后门?”楼器下巴掉地。
“当然,”楼冠拍了拍楼器肩头,“去看看动静。”意思就是做先锋。
老是这么干。每次回家后门是首选,到底他是不是这家的主子?楼器莫可奈何地跃上围墙,探看一回,并无任何异常之后,才招手让楼冠上来。
两人入了后院,正蹑手蹑脚地打算躲避家中下人们的耳目,走在前头的楼冠忽然停下脚步,楼器一头撞了上去。
“二少爷!”他正要喊出声,被楼冠一把捂住嘴。
“你待在这里,我去瞧瞧状况。”楼冠说着,人已经往右侧前行,楼器低喊他却未喊住,只得自己偷偷地跟了上去。
楼冠并未察觉到身后有人,他注意前面,觉得不远处那抹站在亭子里的人影很是眼熟,并非是那一身月白衣衫,而是那背影、身形以及站立的姿势,都让他想到一个人,一个不可能出现在此时此地的人。
“柳姑娘?”站在亭外,楼冠出声,声里含着不确定,但也有确定。
那人回头,果然正是柳清心。
见是楼冠,柳清心此时的神情较之他并无少惊讶,但她比他多了抹惊喜和激动。
“楼公子?”她往前走两步,喜道,“你怎会在此?”说完,眼眉一亮,忽然忆起此地是何处,忙补充道,“莫非你是楼伯父的公子?”心中如此猜测着。
“此地正是我家。”楼冠笑道。楼伯父?她认识爹么?啊,这就能解释她在自家的原因了。可,也无法解释夜色已临,她不回柳家,却出现在他家。
“我初听楼公子的名,就曾猜测过这一点,但未曾想到事实果然如此。”柳清心如实道来。楼伯父有二子,楼将公子她已见过,楼冠应是二公子,楼伯父口中那位不学无术,整日只知舞刀弄剑,把他气得够呛的不孝子。
“柳姑娘,我也想不到你会认识家父。”可真够神奇的。初见她时,他前任师傅与她是师叔侄关系,而如今她与爹又是相识,他与她之间倒算有缘。
柳清心摇头,轻笑解释:“不是,楼伯父与我娘本是旧识,因此我才能够认识楼伯父——啊,我此刻在府上的原因,也是因为楼伯父要托我带一件东西给我娘。”
“我爹要你带东西给?”楼冠艰难说出。
柳清心以为他不相信,“嗯,楼伯父让我在此等候,他去取东西。”
“是吗?”楼冠随便应着,侧首仔细思想。爹到底在干什么?先不说他从未听说爹与柳夫人是旧识,光是他要送东西却让柳清心代为转交这一行为就有古怪。
转首见到楼器躲在一旁掩嘴偷笑,知道他有事瞒着他。他不在的这三个月里,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之事,他暂无法见到想拜师的对象,接下来可有好长时间可以慢慢摸清楚事实真相。
“楼公子?”柳清心上前一步,见他面色呆愣,不知他发生何事,上前唤他。
“嗯?”楼冠回过神,见到眼前放大脸的柳清心,心猛地一跳,“干吗?”反应太大,以至柳清心反被吓到,而楼器却已笑得东倒西歪。楼冠冷冷一笑,回头道:“楼器,你再笑下去我保证你永远笑不出来。”他威胁道。
柳清心眨眨眼,没见过凶狠的他。
“二少爷,我将包袱送到你房间去,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楼冠无奈,太过与下人熟识的结果就会这样。当他回头面对柳清心时,却是见到一位石像美人正怔怔地望着他。
他挥了挥手,笑道:“柳姑娘,别呆了。”她这样的表情好有趣,被雷劈到也不过如此,可为何旁人若是此神情只觉得滑稽,而她却给他一种可爱,甚至是美丽的感觉?楼冠一了愣,眨眨眼,眼光在她脸上搜寻一阵,心下纳闷:她是美人他知道,但初见她时他并无任何所觉,美貌只是表象,能代表什么?可是现在的她——
“我……”柳清心闪闪眼眸,“我吓了一跳。”她道。
“吓了一跳?”他心中仍在疑惑,接口道。
“嗯,我见你三回,可未曾见过你凶狠的表情,所以,吓了一跳。”但,那表示她离他最真实的一面又近了一步。柳清心偷偷笑在心里,抬眼悄悄瞥他好几下。他的样貌无疑承袭了楼伯父,与楼将一样是出色的,有些耀眼,是那种即使在千人之中你也能找到他的类型。
但,他与大哥楼将又有不同。楼将做事总是慢吞吞,好像什么事都在掌握之中,眼眸永远带笑,可那笑容却能让人感到敬畏——这一点有些像楼伯父。而楼冠,平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但他却又是很实在的存在,即使他不想让人瞧见,但别人总能瞧见他——除了他方才板着脸,他都是很温和的,丝毫未具有侵害性。可是,她相信那并不是全部的他,她很想看清他的所有,但时候不到,她不直到何时才能真正瞧全。
“抱歉,那是假的,故意吓唬楼器。”楼冠歉然道。
“我知道。”柳清心依然微笑,将他的解释记在心里。
楼冠耸肩。
两人相对无语,未免尴尬,柳清心将视线瞥向身侧,“你家的院落雅致有余,还多了几分温馨。”她抬头欣喜地瞧着树上白色花朵。
“这是我娘生前布置,爹一直未曾有过改动。”楼冠的话里带着思念。
“抱歉,我不知已经过世。”柳清心歉然道。
“无妨,都过去很多年了。”楼冠抿了抿唇,深吸口气道。
柳清心瞧着他,知他此时表情,定然又想起过世娘亲了,“其实,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因病过世了。”
“原来你也是……”
柳清心点点头,“但如你所说,已经过了这么许久,心中只有挂牵,已无忧伤了。”
楼冠认同地望向她。
相同的心思,让两人的心有些接近。
院内落花满地,随风飘散,点点花瓣飘落在他和她的身上发间。
“什么?”楼冠奇怪地见柳清心伸指点着头顶。
“那里。”柳清心再指。
“那里?”楼冠朝她所指的方位伸手探去,“是什么?”他什么都没摸到啊。
见他胡乱摸一通,柳清心笑着摇头,上前一步,站到他身侧,抬手将他发间花瓣取下,摊开手掌至他眼前,“在这里。”白色花瓣躺在她的掌心,仿佛已与她融为一体。
楼冠意欲自她掌中拈起花瓣,但手指尖碰到她的手,她畏缩一下,手掌放低几寸,垂首不敢看向他了。
楼冠一顿,再取花瓣。而心中疑惑之时,但觉鼻端闻到一股清香,清幽雅致舒服之极,闻之有心灵通透之感。他猛地倒退一步,心乱跳一通,手掌握紧,将那片花瓣捏在掌中,碎了,也未感觉到。
“柳丫头!”一道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了来。在场二人纷纷一震。
柳清心羞怯地抬头扫他一眼,忙转身退到亭内,而楼冠却呆立原地,尽管想要离开,但不知怎的脚步却无法迈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爹爹楼告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相较于他们二人的紧张与不适,楼告却精神抖擞满心欢喜。他手中拿了一个长型盒子,兴冲冲地要带来个柳清心。
一时只顾手中之物也柳清心的楼告,开始并未察觉到楼冠,等他从走廊上走到院子,眼中才显现楼冠的身影。楼告先是一愣,脚步一顿,身形一僵,嘴巴一张:“楼冠?”他先试探。
“爹!”楼冠转身,硬着头皮拜见爹爹,他知道这次见面,爹一定不会放过他了。真是糟糕,他应该马上溜回房里,然后再装个病什么的。
“果然是你!”楼告一时将柳清心忘记,眼中心里只有这个不孝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臭小子,一年难得回家几趟,既然不先来拜见他这个做爹的,反而跑这边来了。咦,“你头上那些是什么玩意?”
“头上?”楼冠一愣,随即笑了,“爹,那是花瓣。”
“你笑什么笑?!”楼告狠狠瞪他一眼,腾腾腾地冲到他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一下,才转回到正面来面对自己的儿子。
“爹,我没有笑啊。”楼冠努力维持微笑。
“哼。”楼告哼一声,将盒子夹在胳膊下,用力地拍了拍楼冠的肩,“你好像过得不错嘛。”他慈祥地微笑。
“哪有,”楼冠睁眼说瞎话,“沉沙帮一点也比不上家里,我都吃不好睡不着的。”他眨眨眼,不打算让爹有机会骂他再也不要去那种鬼地方。
柳清心在一旁,似乎完全成了局外人。但,她眼眸含笑,心中只觉温暖。尽管楼伯父威严的脸上似乎并无思念,但她看得出,对于这个三月未回家的儿子,他思念得很。啊,若是她也能有这样的家人,该是多么好哇。
“哦,我倒是看你身强体壮,一点都没瘦。”楼告眯起眼,手已经握成拳。
“爹,那是你平时给我吃的什么大补丸的功劳。”他笑着逢迎拍马。
楼告听到这个,就吹胡子瞪眼睛了,“臭小子,现在才说好,给你吃的时候你还不屑!怎么,终于知道爹对你好了?哼,没用了!我告诉你,以后我什么都不给你吃,给你大哥也不给你!”他大声嚷嚷。
“爹,”楼冠觉得今天的老爹有些不太正常了,平日里说个两三句楼家独有的问候话也就结束了,可是今日爹怎么好像真的来气了,“好了好了,不给我就不给,但是你这个东西,是要做什么?”楼冠想转移话题。
“你别管我,你说,今天回家干什么来了?”
“自然是回来看爹的。”天哪,他的甜言蜜语快用光了,谁来救他。
“看我?这么说你还是要离家出走?!”楼告火了,将盒子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开始撩高袖子,“好,今日我不把你这个不孝子打得走不动我就不是你爹!”他说着,已经对着楼冠抡起碗大拳头。
楼冠暗叫糟糕,他说错话了,“爹,住手!”他爹的武功糟糕透顶,偏偏他总爱在他面前施展,结果往往是伤到自己。更可怕的是,他还不能还手。虽然爹武功不行,拳头还是很痛的。糟糕。
“住手?等你打赢我再说!每次都说要去学什么武功,结果你瞧你学了什么回来?”楼告气呼呼往前一扑,楼冠乘机钻了过去,“你再跑!”他追了上去,“你连我都打不过,你到底在学什么?真是丢我们家的脸!”
楼冠站在三步外,无奈又懊恼地看着他,“爹,你别打了成不成,我认输。”
“不成!”楼告喘着大气,他就不信打不到,“来人,给我把大刀拿来!”
哇,动真家伙!
柳清心紧张地站起来,虽然楼冠似乎游刃有余,但他招招躲让,楼伯父的脾气她知道,硬得很,这回拿刀出来,难道是想砍楼冠。她心焦地望向他。
楼冠接触到她的视线,安抚地朝她一笑。爹哪里会真砍下来,顶多指着他的胸膛,威胁几句而已。唉,这个坏习惯的养成,他是帮凶。每回让着爹来,次数多了,爹就真以为他功夫不怎么样,所以他出去拜师,也总唠叨个没完。
“哈哈,空拳难敌我大刀,”楼告从下人手中接过刀,“臭小子,我瞧你这回还能逃到哪里去……嘿,吃我一招!”抡了过去。
柳清心紧张地掩住嘴,心中暗叫糟糕。她先前应娘的要求教了几招给楼伯父,是“凤呈天翔”里头的剑法改良而成的招数,不知道楼冠能否应付。
大刀虎虎生风,楼冠虽然闪得轻松,但要扮得让楼告瞧不出端倪,那也很困难。何况——楼冠心中一惊,险险避开他爹扫来的刀柄。这招数以刀尖为虚,刀柄为实,招数极为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
“爹,三月不见,你功夫有精进不少啊。”他崇拜地说。
“哼,我自有高人指点,比起你那个什么什么师傅,要好不知多少倍!”楼告得意洋洋,压根忘了自己把那个教他的人晾在一旁。
高人?“爹,哪位高人?”如此厉害的招数,若是由他来使,此刻对手一定已经躺在地上了。
“哼哼,你先赢我再说,赢了我再告诉你!”楼告哈哈大笑,浑然不知楼冠在让他。当然,此时的楼冠应付得有些紧张。
爹频频使出怪招奇招,幸亏爹手上拿的不是“凤呈天翔”,否则——
楼冠一震,终于明白为什么招式如此眼熟,原来爹使的这十来招,正是那微微改动过的“凤呈天翔”!他大喜,一时忘记两人只是在切磋,直要冲上前问爹此等招式是从哪里学得。但楼告可不太懂得点到即止,何况他未料到楼冠一时激动,会不去迎接他的招数。
“哎呀,糟糕——”楼告大喊,眼看着自己的刀倒就要碰到楼冠的身子。
楼冠一惊,察觉到了危险,但有人比他快了一步挡在他面前——
“呀!”柳清心低叫一声,她挥手震开大刀,但手背上被滑到一道口子,渗出血丝。她反手背在身后,悄悄掩饰伤口。
“哗!”楼告大惊之下大喜,“柳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你没事吧?”楼冠一颗心跳个不停,方才爹的刀差点就刺进她的胸膛,把他吓得够呛。她方才眨眼间闯进来,他根本未看清她有否受伤。
柳清心轻摇首,淡淡道:“没事,你们呢?”
“没事,”楼冠惊甫未定,“爹,你怎么这么不当心?”
楼告瞪圆了一双眼,“我怎么知道你躲不开?”而且,更让他疑问的是,“你们两个认识?”而且好像蛮熟的样子哦。
楼冠不理会。
楼告气呼呼地道:“柳丫头,你怎么忽然就冲过来了?好在我及时收住了刀势,否则刺到你,我怎么向交代?”他忧心忡忡。
“楼伯父,我没事。”柳清心安抚地朝他温柔笑道。
楼冠哼出声来。好在他及时收住刀势?爹可真会说大话,方才若不是她的出手,恐怕他要受伤了——想到这里,楼冠惊异:“爹!”楼冠偷偷将楼告抓到一边,“爹,你老实告诉我,你方才那几招厉害的招数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我自己学的。”
“爹,你是想让我告诉大哥,你不乖乖养你的鸟,而偷偷学武功吗?”楼冠抓住了他的把柄,及时拿出来威胁。楼府里的人都知道,楼家现在的真正当家是大少爷。而爹呢,在大哥面前是大善人一个,整天只知道养鸟种花,还随时找人去打打马吊。可是在他面前又是另外一副德行,凶得很。大家都习惯了。他相信大哥也知道,可偏偏爹以为他瞒得很好,不敢让随便一个眼神都能让他内疚半天的大哥知道。
楼告狠狠给了儿子一个白眼,“你可真会乘火打劫。”
“乘火打劫不是这么用的,”楼冠低声道,“你的厉害招数是不是她教的?”他指了指背对他们的柳清心。
楼告不甘不愿地点点头。
果然!
“你想怎么样?是不是不服气?不服气的话,我让柳丫头也教你几招,然后我们来个公平决斗!”楼告建议道。
“她?”他不是没想过,“但是,她是个姑娘。”
“姑娘怎么了?我告诉你,她的武功比你高出不知多少倍!你想学她还不一定教咧。况且,武功还分什么男与女?谁高谁就厉害!像我虽然年纪比你大,但是武功比你高一样。”
这哪里能拿来相提并论。但是,他说得一点没错。
楼冠一震,仿佛心中某个难以逾越的障碍被拔除了,又仿若已经是黑夜降临却有曙光闪现。这种心情,让他雀喜万分。
是啊,武功何来分男子与女子,三人行必有我师,难道三人之中的女子就不能做师傅了吗?他以前到底如何想法才在知晓她师傅远行无法找到之后,心头失落许久,以为终无机会学她的“凤呈天翔”。如今让爹提醒,才知自己一向来的观念已有偏颇。
他历来几任师傅,都为男子,便自当以为做他师傅的须为男子,却未想过,只要对方有东西值得他去学习,那人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想通了这一点,楼冠高兴非凡。
“爹说得没错,我正想拜她为师。”下定决心了。
“终于想明白了?”楼告讽道,随即笑开,“我去帮你说,你跟了那么多师傅,常学到几个月就逃回来了,这一回你的师傅很厉害,你若再逃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是是,儿子一定好好学。”楼冠无奈,爹会有这番话,全是他以往传回家的信造成的结果。
“你等着!”将大刀交到楼冠手上,楼告走向柳清心,“柳丫头!”他轻声叫道。
“啊?”柳清心仿佛被吓到,急忙转身,手依然负在身后,“楼伯父!”她堆上自然笑容。背手的手有些疼,她只简单处理一下,希望不会继续出血。
“柳丫头,”楼告瞟了身侧的楼冠一眼,柳清心跟随他视线看见眼眸闪亮,仿佛找到目标方向的楼冠,“伯父想拜托你一件事。”
“伯父请说,我若办得到一定帮伯父去办。”
“办得到办得到,你把我教得那么厉害,他一定没问题。”楼告喜笑颜开。
柳清心一头雾水,“楼伯父,到底何事需要我去办?”
“不是要你帮伯父办事,是想让你答应一件事。”楼告伸手拍上楼冠肩头,“我想请你收他为徒!你看怎么样?”
柳清心闻言,怀疑自己听错了,“楼伯父,你、你说什么?”她怀疑眼眸对上楼冠,他要拜她为师?这,怎么可能?
“冠儿功夫弱得很,而你功夫有那么好,所以我想拜托你收他为徒,”楼告充满期待地说,“你会答应的吧?”
柳清心心头一跳,事情发展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对面的楼冠,也同样如楼告一样期待的神情跃然脸庞,双眼中的闪亮却原来找到的目标是她!他想学“凤呈天翔”她知道,但他先前得知师傅远游无归期时,她以为他已经放弃了。现在,他竟然想拜她为师?
拜她为师,他得叫她一声师傅。这样的辈分,怎可以,怎可以——
“我,没什么功夫可教楼公子的。”柳清心轻声道,垂下眼眸,心中失落。
“唉,你就跟一样谦虚。柳丫头,你的功夫可好着哪。你教我的那几招我用出来,不是差点打中冠儿吗?这小子学武功跟了那么多师傅,武功却一点长进都没有,可把我气死,现在好了,由你来教他,我相信不出半年,他武功一定胜过我!”楼告话语里还是以楼冠为自豪。
尽管她现在还不知道楼冠的武功深浅,但她可以断定绝对不会在楼伯父之下。她是不明白为何他要隐瞒,但若是他为了拜她为师,那她怎可能同意。
“楼伯父,其实他——”
“啊,爹!”楼冠打断她的话,笑嘻嘻地道,“我亲自来求求她看。”扶住柳清心手臂,将她带到一旁。
柳清心静静看着他。
“柳姑娘,我故意瞒着我爹功夫很差,只想让他能时常找我比试,与此次拜师无关!”楼冠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曾对你说过,从小开始我就一直在拜师脱离师门之间过日子,武学对我而言是惟一的目标和重。当日在沉沙帮见了你的剑法,我也曾说想拜你师傅为师,但你言道师傅不知何踪。尽管如此,但我求武学之心未曾改变,我不是宵小之徒,也不会以武功来炫耀,更不会仗势欺人,我只希望达成自己的心愿,将毕生所见到的功夫都学会,”楼冠一口气说了很多,“柳姑娘,还望你成全!”
柳清心瞧着他,他的眼睛清澈,不是骗人。这一点早在认识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了。他的理由她也理解,问题是,她如何能当他的师傅?
“虽然我身怀这套武功,但我从不想将它传下去,师傅也没有这个意思。而它……唉,实话对你说了,这是真正的‘凤呈天翔’,师傅和我的意思都是要在我这一代结束。若流传开去,整个江湖不知要掀起怎样的风浪——我知道你只是出于爱好,但是——”
“柳姑娘,你是担心我会将它流传至江湖?”楼冠早就知道它是真的,所以并不惊讶,道,“我可以发誓,今生今世,绝对不传于下一人,即使是我的后代也一样。”
“我——”柳清心被他认真的神情和恳求的心态给震住了。
楼告在他们身后跺着脚,见楼冠与柳清心仍在说话,但似乎柳丫头还没答应收徒弟,这可把楼告给急坏了,决定自己再上阵。
“柳丫头,”楼告匆匆走过去,在两人沉默之中插上话,“你就答应了吧,你不知道这臭小子的坏毛病,一旦有想学的武功不去试一试他是睡不着的。如果你不答应,我怕他从此睁眼到天亮,累死自己!”
柳清心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激烈交战。
若是收他为徒,师徒名分一定,她的心思怎生是好?
若是不收他为徒,他们父子是诚恳与守信的人,她不知如何拒绝。
望着两双同样充满期待与恳切的眼,柳清心叹息一声:“请容我暂且考虑一下……”
楼告大喜。
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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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马交给府中下人,柳清心还未来得及将楼告送的礼带去见娘亲,柳夫人已沉着脸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厅堂。
“娘!”恭敬福了福身,柳清心只来得及叫这一声。
“你还知道回来!”柳清心沉声道,脸色难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知道不知道!”
“对不起,娘。”柳清心低垂首,轻轻道。
“我听阿福说你在日落前就进城了,怎么到这个时辰才回家?这段时间你到哪里去了?一个姑娘家,入了夜就该知道回家,别忘了你是有未婚夫婿的人,若是让他知道,将来你还怎么嫁人?!”声声话,尽是责备。
“对不起,娘。”未婚夫婿啊,她那不知消失在哪个角落的未婚夫婿,若是他能知道,那倒好了。“娘,我方才碰到楼伯父,他让我带给娘一件礼物,所以我才回来晚了,请娘不要生气,我下回再也不敢了。”柳清心闭上眼,垂头解释。
柳夫人听到这话,面色稍缓,“你楼伯父要你带东西给我?”
“是的,娘,”柳清心将盒子交给她,“在这里。”
柳夫人喜笑颜开接过,立刻打开,“千年灵芝?!”她喜道,“你楼伯父交给你东西的时候,还说了什么?”
“楼伯父说,娘若吃了这千年灵芝,容貌会更加年轻。他还准备了千年人参,过几日亲自送来。”柳清心如实以告。楼伯父的心思她有些明白,可是他会明白娘的心思吗?瞧见娘如此高兴,她自然也高兴,可心中却高兴不起来。
“他真是有心。”柳夫人呵呵喜笑,捧着盒子爱不释手,头也不抬地道:“你赶紧回房去吧,早点休息。”
“是,娘,女儿先告退了,娘也早点休息。”柳清心心中一暖。虽然娘很严厉,但时而对她的小小关心,她已觉足够。
退出厅堂,柳清心拖着有些身心皆疲惫的身子走回卧房,将包袱往桌上一抛,坐到凳上,只觉得一切都似乎让她心烦意乱。
她一向平静过日子,在娘的严厉教导下努力学一切,只想让娘满意。尽管她眼笨手拙,老是惹娘生气,但她并不觉得怎样。可是,今日,今日楼冠一句“拜师”,却让她忽然之间感到身边的一切都是老天对她的捉弄。
他想拜师,却不知她不想做他的师傅,她可以做任何人的师傅,可偏偏不想做他的师傅!师徒名分将永远阻断她对他的心,他不会明白的!
可是,她不答应,心中又不舍见到他终日失神,似乎生命中没有一件事值得他去注意一样。那时他听她的拒绝时,她感觉到了这一点。然而,这又让她心中失落。他对她,却是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啊。
唉,她无法当面拒绝,只以考虑来搪塞,不知是否会招来他的苦恼以及楼伯父在娘面前的多言?不,楼伯父不会是多话的人,他性子坦率耿直,断不会在娘面前说起此事。但是万一娘若知道,她为了面子着想而要她答应,她又当如何?
娘的命令,她的心,到底哪一个才重要?
在昏昏靠睡在桌上之前,柳清心脑海里一直在为这个问题而打转。(全本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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