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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后面那堵围墙,后来我时不常就要去翻一次,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出去买酒,我爱上了酒精带来的感觉,一种能宣泄心中烦闷的感觉。
五一节假期,我选择了回家,我要回去弄清楚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夜晚,外面很安静,连虫子都没有吵闹,屋里也很安静,除了父亲抽烟的声音。我迟迟不敢去问询答案,我很害怕听到答案。父亲灭掉烟头后率先打破沉默:“一漂,你在学校学习怎么样?”
我不知道他是真不清楚我回家的目的还是故意转移话题,但我还是诚实的回答了他:“不怎么样,学不进去。”
“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呀!老子为了你的将来累死累活,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机,走了多少关系吗?”
“你问过我的意愿吗?我想做什么你知道吗?我跟你说过的你在乎吗?”
“你……你要气死老子!你怎么就不明白,现在你好好学习这个专业,将来毕业了,我在单位里就可以给你谋个工作,我们那个单位是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的地方啊!”
“我不想进什么单位,也不用你走什么后门,我就靠自己的本事以后一样会出人头地!”
“本事?你有什么本事?就靠你那把破吉他吗?以后去街上卖唱是吧?”
说完后,父亲靠着沙发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这句话倒是问住了我,我确实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本事,但总觉得如果靠我自己未来一定是可期的。
“你不管我以后干什么,反正我不偷不抢不犯法,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一口饭吃!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父亲没有说话,只是焦虑的抹了一把头发,母亲叹了口气说道:“哎……能怎么回事,你爸不想和我过了。”
“真的?”我转头看着父亲。
“儿子,大人的事,你不用操心,你现在只需要把心思放到学习上,就算你学不进去,混,你也要把毕业证混到手,这件事才是你最重要的,无论我和你妈最后怎样,我会想尽办法把你供到毕业。”
“这是什么意思?就是非离婚不可了?”
父亲没回答,母亲哭泣起来,我心里有阵阵怒火难以压制,见电视柜里有一瓶白酒,于是赶紧取出来猛灌了两口,父母看见我这举动先是一惊,然后赶紧过来抢走了我手中的酒瓶,挣抢中,我那股怒火实在无法压抑,用力将酒瓶砸向墙面嘶声力竭的吼道:“离!赶紧离!这家我也不想要了!”
父亲从未见我发过这么大的火,也是被惊到了,连忙放缓了语调安慰道:“儿子,你不能这样伤害自己身体啊,我和你妈的事还没决定好,但你马上就十八岁了,就是成年人了,就算我们不离婚,你也应该独立起来,我让你去这个学校是不会害你的,你相信我好吗?这样,把假期过了,你先回去好好上学,我们先不提这件事好吗?”
我知道了,有的事情是不能左右的,一时脑袋里就像乱麻缠绕,回到了房间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瓶白酒,他们的吵闹声,我妈的哭泣声,透过寂静的夜晚一声声传进耳朵里,我赶紧用耳机塞住,行李箱没锁好,一封封信件滑落出来,我捡了起来,左手拿着徐丹的,右手拿着叶影的,最后默默地放进了小时候藏玩具的抽屉,那夜的白酒真不醉人,至少在我倒下之前我大口大口的喝着。
假期没过完我就回学校了,我受不了父母带给我的陌生感。这学还上吗?这个问题纠缠着我,也想出去,我想去找王贤他们,我想证明我自己能混出个好样子,但我抱着幻想,如果我能毕业的话,是不是就能挽回即将破碎的家庭。
后来,一切都是徒劳,我妈因为我爸出轨在先实在没控制住脾气,竟把这些家务事捅到了我爸的单位,最终,他们还是离婚了,我爸净身出户,搬到了单位里一间库房改造的宿舍居住,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没有太多的情绪,反而在那瞬间有一丝解脱,就像一场明知会输,却还压上一切的赌博,最后揭盅的时候确定自己一无所有了,终于可以将所有紧绷的幻想统统扑灭。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更是彻底让我放弃了校园生涯。一天晚自习,石陆平和杨园到处瞎逛,路过四班的时候竟发现本来没有一个女生的四班居然坐着一位长相还不错的女生,他俩被女生吸引着,站在别人教室外久久的欣赏,这种唐突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四班同学的注意,一位貌似班长的眼镜同学走出教室询问了他俩什么情况,他们如实回答着,石陆平一个劲的夸那位女生,四班班长脸色突变,厉声说道:“你们两个请不要在这里影响我们班正常学习,麻烦回到自己班级去。”
其实无论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四班班长这样做是没有问题的,但可能语气稍微硬了一点直接把石陆平惹火了,于是两人争执了起来,那个班长也不是怂蛋,说了很多牛逼哄哄,霸气侧漏的话,杨园见他们越闹越僵,赶紧把石陆平拉走。两人来到天台找到正在抽烟的我和巴桑,叙述了整个过程后,我们肯定不会让自己人吃亏,于是等到晚自习下课铃声刚响就跑到四班门口堵住了那个眼镜班长。
“兄弟,你刚才对我兄弟挺不礼貌呀?”巴桑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这小子不知道是不认识巴桑还是真的牛逼,竟强硬的回答:“那你想怎样?”
“哈哈哈,小伙子不错,有骨气,这样,一会儿麻烦你来一趟302寝室。”巴桑可能还是第一次遇到在这个学校不给他面子的人。
“来就来,我还怕你吗?”四班班长压根没把巴桑放在眼里。
这举动也彻底激起大家的战斗意识,回到寝室后几个人蓄势待发,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没多久,那个四班班长竟真的来了302,关键是他一个人来,这点倒是出乎了大家意料。
“你还真有种!一个人来?行,既然来了,我们也不为难你,给他道个歉咱们就不计较了。”巴桑指着石陆平说道。
“要我道歉?凭什么?”四班班长傲气凌人的回答道。
“凭什么?凭这个!”我本来就心情烦躁,既然有人这么牛逼那就只能毫不客气的上前给他一脚,他被踹到门上发出疼痛的惨叫,接着石陆平又补了一脚,四班班长护着头坐在地上,我们觉得这两脚也差不多能给他教训了,谁知道他竟恶狠狠的挤出一句:“你们不要后悔!学校领导是我亲叔!”
听到这话后我们才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屌,不过他这次失算了,我们骨子里天生就与权威不对付,不报家门还好,本来见他一个人来还挺佩服,准备简单让他服个软就行了,现在既然有后台撑腰,那就必须挑战到底,于是三个人轮换着拳脚相加,没想到才几下这小子就怂了,赶紧认下了错,我们也不是那穷凶极恶的人,其实打的就是个不服气,见他服软后这才得意洋洋的放走了他。
半夜时分,寝室门被人用力的拍打起来,我们全被吵醒,怒骂着敲门的人,保姆揉着眼睛打开了门,谁知敲门的人竟是班主任,他一脸怒气的走进寝室:“临时检查!你们把衣服穿好!”
大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按照班主任的要求匆忙的穿起了衣服,只有巴桑不为所动,班主任走过去看他不是我们班的人也没理会,接着挨个床翻找起来,寝室里的酒,烟,扑克,黄色小说都被查获。
“不错,果然是个繁华的寝室,拿上这些东西,跟我下楼!”
罪证在前,我们也只好乖乖的拿着东西跟他出去。来到操场后,一张桌子上放着茶壶和水杯,班主任倒了一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说道:“今天把大家叫来品下我的青山绿水,不过呢,现在你们应该不渴,这样吧,大家先出出汗,没准儿一会就想尝尝,我没想到过,你们寝室会有此殊荣,半夜被投诉?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行,我也不多问为什么,你们寝室的人既然精力旺盛,那不如大家一起消耗消耗,围着操场跑起来吧!”
我们虽然不确定,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大家没多说什么,围着操场跑了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班主任并没有叫停的意思,我倒也不是累,只是忽然意识到,这事不能连累其他人,于是叫停了大家,走到班主任面前端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
“童老,不必这样,今天的事是我造成的,与他们无关,要整就整我一个,让他们回去吧。”
“是吗?哦,对了,今天什么事呀?”
“你就别绕圈子了,打架嘛,是我先动的手!”
“哦,打架呀!就你一个人动手?”
“还有我!”石陆平举着手走了过来。
我本想一人扛下所有,毕竟我已经决定好了辍学。
“嗯,还算诚实,就只有你们俩?那床上躺的巴桑不算吗?”班主任显然已经知道了全部过程。
“他只是帮忙的,这样,你先放过其他人,有什么后果我都承担。”
“你倒是挺讲义气哈,实话告诉你吧,现在不是我放不放过你,是学校的规章制度在那儿摆着,你们的行为相当恶劣,具体该怎么处理我也不知道,但我希望明天你们能主动认错,向当事人诚恳道歉,争取把事情更好的解决。”
班主任说完无奈的摇着头,放我们回到寝室。经过商量后,我决定自己去扛这次事件的主要责任,至于石陆平,还是让他去和四班班长道个歉,毕竟他还要在学校继续待下去,而巴桑,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我一样,要道歉,没门儿!
很快,处理结果下来了,石陆平记大过一次,巴桑记大过一次,杨一漂留校察看,如若另犯,开除学籍!
这事后,我对这鬼学校更没了兴趣,说错我们肯定有错,但一般这种事件时有发生,没见谁背过这么重的处分,谁不知道这就是有关系的作用,谁叫人家是学校书记的亲侄儿。
两个学期终于结束了,我收拾好行李向各位兄弟真诚的道了别,他们知道,我不会再回来了,那天我们把书撕得很碎,一把一把的在寝室里挥洒着,就像在缅怀我们一起走过的岁月,大家朝夕相处,大家互相帮助,大家把青春最蓬勃的时光互为纽带捆绑在一起,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年,但单纯的我们在这一年时间里刻下了永不磨灭的回忆。再见,兄弟们!再见,302!再见,我的学生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