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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再次降临,我这节车厢已经稀稀拉拉的空出了许多空座,我那些惆怅的思绪就着手里的二锅头望着窗外的景色,凌乱着,翻飞着。
时间来到第二天下午,火车已经驶进四川地界,手里的小说也差不多看完,收拾好东西木讷的等待着下车,广播里终于响起了即将到站的提示,所有乘客开始躁动起来,三天两夜的车程着实让每个人疲惫不堪,终点就在眼前,每个人都像松了一口气,不由的开始活动着筋骨。火车缓缓的停稳,在乘务员的引导下,大家排着队依次走出了车门,虽然在广东只待了小半年,但回到四川后竟有种浓浓的归乡之情,就像分别了很久似的。
走出出站口的那一刻,我被感动了,因为我只是回来之前在qq上随口告诉了叶西卫,没想到,302所有的人还有305的邓涛现在竟都站在出站口迎接我,看见他们,我泛起了泪花,扔掉手里的东西,快步走上前去,大家把我团团围住,互相热烈拥抱着,那个很久没听见的名字又在耳边响起——“黄牛”
那天,所有的人都在学校对面的冷锅鱼喝的酩酊大醉。当我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不太熟悉的床上,邓涛推开门进来,我赶紧问他:“黑娃,这是哪里?”
“哪里?哈哈哈,这是我的床,你终于醒了哈,一会儿记得帮我把床单洗了。”说完他指着他的床单。
我顺着看去,全是吐的污秽,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但并不想负责任。
“哎呀!你怎么让我睡这么脏的床呀?啧啧啧,太不卫生了。”
“我操!你这都说的出口?老子好心让你睡我得床,你他妈吐了我一床不说,还倒打一耙呀!”
“我吐的?不会吧?我怎么没印象呢?哦,对了,你怎么不把我扶到302去?”
“你还好意思提302?你走的时候你们把302弄成什么逼样自己没数吗?现在没有302编号的寝室了,原来那间早改成储物仓库了。”
“啊?那……他们呢?”我是万万没想到再次回来,连寝室都没了,那天的画面又在脑海浮现,我们把书撕的很碎,床上,柜子里,阳台,卫生间,连头顶的电风扇全部被纸屑铺满,为了发泄,我还把自己的床给推倒了。
“他们啊,现在已经被打散分配到其他寝室了,学校可能觉得你们302得人不能聚在一起吧,全都不在一个寝室。”邓涛的话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连忙起床整理了一下,习惯性的挤了一点邓涛的牙膏,虽然这已经是记不清多少回蹭他东西了,但他还是要骂骂咧咧的说我几句。收拾停当,邓涛带我去挨个寝室找他们,他忘记了让我洗床单的事,可能他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我这种懒人,从吐他床上那一刻起,他就听天由命,自认倒霉了。
聚齐了众人,我请大家去食堂开了个小灶,吃过饭,我们在学校里散起了步,我给大家讲起了这段打工经历,也说出了自己心里的困惑,他们问我后悔吗?我说不出后悔还是不后悔,如果再在这所学校里待着,我肯定也会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但如今回来,说实话,不为别的,就为各位兄弟,我还是挺舍不得。对未来,我是迷茫的,但又不知道从哪来的信心,觉得以后肯定会有一番成就。
一路走着的时候,我看到了黄玉和刘常,他俩和好了,见到我后大家客气的打了个招呼,我本想和刘常再多聊两句,可见他俩好像有什么其他事,也就算了。校园里的一花一木都还是那样,一点没变,所过之处,也同样回忆满满,大家边走边聊着,没一会儿又到校外逛了一圈,直到下午三点过,我才和众人依依不舍的分别。坐上公交车后,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所学校,没想到,这一眼,也是这所学校被我看的最后一眼,后来,青龙场迎来了大拆迁,很多年后再回来时,这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改变。
我去了一趟荷花池,给母亲买了一件衣服,然后根据她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她上班的地方,原来这里只是个私人开的小厂,做些衣服被子之类的缝纫活,我把衣服递给母亲的时候,她高兴坏了,因为这是我第一次送她礼物,她夸赞着我长大了,虽然我也很开心,但我看到她在这儿生活的条件,立马感觉到心酸,我劝她干脆回家吧,她说她不回去,回去会触景生情,在这里,每天有事做,不会东想西想,我很理解她的感受,就像我不经意想到叶影的时候,我也难控制自己悲伤惆怅的情绪,何况她和我爸这十多年的感情。
她让我在她工作的地方住一晚,我看了下还是算了,到处都是黑棉和碎布,还不如去找个网吧上个通宵舒服。她把家里的钥匙给了我后,我就和她告别了,我也没本事让她不吃苦,但心里还是在暗暗发誓,有一天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让母亲不再过这样的生活。
网吧,在那时候遍地开花,出趟门随随便便都能找到好几家,当然,有的是正规的,有证的,而有的是没证的,我们称为黑网吧,当时一般在晚上十点过后包夜就只要五块钱,但我现在去的话就要十多块,也不管那么多了,总好过去开个旅馆吧。
进到网吧来,依然是座无虚席,玩劲舞团的键盘声此起彼伏,还有打cS的团伙在大声的和队友分配作战任务,也有像我这样拖着行李来过夜的,而更多的则是顶着一头五颜六色各种造型的头发,穿着千奇百怪衣服的非主流们在劲舞团的音乐里沉迷,摇摆,炫技。我走到吧台,也是一位画着夸张妆容的非主流女网管,她高傲的给我办理了上网手续,把我分配到离厕所最近的一台机子,没办法,只有这么一台,那时候在网吧里,有的坐就已经很不错了。
味道虽然难闻了一些,但好在我是个比较适应环境的人,登录了qq后,各种好友信息在右下角闪烁,我一个个点开来回复,起初都是外地网友的信息,直到我看见那个熟悉的头像,赶紧激动的点开。
“在吗?”
“见到信息请速回!”
这是叶影给我的留言,但此刻她的头像是灰色的,说明她离线或隐身,我立马回了个“刚登上qq,有事吗?”
信息发出去,我以为也只能给她离线留言,可没一会耳机里传来好友上线的提示音,我一看,是叶影上线了,然后她头像开始伴随着信息到来的四声提示音闪烁起来,我赶紧点开。
“好巧,你终于上线了。”
“是啊,坐了好几天的火车,终于到成都了。”我飞快的打着字回复她。
“怎么样嘛?打工仔?”文字后面她发了个吐舌头的可爱表情。
“一言难尽啊,反正我可不想再当保安了”
“嗯,是啊,当保安确实也没什么前途,那你以后想干什么呢?”
见她这么问,我愣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她,因为对于未来我也很迷茫。
见我没回复,她又发了个信息过来:“怎么了?”
“哦,刚才有点事,对了,你现在怎么样呢?”我只想含糊的岔开这个话题,我不知道该不该给她讲我现在的状况,她并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也挺怕她知道。
“我还行吧,但没考到理想中的大学,最后再试下,不行的话,我就去成都。”
“怎么了呢?你平时不都挺认真学习的呀?”
“哎,我这个榆木脑袋,自从念了高中后,就跟不上学习的进度了,我感觉那些题好难,现在我转到市高中复读,还是觉得没把握。”
“没关系的,只要努力,没有做不到的事。”
“哈哈哈,我要是有你这份自信就好了,对了,问你个事。”
“嗯,你说。”
“我听说你家里好像有点变故?”
“啊?你听谁说的?”
“你不管吧,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父母离婚了。”
“哎,这种事,谁都挺难的,现在离婚的人也多,想必你也很难受吧?”
“是啊,最开始挺不能接受的,但现在好像也没什么了。”我不想她看见我颓废的样子,故作坚强的回复着。
“嗯,这就好,我也是最近才听说,想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如果你什么时候想找我说说话,尽管告诉我好吗?”
“好的,谢谢你的关心。”我本想问她现在还是不是单身,现在还会不会接受我,但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中,我知道,我现在一无是处,根本没有付起爱情责任的条件,即便是她表现出来的关心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后来,我们在qq上天南地北的聊了很多,她听我说起当保安的经历也听的津津有味,我也在她讲述着最近生活上的趣事时,一次又一次幻想着如果有我陪着她的画面,直到晚上九点过,她不得不下线,我们才结束聊天,下线之前,她给我推荐了一首五月天的《知足》,我打开听着,歌很好听,词也很让人共鸣,但不知道这首歌推荐给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当她下线后,我还意犹未尽的翻看着我们的聊天记录,想在那字里行间寻找到她喜欢我的痕迹,耳机里那首《知足》被我设置成了单曲循环,点开她qq空间的时候,她更新了一篇日志,只有很简单的一行字: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