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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没多久,我妈那边的冷锅鱼就出事儿了,由于厨师操作不当,半夜厨房着火差点闹出人命,厨师自然连夜就跑路,幸好我妈她们全力扑救,才把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至于那个店,肯定也黄了。
小姨父准备回山东开川菜馆,邀请我妈合伙,正巧我学了厨师,刚好厨房又缺个配菜和墩子,我也顺理成章的被招募了。
山东,一个完全区别于四川和广东的地方,川菜馆开在临沂的平邑县,这里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凌晨四点半左右,天就快亮了,我可从没见过这种的,要在我们那儿,不是在睡觉,就是夜生活刚结束。第一天到达的晚上,小姨父请他老乡们喝酒,我也在一旁陪着,但是他们喝酒前好像还有个小仪式,用指头沾点酒然后撒三下,干一次要连喝三口,酒量大的连喝三杯,我这种小酒量在他们面前,只能低着头默默吃菜。山东还有些震惊到我的地方,比如小姨父骑着三轮车带我去买菜,我从没见过比人还高的大葱,还有一米长的莴笋,反正那边的东西,什么都大,人也很高大,我从他们初级中学路过,走出来的孩子很多和我差不多高,在我们那边,这种身高的怎么也该上高三了。川菜馆在那边生意不是很好,最开始我们每天会煮一大锅米饭,然而进店光顾的本地人,只吃馒头,要不然就让我们煮面,面也奇怪,不像我们吃面,必须各种调料放满,各式各样口味,然而他们吃面,就是怎么煮进去,就怎么捞出来,啥也不放,直接端上桌就开造,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用桌上的菜伴面,老实说,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里,咱们川菜要么下酒,要么下饭,能下面的都有专门的下面菜,难怪,生意好不起来,两大菜系冲突了。
就这么惨淡的经营了一个多月,小姨父想改变,想改成他们的鲁菜馆,我呢,也没什么再留下来的意义,正巧那段时间一心想去看海,于是接了工资打上背包,背着我的吉他,就向青岛出发了。
四川人,大多都有两大执念,一是看雪,二是看海,从小就在电视里看到那些关于大海的传说,从小也心心念念去一睹大海的宽广,如今目标就要实现了,在前往青岛的车上,我兴奋的难以自持,川菜馆给我结了七百块钱,应该够我在青岛找到个工作了。但之前认识了一个川菜馆隔壁的阿姨,她说她有个熟人在北京搞乐队,如果我有意愿,她可以帮我问下,后来乐队的事倒是联系上了,但最近他们好像在忙一些活动,还需要等几天才能回复,我这一趟青岛行就得作出个决定,要么在青岛找工作,要么去北京。不过现在主要还是去看海。
终于到了青岛车站,一下车我仿佛就闻到了大海的味道,其实那是车站旁边市场里,海鲜干货的味道。大海在哪儿我并不知道,以为下了车就能看见海,结果却并非如此,背着背包走了一小段,见到一家小饭馆,赶紧先去祭下五脏庙,和老板沟通中才得知,要看海就要去栈桥,老板也给我大概画了下简单的地图,同时告诉我在哪儿坐公交车,不得不说,山东人很热情。出了饭馆,我在报亭买了份地图,哦,原来我离大海还挺远,中间还要换乘一下公交车。
一路折腾后,我终于来到了海边,我也瞬间明白郑智化那首叫《水手》的歌里唱的那句“带着咸味的海风”究竟是个什么味儿,只不过天色已晚,除了海浪声,我看到的就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找了好久终于找到家比较便宜的旅馆,我身上的钱可得省着花,加上车费和旅馆费用,今天已经花掉200元了,明天说什么也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第二天退了房,我急不可耐的来到海边,游客很多,商贩也多,拍照的,拉人去坐观光游轮的,买纪念品的,甚至在海里撒网捕海星当场售卖的,什么都有,我可消费不起以上的任何东西,就是背着行李沿着海岸线走着,终于发现一处可以走过去的礁石,我赶紧脱了鞋,爬上去,其实近看海水,并不是蓝色的,反而有些发黑,也不是电视上看的那种干干净净,特别清澈的样子,说句不好听的话,怎么看怎么像成都府南河,估计是海带或者海洋浮游生物什么的太多的缘故吧。不知道第一次看海的人有没有过我接下来的操作,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舀上一点海水放进嘴里品尝,呸!还真咸,而且带着一股腥味,看来海水确实不能喝。
我来的时节没对,四月份,天不是很热,所以去游泳是不可能了,好在,泡了个海水脚,也算不枉来这一趟。那一天,我跟着海岸线一直走,一路上都是游客开心的画面,还有不少外国人,小日本和韩国人也挺多,我也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听见他们叽里咕噜的说话,但这一路走来,我却越走越心慌,因为我去面试了好几家餐馆,他们都只招会英语的服务员,这可怎么办?不管那么多,继续走吧。路过一个大酒店,那儿正在举行婚礼,哇,那阵仗着实开了我的眼界,数不清认不得的豪车摆满了停车场,各种仪仗队锣鼓喧天,用小品里的台词就是: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我痴痴傻傻得杵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心里幻想着,要是我结婚也能这么弄,让我干什么都行。
天又要黑了,我走到了海洋极地世界附近,工作没找到,钱也不敢乱花,好在附近有个海边公园,我随便找了个长椅,把吉他和背包塞到椅子下准备在上面将就一夜,翻开地图来,我看了下自己今天走过的路,在地图上标记了一下,沿着海岸线走出来一个半圆形,我赶紧脱掉鞋子揉揉脚,脱袜子的时候后我才发现自己的脚上已经走出了好些水泡,而且已经破了粘着袜子,我忍着痛除去袜子,翻出背包里的创可贴把伤口包好。这才躺在了长椅上,我回顾着今天的所见所闻。我羡慕着那些能去坐观光游轮的游客,但是船票不是我能承受的,我也想去拍张照片,但我又不愿付那二十块钱的照相费,我想买一个鲨鱼牙齿做的纪念品,可高昂的价格让我打了退堂鼓,我想喝完捎带点海鲜的粥,可一看价格还是放弃了,只能拿出背包里的面包充饥,我多想像他们一样,做个快乐的游客,但我意识到我像一个流浪汉,我在心里暗暗的发誓,下一次我如果再来,我一定要把这些未完成的心愿一一补偿。海风吹过来,那咸腥的味道至今我都没有忘记,不知不觉中我就睡了过去。
“小伙子,小伙子快醒醒。”我被人摇醒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面前站着一位漂亮的阿姨,她牵着一条大狗,我赶紧坐起身来。
“怎么了?阿姨?”
“你怎么在这儿睡觉呀?快回去吧,一会儿再晚一些,海风会很冷的。”
“哦,谢谢阿姨提醒,我就在这儿打个盹儿,没关系的。”
“那行吧,你可别在海边睡着了哦,真的会被冻僵的。”说完她牵着狗离开了。
看着阿姨离去的身影,我很感激她对我这个陌生小子的热心,同时我也在猜想着,她肯定是这海景别墅里其中一家的女主人吧,那条大狗我也从没见过,那身华贵的衣服一看就很值钱,还有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闻起来也很舒服,这个时间出来,一定是吃过饭后,来到海边惬意的散散步,遛遛狗,这有钱人的生活我要几时才能望其项背?
海风果然越来越冷,呼啸着更让我难以入眠,算了,我最后还拿起行李离开了海边。我都忘了我是怎么东逛西逛竟找到了一间网吧,那时候无论城市大小,网吧对我们这种人而言都是善意的,既可以花最少的钱不用担心风吹雨淋的过一夜,还可以开开心心上上网,比起海边的长椅,这里可舒服多了。
次日,我刚想着继续去找工作,没想到临沂的那个阿姨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她熟人那边已经帮我联系好了,只需要我过去面试下看能不能留在他们乐队。听到这个消息我可高兴坏了,要知道北京,是很多音乐人梦开始的地方,我谢过了阿姨,赶紧拨打她给我的电话号码,一个男的接听,我给他说明了情况后,他让我这两天去找他就行,然后给了我一个北京的地址,我用心的记下地址,立马向路人打听了青岛火车站怎么走,随后向着梦想的方向,出发!
火车票两百多,也就是说我到了北京身上只剩不到两百块,好在话费还有剩,背包里还有些面包,果断买了张去北京的票,即将登上火车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城市。青岛,我来过,但是,我还会再来,我希望我下次再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落魄,而是,像一个真正的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