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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以后，会议室的门紧闭，百叶窗帘密不透风。
年关将至给倪锴带来了压力，他坐在一堆表格后面，正在埋头写写算算。
林宥智来项目部的时间不满一年，又刚刚才办好转正手续，不符合评定A级的条件，所以倪锴根本没有过多考虑，果断在他的名字上画了一横，删除。
至于其他职员的工作业绩，倪锴全都按照人力资源部之前下发的考核标准，在敬业、潜能、技术、贡献四个维度进行360度考核。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老姜的名字上面，慎之又慎，权衡之下，给了个友情分：B。
客观分析，绩效考核是个得罪人的活儿，同样也能收服人心。他并不想拉拢老姜，但人情社会里总要顾忌老板的面子，公司的元老毕竟只有少数的那么两三个。
评分为A的人肯定没有，B级的只有两个人，为C级的人占了大部分达到60%，D级有一个，E级当然也没有。
当了几年的部门经理，这项工作对他来说早已驾轻就熟，但是倪锴内心挣扎了很久，快要将自己逼疯才给一个职员评了D。
拿到A、B两档分数的人，按照规定年终奖上浮20%~30%；拿到C档分数的人，拿全额年终奖；拿到D档分数的人，年终奖向下降低20%；至于E级嘛，拿到年终奖之后就要卷铺盖走人。
客服部经理李勇推门进来，看到倪锴在聚精会神的鼓捣着评分表。
一脸不屑的说道：“还在这些官僚的玩意儿上耗时间？我们部门今年就是走个形式。”
倪锴从这句话里获得了巨大的信息量。
客服部都是些老员工，来公司的年头长，可以说大家的业绩水平区别不大，难分伯仲，拉不开档次，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李勇最头疼的时候。
李勇为了笼络人心，前年搞了个按工龄顺序评B级的轮换制，人力知道后毫不留情地下发经营事故通报，扣罚年终奖，让他足足丧了有半年的时间。
如果连他都走个过场，那今年的年终奖大概率是没有了。
……
……
老姜上位，老姜不再是老姜，而是姜总。
姜总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林宥智从项目部调走。
人力资源部陈经理通知倪锴，从下周起林宥智将调到客服部。
没想到倪锴并不买账，板着脸说道：“我这缺人，他暂时不能走。”
陈经理强调说：“林宥智入职的岗位是管培生，需要在几个部门轮转是招聘广告里写明的。”
倪锴忿忿不平地说道：“正常人有几个会拿招聘广告说事的。”
陈经理被他怼的脸色难看，但话一出口却云淡风轻：“你不配合我也没办法，姜总已经批了。”
倪锴嘴角抽搐，实在说不出话。本想和对方像古代角斗士那样，赤膊上阵拼个你死我活，可对方上来直接炮轰，只能秒怂。
做业务是需要人脉的。
离开业务一线意味着，之前辛苦积攒的经验值，将会随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弥。
项目部的员工都不想转岗，其实还有个原因，项目部属于为公司创造利润的盈利部门，日常的办公福利会不自觉地向他们部门倾斜。比如，墨粉、打印纸、鼠标、U盘这类消耗用品会先紧着项目部领用。
但是对于林宥智来说，这些都只是次要的。
做策划需要蹭热点，但现在社会的热点层出不穷，以前攒下的老经验未必好使。空窗期并非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顶多就在重新接手做项目的时候会吃点力，至于办公用品什么的更是浮云。
他只是一昧的担心自己帮着家里还债的速度会减慢下来。
桌上的手机震动引起了林宥智的关注。
“今天加班吗？”
“不加。”
“那下班老地方见。”
“好。”
明知道林宥智经常加班，张强还会坚持隔三差五的发微信，约他晚上到第二家店里小聚，一是为了联络感情，二是担心自己会喝高，想有个人能照应自己。
没想到林宥智今天晚上可以按点下班，张强捉摸着肯定出了什么事。
客服部的员工向来都是下班拎包走人，因为工作量不大，所以很少有人加班。自从转岗过来，林宥智终于过上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不用每天加班到夜深。
林宥智轻轻推开半闭着的酒馆大门，走了进去。
酒馆里灯光昏暗，几张厚木方桌靠墙放着，桌子上全是杂乱无章的酒瓶。
“哐啷”一声响。
没走两步林宥智不小心踢到一个啤酒瓶，酒瓶在地上飞旋起来。
一名宿醉的大叔，被酒瓶摔在地上的声音惊醒，含糊不清地骂了两声，又接着睡去。
林宥智四处张望了一下，很快发现靠近吧台的桌子旁坐着一个中年人。偏巧这时那中年人回过头也看见了他，确认过眼神，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之前几次来过店里，但都只是前来认领醉汉，所以并没有和店主有过多少实质上的交流。
他们之间只是脸熟。
“这么早过来接他，他还没有喝醉，你先坐那等等吧。”店主指着一拍等位用的椅子，热情地招呼他。
林宥智原本有些郁闷，却叫酒馆老板弄得有些想笑。
他暗自嘀咕：“又不是快递小哥等着取外卖。等人喝醉，这个行为似乎有些偏执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