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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她一下?顾凉怀疑自己是否是听错了,只觉得有些荒谬。
只是,不待他说些什么,顾深已经掀了帘子出去。
一阵冷风从脚踝处刮过,又被满屋的温暖给缓和了。
看着床上沉沉睡着,面色不好的母亲,顾凉心中升起些奇异的想法。
如母亲所说,这里是父亲出生和生活的地方,而他们一直没有来过。
母亲是出于愧疚,而他自己呢?不单单只是因为顺从父母吧?
手指交叉叠在一起,搁在膝盖上。顾凉闭上眼睛,感受着内心的鼓动和那掩藏在沉沉心跳下的一点点震动。
他似乎,是真的想回这里。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顾深踏过熟悉的冰原雪地,穿过密集居住的地方,来到院里房群聚集的地方,慢慢地远走越远。
直到,看到北原边角的一处高坡。高坡坡度不大,因而距离很远。来到顶,又需要往下走,顾深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地方。
一处山洞门口。
山洞上方,有着厚厚的青色植被,此刻已经被大雪覆盖。
其下,是无形的东西挡住了视野。
顾深没有贸然进去,而是轻轻叩了叩山洞口旁边的一处青铜质地的方块。
方块发出清而沉的声响,顾深静静地等在门口。
哪怕是他,在顾亚面前,也是小辈。顾深对顾亚,也是尊敬的。
没过多久,眼前不可测的一层不知名障碍消失,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通身白色的小狼。
顾深一惊,这小狼,竟然与顾凉小时很是相似。
没有贸然询问,顾深跟着小狼走了进去。
山洞里深深,两侧石壁上有着用人鱼膏脂做的长明不灭人鱼灯。
像是走了很久,又像是没走一会儿,便到了。
顾亚所住的地方并不十分奢华,相反,还显得有些简朴了。
看到他来,顾亚似乎并不惊讶,与他点了点头示意,手往一侧一展。
“请坐。”
盘腿坐下,闻着里面的清淡花香,顾深为顾亚倒了茶,递到他面前。
“先生知我今日来为何事?”顾深索性开门见山。
想及应夭夭难受的模样,顾深便有些心里焦急。
“大人既然知晓,又何必老朽多言。”老人严肃着张脸,声音却是柔和。
“那,先生可知是为何?”顾深抿了口茶,又为顾亚满了杯里的茶。
“不过是,仙妖殊途。”
顾亚看着他,状似有深意地说道,眼睛也仔细地落在他身上。
“先生在开玩笑?”顾深有一些着恼。
虽然他心怀敬佩,但此事若是涉及到应夭夭,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似是才知道他的心意,顾亚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微微笑了笑。
“大人可知,为何仙妖殊途?”
“不过是立场问题,与我们……”顾深心下有些慌乱。
“大人啊,您可是想得太过简单了些。”顾亚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些洞穿一切的锐利。
“那是为何?”
顾深压制住内心的担忧,问道。
“因为,妖与仙在一起,会互相扰了对方的道行。想想吧,灵力与仙力,是不相容的。”
“所以,普通人族和仙族或是妖族能互相不损害吗?”顾深问。
“是,又不是。”顾亚摇头晃脑地道。
“毕竟,人族寿命,堪堪几十载。对于仙族或是妖族,便如朝起夕逝,徒增伤悲罢了。”
顾深了然地点点头,一副“你说得对”的表情。
“那,她现在是怎么回事?”
顾深索性直言道。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以为只是知道些事情的人,似乎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厉害些。
所以,对应夭夭的事情,顾亚想必,也是了解的。
“有一个办法。”顾亚道。
“请说。”压抑着欣喜,顾深不知道,她眼中的喜悦已经出卖了她。
“你,修成仙。或者,她修成妖。”顾亚淡然自若的样子,全然没有自己说出了一个多么惊人事情的表情。
耳边仿若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和心脏一跳一跳的声音,顾深有些茫然。
仿若自己幻听一般,又或是在做梦。顾深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
“你说的,是真的。”顾深缓缓地开口,声音有些发颤。
顾亚点点头,挥了挥手,让小白狼去了里间。
没过一会儿,小白狼拿出一枚竹简出来,小心翼翼的。
那竹简看着颇为破旧,带着股被放了很久的味道,被顾亚小心翼翼地摊在面前的桌子上。
小心地翻了翻,顾亚翻到某一页,无声地叹了口气,把竹简递到顾深面前。
“看吧,就是这里。”顾亚指了指。
“我也是昨日才发现这个,翻到的时候,便想到了你与应仙主的事情。想着,既然被我翻到,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有些事情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这下倒是,正好。”
听着顾亚的话,看着竹简上的内容,顾深很快地红了眼眶。
“怎么会?”轻如蚊呐的声音,顾深一遍遍地重复。
“大人还有什么事吗?老头子我有些困乏了。”说到这里,顾亚像是撑不住眼皮地闭上了眼睛,身子有些萎顿地缩了起来。
即使如此,顾亚依然用着懒洋洋的腔调道,“到了这个时候,天气实在太冷了。我们狼,也是要冬眠的。”
一刹那的无语,顾深连忙又问,“那为何之前没有异常发生?”
“之前啊,”顾亚微掀了掀眼皮,看了眼顾深,又把眼皮阖上。
“之前,你们在三不管的地方,人烟罕至,也没有用到灵力或是仙力的时候,是吧?”
点点头,顾深应了句“是”。
“那就对了,那时候,你们的灵力与仙力不接触,自然不会出事。”顾亚理所应当地道,声音里似乎带了些得意洋洋。
垂着眼眸,顾深也能想象顾亚此刻的样子。
不过,“那我们之后继续回到三不管的地方,不使用灵力或是仙力,可以吗?”
顾深已经想到了自己拉着应夭夭一起隐居后的日子。
顾亚停顿了一下,让顾深心里浮出一丝侥幸来。
“自然是,不行的。”顾亚慢悠悠地道。
“为何?”顾深绷紧了下颚,眼眸沉沉,带着难以派遣的情绪。
“除非,你带着她马上离开这里。”顾亚闭着眼睛道。
“现在就离开?她很喜欢这里。”我也想把她留在这里。
“这是唯二的办法。”顾亚无奈地掀了眼皮看他一眼,又匆匆地阖上眼皮。
“这里妖气太盛,她适应不了。何况,她现在又是处于仙力微弱的状态。很危险啊,大人。”
顾深简直要被他的话给说服了,“还有其他办法是吗?”
顾深只看到对面的家伙似是不情愿地侧了侧身子,半晌才应了一句,“有,但是不想告诉你。”
“……”顾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无语加生气。
这果真是曾被自己福佑过的族人吗?怎会,这般的奇特。
顾深很有一种和顾亚破罐子破摔的冲动,险险抑制住了。
“那你明天告诉我,成吗?”顾深放下一颗果子,站起身。
他现在很想回去抱一抱应夭夭,抚慰一下自己如兵荒马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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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地看了某“装睡”的老头,顾深看了眼一旁一直趴着玩爪子的小白狼,转身往外面走去。
小白狼站起来,四肢动了动,看了眼顾亚。
顾亚明明没有睁眼睛,却是冲他点了点头。
小白狼也点点头,随着顾深出去,领在他前面。
曲曲折折地走一遭,顾深终于看到了外面的日光。
日光映着雪光,外面有些亮的晃眼。
出了山洞,顾深转过身,看向抬着脑袋看他的小白狼。
“大人留步。”
小白狼化作一三四岁的小童,披着鹤氅,圆圆的脸蛋憨态可掬的模样。
“先生说,要想夫人没事,只需要大人设一法阵,让大人的房间与外界的妖气隔绝便可以了。”
从袖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片,小童递给顾深。
“就是这个。”
心中的惊喜自是不必说,不过,顾深有些奇怪地看向小童,“既然答应给我,你家……”
“大人既然已经得了东西,便快些下去吧。先生已经冬眠了,也请大人不要再来打扰了。”
话一说完,小童的身影又化作了一只小白狼,甫一溜达进去,便没了踪影。
顾深,“……”
看着消失无影的山洞,顾深拿着手里的纸页,愣神了一下,这才往下走去。
冬眠?顾深第一次听说。
不过,想及之前听闻的有关顾亚的传说,顾深现在也是充分了解了。
不愧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又不得不心存感激的家伙。
心里想着,顾深已经快步来到了下面,又是几步来到了自己所在的帘帐。
这边,却是顾深没有走多久,应夭夭便从睡梦里清醒了。
额头有些湿漉漉的,眉眼也有些湿润。应夭夭睁开眼睛,看着坐在一旁抵着脑袋小憩的顾凉,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现在,有些渴了。
但是,看着顾凉,应夭夭又有些不舍的吵醒他。
听说早上的时候,便是顾深把正在睡觉的顾凉给拉过来的。
也不知道,顾凉愿不愿意来这里呢。就因为自己的一厢激动,把人给拉了来。
应夭夭心里有些乱,方才梦里的一些东西也有些让她不能静下心来想其他。
索性,应夭夭就就着顾凉的姿势,仔细观察着他面上的一点点细节。
像是最细心的绣工,对着自己要临摹的作品,一丝一毫也不能放过。
而结果自然不出所料,顾凉被应夭夭的视线给打扰到了,自然而然地清醒了。
“母亲。”
难受地眨了眨眼睛,顾凉看着窝在被子里,一副认真表情看他的应夭夭。
“还困吗?困的话,就睡在床上吧。”应夭夭说着,指了指毡房里对角线大概位置处摆放的一张床。
“没有,已经好很多了。”应夭夭摇摇头,往被子里缩了缩,闭上眼睛笑着道。
“我梦里,梦到了顾凉小时候呢。”应夭夭像是在回味梦里与小顾凉相处时的那种温馨甜蜜,脸上盈满了欢喜。
顾凉却是心里一“咯噔”,吓了一跳。
“梦到了,什么?”顾凉下意识握紧了手掌,严阵以待地看着应夭夭。
似乎是注意到顾凉反应的不妥,应夭夭诧异地睁开眼睛。
“怎么了?”
努力地扯出一丝笑,顾凉故作轻松地摇摇头,“没什么。”
转过头,顾凉狼狈而痛苦地拧了拧眉。回过头看向应夭夭时,依然是轻轻笑着,乖乖听着的样子。
“哦。”应夭夭没有觉出异常,点了点头,继续道。
“记忆里的你,还挺可爱的。我还记得,在我们那个家里,你吵着闹着要你爹,就是阿深带一只小兔子回来,然后……”
应夭夭有些忍不住地笑了,“然后阿深真的把小兔子带了回来,你倒是也很有耐性地养了挺久。”
“最后,我让父亲把它做了给我们加餐。”顾凉笑着续着应夭夭的话道。
“是啊,那时的你,可真是有些淘。”应夭夭努力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也只是偶尔的淘气,平时,还是很乖的。”
顾凉僵硬地点着头,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应夭夭所说的事,顾凉确实还是有印象的。
只是,许多细节,却是不一样的。
比如那时候,顾深没有想到要为他遮盖下,或是伪装下面容,他依然是那副丑陋的模样。
而且,应夭夭那时,对自己的感情,除了惧怕便是小心翼翼的疼爱。顾凉知道,她是喜欢他的,但同时,她也是惧怕他的。
为他,丑陋的面容。
至于那只兔子,他要顾深给他买,初衷便是要吃掉它。只是看她喜欢,所以让那小东西多活了些时间……
所以,那些真实的事情,在她的记忆里,是被改写了吗?
顾凉微皱着眉,有些不解。
但看应夭夭又疲倦睡下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
顾凉想,他可以不在意那些被扭曲了真实的记忆。
手指紧紧地握成拳,顾凉只想,她能好好的。
他还说很需要她,想要她的疼爱和关心。哪怕,只有一点点。
在自己和顾深之间,应夭夭会更喜欢哪个,顾凉自然是不敢对此有奢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