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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谚道:“农历二十一二三,月亮上来鸡叫唤”。WwW。QΒ5.com还没等到雄鸡的蹄叫,天濛濛亮时大个子村长田兴从朴寡妇家贼头贼脑的溜出来。为了不让女儿茹兰、茹玉发觉,朴寡妇要在天亮以前把田兴打发走。朴寡妇丈夫死了还不到三个月,再过几天就是百日了。她要亲自下炕为田兴开门,一是怕睡在西屋的两个女儿听见脚步声,二是怕田兴在开门时发出咯吱的声音,因为大门在两个月前乡亲们为老公送葬时不慎挤坏了,早已不听使唤,至今没有人来修。朴寡妇只有三个女儿,以后的日子不知该怎么来过。田兴顺着墙根往前走,没走几步,隔壁王发家的瞎巴狗就已发出警笛。田兴走在前面,朴寡妇就跟在后面,突然田兴发现巷道口有人,仔细一看原来是隔壁王发的儿子王大军在自家的菜园子里浇水,从傍晚一直浇到天亮。炎热的夏天,乡亲们不能让渠里的水浪费。朴寡妇一把拽回田兴説:“不能从這里出去,绕过家从后面的小路走”。朴寡妇带着田兴绕了一大圈子才来到自家的屋后,田兴回头一看朴寡妇家的后墙好高啊,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爬上去的。没有不食腥的猫,這堵墙对于田兴已经太熟悉了,早在朴寡妇没守寡以前就是家长便饭了。田兴觉得有点冷了,這才发现自己把外套忘了穿放在朴寡妇家炕上了。朴寡妇嘴里念叨:“以后不要再来了,来了晚上都是瞎折腾,是个馋猫就知道一辈子吃腥,衣服下次拿走,我看那么脏也不知道洗,身上那么多油也不知怎么弄的”。“你不知道我那婆娘是个母老虎,她哪里管這些”。“得了,得了,快滚”。朴寡妇嘴上説可心里不愿意,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又不是合法夫妻,远远地看着田兴在黑暗中消失。田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天没亮被朴寡妇撵出门,自己又不能回家。昨天下午从工地悄悄跑回来没回家在外面吃了点饭,天黑就翻墙到了朴寡妇家。现在可倒好,早饭没吃,衣服也没穿到哪里去是好。想了想还是早点去公路旁等车,這么早説不定还能搭个农用车,直接到工地,还能赶上同事们吃早饭。
茹玉和茹兰睡得正香就被母亲叫醒,茹玉该去上学了,茹兰要去挑水,完了又该去理发店了。茹玉像往常一样洗脸刷牙用不了五分钟,早就收拾好书包骑自行车上路了,学校离家要有四、五公里的路。茹兰还在炕上揉着眼睛,很不情愿起床的样子。朴寡妇早就做好了早饭等二女儿茹兰一起吃,茹兰洗脸后总是在镜子面前照来照去,朴寡妇也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茹兰初中毕业后学习成绩不景气早已辍学,帮助母亲在家务农多年了。茹兰回家后一直跟着母亲,会干家中一切家务活,跟母亲学得一手好菜,如今已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人们话説得一点不假: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茹兰這姑娘天生像母亲,长得秀气。三个闺女就属茹兰最俊秀,性格也很活泼,就好像继承了朴寡妇的全部遗传基因。茹兰回家后觉得呆在家里很无聊便跟着同村的几个姐妹在县城学美容美发,学完后便在自己村子里开了个理发店。吃过早饭后,茹兰很自觉地去了自己一天到晚工作的地方。别看是一个不起眼的理发馆,可常来观光的人倒是不少。庄上只有這一家理发馆,平时有事没事的人每天都来侃大山,在這些人当中少不了王发老汉的儿子王大军。王大军虽然是个有老婆的人,但还是這个理发馆的常客,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田兴天没亮离开朴寡妇家后,刚好赶上了上庄一辆大早去拉豌豆的手扶拖拉机来到山下。下车后,走了一公里的山路才来到工地。田兴是這个工地的机械师,一到工地老远地就听到司机们喊田兴的名字,因为有两辆货运翻斗车已经冲着田兴在哭。田兴卷起裤腿,立马钻进汽车底下摸了个底。大个子司机小马看着田兴笑着説:“老田健康过份了,一大早连外面的衣服没穿就来上班,衣服是不是在路上被哪个婆娘扒去了,没干好事吧?”。“這鬼地方路上连个女人的毛都没有,要是真有女人非上了她不可。好了,我快两个月没碰女人了,女人身上有哪些部件都快忘了,有没有他们所説的大波小波,小沟泉水,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是怎么样的”。“老田昨晚上,小胡子他们説家花没有野花香,老婆是葱花,情人是鲜花,是那样吗?你是个老手,你快给我传个经验”。“传你个头,一个老婆都没有,教你去勾引别人家老婆去,小心打断你的狗腿”。“田兴哥,你连衣服没穿就来工地,你昨晚是不是当狗钻洞去了,怎么没打断你的腿呀”。“狗日的,你説啥呢?我是有老婆的人,我老婆一个人的自留地我还浇不过来呢!哪有心思浇别人的,快把扳手拿给我,以后胡説看我怎么收拾你”。“你会不会真的昨晚钻洞去了吧?”
茹兰来到理发馆看见门口被整夜的大凤吹得干干净净。一打开门,夹在门缝里的废纸、瓜子皮哗啦哗啦地掉下来,理发的镜框上、躺椅上落满了大量的尘土。茹兰麻利地把毛巾放进脸盆里,舀了两勺水。這是他每天到理发馆干的第一件事情,要把椅子和镜子擦得干净发亮。第二件事情就是把两只桶里的水打满,烧两壶开水以备理发之用。茹兰提起两个空空的桶子吱扭吱扭朝着水河边走去。在半路上远远看见一个满身是泥的小伙子向他走来,走到跟前原来是隔壁的王大军。“茹兰妹子你可真勤快呵,這么早就去提水,一个人怎么能提两桶水呢,我来帮你吧,谁叫我们是好邻居呢”。“大军哥你怎么弄得满身都是泥巴”。“我昨晚在门前的菜地里浇了一夜的水,昨天是农历二十一,话説得一点不错,整个晚上一点月亮都没有,我几次掉到水沟里去。噢对了,你们家昨晚上有没有丢东西,我早晨五六点的时候看见你们家门口有两个黑影子,一会儿就不见了,我想八成是个贼来偷东西的,你回家好好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少了东西别忘了赶快报案”。“大军哥,要不你还是回家睡一会儿去吧,你一夜没睡怎么行”。王大军硬是抢过两个空空的塑料桶,两人一説一笑地朝河边走去。潺潺地泉水从泉眼里冒出来,那样地清澈,那样的甘甜。全村几百号人都靠這眼泉水来维持生活,为了不让小孩子和村里的牲畜弄坏弄脏這眼泉,村里的老汉们用木桩和铁丝网把這眼泉围起来。全村的男女老少把這眼泉称为娘娘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为這是几百口人的命根子。茹兰把泉水一勺一勺的舀进桶子里,清澈的泉水在桶里映出茹兰的模样。“茹兰妹子你长得真好看,你看你的头发在飘拂”。“我觉得常花嫂子比我更好看”。“嗨,你不知道她表面上好看温顺,到了家里是个吃人的母老虎,把我整得一棱一棱的”。“大军哥我提一桶,你提一桶好了”。“不不,這两桶都让我来提吧,谁叫我是男人呢?”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喜悦的季节。娘娘泉身后的麦田已是金黄色的,高杆子的玉米已经抽出黄灿灿的穗子,那已经是快要成熟的标志了,清晨农田里的空气可真清香,散发出泥土的气息。环境已经改造和决定了整个人的生活和习性,王家庄的人是那样纯朴,那样憨厚。“大军哥以后衣服脏了你拿来我在理发店帮你洗好了”。“那可不行,要是你嫂子知道了,非要跟我翻了天不可”。
中午时分,炎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茹玉慌慌张张骑自行车回家不知有啥要紧的事。茹玉满头大汗地进了家门,朴寡妇一看有些着急。“茹玉你今天咋大中午地就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瞧把你热的,衣服都湿了,快説啥事”。“没什么事,学校要两块资料费,下午要收”。“什么?资料费,明天交就不行,咋得今天来拿,你説现在的老师怎都這样,如果有的孩子家里没钱,怎么办?”“妈,你快给我吧!我下午还要上课呢,还有四五公里的路要走”。“妈手里没钱,我前几天刚把五十块钱存到信用社等你上大学用呢?你快去吃饭,厨房锅里有早晨吃的大白菜,笼里有馒头,我去学校找你姐要一点,不知道你姐工资发了没有”。茹英两年前从本县的师范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本村小学当老师,每月工资40元,工资虽然不算高,但也能填补家里的一些困缺。父亲刚刚去逝,以后家里的经济支柱也只能主要靠茹英来完成。学校离朴寡妇家只有200米的距离,茹英为了方便教学工作,晚上住在学校单身宿舍里,中午、晚上都要回家吃饭。不知今天中午为啥没有回来吃饭,八成是几个老师凑在一起吃饭去了。茹英是个很稳当的孩子,作为老大她自小让着两个妹妹,家务活总是抢着干,从不推卸给妹妹们。学习也自然很用功,从小学到初中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初三,然后初中考上了本县的师范学校。刚从师范学校毕业两年父亲就离开了人世,這对于年仅24岁的茹英来説心灵深处是一个多么沉痛的打击。
虽説是学校,校园的围墙已经到处有倒塌和开洞的迹象,因为這围墙都是十几年前由王家庄的父老乡亲们用墙板一锤一榔头的砸出来的。刚被送到学前班的小学生们受不了老师和学校的纪律,经常偷偷地从围墙洞里爬出去跑回家。校长派高年级的学生堵了好几次,每次堵上都过不了一个星期,学前班的调皮鬼们一看到白天堵上晚上拉帮结队地非要掀掉不可。校园的花园里能看到稀稀拉拉地几墩芍药和金盏菊,教室背后的操场上长满了杂草,一到冬天操场上成了光秃秃的一遍。学校连一个像样的篮球架都没有。每到体育课的时候,学生们就在老师的带领下在操场上自由活动。有的同学们三五个聚在一起捡七个一样大的小石子玩起抓石子的比赛,看谁的手又快又巧。没事干的学生们要是早上就躺在围墙根上晒太阳,要是下午就靠在教室背后的屋檐下乘凉,也许這就是农村孩子所谓体育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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