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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红云,自天的一角堆叠,红日像一炉沸腾的钢水,喷薄而出,晶莹耀眼,在那天边微微探头,惨白中带进一丝血般红的光波,放射出万道光芒,驱得夜,再不愿停留。
一丝阳光透过耸高的屋楞,照在“故友久居”的房顶,暖着呆呆看向天际的二人。连羿支着腿,双手枕在脑后,嘴里正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弄到的草根,微闭双眼,感受着这清晨独有的暖意。
身旁,彭北抱着双膝,下颚枕着小臂,眼睛一闪一闪地眨着,在阳光下,卷翘且长的睫毛,带着一丝倦意、一丝享受,微微抖动,微扬的嘴角,似乎洗刷掉了昨夜的经历,只剩下对未来的希冀与憧憬。
“九辛,你说,那红日为何会那般耀眼?”彭北自顾自地问道,也没回头。
“据说,那日头之上,是数百只金乌,拉着太阳向上升着,而金乌,是世间最热的生物。”连羿未曾睁眼,微启的双唇中传来慵懒的言语,也不知所说是真是假。
“金乌?”彭北转过头,颇为好奇地看向连羿。
“那和传说中的朱雀想比,谁更厉害?”见连羿没有说话,他推了推连羿的胳膊。
“两者皆是神鸟,但若是比起谁热,那自然……”连羿睁开眼,正想吹嘘一番,可眼中彭北半个掩面下那清澈的双眸,在晨光的照耀下,竟没有一丝杂质,甚是清明,加上他那嫩红的双唇,竟让连羿一时之间忘了后面的话。
“自然是什么?”看着愣神的连羿,彭北莫名其妙。
“自然是到时辰去探查凶手的踪迹了!”
连羿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衣服,紧张的咬着下唇,摸了摸微红的耳朵。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仔细地端详彭北,但不知怎的,却好像异常熟悉、异常亲切。
听此,彭北一愣,显然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走了,抓紧时间。”
不及彭北回复,他纵身跃下,帮着刘珍惠拉开了帘门,跨着大步走在街上。
“等等我,你还没说谁更厉害。”
此时恢复体力的彭北,也随即跟上,拽着他的胳膊不放,一问到底。
“金乌,金乌,都说了他是最热的生灵。”
“那朱雀热么?”
“热!”
“有多热?”
“我嘴欠!”
……
虽然日头才刚爬上云端,可这虹仙城大街之上,几家辛勤劳作的商贩,早已摆好了摊子,三三两两驻足的百姓,不时和他们交谈几句,好不和谐。
没过多久,连羿两人便在一个胡同口,看见了昨晚那个捏糖人的师傅。
“喏,就是他。”连羿努了努嘴,示意彭北看向那个师傅。
“他怎么了?”
“昨晚,就是他告诉我,去故友久居下榻,也是他告知我,自己是那第十个掩面之人。”两人继续走着,并未停下脚步。
“既然如此,要不,再去问问他?不是说白日里这虹仙城别无异样么?”彭北缓缓说道,拉着他向着老者走去。
此时的师傅,正熟练地熬着红糖,好等红糖熬好,吹捏糖人。
“老伯,您早。”
彭北极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小兄弟早,要买糖人儿?可我这糖还没熬制好,要不等一会儿?”老者笑呵呵地说着,表情正常,倒是没有昨晚那般骇人。
“不了老伯,我们兄弟二人路经此地,想找个小馆安顿一下,这城中您看可有合适的地方?”彭北继续问道。
此时连羿抱着手,背对着他们,可却极为关注身后两人的对话。
“如若住宿,不如去城南那儿的如意间,那儿晚上安静。”老者听闻,略有一丝惊慌,随即低下头犹豫半天,才缓缓吐出。
闻此,连羿双瞳微缩,彭北背过手点了点连羿的后背,示意他继续默不作声。
“刚刚我们自北城门进来,看到有一处叫做故友久居的客栈,那里晚上会很吵么?”彭北拿起了一个糖人模具,只见上面雕刻的正是一个手拿拨浪鼓的小男孩。
老伯听闻,手里拿着的勺铲,一个不稳掉在了炉锅之中,忙捡了起来,慌张说道:“不吵,不吵,那里也安静。”
连羿转身,青骨自背后甩出,立在了铺位旁边,带着半截掩面的脸,紧紧贴在了老者面前,一双眼眸散着微微金色的光:“你可是有事隐瞒?”
这一举动,惊得糖人师傅一个没站稳,坐在了后面的板凳之上,惊恐地看着他。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见此,连羿倒是有一丝愧疚,看来是把老人吓得不轻,彭北忙将连羿拉到身后,上前扶住了老者。
“老伯,如若有什么还请您告知于我们,我们两个小娃子,若真什么都不知道,在这出了危险,家中祖父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定会伤心得很。”言语中,他还用手抹了抹眼泪。
许是他提及祖父,老者感同身受,又或许是刚刚连羿的一番恐吓,着实起了作用,老者目光闪烁,犹豫一会儿后,缓缓站起,示意两人靠过去。
“那个故友久居,闹过人命,夜深了,这北城总会闹出哭嚎之声,我们这些掏不起钱在南城摆摊的小商贩也是只有白日在这赚些小钱,到了一更前,便也要早早收摊的。”
随即他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远处刚刚掀起帘门的一家裁缝铺,一个老妪满头凌乱白发颤颤巍巍地向外泼了一盆水。
“几个实在不愿离开这北城区的商贩,也都变得浑浑噩噩神志不清。”
连羿单手背后,几个简单的指诀掐出,只见那家裁缝铺的门口,一连串青苔顺着门槛长了进去,不出一会,连羿便转头看了看彭北。
“怎样?”彭北询问道。
“内屋符咒遍布,皆是些驱散恶灵之法。”连羿沉声答道,言语之间少了先前的玩世不恭。
“那故友久居的命案,可破了?”彭北看向老者。
“破什么?当初城主府派了一队衙役,在这围了七日,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便撤走了。”
老者咽了下口水,又扒拉几下锅里的红糖,继续说道。
“在他们走后个把月,又看见里面的老板娘开门做生意,后面那里又出了几起人命,再之后这北城晚上就开始出现鬼嚎,不得安宁。”
连羿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后来那几次城主府可再有派人过来?”
“没有,也正因为如此,大家都说城主放弃了北城,纷纷逃去了南城。”
彭北听此,伸手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块红色石块,递给了老者。“老伯,耽误您这么久,这当给您的,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问您。”
“两个。”连羿一听也顾不得他从哪弄到了这么块红色晶石,赶忙接道。
彭北白了他一眼,倒未说什么,转头看向老者。
“老伯,那店的老板娘,可叫刘珍惠?”
“刘珍惠?不是啊,你说的那个好像是南城花一楼的头牌,那里的老板娘好像叫张花儿。”老者犹豫半晌,还是收起了那枚红色石头,对他来说,这东西似乎价值不菲。
听到老者的回答,两人相视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老伯,还有一个问题,这虹仙城中,可有极有威望的修仙之士,或者道士僧人一类的人?”连羿转头问道。
“当然,城南的浪一大师便是这样的人。这城北城南的分界线,便是他作法施下,才换得城南安宁。”老者满脸崇拜的说道。
彭北点了点头,伸手拽了拽连羿衣角。
“多谢老伯,那我们这便前往南城落脚。”彭北微微颔首。
“对,去如意间吧,那里太平。”见两人并未为难自己,又给自己一块红石,老者倒是放松不少。
连羿二人,向着老者微微抱拳,算是谢过,老者也学着样子,拿着勺铲微微示意。待两人走后,他拿出了那枚红石,端详了半晌,放进胸口,拍了拍衣襟,便继续翻炒着锅里快要熬好的红糖。
“你哪来的红色石头?”
两人继续沿着街道走去,途径那间裁缝店,便向店内看了一眼,只见店内倒是极为昏暗,老妪颤颤巍巍地翻着账本,许是感受到了两人的目光,猛地抬头,一只白青色的眼珠,着实吓了二人一跳。
“你不该和我讨论那番话后,有什么想法么?”彭北说道。
“我想先弄清楚为什么我没有红石。”连羿继续说道。
“我向老板娘要的,哦不,刘珍惠。”彭北答道。
连羿点了点头,好似这个答案他早早便想到一般。
“不如我们现在去南城吧。”又走了几步,彭北拿胳膊肘杵了一下他。
“你也觉得南城线索多些?”连羿玩味说道。
“我不聋不傻,动点脑筋都能明白。”彭北又杵了一下,相比上一次,倒是用力许多。
“也好,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事想要弄清楚,晚上还需回来这里,仔细观察一下这夜鬼哭行。”
彭北点了点头,道:“那第一站我们去……”
“南城府衙。”两人异口同声,随即笑出了声,脚尖微点,几个闪身便跃上了房顶,向城南方向激射而去,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