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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香水?”杨儒本来对不请自来的郑直表现得兴趣缺缺,可是听了对方的来意立刻心动“要多少?”
“俺所有的银子现在还剩八百两。”郑直诚意满满“就要这么多吧。”
“怎么这么点?”杨儒皱皱眉“我记得老大你年初可是至少有三千两的。”他当然大概想得出郑直银子的去向,可是并不妨碍他再次确认,以便随时修正计划。
“没办法,其余的都扔进工程队了,这次也算是长了教训。”郑直沮丧的回答“焦家虽然答应为俺找刘家说和,可是朝廷旨意不会朝令夕改。那些班军散班根本不可能再追回来,俺不得不高价招募了一批工匠赶工。”
“这样啊。”杨儒点点头“行,你准备好银子,就通知我,随时可以提货。不过你得快点,我的现货也不多,大部分还都订出去了,要是太晚了,老大不能怪我。”
郑直大喜“如此多谢杨兄,俺一定尽快备好银子,来提货。”瞅着杨儒心情好,他又顺势求教该如何把握和刘成恩,焦黄中的关系。
杨儒也许因为最近生理平衡,所以少有心情不错,又为还是一脑子浆糊的郑直点拨了一下午人生哲理,心灵鸡汤。直到傍晚,对方这才欢天喜地的带着一套试用装告辞而去。
待送走郑直,杨儒直接找来妥洪打发他去请人。自己则换了衣服,直接来到了西城的一处偏僻的酒肆,要了个包间后,打发妥刚出去守着。眼瞅着入了夜,房门打开,妥洪让开,白石走了进来“怎么了?这么着急?”
今天是个普通的日子,可对他却是个好日子。白石刚刚接到旨意,他因为办差得力,升锦衣卫百户。与此同时,赵耀庆则升为小旗,石文义、张采分别是试百户和所镇抚。原本众人相约庆贺,可是妥洪找去了临时据点,他这才赶了过来。过后白石还要马上回去,否则就得罪人了。
“他上钩了。”杨儒笑着请白石入座“要八百两的货。”如今郑直的局面都在他的预料范围,至于对方和刘成恩,焦黄中的和解,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废纸一张。人家只是目前没有机会,倘若有机会,哼哼。沈侍郎的女儿没准这次又要悔婚了。
“然后呢?”几个月的工作经验,让白石沉稳了很多,并没有大喜大悲。
“咱们把货给他,然后再一把火烧了……”杨儒迫不及待的讲出了计划。
“你不会忘了年初灯市街爆炸案吧?他不会起疑?”白石皱皱眉头,打断对方的话,提醒一句。
“放心了好了。”杨儒打开折扇轻摇“我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执行者。”他虽然与白石合作,却从来不是毫无保留,最起码灯市街爆炸案的内情就守口如瓶。很简单,一旦说到作案动机,同样也就暴露了杨儒的财务状况。说到底,史臻享这块狗皮膏药已经没了,他不再受制于任何人,也不想再受制于任何人。
白石不置可否,做出洗耳恭听的神态。很显然,杨儒对外边传的神乎其神的东厂、锦衣卫太神化了,想当然的以为史臻享进去后,白石就无能无力了。以至于杨儒忘了这些神秘衙门也都是由一个个普通人组成。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亲朋好友。
“他的那个蠢笨如猪的二哥,郑虤。”杨儒也不打哑谜“那个蠢货做梦都想送他这个兄弟充军,发配。最近也瞄上了我的‘夜来香’……香水的牌子,我起的。说哪了?哦,那个王八蛋正和我这磨叽要优惠呢。如果得知郑直有了这么一批货……”
“不过八百两。”白石还是不懂。
“你看过那部电影吗?卖凉粉的。只要郑虤到了现场纵火,究竟是吃两碗还是一碗,就由不得他了。”杨儒得意的笑了起来“辛苦大哥了。”
“人赃并获?”白石狐疑的问杨儒。
“啂啂啂。”杨儒嘚瑟的用一根手指摇摇“我已经选好了地方,西城坊草场。赵碧惠失踪了,大通号被人家吞了。虽然那些人没有拿到肥皂和白糖最核心的工序,可是已经研制出了很多半成品准备出售,东西就储存在那,同时那里还储存着很多的粮食和油。”
“你要再制造一次灯市街爆炸案?”白石有些犹豫,他不在乎死多少人,在乎的是,如何利益最大化。不出意外的话,连续出了两次风头,这一次依旧会是他来负责此案“那些损失远远大于咱们得到的,没准还会死人。”
“那些损失都是别人的,又不是咱们的。至于死了人,不过是一些土着。”杨儒根本不在意“放心了,那里都是仓库,最多是死几个看仓库的。可最关键的是,只要老大把郑虤抓个现行,钱就来了。我都已经给他说了,那些货都是别人的。到时候,上门逼债的我可并不代表我,而是我背后的一堆货主。”
“真的只要一万两?”白石却听出了杨儒可以忽略的部分,‘画蛇添足’的问了一句。
“看情况。”杨儒也不尴尬“若是货场的损失太大,没准以后状元郎都得给咱们端洗脚水。”讲到这,他忍不住大笑起来。还有句话他没有讲出来,他不止要榨干郑直,还要榨干郑家,一万太少,至少一万二甚至更多。这么一大笔钱,他疯了给白石?所镇抚很大吗?有了钱,他找关系攀上更大的官,请对方罩着自己。到时候,白石这位知道他秘密的合作伙伴也就可以退场了。
白石也笑了“你就不怕玩脱了,被人家看出来?或者他不管那个郑虤了?”一万多两再加上一次大功,虽然可惜是一锤子买卖,可是胜在安全。他原本不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可是身处每个人都有十八个心眼的东厂几个月,‘稳妥’已经成了他做任何事的一个前提条件。
“放心。这些土着和咱们不一样,把家族看的比天大。”杨儒自信满满“况且郑直这傻孩子如今对我特别相信。”
“你也信不过那边?”钟毅一边收针,一边嘲讽一句。
“无关信不信得过。”郑直梗着脖子瞅了瞅自个下身,又躺在了枕头上“俺就是个经济,你给银子,俺给你货,给他银子。他别问俺银子从哪来,你别问货到哪去。”
郑直始终没有忘记杨儒的本行是啥,之前是为了从对方那里学东西,也就不计较那些蝇头小利。如今他也算出师,真的开始经商了,自然要防备对方,所以根本没想着在这笔买卖里投本钱。在郑直看来,这已经是很完美的方案了,就算之后钟毅和杨儒勾搭上,他也已经赚了一倍。是的,杨儒的货,他直接报价一千六百两卖给了钟毅。有张延龄在,郑直想要垄断香水这条财路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因此冷静下来后,他打定主意,就干一次,毕竟一锤子买卖也是钱。
“定位准确。”钟毅夸赞一句“做买卖最忌讳贪得无厌。”郑直迥异于一般人的洒脱确实头一次赢得了他的赞赏,虽然钟毅更想评价为白痴“不过我提醒你,如果货有问题,你要把银子都还回来的。”
“这是自然。”郑直其实很后悔,倘若晓得钟毅这么好商量,他就应该大着胆子定下一千六百两。不过还不晚,明日他就再找杨儒。哪怕剩下八百两的货,钟毅不要,他也能看行情慢慢出,总之亏不了本。
“五郎,五郎。”外边传来了朱千户的声音。
郑直起身,一边系大带一边问“咋了?”
“孙公子来了。”朱千户回了一句。
“请他去书房,俺马上到。”郑直穿好鞋,与钟毅一同出了卧房,就看到了对面屋里的影影幢幢。今日又到了早教的日子,郑直感觉浑身不舒服,干脆装没看到。
“快点啊,你也不想被外人看到你的私事吧?”钟毅揶揄一句回屋去了。
郑直咒骂一句,来到了书房,没好气的问孙汉“咋了?”
“你和那个杨娘子没别的事吧?”孙汉起身,问的很直接,也很失礼。
“有完没完。”经过一日的缓冲,郑直已经走出了昨日的窘迫,听到孙汉旧事重提,不满道“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盯着那个徐琼玉……”
“琼玉咋了?”孙汉一听,赶忙追问。
“能咋啊。”孙汉言出必行,真的就抢班夺权。原本郑直以为对方昨天夜里会来讲讲工地的进展,结果压根看不到对方人影。好在他已经想通孙汉为何不给徐氏配下人了,归根结底,没钱,都投进了工程里“我的意思是,俺是男子,你有这心思问俺和别人的事,不如多花心思去后院瞅瞅。”
“夜深了。”孙汉脸色一红。
郑直无语“迂腐。”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孙汉皱皱眉头“别扯远了,俺还没讲完呢。那个杨娘子今日找到工地上了,问俺工地要不要做饭的?”
“哦。”郑直心虚的把左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你瞅着吧。”
“俺的意思是,人家毕竟帮了俺们,所以能照顾一定照顾。可是你不能乱来。”孙汉终于讲明来意。
“俺乱来啥了?”郑直恼了“明明……算了,俺不都答应僧奴不去工地了?又遇不到她,还想咋样?”
“俺信五虎。”孙汉点点头“这就对了。五虎少年得志……”
“滚。”郑直转身就走“夜深了,赶紧回去吧,明个儿事多。”
孙汉其实还有一个意思是想要借宿,可是张张嘴,讲不出。毕竟他前脚劝郑直如何如何,后脚就要和徐琼玉如何如何,实在虚伪。只好打落牙咽肚里,怏怏不乐的告辞而去。
第二日郑直准时来到国子监上课,却没想到郑虤找了过来,讲的是关于郑虎。
“真的?”郑直兴奋的追问“多会?”
焦洵总算言而有信,郑虎托人送来了信,讲他收到了兵部调令,取至京听用。算算日子,如今已经在路上。
“谁有心思和你戏耍。”郑虤不耐烦道“信上讲最快月底就到了。叔父让你今日散堂后回去一趟。”
“回去?”郑直挠挠头,他还打算散堂之后去找杨儒追加货物。毕竟昨日对方已经提醒郑直东西紧俏,可想到两年未见的兄长,他还是选择先去郑宽那里“行。”钱,啥时候都能赚,可他太想郑虎了。
郑虤听后,转身就走,似乎多和郑直讲一个字都让他受不了。
郑直早就习惯了对方的冷漠,转身回了书斋。待放堂后,就风风火火往外走,租了马车赶到了御河中桥郑家。果然郑宽并未出去,一直在等他。
“原本俺打算托关系,年后把虎哥调回来。眼下如此,那和白家的亲事没准就要提前。”多日未见,郑宽气度更加从容,飘逸,看来翰林院真是个居移气,养移体的好地方。
“但凭叔父安排。”郑直有些奇怪,郑虎又不是来了就走,需要这么着急吗?
“前几日有人为成国公的嫡次子向白千户提亲。”郑宽早就想到了郑直的疑问“俺原本打算先给虎哥定了亲,等他明年回来才过礼,如今有了这事,自然越快越好。”
郑直一听,有些无语。他两位兄长都这般生猛吗?郑虤未过门的娘子被英国公家瞧上,引出一连串的事,如今可好,郑虎的未婚妻又被成国公家嫡次子瞧上“叔父放心,这就交给俺了,一定办的圆满。”
他懂郑宽今日喊他回来的目的了,东门号已经是个空壳了。如今形势比人强,再拖下去,郑家嫡枝长媳就要被成国公家抢了,因此郑宽就要筹措钱财,强行下聘。
其实真正的聘礼倒用不了多少,关键这六礼流程前后所需人力物力的花费实在不是小数,毕竟白家要面子,郑家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况且两个月后,郑虤大婚,再过两个月郑宽大婚,哪哪都要钱。
“五虎不懂俺的意思。”郑宽摆摆手“虎哥的费用就从之前拿给你的那些当中出好了,这已经让五虎为难了。”事发突然,他实在周转不来了,王增那里因为郑虤送寿礼,已经借过。旧债未去,郑宽不想再添新债。因此这次才会硬着头皮向郑直退股。
“俺也是郑家子。”郑直立刻懂了郑宽的意思“叔父日后是要当官做宰的人,这些琐事就交给侄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