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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六个家丁护送着一辆马车从廉台堡出来后,直奔距离此处七里的莲花庵。车上坐着的是郑家的贵客,河南参政的娘子鲁太太,不想半路与惠静师太所乘坐的马车遇到。得知对方也是陪同薛朝奉的娘子去莲花庵还愿,鲁太太索性邀请二人同行。薛娘子和慧静师太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两方合二为一,继续朝着莲花庵赶路。
因为是尼庵,所以莲花庵的位置处于远离大道,却靠近村落,为的是不受外界打扰。莲花庵规模不大,前后不过两进的院子,带一座西跨院。尼庵里有住持,维那、临院、督监各一位,二十多位比丘尼。
提前得到消息的主持师太已经带着一众弟子在山门外等候。
车队停下,鲁太太从车厢出来,在身旁嬷嬷搀扶下,走下车。瞧了瞧匾额,面带笑容的邀请从后车下来的慧静师太还有薛娘子一同入内。
从没有出过藁城县境的薛娘子,此刻才算见到念兹在兹的鲁太太,不由感叹,果然是官娘子。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已经不足形容,举手投足之间那种贵气,远非一般人能够比拟。有了这种看法,身为四民之末的薛娘子就已经不自觉的弱势几分。
“我早有宏愿,遇庵堂必要静修一个时辰,以便祈求上苍保家族安康。”几人按照规矩礼佛之后,鲁太太示意一旁的嬷嬷向住持奉上香油钱。
嬷嬷立刻拿出一锭二十两的银锭,要递给一旁听用的比丘尼。
“这六十两,不成敬意。不晓得贵俺可有精舍?”鲁太太好似没有看到一般,扭头询问住持。
“有的。”主持赶紧道“不过在偏院,太太若是不嫌弃,贫尼这就安排。”
与此同时,那位嬷嬷无可奈何的从茄袋里又拿出两锭二十两银锭,连带之前的那二十两,一并给了那个比丘尼。
“有劳了。”鲁太太颔首,不去管出去安排的主持,扭头对慧静师太和薛娘子道“我要耽搁一会,二位可自便。”
“是。”薛娘子讲完就后悔了,她本来就是得了薛汉的叮嘱,跟着慧静这个淫尼来接近鲁太太的。奈何面对这鲁太太,她竟然生不出一点抗拒之心。
“主持师太深谙佛法,我正打算向她讨教一二。”慧静赶忙道“薛娘子若是愿意,不妨跟着我一起听听也是好的。”
薛娘子赶忙道“自当如此。”
鲁太太不再多言,还好慧静师太脑子活,开始将佛经里的一些故事讲出来,为众人解闷。不多时住持去而复返,道精舍已经备好。鲁太太起身在众人簇拥下,跟着对方走了。
“娘子刚刚为何不找借口跟着进去?”慧静看左右没有外人,没好气的问“往日间骂我的那张巧嘴怎的不见了?”
薛娘子恼火的瞪了一眼慧静师太,却又不得不压住怒火“如今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吧。”慧静无可奈何“就是不晓得还有没有这机会了。”
薛娘子想到回去后薛汉可能的反应,浑身不由一哆嗦,也不再矜持“有法子就讲,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等等吧。”慧静师太却依旧不松口“我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薛娘子无可奈何,只好坐立不安的等了起来。
没过一会,一位比丘尼走了进来为二人奉茶。慧静拿出几枚铜钱塞给对方“那位太太讲啥时候出来了吗?”
“没有。”比丘尼赶紧收好钱,低声道“太太的那些下人都守在院外,只有太太独自进去了,我们也不敢问。”
慧静不再言语,待比丘尼离开,道“这事不成了,人家连自家人都不让进,难不成让我们翻墙进去?”
薛娘子本来也是沮丧万分,此刻一听,顿时感觉相比回去挨打,翻墙头她总还是能做到的“你去,吸引开她家的那些下人,我进去和她讲。”
“娘子莫不是说笑?”慧静师太没好气道“人家不把你当贼抓了,也会让下人赶走你的。”
“刚刚你没看到。”薛娘子得意洋洋道“她身旁那婆子时才拿银子时,攥着那仨瓜俩枣久久不愿放手,想来这位鲁太太也缺银子。我家虽然不是高门大户,可是几百两还是可以的。”她讲这话还是有底气的,薛汉给了她二百两交通这位鲁太太,还承诺若是需要,还可以拿出四百两银子。
“如此……多会去?”惠静师太想了想,终究心动了。
“宜早不宜迟。”薛娘子起身“这就走吧。”
慧静师太只好起身“记得,若事有不协,赶紧认错。切莫闹出动静,人家或许没钱却有权,薛朝奉也惹不起的。”
“晓得了。”薛娘子回了一声,带着慧静走出禅房,屏退了下人,向着偏院走去。
一过屏门,二人就分开,慧静师太直奔鲁太太的那些下人,薛娘子则躲开众人,然后开始围着偏院寻找可能的入口。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没一会,薛娘子找到了一处可供攀爬的地方。也不晓得这些尼姑为何在墙边放了一口大瓮,还是倒着放的,目下正好可以让她踩着翻过墙去。
薛娘子也有计较,并没有贸然翻过去,而是先探头往里边瞅了瞅。院子不大,却很干净,四周内静悄悄的,所谓的精舍不过是两间砖瓦房。其中一间虚掩着门,想来鲁太太应该就在那间。薛娘子刚刚爬上来的时候已经将竖领衫反穿,也不怕磨损,直接爬上了墙头,翻了过去。
原本她还怕跳下去惊动鲁太太或者伤到自个,不想院内墙根垒着一堆青砖,足够她下去。薛娘子立刻小心翼翼的踩着青砖走下墙头,深呼一口气,直奔精舍。
她推开门,走了几步才发现搞错了,屋里没人。正要转身去隔壁,却被人从后边抱住,同时捂住了嘴“太太莫吵,惊动了外人,都脸上无光。自那日见到太太,俺就夜不能寐,日日想着的就是太太……”
薛娘子欲哭无泪,显然有登徒子觊觎鲁太太,却被她顶了包。想要呼救反抗,突然记起惠静师太的嘱咐,切莫张扬。这件事若是被鲁家人晓得,不但薛汉饶不了她,她的名声也毁了。犹豫间,人已经趴在了桌上,被衣裙后摆遮住了脸。
小山重叠金光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好啊,你们这对野鸳鸯竟然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伴随着一声喝问,有人闯了进来。
正遨游九天,不知今夕何夕的薛娘子立刻如坠深渊,赶忙埋首眼前人怀里。是的,她不可能永远趴在桌上,于是没多久就见到了那个让她恨不得啖肉吸髓的无赖。却不想这冤家竟然是本县闻人,佳公子郑直。自那日在家中见过一面后,她就记住了这个可人。
原本不过以为惊鸿一现,却不想阴差阳错,落在了此人手里。于是她突然发现今日阳光格外明媚,这粗鄙的精舍格外舒适。总之一切都是好的。可如今,一切都将化作水中月镜中花。
“嬷嬷难道要让你家娘子身败名裂?”郑直抱着薛娘子,有些底气不足的质问“俺固然好不了,你家娘子失身于俺,不一样好不了?”
“呸。”那嬷嬷年纪不大,长得模样也算周正,此刻却不屑一顾“我道是谁,原来是郑公子,原来是打着我家娘子的主意,原来这些日子的殷勤都是别有所图。瞅瞅你怀里的,休要用这贱人玷污我家娘子的身份。”
郑直一愣,拉开怀里的薛娘子瞅了瞅“你……你你……是薛……”
薛娘子恨不得撞墙,赶忙低头不语。
“得了。”嬷嬷白了一眼入戏太深的郑直“我家娘子已经走了,留下奴婢是要捉奸的……”
薛娘子一听,欲哭无泪,闭目等待结果。
“开价吧。”郑直又将薛娘子抱在怀里“这账俺认。”
薛娘子仿佛绝处逢生,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郑直再也错不开眼。再回过神,那个嬷嬷已经不见了人,只有可人依旧。伸手将对方拉进怀里“外间还有一个淫尼姑,公子切莫手下留情。”
郑直停下。
“不需伤她性命。”薛娘子赶紧辩解“只要让她守口如瓶就好,我……奴去将她引来。”
这里的事情,那些下人好解决,可是那个慧静师太必须想办法封口。而最好的封口方式,就是将对方拉下水。
郑直慵懒的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把玩着手中的肚兜。所谓的‘鲁太太’当然就是李娘子、嬷嬷自然是能言善辩的孙二娘。至于这薛娘子,不过是郑直借题发挥,顺手牵羊,撞进来的飞蛾。毕竟他也需要个台阶来逐渐转变立场,最终妥协,出售马庄和码头。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进了廉台堡,停在了百户公廨外。郑直懒洋洋的从马车上走下来,对着车厢里正在整理衣服的孙二娘道“俺一会儿不回去吃饭了。”
孙二娘笑着应了一声,贺五十这才催动马车绕去郑家角门。
郑直例行公事般的,一瘸一拐的走进公廨,朱千户就迎了过来“五郎,有人自称抽分厂廖中官家人,等了一整日了。”
郑直皱皱眉头,他和这位廖中官可没有任何交情。却不敢怠慢,拐向他的公房。
“小的保定后卫舍人廖磊见过郑解元。”一进门,一个青年立刻按照规矩行礼。
“免礼,免礼,快快请起。”郑直赶忙示意朱千户扶人,请对方落座“不晓得廖中官有啥指教。”
“俺叔让俺送一封信,其他的啥也没讲。”廖磊讲完,从怀里拿出信递给了郑直。
“稍等。”郑直接过信,并没有立刻拆,而是瞅了瞅封套。只是普通书信的封套,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去了一旁看信。不想撕开封套后里边竟然还有一个封套,这次用的纸竟然是他只在文汇阁见过一次的‘五色花笺’。
五色花笺,最早见于南北朝时南朝文学家徐陵《玉台新咏序》中,曾提到以“河北胶东之纸”制作“五色花笺”。入明之后,纸张按照用途分类日益清晰,奏本纸出江西铅山,榜纸出浙之常山、直隶庐州英上虞等等,其中加工纸中最着名的是宣德贡笺。此笺首制于宣德年间,有五色粉笺、五色金花纸、五色花笺、瓷青纸等品种。宣德之后仍继续生产,专供内府使用。
之前的的彩印版画,是在同一块雕版上,对不同的图案涂以不同的颜料,然后铺纸一次刷印而成,不同色彩往往相互混淆,印刷效果不理想。
而五色花笺则是采用了新的工艺,饾版。为每一种颜色的图案专刻一块版,甚至每一种颜色还要分成从浅到深的若干块版,然后从淡色到深色逐次套印或迭印,这才构成真正意义上的彩色套印。不但如此,为了形成立体感,还会使用砑印之法,将宣纸拉到雕成的阴版上,覆以较薄的羊毛毡,再以木制拱花锤用力旋转挤砑,使形成的图形高出纸面。使用此法的拱花成品,不用色彩,就能以浅浮雕的效果表现出生动的图案。
这几日正为银票该如何防伪而头疼的郑直不由大喜,他有《天工开物》,那里边有一种用白桦树皮为原料做出的独特纸张。若是再加上这五色花笺的工艺,应该就很难仿制了。
“郑解元,这信可有不妥?”廖磊看郑直盯着信封里边的东西发呆,一会笑一会咂摸嘴,有些莫名其妙。
“没有。”郑直收敛心神,赶紧撕开封套,抽出信瓤看了起来。
这封信是孙汉的二伯,坤宁宫太监孙裕写给他的。信得内容很简单,就一件事,拜托他促成孙汉与前辽东副总兵韩斌孙女,如今的辽东参将韩辅嫡女的亲事。作为回报,孙裕将会想办法为郑直的祖父郑福平反昭雪。
郑直为难了。
祖父郑福的事情他晓得的不多,只知道宪宗末期因为战事不利,当时身为大同总兵官的祖父被连降六级。皇明制度,降正不降副,郑福直接由从一品的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降为辽东三万卫总旗,带俸差操。直到五年后,今上御极,又经过一年多的喊冤,这才调卫真定卫,授指挥佥事,带俸差操。
按理讲,就算有啥冤屈,也算是给予补偿了,毕竟郑福在世的时候也没有对这安置有啥异议。可如今看孙欲这口气,难不成,还能捞点好处?
至于徐琼玉和孙汉,他早就提醒过二人,如今落到这种局面能怨得了谁?好在那个色鬼宁王的人终究是要偷人的。他就算答应下来,也全无压力。
“令叔还有何嘱咐?”郑直收好书信不动声色的走到廖磊面前。
“叔父只让俺告知解元。”廖磊赶紧道“原本是打算用个不引人注意的法子请解元过去面谈,却不想刚刚晓得,解元伤到了腿。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郑直无语,打死他也不信,对方前一阵扣着方家的那批木头是想要和他会面“无妨,还是廖中官想的周全。这样,请廖舍人在堡里歇息几日,容俺思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