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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春谁似我?客途中都不问其他。风吹绽蒲桃褐,雨淋殷杏子罗。今日晴和,晒衾单兀自有残云涡……”
戏台上正末方反霸唱腔悠扬,风林火山堂内众女眷听的如痴如醉。
不得不讲,大明能够给女眷提供的消遣着实不多。因此这出新戏《牡丹亭》在郑家太夫人大寿当日,一经登台亮相,就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是这出据传是出自郑直之手的戏,足足有五十折。就算几位旦末净丑嗓子受得了,没个五六日,也不可能唱完。太夫人也体贴方氏等人,除了头三日每日唱三折,之后每日不过一折。
如此《牡丹亭》已经成了当下真定府城内最流行的戏,奈何郑家可不是谁都能登门拜访的,因此众人越传越奇。以至于只闻其名,不闻其声的《牡丹亭》成了城内翘首以盼的曲目。
为了一饱耳福,城内的贵妇比如王巡抚的娘子,叶巡按的娘子,熊知府的娘子,孙知县的娘子纷纷借故拜访,以求蹭戏。郑家自然不会吝啬,就在风林火山堂接待。
只在传闻里听过的地炉将屋内烘烤的如同暖春,听着方氏等人的戏品茗,简直成了如今真定府顶级士绅女眷身份的象征。
方家姐妹的名声也一下子在真定府内传开。随着而来的就是关于顺天府解元郑直,真定府学生孙汉和她们的爱恨纠葛,成了时下坊间茶余饭后的热门佐料。
原本不堪的,经过众人添油加醋的渲染,竟然就成了一桩美谈。这让晓得内情之人,自然哭笑不得。
“方大家果然风流,难怪引得无数人为之倾倒。”今日一折戏唱完,祝英台一边回味,一边跟着沈家姐妹向六房走去。
按理讲,过了冬至就要过年了,无论如何,也该回乡。可是商人自古轻别离,身为商人妇的祝英台与江侃成亲这么久,也没有见过对方哪年回家过年。因此慢慢的也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对年,没了兴趣。
可沈氏堂姐夫妇今年也不准备回顺天府过年,着实让人意外。
“不过是个雌雄难辨的戏子。”沈氏的堂姐沈敬怜不屑道“左右是给爷们解闷的。”
祝英台笑了起来,沈氏虽然不认同堂姐讲的如此刻薄,却也没有辩驳的意思。几人刚刚出了院子,远远的就瞅见一位英气逼人的文士大步走了过来。
“六太太。”郑直赶紧行礼。
这次廉台堡寿宴没有摆三日流水席,不是郑家承担不起,而是惜福。今年不是太夫人整寿,不宜大操大办,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讲出这句话的人,去年还宣称以后要年年办。
这几日郑直一直马不停蹄的在廉台堡周围选定合适的地方,准备来年开春之后按照江侃所言,修建一座收钱的药市。
如此一直忙到昨日,今个儿一早冬至祭祖之后,这才骑马回来的。滹沱河前日彻底冰封了,行不的船。
“十七可回来了。”沈氏皱皱眉头,看到对方就感觉不舒服,甚至都不愿意为对方介绍身旁的姐妹“外边的事忙完了?”
“年前也就如此了,剩下的就是开春之后。”郑直一听对方这夹枪带棒的话,有些无可奈何。男人跟俺抢女人就罢了,你这做长辈的也这般,不妥吧!
沈氏用鼻音回了一声“快进去吧,大伙如今都眼巴巴的等着听你的《牡丹亭》呢。”
郑直应了一声,让开路。《牡丹亭》他可从来没有讲过是自个写的,甚至今日所带的几卷作为郑家礼物,馈赠给诸位官娘子的戏文本上也写了‘汤显祖’名号。他不是不能抄袭,关键抄戏文让人发现了,丢人。
沈氏昂首挺胸的当先走了过去,身后的堂姐沈敬怜,表姐祝英台则跟了过去。
“这就是你家那个花解元?”祝英台待拐上主路之后,才开口询问。
“什么你家,我家的。”沈氏没好气道“表姐吃醉了?”
祝英台不以为然“好好,奴错了。”她也不分辩,按照江郎讲的,顺着对方就是。话说回来,郑直回来了,她的江郎也该回来了。
“听人讲,这位十七哥定亲了?”沈敬怜开口询问。
“我家六老爷在翰林院的同僚保媒,女家是贵州黄巡按。”沈氏故意强调一句。
“倒是般配。”祝英台也不在意,反而故意逗沈氏“鼻子那么大,那么挺,这位巡按家的小姐日后该享福了。”讲完看着莫名其妙的沈氏和沈敬怜开心的笑了起来。有江侃这个房地产销售在,很多黑话祝英台都懂。
唐氏瞅着远处沈氏等人的背影皱皱眉头,转身向另一边走去。听人讲六太太的表姐也是出身官宦之家,可这举止太过轻浮,哪有一丁点官女子的样子。
不知不觉来到了西花园,待走进凉亭,她身旁的丫头赶忙快走几步,为沈氏在石墩上放了一个棉垫子。
之前的婆子和丫头那日都被带走了,这是昨日那个光棍派人送进来的。唐氏瞅着都是些勤快的,也就留下了。坐到棉垫之上,唐氏不由又胡思乱想起来。
养了几日她的病也算有了起色,原本打算今日在风林火山堂歇歇。听听那些官娘子讲府内趣闻,顺便打听一下谁家有合适的人选,以便为十三姐说亲。不想,他回来了。
有些事,如同美酒,越品越有味,越久越上头。这几日她时常忍不住想起那夜的一切,几乎是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娘子。”此时丫头低声提醒一声。
唐氏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惠静师太。此刻对方也瞅见了她,赶忙转身就走,显然对上次的事还怀恨在心。
唐氏赶紧起身“你在这等着。”立刻寻了过去。
惠静师太毕竟是‘外人’,对这院子‘不熟’,慌不择路之下走错了路,结果就被唐氏堵住了“三奶奶,贫尼有礼。”
“慧静师太啊。”唐氏不动声色的走了过来。
惠静师太一边陪笑一边后退,可这毕竟是死胡同,路总有走完的时候“三奶奶恕罪,贫尼要去大奶奶那里。”
“师太不是出家人吗?”唐氏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对方去路“怎么还记得我那一巴掌?”
“不敢,不敢。”惠静师太赶忙否认。
“呶。”唐氏没带银子,索性摘下一枚金戒指塞给对方“上次你也是,讲的云里雾里,我怎么听得懂。”
惠静师太接了过来,脸上笑容自然多了,也真诚了几分“那是,那是,上次都是贫尼胡说八道,做不得数,做不得数。贫尼确实学艺未精。”
唐氏可不是要听这些的,打住对方的话“精不精无关紧要,正好今个儿遇到了,你瞅瞅我家十三姐的姻缘。这孩子大了,没个让人省心的。”画蛇添足的讲完,等着对方回话。
惠静师太犹豫片刻,勉强应承下来。心中却冷笑,她自然不是昏了头来找骂挨打的。而是刚刚在孙二娘那里,从偷偷回来的颦颦那听到了消息,晓得了前几日唐氏在廉台堡差点遇到强盗。为了隐蔽,她并没有细打听,却坚信,唐氏一定是上钩了。这才在得知唐氏进了西花园,就寻了过来。
如今看来,果然,唐氏在廉台堡一定遇到了啥事。失节?不至于也不像。不过,郑直那个冤家不是刚从那回来吗?既然你还贪图口头便宜,那就让闺女好好陪着你吧。否则也对不起买通下人,在红漆里混入黄鳝血,喂刺猬糖水的波折。
“啥?”唐氏还是按照上次的规矩报出了十三姐的生辰,打算迂回曲折旁敲侧击一番,再讲出真情实意。不想这淫尼又讲了一串她听得懂却不明白的经文。
“小大扶携作伴行,欢然恋恋意相倾。”惠静师太低声重复一句。
“我听到了,可这是啥意思?”唐氏没好气的问。
“……”惠静师太欲言又止,眼瞅着唐氏越来越不耐烦,只好低声道“这话不中听。”
唐氏不免好奇,也心里着急,毕竟牵涉到十三姐。她哪里想到随口一问,还能问出祸事“快说。”又摘下一枚金戒指塞给对方。
慧静师太这次却还了回来“三奶奶若是要听,贫尼自然不会瞒着。可是这个就免了。”
唐氏心里咯噔一下,连金子都不要,这会是啥大事?
“贵宅十三姐的姻缘……难。”惠静师太斟酌片刻“唯有跟着三奶奶才能和和美美。”
“招上门女婿?”唐氏没听懂,这也不是不行,关键郑安生死不知,她做不得主。不等惠静师太回答,就问“你再帮我算算,我家老爷如今身在何处?”
惠静师太哪里晓得郑安下落,不过也知道郑安偷了郑家下人跑了。煞有介事一番后“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看唐氏听不懂,解释道“三老爷无碍,这是被桃花劫绑走了。按理讲不该如此,奇怪奇怪,也不晓得受了谁的拖累。”
唐氏赶紧又报出一个生辰“此人如今在哪里?”
惠静师太这次却不敢信口胡说,毕竟这生辰可没有讲明是谁的。不过己酉年,要么就是十五,要么就是七十五。不对,七十五的话,没有闰月。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郑直,对方就是己酉年的。生辰八字是一个人最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因此哪怕惠静师太是对方的枕边人也不晓得详细。
正要开口,却发现唐氏神态可一点不像盼情郎该有的模样,况且郑直的八字唐氏怎么也不该张嘴就来吧“和三老爷在一起。”
“果然高明。”唐氏神态顿时落寞,也没了听下去的兴趣,就要走。这是郑佰的八字,如此,郑安那个无赖还活着。
咦?”惠静师太暗道好险,被对方折磨了这么久,她怎么可能忍气吞声“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唐氏的心又提了起来。见惠静师太不理她,也不敢打扰,只能停下脚步,静静等着。
“原来如此。”良久之后,惠静师太一副了然的模样“三老爷和这人,与三奶奶和十三姐完全相反。三老爷的姻缘是和这人搭在了一起,是二夫一……”慧静话没讲完,赶紧躲开了唐氏扇过来的巴掌,转身就跑,奈何她忘了这是死胡同。只好回过头对虎视眈眈的唐氏道“三奶奶应了贫尼的。”
唐氏游移不定“你讲的他们与我和十三姐完全相反是何意思?我不打你,刚刚……讲好了,不打你。”
惠静师太无可奈何,只好戒备的低声道“十三姐的姻缘和三奶奶的那条暗姻缘搭在了一起。就是……就是……就是二女……”抱着脑袋也不讲了,干脆冲过去。
不过唐氏这次说到做到,果然没有动手,却还是拦住了对方。说来奇怪,唐氏身材玲珑,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北地妇惠静师太挡住了“有没有破解的法子?”
“三老爷不在跟前……”惠静师太推脱。
“我讲的是……我们……”唐氏脸色微红。
慧静师太压抑住喜悦,算了算“不晓得得不得用。不过若是三奶奶的暗姻缘先坐实了,也许管用。”
唐氏一听又不满了,什么叫‘也许管用’?她的名节就一次“到底管不管用?”
“贫尼道行太浅。”惠静师太无奈辩解道“不过,三老爷那条线,就是因为那个人坐实了暗姻缘,才若即若离,似断非断。”
唐氏皱皱眉头“若是没有先坐实呢?”
“自然雨露均沾。”慧静师太干脆利落给出答案“拼一拼,一半一半,不拼,连一半都没有。”
唐氏脑子一下子乱了,以至于回过神时,竟然已经身在她的卧房。
正在此时,外边传来动静,片刻后十三姐郑妙常急匆匆走了进来询问“母亲身子还不舒服?”
“好多了。”唐氏敷衍一句“你这是去哪了?怎么如此着急?”
“去给十五妹送绣品了。”郑妙常坐到了唐氏跟前“回来听下人讲母亲身子不适,这不就过来了。”
“她家如今还瞧得上这些?”唐氏愤愤不平“去年你做的,我听人讲,她们直接给了下人。”
“都是姐妹,日后天各一方,母亲何必如此。”郑妙常苦笑。
“天各一方!”唐氏脸色一下阴晴不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