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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天道好轮回(三)

作者:叫你敢答应吗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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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十娘子带着鹿鸣来到三房,却发现对方有客人,是位面容端庄,身材却太过妖娆的妇人。

    “这位是我娘家嫡亲妹妹。”唐奴娇笑着为对方介绍“好些日子不见面,想我了,来瞅瞅。”

    所谓的唐四娘或者唐姨妈其实就是被郑直抢回来的黄娘子何氏。那老光棍如此大费周章,甚至答应为仟哥也弄个纳级指挥,就是为了避开面前人。因此,收了一堆好处的唐奴娇自然就帮忙遮掩,想出了冒充娘家妹妹,这么一个绝妙的主意。反正唐家家里有谁没谁,就连太夫人也因为心中有愧从没有细打听过,旁人更是无从知晓。

    果然,十娘子并未多想,毕竟富在深山有远亲。看这位唐姨妈举手投足都有官气,想来之前应该是官眷。唐奴娇在郑家可不是当家主母,对方非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投奔而来的。

    唐姨妈笑着与十娘子见礼十娘子,先论外礼十娘子高坐,再论家礼唐姨妈正坐,最后双双落座。

    唐奴娇瞅着对方那撑满圈椅的后庭,有些吃味,这世上怎地会有如此尤物。想到日后这妖妇要在她的眼前晃悠,唐奴娇不由有些心慌。男人他见多了,喜新厌旧再正常不过了。放这么一个妖精在身边,她全都被比下去了。

    唐姨妈曾经对那个强盗的身份有过各种猜测,甚至想过对方可能会是谁家的二世祖。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竟然是顺天府的解元,本科状元的侄子。虽然她如今的身份不是正室娘子,可也不是那强盗的妾侍。对于如今的这个身份,她很满意,以至于这几日做梦都差点笑醒。

    更让唐姨妈大呼惊奇的是,为她掩护的竟然是郑家的三奶奶。待得知,如今郑家三伯常年在外,心中也就了然。果然是个黑了心的强盗,做出这种事,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如此她也一辈子不可能离开郑家了,否则那个强盗不会放过她的。好在她也累了,也知足了,也认命了,就这么一辈子,也好。留在黄家的儿子已经被黄显怀的那些狐媚子教坏了,不要也罢。她才二十八,还能生。

    陪坐在一旁的郑妙宁和郑妙常对于时不时冒出来的山东外祖家的亲戚,既不排斥,也不亲近。不过看到母亲近来一日比一日宽心,还是倍感欣慰的。

    郑妙宁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既然顺从了老天爷的安排,想的就是日后该如何好好活下去。虽然以色事人传出去不好听,可是若能够晓得姨妈这身材如何修成,岂不是多了一层保障。郑妙常自然不会去想这些,她晓得,唐奴娇这宽心可不是因为来了几个莫名其妙的亲戚,而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几个人正聊着,六太太带着沈敬怜和祝英台寻了过来,这下三房可热闹了。唐奴娇如今可是顶喜欢热闹的,斟酌片刻,让丫头腊梅去长房请冯氏等人一起过来高乐。她本意自然就是要炫耀,料定了冯氏不但会拒绝,还会气的跳脚。却忘了,上次太夫人相招,她可是当众附和冯氏来着。这在唐奴娇看来不过是小事,但是冯氏却认为对方这是服软了。

    因此一得到消息,冯氏除了习惯性的贬损几句外,竟然就带着八娘子朱氏,九娘子崔氏来了。至于大嫂胡氏如今有孕,可不敢轻动;二嫂丁氏则还在定州娘家。

    唐奴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认定了冯氏这是偷袭,自然不肯露怯,赶忙招呼众人,拿出双陆,麻将,升官图,投壶供众人消遣。

    病中的周氏得到消息,也非要出来与众人见面。只是她最近一直吃着药,浑身上下都是浓浓的药味,实在有些败兴。

    “今个艳阳高照,春暖花开,我们不如就在院里办堂会如何?”祝英台提议,扭头看向十娘子“十嫂,不如请来方大家,让我等饱饱耳福。”

    进入四月,这天就阴一阵阳一阵,让人捉摸不定。昨个儿还是大雨倾盆,今个儿就又艳阳高照。不过也因此,外边并不炎热,反而有阵阵清风带着院中花香涌入四处,甚是惹人欢喜。

    十娘子爽快答应“即使如此,我去请太夫人和四嫂也过来坐坐。”她是个周全的,兄弟之中,郑直对郑虎最恭敬。因此,十娘子每次去太夫人院里都会去看看守孝的白氏。有了郑妙顺的事,十娘子对于烧冷灶很有心得。

    “我也去。”六太太一听,赶忙也要凑热闹。

    “坐着,坐着。”唐奴娇笑道“今日你们都是客,都歇着。”扭头对郑妙宁还有郑妙常道“六姐去请太夫人和四嫂,十三姐去前院请你十五妹妹。”郑十七如今尚未婚娶,院里的那些女人上不得台面,自然也就被某些人刻意忽略了。

    唐姨妈也不理会众人,只和一旁的沈敬怜抵掌而谈。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黄显怀将近十年,她自然识文断字,虽然不精,可也够用了。再加上替黄显怀结交辖地高门女眷,她对于官场,文士的规矩一清二楚。不过片刻,就和沈敬怜宛若莫逆,甚至连六太太都对唐姨妈刮目相看。

    “三奶奶就是个美人坯子。”十娘子打趣唐奴娇“我瞧着唐姨妈更胜一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唐奴娇不动声色问“十嫂也认为我妹妹更胜一筹啊?”扭头看向在众人之中游刃有余的唐姨妈有了决定,这个人必须攥在手里。哪怕她不用,也不能让给旁人。如此,就是对方有天大的本事,也越不过她唐奴娇。

    正聊着,婆子凑了过来禀报,表少爷在外边求见。唐奴娇这才记起,是自个让对方来的。起身扬声道“你们先玩着,有事就招呼周胜家的。我外甥得到消息,来看四妹了。”

    十娘子等人自然不会多想。瞅着走在前边娇俏玲珑的三奶奶,跟在后边人高马大唐姨妈,不由啧啧称奇。不管二人身形高低,可这丰腴之态都恰到好处。增一分太腻,减一分太瘪,真真的恰到好处。

    前院端坐的唐玉璞不晓得姑母找他何事,不过预料多半与药市的买卖有关。他不晓得姑母究竟是搭了谁的门路,不过却懂,来头一定不小。短短一个多月,将真定府,乃至周围数府豪商都吸引了过来。这手段岂是一般人可以办到的,更重要的是,单单卖票号这一手,正东货栈就赚了将近一万两白银。莫讲亲手摸过,他这辈子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见到如此多的银锭。

    恍惚中听到了细微脚步声,唐玉璞赶忙坐直身子。果然,片刻后,唐奴娇带着一位身材太过妖娆的妇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赶忙起身见礼。

    “罢了,来见过你四姑母。”唐奴娇笑着为双方介绍。

    唐玉璞已经习惯了,不过他从没有听人讲过有这么一位姑母啊,父亲好像也讲过他只有两位姐妹啊。只是三姑母讲的一定错不了,赶忙向唐姨妈见礼“四姑母。”

    “这是玉璞?都这么大了?”唐姨妈可是在山东生活过得,对于山东口音一点都不陌生。

    “是。”唐玉璞老老实实低头看地,也不晓得俺家烧了啥高香,也不晓得这位四姑母又是嫁入到哪家高门大户,毕竟一般人家娶这样的女人只能招祸。

    “坐下吧。”唐奴娇笑着招呼众人落座“今个找你来,就是知会玉璞声,你四姑母要在我这住一阵,有什么事,让你办,你可不能懈怠。”

    “自然,自然。”唐玉璞赶忙应承下来,因为不晓得唐奴娇的真实意思,他也绝口不提正东号的事情。

    “对了。”唐奴娇几句话交代完,也不知道该讲什么了,毕竟买卖的事她不想让唐姨妈这个不知根底的人了解太多。突然想到了保定的徐骐“玉璞大姑丈那里,先不要提四姑母的事。”

    唐玉璞立刻应承了,不让告诉近在咫尺的徐骐,那么自然也就是要瞒着东平州的唐家人。心中了然,看来四姑母也有不光彩的过去。三姑母虽然年轻时有些风流,可总归还是被家里人时常挂在嘴上。这位四姑母,家里人就从没有提过,想来更加不堪。想到对方那只看一眼就忘不掉的身形,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带送走唐玉璞,唐氏姐妹回到后院,里边已经开始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唐奴娇瞅了眼正中的花旦,笑了笑“妹妹可有耳福了,这是《牡丹亭》最好的一段叫‘游园惊梦’。太夫人最喜欢了。”

    唐姨妈看去,院中一人,映月流霞,倩影婆娑,舞袖飘逸。再听对方的唱腔,唱念俱到、字正腔圆,婉转动听。忙而不乱,慢而不断“这就是那位方大家吗?”她来真定时日尚短,可是《牡丹亭》方反霸还是听过的。

    “错了。”唐奴娇引着唐姨妈落座“这是十娘子院里新来的正旦,崔大家,方大家是正末。”

    “听人讲,其实十娘子院里还有一位更好的徐大家。”这时祝英台插话“可惜有人敝帚自珍,把人藏起来了。”却又赶紧道“我不是讲十娘子啊。”

    许锦无可奈何,她又不是小孩子,狐疑的瞅了眼祝英台。六太太见此,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伸手轻拍许锦的手。同时也奇怪,往日里表姐可是在她面前一个劲的夸郑十七这好那好,怎地今日竟然隐隐有针对的意思。

    “我倒认为,崔大家唱的才是真的好。”沈敬怜笑道“扮相美艳,唱腔优美。这就是我心中的杜丽娘。”

    祝英台被对方踩住脚,只好善罢甘休,草草结束了这场本就不大的波澜。

    好在此时,白四嫂陪着太夫人进了院子,众人立刻起身见礼。

    得知唐姨妈的身份,太夫人自然不肯亏待对方,立刻要贺嬷嬷在附近为唐姨妈安排好住处。唐奴娇并没有阻止,哪怕以后唐姨妈是跟她住在一起的。很简单,六太太的两位表姐,堂姐来了就是郑十七安排的。如今太夫人自然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

    冯氏自然也看在眼里,开始盘算起来。她家在云南自然也有亲族,不过相隔数千里,再加上后来又遭到充军,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再联系过。如今郑家已然站住脚跟了,也该照顾一下娘家人。

    十娘子可没有这种小心思,况且下半年郑直就要上京,到时候她也会想办法跟着去的。

    崔氏唱完之后,自然得了一堆各种大小不等的银块铜钱作为奖赏。待回来后,按照规矩留下一半是要拿出公用,剩余一半就是她的“大姐呢?”

    “那位又闹腾了,没法子回去了。”刘耐惊儿一边上妆一边道“她竟然在院里自个唱起来了。”

    “一个人?”崔氏不动声色的询问。

    “是啊。”刘耐惊儿冷笑“不是有个词叫孤芳自赏吗?可不就是一个人。也就大姐刀子嘴豆腐心,你瞅瞅,连二姐都不待见她了。”

    此刻帷幕前,方反霸唱到兴起,一甩手中折扇,顿时引来周围一片叫好声。

    “狠心人,丢下奴,小一年了,奴还以为达达不要奴了。”方正霸抱着郑直哭诉。

    郑直笑道“我怎么晓得你是不是想着鱼目混珠。自然要晾晾你。”

    方正霸脸色苍白,晓得自个在对方心里早就没了脸皮“那如今晾了这么久,奴多会回去?”

    “过一阵。”郑直拿出一张房契一张地契塞给方正霸“你以为俺不晓得,其实俺都晓得。”

    方正霸偷眼瞧瞧那地契上,斗大的二百亩她还是认得的,顿时眉开眼笑“奴就晓得达达舍不得奴。琼玉那个死丫头,我有法子治她了,达达听听。”搂紧郑直,凑到对方耳边献计献策,可到了后来,就开始不安分的在对方后背乱抓起来。

    待方正霸回到二房时,已经是午后时分。一进前院,就听到了若隐若现的歌声,似乎一位玉人浮现在面前泫然欲泣。方正霸皱皱眉头,进了小院,果然徐琼玉正在院中独自一人自怨自艾。

    “我听到个信。”方正霸坐到了石桌旁“孙秀才上月成亲了。”

    徐琼玉的歌声停了片刻,又继续低吟浅唱起来。

    “如今这里就你我二人,有什么直接说。”方正霸平静的看着徐琼玉“我求了达达恩典,你走吧。”

    徐琼玉一愣,扭头看向方正霸。

    “现在就可以走。”讲完拿出五十两金锭放到了石桌上“他给你的,从此再无干系。”

    “我不要。”徐琼玉转身走向自个的小屋,不多时拿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你要不要搜搜?”

    “不用了。”方正霸没有动。

    徐琼玉拿着包袱就走了出去。

    方正霸笑着拿起金锭,自言自语道“何苦呢?早一日晚一日,早晚不都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