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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场景都变了!”猪八戒忍不住惊叹,“这又是什么游戏?”
南絮努力搜寻着童年的记忆,笃定地说出了口:“魂斗罗。”
“小心!”一枚流弹在她脚下炸开,震耳欲聋的爆破声翻卷着泥土和热浪掀翻了南絮,意识弥留之际,她隐约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
“嗨,醒醒,振作点。”南絮头晕目眩,猪八戒正拍打着她的脸。她缓缓支起身体,伸手一碰额头,黏糊糊的全是血。子宽痛苦地跪在一旁,整个左手臂已经血肉模糊,半张脸颊上溅满了泥土,很快他受伤的手臂就开始二维化,仿佛空间扭曲般,那些残破的血肉结构迅速重组,变成了一团粗糙扁平的马赛克。
“子宽!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南絮跌跌撞撞冲上去,声音已经哽咽。
“没事,别担心。真奇怪,不但止血了,还一点都不疼了。”子宽脸色苍白,却满不在乎地咧嘴笑了,“喂,你可千万别哭!我最怕女孩哭了。你要真觉得愧疚,等出去就赶快去学医吧,再不济当个护士也好呀,哈哈,以后我生病了就来找你……”看到南絮好不容易有些感动的脸瞬间变回白骨精,他赶紧住嘴了,生怕另一只手也残废。
猪八戒上前扶起子宽:“还能走吗?”
“可以,不过没法拿枪了。这次换你开路,我掩护。”子宽耍嘴皮,效果并不好,气氛依然沉重——如果说上一关轻松得像天堂,这一关就危险得如地狱了,稍有闪失就会毙命。
情绪稍稍平复后,南絮第一个振作起来。哭哭啼啼确实不是她的风格,她捡起地上的两把冲锋枪,将其中一把扔给猪八戒:“我走前面,你们注意听我口令,蹲下、跳跃、后退、前进,不要问为什么,照做就行。猪八戒你走中间,只要盯着头顶就行,不时会有一些飞行器像刚才那样投放流弹,你击落它。子宽你走最后。”
南絮话音刚落,前方树林就冲出一个手持机枪的敌人,南絮一通扫射,对方中枪倒地,身体立刻化为一堆代码消散在空气中。猪八戒也开枪了,头顶的一架飞行器被击中,瞬间炸出一片绚烂的烟火,把大地照得雪白。
“准备好了吗?”南絮的声音微微颤抖。
她身后的两人点了点头。
凭借记忆,南絮基本预判出了所有敌人的行动,比如在经过一面小湖泊时,她立即让大家趴下,五秒后潜水的敌人果然尖叫着跳出来一通扫射。在南絮的带领下,三人步步为营,中途猪八戒再次击落一架飞行器,它爆炸后掉落一个S形的弹药图腾,南絮将其吸收,手中的冲锋枪变成无限火力的散弹枪,大面积的子弹呈九十度开口朝前方喷射,草丛里的敌人再无处藏身,惨叫连连。
一行人顺利穿过危机重重的树林,抵达山脚下,也就是关卡尽头。迎击他们的是一座钢铁碉堡,碉堡分为三层,最上层是三架机关枪,中间一层架着一台大口径加农炮,最底层是一个很小的铁窗口,窗口不时会打开,敌人躲在后面放暗枪。
“敌人入侵!敌人入侵!”冰冷的人工智能声响起,压抑的警笛声盘旋在天空,无数侦查探照灯照过来,猪八戒刚从壕沟里露出一个头就被发现了,一连串子弹啾鸣着射过来,幸好他及时缩回脑袋,才躲过了脑袋开花的噩运。
猪八戒吃了满嘴的灰,呸了两口:“不行,火力太猛,出去直接变马蜂窝!”
一枚炮弹在几米外炸开,三人被气浪震倒,散发着烧焦味的尘土和砂石从天而降,硬邦邦地打在他们的脸上。
“出去是马蜂窝,不出去直接炸成肉饼啊!”子宽大声嚷嚷。
两人又把希望寄托在南絮身上,南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集中精神回忆。半分钟后,她双眼一亮:“这里谁体育好?”
子宽和猪八戒不明所以,南絮换了一种说法:“谁跑得快!”
“我!”子宽伸出手,“我初中四百米短跑全校第二名。”
“好,下面我来说说战术。”南絮蹲下来,用枪口在泥地里画示意图,“任何游戏里的首领都有破绽。比如现在这个碉堡,它虽然火力凶猛,但是只能同时锁定一个目标,这个目标会优先锁定离他最近的敌人。一会子宽你冲出壕沟后笔直朝堡垒跑就是,所有炮火都会攻击你,但是它们调整角度会出现时间滞后,打不中你。你跑向堡垒的过程中,唯一对你有威胁的是最底层小窗口的暗枪。猪八戒,一会你直接瞄准那个窗口,一旦它打开就立即射击,一定要摧毁那个火力点,掩护子宽顺利抵达碉堡脚下。”
“然后呢?”子宽似懂非懂,突然捂住胸口,“该不会叫我去堵枪口吧?别啊,我还没那么伟大!除非……除非你亲我一下!”
“正常点行吗?”南絮简直服了!
“我很认真啊。反正都要死了,这时候要不要脸也无所谓了。”
“神经病。”南絮的脸迅速滚烫起来,“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到了碉堡脚下你趴下就行,什么都别做。”
子宽略微迟疑,点点头:“好,我信你。”
在猪八戒的帮助下独臂的子宽爬出壕沟,毫不犹豫地冲向钢铁碉堡,确认所有炮火被子宽吸引后,猪八戒端着冲锋枪跳出壕沟,屏息凝神地瞄准了小窗口。
只见子宽拖着一只二维化的僵硬手臂在阵地上飞奔,速度极快,他身后是密集的机枪扫射,仿佛一个隐形的索命死神正踩着碎步紧跟其后。跑到一半时,加农炮的火力在子宽后方左侧炸开,子宽整个人像一片轻盈的羽毛飞了出去,南絮的心跟着一紧,然而几秒后一个黑影冲破浓烈的硝烟,继续往前狂奔,子宽没有倒下!
“太棒了!”南絮激动地尖叫,从没哪一刻觉得子宽那么帅。
“哒哒哒哒……”当碉堡最底层的小窗口鬼鬼祟祟地打开时,猪八戒抓住时机一阵扫射,一颗子弹洞穿了敌人的胸膛。
南絮如释重负,一屁股瘫倒在地,她知道,游戏结束了。
接下来的一幕十分滑稽,子宽顺利抵达碉堡脚下趴着不动,机枪和加农炮锁定子宽,但是由于角度的问题无论如何也伤不到他,密集的炮火在他几米之外狂轰滥炸。五十米外,猪八戒悠哉地架着枪,朝着目标疯狂开火,顶层的机枪手很快被消灭,二层的加农炮也被打废,看似坚不可摧的钢铁碉堡摇摇欲坠。
子宽从厚厚的泥土中站起来,轻松往回走,身后的钢铁碉堡轰然倒塌,在一阵爆裂声中化为无数代码向天空四散。所有光亮消失,世界刹那间归于黑暗,脚底下隐约传来巨大齿轮停止运转时的沉重声响。
半分钟后,一束冷光再次打落在三人中间。久久无人说话,令人心悸的炮火声还回荡在耳边。
“真没想到啊,认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原来对红白机如此精通。”这次子宽率先打破了沉默。
“女汉子的童年果然很奇异!”猪八戒附和道。
“其实我不厉害。”南絮没力气贫嘴了,声音幽幽的,“不过以前有个人常陪我玩。”
“一定是男生吧?”子宽话里有些醋味,如果抛开之前那些偏见,现在他较劲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南絮点点头。
“什么关系?青梅竹马,前男友,还是混游戏厅的不良少年?”
“都不是。”南絮苦笑,“估计你们打死也猜不到。他是我……”南絮张着嘴,“爸爸”两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有多久没喊过这两个字,她自己都要忘了。
南絮初三那年,忍无可忍的妈妈终于和爸爸离婚了,房子和女儿判给爸爸,存款判给妈妈。爸爸平静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接着回房帮妈妈把所有的衣物打包好,一切做得细致周全,仿佛只是送她外出旅行。
一直逞强的妈妈终于崩溃了,她抓起一只马克杯扔向爸爸,马克杯砸破了爸爸的眼角,流出少量的鲜血,妈妈哭得撕心裂肺:“事业在你心里就真的那么重要吗?这个家庭对你而言究竟算什么?你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你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过这种生活吗?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种冷血动物,你们当医生的都是没有心的!”
爸爸一如往常地沉默着,冷静到几乎残酷。直到妈妈悲愤地摔门离去,爸爸才开始收拾那只碎掉的马克杯,那是某年父亲节时南絮送他的礼物。他回过头时发现女儿正站在身后望着这一切,他声音艰涩:“爸爸……会修好它的。”
南絮倔强地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妈妈离开后爸爸更加孤单了。以前每天下班回家,好歹还会有一个娇蛮任性的女人对他颐指气使大呼小叫,现在等待他的只有化不开的清冷。一天晚上南絮做完作业打算洗澡睡觉,走到客厅时发现爸爸目光呆滞地靠在沙发上,拿着遥控不停地换台,从头换到尾,再从尾换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