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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报处的审讯室,阴冷昏暗,火花四溅的炉火中,烧的通红的烙铁显得格外瘆人。
小地主正挥舞着皮鞭,耀武扬威地审问着刚抓到的,地下党外围人员。
见中村樱子和耿直进到审讯室,小地主放下皮鞭,忙迎了上去,点头哈腰地说道:“中村少佐,好。耿部长,好。”
“客套话就别说了,这几个人,你审的怎么样?”中村樱子问道。
“报告中村长官,这几个人审的还算顺利。毕竟都是地下党外围人员,岁数也不大,嘴没那么严,吓唬几下就都招了。”
“你抓的这些这些地下党外围成员,究竟做哪些违法的事?”
“这些外围大都是水产学校和卫生学校中所谓的进步学生,也不知道在哪学习些反动言论,蛊惑其他人加入他们的自发组织,还要游行闹事呢。”
“原来是这样。那找没找到,鼓动这帮学生,散布反动言论源头?”
“报告中村长官,找到了,不过这个人很狡猾,不见了。”
“不见了?这个人是什么背景,你给我讲讲。”中村樱子问道。
“这个人是水产学院教导员,程记绸缎庄的小儿子程思齐。”小地主答道。
“程记绸缎庄在营川城也算是不小的商行,家境殷实,不去忙自己家里生意,跑来做什么教导员,一听就有问题。你说说,他是怎么散步反动言论的?”
“这帮学生说,程思齐时不时聚集几个人,对他们宣讲反动言论,号召他们发展成员,壮大外围组织队伍。”小地主说道。
“他们集会,有没有证据?”中村樱子问道。
“什么证据?”小地主不解地问道。
“就是,他们集会的时候,有没有发的小册子什么的。”中村樱子不耐烦地说道。
“没有,这帮学生说,每次集会都是程思齐在讲,他们在记,没给他们发什么书面的东西。”
“这么说,要是程思齐不归案,没有他的口供,就无法证明了?”
“可以这么说,现在只有这些学生的一面之词,并没有程思齐的口供。”小地主说道。
“没有口供,有意思。程记绸缎庄,看来,我要去会会这个营川最知名的绸缎庄了。”
“不过,中村长官,程家毕竟是营川城的大户,咱们现在没凭没据,直接找程家,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小地主说道。
“我开一张海军情报处的《协查令》不就完了,李成玉都乖乖听话,他程家能有多大能量。何况,就算没有直接证据,但人证俱在,我看谁敢闹事情。”中村樱子脸色一寒,说道。
“我懂,我懂。中村长官,那抓来的这些学生,该怎么办?”
“让他们家里来人赎,赎金一部分给情报处,剩下的,你们外勤组留着做经费吧。”
“那没钱来赎的呢?”
“没钱来赎的,就一直关着,直到家里来送钱为止。”
“谢谢,中村太君。谢谢,中村太君。”小地主一脸谄笑说道。
“耿直,现在还有时间,带上一个小队,你跟我一起去趟程家。”中村樱子对身后的耿直说道。
……
上了车,耿直不解问道:“樱子,小地主不是说过,程思齐已经不见了,咱们为何还要去绸缎庄呢?”
“去绸缎庄,即使抓不到程思齐,对营川商会这些人也是敲山震虎。最近,我对营川这些商行有些太友好,也该有些动静,让他们老实老实些了。”
“这样的话,你不怕树敌太多?”
“没关系,就算得罪了这些商行,也没多大事。现在营川城通讯、银行和短途运输这些经济命脉,都牢牢掌控在我的手中,营川这些商行是翻不出天的。再说了,我也是为了你好。那个程思远不是一直惦记你晓蕾妹子吗?我也敲打敲打他,让他离晓蕾远点。”中村樱子说道。
“我可没让你帮忙。”耿直嘟囔道。
“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看的脸色这么不好看,怎么?不高兴了?”
“没啊。”
“怎么没有,我你的脸耷拉得老长,肯定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了。是不是见我开始抓人,你心里不高兴了?”
“铲除异己是你的职责,本就无可厚非。不过,让小地主去敲诈那帮学生家人的钱财,我觉得不妥。小地主是什么人,一定会榨出骨头渣的。”
“你是大少爷做久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知道我的情报处得养活多少人吗,每月需要多少钱财来周转吗?在营川,我能做到情报处的人,不到老百姓那明抢,就不容易了。何况他们受了地下党的蛊惑,确有过错,家里出点血也是应该的。”
“你说什么都有道理,我可说不过你。不过小地主这个人,太贪婪,你也要留些心眼,别让她坑了。”
“耿大少爷,打架我不如你,可使唤人你可不如我,你就不用操心了。”
“你现在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对了,去程家也要先礼后兵吗?”耿直问道。
“不一定,毕竟程家不是李家,没有那么多顾忌。其实去程家,我还有另外一层深意。”
“哦,什么深意,我还真想听听。”
“程记绸缎庄有个独门刺绣手艺,叫做双层满绣,就是绣一面,出来两面完全不一样的图案。远东司令部司令佐佐木太郎的夫人佐佐木百惠十分喜欢这种刺绣技艺,之前也通过营川警署宇田国光求过刺绣技法,但被程家婉拒了,只是送给佐佐木夫人几幅双面满绣珍品以表心意。前些日,我父亲去司令总部,佐佐木夫人又提及此事,我父亲便让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满足佐佐木夫人的愿望。正巧,现在程思齐出了事,借此机会敲打敲打程家,是最好时机了。”
“打小我就知道,双层满绣是程家的不密之传,只有程家自己人能掌握其中刺绣技法。你要是拿走了程家独门绝学,对程家来说,简直是釜底抽薪了。”
“正因如此,我才要亲自前往。那个程思齐只是在学校小范围发动学生运动,不会是营川地下组织的核心成员,估计连条小鱼都算不上。可这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除非程家不想要他儿子的命,否则,那就别怪我施手段了。”中村樱子冷冷说道。
耿直听到中村樱子一番话,暗暗为程思齐担起心来。程思齐虽然是另一条线上的同志,与自己并没有交集。不过,自己同志有了危险,作为同志,理应予以保护。现在看来,中村樱子对程思齐兴趣似乎不大,她看中的更多是程家双面满绣的刺绣技法。这该怎么办呢?
看来,只能先到绸缎庄看看事态发展,再做打算了,耿直心中暗道。
绸缎庄位于营川西大街东部,不大会儿功夫,耿直开着车带着中村樱子来到了这里,后面还跟着一车士兵。
中村樱子下了车,见绸缎庄正在营业,便让随行宪兵拿着协查通知书,先到里面通告。
不多时,绸缎庄的少东家程思远从商行里跑了出来。
见到中村樱子,连忙说道:“中村长官大驾光临,程某有失远迎,失礼了,失礼了。”
中村樱子看了看眼前的程思远,说道:“程襄理,刚才士兵送进去的协查通知书,你收到了吧?现在,你的弟弟犯了事,需要带他回去调查,如果没有搜到的话,那就暂时查封绸缎庄,以备协查。”
“中村长官,敢问我弟弟犯了何事?”程思远问道。
“你弟弟程思齐是潜伏在水产学院的地下党,你说,这个罪名够不够大啊?”中村樱子脸色一寒说道。
“不能吧,中村长官,我弟弟就是一个文人,怎么会是地下党呢。你们会不会搞错了?”程思远连忙说道。
“现在情报处看守所里关着的学生,无一例外地咬定是你弟弟传播的反动言论,难道这还会有错吗?”
“这个,毕竟是一面之词,难免有所偏颇,还望中村长官再做详查。”
“好啊,我就是来详查的,既然程思齐找不到了,那就把绸缎庄先封了,一点一点查。”中村樱子手一挥,随行的士兵端起手中步枪,将绸缎庄围了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程思远看了看中村樱子身后的耿直,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拉着耿直的胳膊说道:“耿大哥,念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帮帮我,帮帮我,绸缎庄不能封啊。”
耿直拍了拍程思远的肩膀,说道:“思远老弟,我就是个保卫部长,负责中村长官人身安全的。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让她不封绸缎庄。不过,情报处的协查令有效期只有三天,三天之内要是查不出什么东西,自然就会解除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耿直其实在暗示程思远,先忍一忍,过去就没事了。
可程思远却未明白耿直的意思,连忙说道:“三天,三天也不行啊。都快过年了,不少料子都在赶制,一天也不能耽搁啊。耿大哥,全营川城的人都知道,你跟中村长官的关系。你说句话,一定能起作用的。”
“这个……”耿直向中村樱子望去。
“这个什么,程思齐犯的可是杀头罪,你以为你说话会好用吗?”中村樱子对耿直冰冷说道。
“樱子,不,中村长官,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先不封了绸缎庄。毕竟一关门,绸缎庄的生意就没人敢做了。”耿直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封绸缎庄?除非程思齐立即归案,否则,不可能。”中村樱子斩钉截铁说道。
“中村长官,我记得之前有案例,可以用抵押物来延缓查封,你看这个方式如何?”程思远接过话来,说道。
耿直暗暗心道:“程思远已经着了中村樱子的道,自己本想拉他一把,没想到他自己跳坑里了。”
中村樱子想了想,说道:“抵押延缓查封确有先例,不过抵押物可不能太随意了,不知你绸缎庄能拿出什么样的抵押物啊?”
“这个?中村长官,我可以拿出两千银元做抵押物,你看如何?”程思远咬咬牙说道。
“我们情报处从来不要钱财做抵押,怕落得贪图商行钱财的名声。这样吧,你看你这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先寄存在情报处。待事情水落石出,再还你也行。”
“中村长官,现在庄子里除了些布匹,没什么太值钱的物件了。你看,拿什么抵押为好呢?”程思远说道。
“那我进去瞧瞧,看看有什么能够抵押的东西。”
“那好,那好,我在前面带路。”说着,程思远领着中村樱子和耿直进到了里屋。
中村樱子走马观花地看了看绸缎庄里的物件,说道:“程襄理,我记得前些时日,你送给徐晓蕾一个扇面,图案十分别致,好像是一块绸缎,绣着的正反两面图案各不相同,十分精致。有这事吧?”
“确有其事,那个双面绣法是我程家一绝。中村长官要是喜欢,我亲自为你绣上一幅。”
“好啊,反正我和你的耿大哥即将成亲,给我们一面绣成鸳鸯戏水,一面绣成举案齐眉,也沾沾喜气。”中村樱子笑道。
“一点问题都没有,包在我身上。”程思远拍拍胸脯说道。
“你真有这手艺?”
“有啊,当然有啊。”
“那我看了半天,这里怎么没看到一件成品呢?”
“你跟我来,程家有个小作坊,是专门绣制双面满绣的。”说着,程思远带着中村樱子穿过厢房,来到一间半阳屋子。
程思远从腰间取出钥匙,打开小屋门,拉开壁灯。屋子不大,里面呈放着不少双面刺绣的成品,还有几架样子十分独特的纺车。
中村樱子进到屋里,看了又看,说道:“程思远,你就把这屋子里的东西用来做抵押吧。”
“中村长官,这可不行吧。要是抵押的话,拿那些成品做抵押便是,这几辆纺车是特制的,弄坏了,就织不了布了。”程思远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