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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伙人耽误了他十分钟的时间,已经是七点半了。
七点五十准时开始早自习。
经过胖子的提醒,他想起了自己身为纪律委员的职责。
维护课堂纪律,登记迟到、违纪者,班主任根据他手里的名单扣分。
说起来,权力还挺大的,直接利益相关啊。
好吧,还有一个权力,每周会有一次外勤,跟班长一起到校门口执勤,登记迟到的学生。
今天是星期几来着?
似乎是……星期二。
上周才出过外勤,这周不用去。
18个班,每两周轮一次。
S市一中坐落在河边,这条河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做巫水。
付卿的家住在河对面的山上,半山腰的一座楼房,租了三年,专门给他上高中住的。
他一个人住。
他不知道那山叫什么名字,但是山上有一座塔,叫做东塔。山上还有一座道观,已经被开发成了景点。
这一塔一观现在都要门票才能进去,20块钱,不算很贵,但是他舍不得花这钱,他自从搬到这里之后,一次都没上去过,所以他并不知道那道观叫什么名字。
每次上学,他需要下山,沿着山脚的马路,穿过两个十字路口,过青牛桥,沿河走过两个T字路口,然后上坡,才到一中的校门口。
他现在刚刚走过第二个T字路口。
他是在路口被陆彪等人拦下来的,按道理来说,走过这个路口,再走个五分钟就可以到校门口。
然而他感觉自己至少走了有十分钟,前方依然没有看到学校的踪迹。
河边的护栏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人行道上铺设的人造大理石板告诉他,前方有一个转角。
去学校的路并不需要转弯,看样子他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别的地方。
付卿抬起左手,发现自己佩戴的石英表已经停了。
时针指向7和8之间,分针指向6和7之间,里6更近一点,秒针似乎已经停了。
不,其实还是在走动,不过速度特别慢,大概是正常时间的五分之一,秒针过五秒才跳动一下。
这次是一比五吗?
嗯,离开陆彪那憨货的时间大概是七点三十,现在表上显示七点三十二,说明我的感觉是对的,对于我来说,时间确实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所以说……
我在这里还有七十分钟的时间。
靠!算错了,是九十分钟!
在九十分钟之内走出去……嗯,这次似乎有点难度啊……
付卿感到有些头疼,不是昨天才来过一次吗?还来……
……
昨天晚上,付卿回到家之后,习惯性地从床板下面掏出一个笔记本,从上面了解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情况。
他还以为自己带着未来几十年成为霸道总裁的记忆,中奖彩票号码,股票走势,以及满怀的遗憾重生回到了高中时代。
等待着他的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先泡后座萌妹纸,再考个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什么的,跟校花女神、社团美女扛把子周旋一番,然后跟好基友创业开公司,认识无脑警花、纯情护士、白领丽人、千金小姐,又是万花丛中过,一番骚操作,成为世界五百强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生在新华国,长在红旗下,要相信科学。
根据科学研究,感觉自己正在经历的事情曾经经历过,这种情况叫做既视感,是由于同一神经信号沿着不同路径传输,形成了时间差,大脑将该信号接收了两遍,于是认为当前的情景曾经发生过。
虽然他百度了之后,发现词条上并不是这么说的,但是这段话看起来好像很科学的样子。
他感觉这段话有很大可能是自己研究出来的,所以他决定相信。
付卿从自己的笔记本上了解到了很多关键的信息。
那是一个黑色花纹外壳带密码锁的笔记本,扉页上用规整到令人发指的字体写着四个大字:
《务虚笔记》
嗯,很像我的风格。
扉页上画着一个奇特的图案,主体是三把交叉的长剑,中间那一把剑柄上顶着骷髅头,长剑插在一团火焰当中。
长剑和骷髅头都是用蓝色水性笔画出来的,火焰则是用红色圆珠笔描出来,内焰和焰心糊成一团,惨不忍睹。火焰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看不清楚了。
早知道去学点素描什么的,我去,连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
图案旁边写着一句话: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金刚经》?
这句话付卿还是记得的,出自佛门经典。
接着翻开后面的内容,他逐渐了解到,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莫名迷路,然后走到奇怪的地方。
这种情况是从小学的时候开始的,那个时候他还在住在乡下老家,S市某一个小县城的一个山村。
村子背山靠水,看起来风水不错。
他在镇上的中心完小上学,从家里到学校要一个多小时,一开始情况还好,到后来他莫名其妙就开始迟到。
那段路最多耗费了他两个半小时。
他慢慢开始能认路的时候,才发现他走的竟然不是同一段路。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在那段路的某一处迷路,走到别的地方去,然后又在某一个时刻走回去。
要是放学还好,可是如果发生在上学途中,那就只能迟到了。
每一次迷路都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事情。
看到这一段,付卿的记忆被唤起了,小学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两次。
那是放学途中发生的,一次他走着走着,天都黑了还没到家。
回家的路上经过了一片坟山,看见上面腾起了白色的雾气,顺着一个方向飘动。
他突然想起村里的一个传说,捂住自己的耳朵发力狂奔,保持目视前方,忍住回头的念头。
当他走到村前的小山坡时,却发现整个村子不见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瓶子矗立在村子所在的地方,就好像观音菩萨的玉净瓶,白色的雾气不断汇入瓶口,瓶身萦绕着白色的云霞。
他当时整个人都惊呆了,这什么情况,我家哪儿去了?
然后他闭上眼睛,嘴里什么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齐天大圣一通瞎念叨,往前走了几步,睁开眼睛。
他站在村前的小土坡上,时间是下午,还有阳光。
还有一次,也是放学的时候,路上没有任何异象,他很顺利地走到了村口。
在村口住着几户人家,那是新建的房子。房子门口就是水渠,水渠是几十年前就建好的,连通着村子边上的水库。
这次他沿着水渠回家,突然发现有一条水渠横向交汇进来,上面盖着一块石板当桥梁。
从石板上走过的时候,他无意间往下面看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让他腿一软掉了下去。
水渠里面全是蛇!
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素的花的大的小的长的短的粗的细的美的丑的新的老的毒的蟒的各种款式各种花色任你选择……
密密麻麻一片,扭动的蛇躯交缠着,似乎在开相亲大会。
他不敢再看,生怕有蛇发现石板上的他,随便上来一条,他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魂不守舍的付卿回到家里,跟家人说起了这个恐怖的场景。
第二天他刻意避开了这段路。
第三天他跟几个小伙伴一起壮着胆,小心翼翼地从水渠边上经过,却发现水渠从来都只有一条,根本没有横向交汇的渠道。
小学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可能是缺心眼吧,除了这两次印象比较深刻之外,其他很多迷路的场景他都是直接走出来的,就是花的时间多了一点。
小学六年级,他搬到了市里,转学到了城里的学校。
来到城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之前迷路的场景都是小儿科,乡下的环境真是太单纯了。
在城里,迷路之后,需要斗智斗勇,要不然一天都别想出去。
他在长期的斗争实践中总结出了一套经验体系,将它写到了一本密码本上,命名为《务虚笔记》。
……
昨天那一次去哪儿了来着?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记得到了学校之后浑浑噩噩的,一直到自习课被后座妹纸叫醒。
眼看手表已经走到了七点三十三。
又是五分钟过去了,要抓紧了。
付卿收拾起杂乱的思绪,淡定地走向了前方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