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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学宫的膳堂建在中部一块硕大的平台上,后面是通往讲学课堂的石阶,下面则是师生们的居所宿舍。
要同时容纳数百人用餐,膳堂大如宫殿,六扇黑漆木门全都被打开,从里面望出去,可以毫无阻碍欣赏远方的天高地远,空气好时,便是卫宫镇都清晰可辨。
膳堂内北面中央竖着一扇绘有巍峨山脉的屏风,屏风前是一个矮矮的木台,台上摆了蒲团和一张矮几,台下则是几十张矮几一字横向排开,这是学宫师长,也就是校领导们的座位。
至于学生们,就没那么讲究了,一条条长凳般的条桌纵向并行排列,学生们就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跪坐在各自的蒲团软垫上用餐。
今日与往日不同,膳堂中轴空出来的地方,又纵向搁了两排三十几张矮几。
这是给英雄他们这些英氏子弟的待遇。
学校大股东家的孩子嘛,多少得给点面子。
一片混乱嘈杂之后,学生们都已经站到了自己的位置前,接着,学宫的监院主事教授们鱼贯而入,分别去了那一横排矮几中属于自己的地方。
这些人都没坐下,所以英雄也只能耐着性子站着等。
约莫几个呼吸之后,一名青袍中年人从屏风后转出,抬脚上了只有一张矮几的木台。
英雄定睛一瞧,顿时张大了嘴巴。
那中年人身材颀长,气质温文儒雅,颌下一缕山羊胡,微笑起来眼睛眯着,一派和蔼长者风范。
但是……咋看咋眼熟。
这不就是昨儿晚上在红袖院被丢出来的那个醉鬼大叔吗?
英雄瞧了瞧不远处的苏晏晏,果然,那丫头也在看着他,满脸震惊。
这时,所有师生都对那中年人躬身施礼,口呼山长。
此人正是昆仑学宫的最高首脑,中土仅有的四圣之一,何清欢。
得,完蛋了,老子昨儿晚上踹的居然是整个西方、乃至中土都受人敬仰的超级大佬,与之相比,得罪一帮学生算个屁啊!
英雄跟着抱拳弯腰,脸上满是苦笑。
你说你一分分钟能封地上神的人物,都过百岁了,怎么还有脸跑去逛窑子?就算非要逛,也逛出你圣人的气势来嘛,工资那么高,还能被人给扔出来,要不要这么抠门,对得起你那么苏的名字吗?
娘的,最特么讨厌你们这帮喜欢“与民同乐”的大人物了,没事儿就跑出来害人,缺德!
何清欢何山长笑眯眯的环顾四周,抬手往下压了压,然后便盘腿坐在了蒲团上,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英雄来,反正表情没有丝毫异样。
“谢山长!”
众人再次施礼,然后待师长们全都落座了,学生们才规规矩矩的坐下。
英雄还站着,犹如鹤立鸡群,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微低着头,心思电转,片刻后一咬牙,绕出矮桌,大踏步朝何清欢走去。
事情总得解决,死就死吧!
“小子英雄,拜见何山长!”来到何清欢桌前站定,英雄深施一礼,朗声道,“昨日……”
“你就是英伯康的孙子吧?!令祖父近来可好?”
果然,他打断了我,不想我把昨晚的事儿捅出来,老头儿是偷摸跑出去逛窑子的!
抬眼瞧瞧何清欢,老头儿儒雅笑容不变,但小眼睛里光芒闪烁,似乎透着那么点威胁的意味。
英雄心下稍定,“劳山长动问,老爷子一切都好。”
“嗯,”何清欢点了点头,然后招手,“来,上前说话。”
“失礼了。”英雄走上木台,撩袍在何清欢侧后一点的位置跪坐下来。
“小子,如果你不想被老夫踹一脚的话,最好赶紧把昨儿晚上的事情忘掉!”
何清欢微微侧过脸,表情和蔼的一塌糊涂,谁能想到他正在毫无风度的威胁一个后生晚辈?
英雄敢打赌,老头儿的话百分之一千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昨晚?什么昨晚?山长的话,小子听不懂。”
何老头儿哼了一声,“算你识相!没事了,滚下去吃饭吧!”
“山长,小子有一事请求。”
何清欢目光一凝:“你想要挟老夫?”
不知怎的,明明什么气势威压都没感觉到,英雄的心脏却没来由的剧烈跳动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冲破胸腔一样。
他强忍着难受,咧开嘴冲何老头儿笑:“小子的要求很正常,只要山长秉持一片公心,必然会答应。”
“若是老夫拒绝,那就代表我心术不正,公报私仇。到那时,昨晚的事情才会被你拿来要挟,对不对?”
“山长英明!”
何清欢深深地看了英雄一眼,他的心跳随即便安静下来。
“小子够胆,不愧是英伟达的种。”
英伟达就是八极宫现任宫主,英雄的亲爹。
对于这个名字,他生下来没多久就吐槽吐腻了,现在听到,已经能够做到微微一笑,绝对不抽。
“说吧,想求老夫做什么?帮你澄清谣言吗?”
英雄一愣:“山长知道小子是冤枉的?”
何清欢冷笑:“老夫不了解你,但对英伟达那个小兔崽子很熟悉,若是你真敢对昆仑学宫说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话,早被你爹打断双腿关起来了,哪里还有机会踹老子一脚?”
那一脚已经记心里了是吧!这么大年纪了,要不要这么小气?
英雄腹诽着,口中道:“山长是真正的智者,小子不敢累您向学生们解释什么,只是希望您能在下午给小子一些公允的支持,顺便再派人调查一下谣言源头。”
“你还不知道源头来自于哪里?”
“起始处自然是知道的,小子所指的是这昆仑学宫。希望您能揪出那几个负责执行的人,严加惩处。想来,对于这等无良走狗之辈,您应该不至于舍不得。”
“嗬,柿子专捡软的捏,你可真有出息。”何清欢口气鄙夷。
英雄摊开手:“小子也很无奈呀!总不能拎着刀回家把我二叔给砍喽。”
“快意恩仇,正是血性男儿最该做的事。”
要不要脸?站着说话不腰疼,别说老子根本打不过二叔,就算真把他砍了,转过头就得被自己老爹砍,你信不信?
英雄瞪着眼不说话,何清欢嘬了嘬牙花子,问:“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英雄再次咧嘴一笑:“小子一直都以为,面对咒骂自己的人,应该先狠狠地抽他一顿,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再相坐而谈,澄清误会。”
何清欢眼眸亮起,似笑非笑:“不错,气度是有了,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本事。”
“这个不劳山长费心,如果小子失败,跟您的请求自然作废。当然,若是事成,为弥补学宫的损失,小子会盘下红袖院,献给山长。”
“咳咳咳……那什么,育人最重要的就是育德,老夫也是为了学宫内的风气,不能让几粒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
嗯嗯,纯粹出于一片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