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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兆看着周昆,此时的周昆哪里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他甚至都有一种清晰的感觉。之前周昆所做的一切,为的就是此时此刻的局面,而自己只不过是被欺骗利用的一枚棋子。
周昆缓缓擦拭掉自己刀上的血,露出有些狰狞的神色。
“我这也是为了稳住疫情所做的无奈之举。如今彭榷已死,我就是大邑城里最高指挥,谁还敢不服从本将的安排?”
城墙之上无人敢应,更无人敢反对。谁也不想追随彭榷去做那下一个枉死鬼。
这一招杀一儆百着实奏效了。
周昆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无人反对,那么立刻紧闭城门,谁也不许私自打开城门。若是有人企图出城或者进城,一律放箭格杀勿论,违令者斩……”
刚刚周昆的这番杀一儆百的举动,已经完完全全震慑住了其他人。他本就是绿翎部将,这些士兵原本就是他的手下,此刻更是不敢有任何异议。
至于郭兆,那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恼了周昆,自己便成为下一个彭榷。
下方的李倓自然不知道城墙上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继续催促着:“彭榷,你难不成是真的要造反?王爷还有数千之众的百姓在等待着我们的救援,他们若是遇害了,这份罪责就算你十个彭榷也担不起。到时候别说是你,就是你们整个彭氏都得遭殃你知道吗?”
李倓还企图利用整个彭氏来让彭榷动摇。
周昆突然探出头来,望着下方的李倓,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然后说道:“李大人,如今这大邑城里已经变天了,现在是我说了算。”
“彭榷呢?”
“彭大人不顾大邑城数万百姓的安危,执意要开城门,末将为了安全起见只好替而代之。”
李倓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周昆此刻居然杀害了彭榷。
一直以来,李倓心中虽不喜周昆的做派,但他好歹没有犯什么大过错,反而对自己提出了不少建设性的意见,所以才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不曾想,居然酝酿成今日的大错。
“周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杀害朝廷命官?”
“你们从雍城回来,我不知道你们的身上是否携带那些该死的瘟疫虫子。为了保证瘟疫不在大邑城内传染,所以恕末将不能开启城门,放你们进来。你们还是速速离去,不然可就别怪末将不客气了。”
李倓联想起前因后果,瞬间明白了一切。周昆一开始就没打算他们能活着离开雍城,更别说支援了。如今就更不可能让自己进入到大邑城里了。
“周昆,你个混账东西。在雍城的时候你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吧。借尸人之手除掉我和王爷,然后自己在回到大邑自立为王。周昆,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整个江州以北都沦陷了,你却还在这里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谋利。你眼里可还有王法,可还有江州的百姓?”
“哼,李大人,我虽是一介武夫,可你不要吓唬我。只要我守着这大邑城,熬到尸人们都消失了。那时候你们都死了,至于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朝廷知道的只不过是活着的人给他们说的版本,至于死人没权力去公布真相。”
李倓简直快要被周昆给气死,可他又没有什么办法。如今大邑城在周昆的手中,自己这个被困于城外,手里没有一兵一卒的节度使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
正在李倓一筹莫展之时,跟随前行的严东集突然纵身一跃,整个人从马上高高跃起。这一跳足有两丈多之高,几乎来到了与城墙一半高的位置。
然后,严东集在空中拔出自己的佩剑,对准了城墙上的周昆,把佩剑直接扔了出去。
青铜色的长剑在空中发出嗖嗖破空声,宛如离弦利箭一样直奔城墙上的周昆而去。
速度非常的快,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周昆毕竟也是一介武将,既然无法躲那便正面迎击,随即拿起自己的刀准备正面挡下这一剑。
挡的确是挡住了,但挡不挡得住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当剑与刀相碰触的那一刻,刀就如同纸片一样被长剑直接拦腰截断,然后贯穿周昆的铠甲,直接没入周昆的胸膛之中。
整个过程,剑的速度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减缓。
这并非是严东集的力气有多么大,而是这简简单单的一掷之中,蕴含了严东集的剑道之力,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寻常武夫与江湖上厮杀出来的人,自然是非寻常所能比。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严东集稳稳落回马背之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傻眼了,周昆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人给一剑刺穿了,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普普通通的武夫和严东集这样的剑道高手相比,还是差了太多,甚至连一合之敌都无法做到。
先是彭榷,现在又是周昆,这一连串的变故让郭兆有些猝不及防反应不过来。
他原本只是想活命,谁知道路走窄了,居然走到了这一步。
李倓咽了咽口水,看着此刻就在自己身旁仿若无事的严东集,不由得一阵寒意。
“严大侠,你这是做什么?”
“王爷让我跟着来,就是为了处理这样的突发状况。等下李大人还要帮我取回剑才行。”
李倓内心一阵恶寒,在你们这些人心中处理状况都是用这种直接明了的手段吗?
当然,这话李倓自然是没有说出来,他担心自己说出来严东集一言不合也给自己来上这么一剑。周昆一介武将都顶不住,他一个柔弱文人,就更加顶不住了。
周围的百姓也没有想到,这一开始默不作声的人居然是一位猛人,二话不说就把一个当官的给杀了。
现场乱作一团,人们都议论纷纷,但很显然大部分人都不清楚事情具体的来龙去脉。
李倓轻咳了两声:“城内现在是何人掌权?速速应我!”
现如今彭榷和周昆都死了,邑城之中稍微还能说话管事的也只有郭兆这位雍城县令和白翎参将宋钟了。论品阶,郭兆与彭榷同级,比宋钟高上不少。但郭兆是雍城的县令,管不到这大邑城的事。
宋钟原本是周昆的手下,可眼下周昆已死,又得罪了李倓,再跟着他自然是没有什么活路了。
随后,宋钟的目光落在了墙角已经快要被吓傻的郭兆身上,不禁心上一计。
“郭大人,眼下的局面该如何,全由大人来指挥。”
宋钟这是成心把烫手山芋丢给郭兆来,自己好当一个两不相干奉命行事的局外人。
那郭兆也不傻,随即说道:“宋钟,你问我作甚,我只不过是雍城县令。虽然论官阶在你之上,可这里是邑城,我万万是管不到的。”
见还未有人开门,李倓随后高声说道:“现在开门者,本官可以当做将功补过,既往不咎。”
郭兆一听,瞬间来了主意。
郭兆站起来,看了一眼彭榷和周昆的尸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后说道:“开城门,迎接节度使大人!”
大邑城紧闭的城门终于缓缓打开,以郭兆宋钟为首带领着一批士兵走到李倓的面前。
郭兆直接取下自己的官帽跪在地上:“下官拜见节度使大人。”
此情此景,居然与昨日在雍城见到郭兆的画面有着八九分的相似,只是两人的心境与彼时相比却是完全不同了。
“郭兆啊郭兆,你可真有胆量啊,居然跟着周昆一起谋害朝廷命官,更是企图置江州数万百姓于不顾。枉你也算是一介读书人,出身寒苦。本官本以为你会发奋努力,没曾想却自己把路给走窄了。你可知你身上的罪孽有多重?”
郭兆把头埋在地上,依旧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不敢起身:“下官听信了周昆的谗言,被他利用,才犯下了滔天大罪,下官罪该万死!”
郭兆一番话,不轻不重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已经死了的周昆身上,自己撇了一个被利用的名头。
李倓看着郭兆,忍住了想要给他一脚的冲动。他知道时间紧迫,眼下又正是用人之际,现在无论什么事情都得往后延迟,随即说道:“立刻让这些百姓进城并且安顿好,另外组织人手还有马匹随我去接王爷。”
“是,节度使大人。”
……
另一方,李乘昭这边一直带着大部队在继续往前行。
距离李倓带着人离开已经过去两个时辰的功夫,按理说他们人少,又有快马作为代步,这会早就应该已经回来了。
眼看着太阳再过不久就要落山了,还未见到人影。
夕阳西下,金色的霞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山林里的树叶都被层染上一层金色光辉,分外的好看。
如此美丽的黄昏景色,眼下却无人有心观赏。因为这越是美丽的景色就越是危险。
太阳逐渐坠落的位置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他们距离被尸潮围攻的时间快要来临了。
此时,人群中已经有人渐渐开始议论起来,说他们天黑之前到不了大邑城,所有人都要死,都要变成那吃活人血肉的怪物。
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在家里一刀结果自己的性命,也比这轻松得多。
人心已经开始有些涌动,大家都开始有些担心。
每每这个时候,往往就是最危险的时候,比起正面遇到尸人,最危险的便是人心已经涣散了。
花间雪看着越来越涣散的人心,走到李乘昭的身边,提醒道:“大家现在都很担心天黑之前到不了大邑城,你身为王爷,南唐的皇族,现在不出来稳定一下人心吗?”
李乘昭笑着说道:“每个人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都会感到害怕,本王也不例外,这是人之常情。何况,他们若是真的赶不来,本王也不能骗他们。”
“怕的就是有些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会做出极其疯狂的举动。毕竟,人性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昨晚他们愿意听你的,是因为还能看到希望,今天若是不能在天黑之前到达大邑,你觉得他们还会听你的吗?”
“雪姑娘,你年纪轻轻却拥有这么悲观的厌世想法,实在是不应该啊。按理说,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想的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花间雪望着未知的前方,缓缓说道:“世道本如此,人心皆可畏。我见识了太多悲剧,不可能去幻想美好的东西。”
李乘昭看着自己身旁这位美丽的姑娘,明明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可却如此老成,也不知道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过怎样的事情。
不过李乘昭嘴上说着什么都不愿意做,可是人还是来到了队伍的中间,努力提升自己的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大家想想是经历了多少的痛苦和惊吓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我们许多的至亲好友都死在了这场瘟疫之中。而我们活了下来,就更不应该在这个地方放弃了。大邑城就在前方,无论如何我们今晚都要活着进入到里面。我李乘昭绝对不会放弃,也不会抛下你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经历过雍城那一战的人都选择相信李乘昭。毕竟李乘昭已经做出过实际的行动,也是因为李乘昭,他们才从那个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夜晚侥幸存活了下来。
而其他的人,虽然并不信任李乘昭,但眼下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被的选择了。
此时,前方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众人闻声向前方望去,只见李倓一马当先,后面跟着一群骑着快马的人,而他们的手中居然还牵着一群没有人骑的空马,再之后是一些轿车。马车,牛拉车甚至是人力车都有,可以看得出来,是很短时间里强行凑出来的。
只是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严东集的身影。
李乘昭主动走上前去:“我说李大人,你的动作也太慢了,这天都要黑了。要是再晚点,你甚至都不用来了。”
李倓也有些不好意思:“王爷,城里出了一些变故,处理这些变故导致耽搁了一会时间。下官这也是拼了命的赶来了。”
眼下时间就是生命,李乘昭也懒得去问到底是什么变故:“算了,情况紧急。你带来多少东西?”
“快马五十二匹,各种可以代步的马车二十多辆。”
李乘昭听到这些东西,大失所望:“你跑了这么久就带了这么点东西回来?李大人,我们可有两千多人之众,你这些东西能拉多少人?一半都不够啊。”
李倓自己也有些汗颜,他知道这些东西只是杯水车薪,可这却是他目前为止能够筹集到最多的物资了。
一个是时间紧急,一个是临时筹建物资,大邑城的那些豪族乡绅并不配合。这些马拉车还是那些老百姓出的。
“王爷,并非是下官不尽力。由于时间太过紧要,而且城里的几大豪族都不是很配合。所以能够筹集到这些物资已经是当前的极限了。”
“你们这些成事不足——”
李乘昭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他担心破坏大家的团结和积极性,而且眼下的情况确实不宜再在这些地方纠结以至于浪费时间。
对他们经历过两个夜晚的人而言,时间无异于就是生命。
“好了,本王先不跟你算这些账。马上把所有老弱病孺转上马车和马匹。不够的多出来的,找些年轻力壮的人背着,所有人跑步前行,谁要是敢拖后或者擅自离队,按军法处置,直接就地处决绝不留情。”
“下官这就去调度。”
“等一下,李大人,我让跟着你去的东集呢?他怎么没有回来?”
“启禀王爷,下官怕城内再生变故,所以让严大侠守在城中,等候我们归来。”
李乘昭会心一笑:“聪明,你倒也不全是榆木脑袋。”
面对李乘昭的“夸赞”,李倓只能报以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