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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整个御书房的氛围相比之前格外的压抑。
李璟的沉默反倒更让人背脊发凉,帝王的威严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李乘湘与李乘昭两兄弟都跪在地上,不敢去迎接李璟的目光。
李璟缓缓走到李乘湘的身边,弯着腰说道:“朕且问你,这些话是不是皇后教你说的?”
李璟话说的很轻巧,却把矛头指向了两人的生母刘皇后的身上。
当今李璟宠爱的是四皇子李乘珏的生母沐妃,也就是当今内阁首辅施芳泽的亲妹妹。对于皇后刘氏,那是迫于先帝的强迫迎娶的,内心并不喜爱,甚至有些讨厌刘皇后的为人,连带着这位东宫太子和九皇子都遭到了嫌弃。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没有人把它摆到明面上说出来。
“全是儿臣自己所想所言,与母后没有半分关系。”
“哼,既然与你们母后没有关系,那殴打长兄,辱骂师长,就是因为你这当皇兄的不加以督导,反而任由骄纵,才助长了他今日的嚣张气焰。原本朕只打算责罚乘昭一人,如今看来主责是在你。来人,让九皇子去净衣司做劳役三天,至于太子管教不严,杖责二十。”
这惩罚就连一直跟了李璟三十年的太监张力则都傻眼了。
李乘湘不似李乘昭从小练武,自小身体柔弱多病,就这会都还感染着风寒。杖刑二十,这要是打完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陛下,三思啊!”
“无需多言。若是东宫太子都御下不正,将来如何作为表率统领一国。”
李璟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看来,这一次李璟是真的生气了。无论是因为李乘昭,还是李乘湘自己,亦或许是他们兄弟俩背后的皇后刘氏。
总之,这一次的责罚是跑不掉了。
李乘昭一听要打大哥杖刑,他如何能肯。
随即站起身来:“父王,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两件事皆是我的过错,凭什么由皇兄来代我受罚,这不公平。”
李璟瞄了一眼李乘昭,冷笑着说道:“公平?莫说这皇宫里,就是这南唐的天下都是朕一人说了算,朕的决断就是公平。你对朕的处罚有不满吗?”
李乘湘给了李乘昭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可李乘昭如何能肯:“没错,孩儿是有不满,不仅不满还不服。有什么责罚尽管冲孩儿来就是了,皇兄他与此事无关,不该牵连不相干的人。我南唐自建国以来,都是以礼法治国。父王作为一国之君,就更不该遵循礼法。”
那稚嫩的包子脸上,却有着这个年纪少见的坚韧与决绝。面对南唐的一国之君,自己的父亲,李乘昭此时此刻没有半分的退让。
李乘昭无奈地摇了摇头,刚刚李乘昭的这番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犯了君王之间的大忌。
这孩子终究是太冲动了。
李璟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好,既然你要与朕讲礼法。原本是太子的一片好意帮你承担责罚,既然你自己不领情那这责罚就由你一人来承担。杖刑五十,净衣司杂役一个月。这一月期间不准离开净衣司。若是擅自离开,罪加一等。你可服气?”
李乘昭抱拳道:“孩儿甘愿受罚。”
李乘湘原本还想替李乘昭求情,但张力则给了他一个眼神,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李乘湘也明白,现如今的情况自己再多说一句,反而会加重李乘照的刑罚
八岁的李乘昭被打了杖刑五十,虽然张力则有吩咐执刑的太监下手轻点,李乘昭也毕竟是皇子,行刑的人不敢真打。
但就算是表面功夫那也是板子结结实实地打在屁股上,屁股是早已皮开肉绽开了花,血肉模糊不能直视。
经过御医廷简单治疗包扎之后李乘昭被抬到了净衣司。
李乘昭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只能趴在床上,可仍旧不能减缓痛楚。
李乘昭从受刑一直到净衣司都没有喊过一句痛,也没有哭,更没有流一滴眼泪。
他不想在这些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软弱,那样他就真的输了。
可现在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时,他的眼泪却忍不住流了出来。
因为痛,更因为受到了委屈。
“咚咚咚——”
传来了敲门声,李乘昭赶紧用袖子擦拭掉自己的泪水:“谁啊?”
门外传来了温柔而熟悉的声音:“是我,小昭!”
随后,门被轻轻推开,李乘湘端着一个银色的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放了好几个白色的瓷瓶,看模样是药瓶。
“皇兄,父王不是不允许任何人来探视我吗?”
“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责罚,当兄长的若再不来看你,那我这个太子也当的太窝囊了,干脆不当了。”
“皇兄千万莫要说这话,你是母后最大的希望,你若不当太子,母后她必定会失望的。”
李乘相看着自己这位唯一的胞弟:“我看看你的伤口。”
李乘昭脸色一红,赶紧摆了摆手:“我从小在弘武馆练武,身体底子好的很,加上掌刑的太监手里有轻重,不碍事不碍事的。”
“行了,就我们兄弟俩你还死撑着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赶紧把裤子扒下来。”
李乘昭有些难为情的脱下自己的裤子,原本粉嫩的屁股蛋此刻已经包扎上一层纱布。纱布上浸染着红色的血液,边缘处仍旧可以清晰地看到被打烂了的肉。
旁者惊心,亲者落泪。
李乘湘也不多说什么,开始默默为李乘昭的伤口抹药。他贵为一国太子,未来的国君继承者,却丝毫没有嫌弃李乘昭。
“九弟,你还是太冲动了。以后遇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不要依着自己的脾气走,你这样会吃很多亏的。”
李乘昭不以为然道:“他们怎么说我都行,可就是不能说皇兄你和母后,不然谁说我跟谁急。皇兄你常对我说,做人要有底线,这便是我的底线,谁也不能触碰。”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有可能是故意触碰你的底线。”
“故意的?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李乘珏是故意来讨打的?”
“你还小不懂,咱们生在帝王之家,有些事情是很无奈的。在旁人眼里看来,或许我们是幸运的,可其中的辛酸苦楚只有我们自己能明白。总之,要想在这宫里生存下去,小昭你以后还要谨慎言行才行。”
“那这宫里待着也太无趣了。老实说皇兄,我真的烦透了宫里的种种规矩和束缚,每个人都在戴着面具说话。皇兄,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离开宫里?”
李乘湘想了想,说道:“你身为皇子,若非被封爵亲王,有自己的封地之前,是没有理由离开京城的,除非——”
李乘昭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成为一名武将,带兵出征并且能够建功立业。既然是打仗那都是在边关,自然能够远离京城。曾听一位前辈将军讲过,沙场之上是最纯粹的,比不得宫里的诸多蝇营狗苟。”
李乘昭这么一听,仿佛找到了人生目标。
以前的他衣食无忧,但过的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为之奋斗的目标,如今李乘湘倒是提点了他。
“好,我就好好学艺,成为一名武将,去边关建功立业。到时候皇兄主内政我御外敌,定能实现皇兄理想中的太平盛世。”
“那我们就说定了,都为各自的目标奋斗。”
“拉钩!”
兄弟俩的手指钩在了一起。
……
李乘昭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章温暖柔软的床上。
这熟悉的感觉,不会错,他现在正躺在自己王府的床上。
又做了这个梦,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偶然间还是会做起同样的梦。
李乘昭成为一名武将带兵打仗之前,都生活在皇宫里。见识了太多的勾心斗角和龌龊之事。好在有大哥这般温暖的人一直在身边温暖着他。
如今要永远都生活在这江州里,不免对兄长有些思念。
李乘昭揉了揉眼睛,刚从床上下来,身旁却传来幽幽的声音。
“王爷,雪姑娘说你需要多静养!我建议你还躺着,少走动。”
原本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声音,李乘昭被着实吓了一跳。他扭头一看,严东集正怀抱着他那把青铜色的长剑靠在房柱上。
“你干嘛?你在这扮鬼吓人呢?我说东集,我这刚醒过来你差点没给我吓回去。”
严东集走过来:“既然王爷你已经醒了,就证明你没事了,我先走了。”
“唉等等,我昏迷多久了?”
“一个晚上加半个白天。”
“昨晚怎么样?尸人没攻进来吧?”
“如果攻进来了,你我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说话。”
想想也是,大邑城这么大的城池,这么高的城墙,挺过一个晚上,问题不大。
想到此处,李乘昭悬着的心方才放下来。
“李倓呢?”
“正在指挥加固城墙和兵力的调度。”
李乘昭一听倒是有些意外:“哟,难得他一个文人居然去住持这些,哦不对,是还知道当务之急是去做这些。”
“这几日跟在王爷身边,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
“东集,我严重怀疑你在暗示本王是猪。”
严东集没有接这茬。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带我去城墙看看。”
虽然花间雪叮嘱让李乘昭好好休息,但严东集没有劝阻,因为知道劝阻也没有用,李乘昭根本不会听。
这世上若是有人能够劝得动李乘昭的,那只能是李乘湘一人而已。
李乘昭在严东集的陪同下来到城墙前,远远地就看见了李倓在城墙上指挥着官兵和百姓们在来回搬运着东西,就连方大志和郭兆也在其中。
连续经过几个夜晚,大家都意识到了尸人的恐怖与威胁,就算没有人组织,大家也自发地团结在一起共同抵御尸人。所谓全民皆兵,就是如此。
李乘昭走上城墙,远远打着招呼:“李大人,看起来很忙碌啊。”
见是李乘昭,李倓诚惶诚恐,跑过来行礼道:“王爷,您醒了。真是太好了,现如今的情况大邑城没有你还真是不行啊。”
李乘昭扫视了一遍城墙,笑着说道:“火油,粪便,滚石,箭矢,都准备齐全了,干的不赖嘛李大人。你一个文人出身的节度使,居然也是弄的有模有样的。”
“下官汗颜。这几日跟在王爷身边学到了不少打仗的东西。下官既然身为一州节度使,如今江州面临如此大的劫难,下官责无旁贷。”
李乘昭拍了拍李倓的肩膀,表示很满意。
“李大人,你除了加固大邑城的防御可有做什么其他的措施?”
李倓被这么一问,给问懵了:“下官昨夜一直在抵御尸人,现在又在忙着善后,请问王爷还要做什么措施?”
“李大人啊李大人。事到如今你以为这还只是大邑城的事吗?”
“下官愚钝,还请王爷赐教。”
“这可是瘟疫,具有极强传染性的瘟疫。江州之内还有很多的城池县郡。你应该立刻派人送信至还未沦陷的城池,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另外一定要将这边的事情上报给朝廷,让他们进行支援,事到如今光靠我们是解决不掉这场瘟疫的。”
“还是王爷想的周到,下官这就去办。”
李乘昭来到城墙边,看着城外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色,谁能想到就在昨晚这里被无数可怕的尸人给占据着,他们布满了大邑城周围所有的地方。
尸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嘶吼着,就能够给人极大的压迫感,何况是成百上千形成军队一般的尸人。
“这场瘟疫出现的太过诡异,源头居然是东宫的侍卫,恰巧此时皇宫之中又出了变故。东集,你不觉得这一切巧合得有些过头了。”
一旁的严东集看着他:“王爷的意思是,死灵蛊虫出现在江州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太巧合了。但我的心中一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总感觉,到现在为止,一切才刚刚开始。”
后面的话李乘昭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希望自己的担忧和猜测是多余的,不然的话,那南唐将面临着史无前例的灾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