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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临近午时,阿清阿欢这才打着哈欠起了床,说来她俩还并未睡够,只是因着这肚子感到饿了,才不得已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又瞧了瞧桌上除了茶盘和一碟蜜桔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可见离忧与久久早就已经吃过了。
此时此刻,阿清这心中是略有些不大满意的,想着他二人都是当爹当娘的人了,怎么就这么不懂事,早起吃饭不叫她们就算了,连口剩饭都不知道给孩子留,看来是时候该让离忧与久久知道知道,他们这父母做得是有多么不称职了,便装模作样地开口道了句。
“爹,你这饭都不……”
然话还没说完,就见离忧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敷衍道:
“饭没了。”
阿清还未说出来的话就这么卡在嘴里,傻呵呵地望着离忧的背影,她瞧得出离忧与久久因着此时在商议事情,就不大想搭理她和阿欢,那她也不是非得让离忧帮忙去弄些饭菜来不可,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毕竟此时非彼时,倘若还在桃花源,那她绝对不再打扰他二人的谈话,去自行找吃的,可如今是在这凡间的客栈,当时他们几个住进来时,掌柜的与店小二皆以为阿清阿欢只是两只宠物,若是现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吃东西,那可就不止是会暴露身份的事了,估计还会吓昏几个胆小的,便再次开口道:
“楼下有。”
这一句话过后又隔了半晌,离忧都没再搭理过阿清,阿清还挺纳闷的,心道是不是她刚才说话的声音小了,便卯足劲又喊了一遍。
“爹,楼下点菜。”
起初离忧并未想搭理阿清,毕竟马上就是午时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本以为阿清可以领会他的意思,结果这小天狗崽子非但不老老实实地等着,反而还执着地喊他下楼点菜,不仅如此,她和阿欢的肚子还发出叽哩咕噜的怪叫,充斥在离忧的耳边,就好似在控诉离忧这爹当得不称职一般,着实是谈不下去了,离忧适才站起身,万分无奈道:
“行了行了,别叫了,我这就去给你们点些饭菜,你们先喝点水垫垫吧。”
这目的得逞了,阿清与阿欢也就听话了,喜笑颜开地来了句。
“得嘞。”
便坐到椅子上,接连倒了两杯茶,并问向久久。
“娘,你和我爹刚才是在谈俏儿的事吧,研究出什么了吗?”
阿清这小脑袋瓜倒也聪明,还没等离忧和久久同她说,她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在谈俏儿的事,久久微微颔首,带着并不常见的温柔,道:
“嗯,昨夜我和俏儿已经交手了,你爹也说在柳眉身上闻到一丝妖气,只是覆在水里不大真切,再加上你爹昨夜没有遇到俏儿,他也不知是不是俏儿身上的,而我去找你们时柳眉又早就逃跑了,如此一来,我也没法断定她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联系,所以,今晚还得再去调查看看。”
这一番话说完,阿清与阿欢也呆若木鸡地看着久久,她俩倒不是因为这谈出的结论一点用都没有,而是因为久久今日着实温柔,与平时简直是天壤之别,她们不知道久久究竟为何做出如此改变,心中是疑惑不已,良久,阿欢才傻呵呵地问向久久。
“娘,你受什么刺激了?”
久久不太明白阿欢想说什么,轻声反问道:
“什么意思?”
阿清将话接了过来。
“就是,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跟平时一点都不一样。”
原来是不大习惯她突然的改变啊,久久莞尔一笑,那双美目中都尽显慈母的疼爱。
“昨晚娘想过了,以前是娘对你们太严厉了,以后娘一定不会再对你们发脾气,也不会再打你们了。”
阿清阿欢有如做梦一般,她们虽不晓得久久为何会有这般觉悟,毕竟昨夜被抱起来后,她们就稀里糊涂地睡着了,什么时候回客栈的都不知道,更别说知道昨夜久久怎会思考这些了。
但想着这以后能不挨打不挨骂就是件喜事,何必非要刨根问底问个明白,便傻呵呵地笑了两声,这事也就过去了,此间,离忧也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美滋滋地吃着饭,阿欢还不忘了八卦一番。
“爹,我娘刚才说的柳眉到底是谁啊?”
离忧淡笑一声。
“是艳春楼里的女子,也就是昨夜攻击你们的那道红光,她因不满给恩客做小妾,就逼迫那人休妻娶她为正,那人不肯,她便穿着红衣跳桥自杀了,因着心中怨气不可化解,便化作了厉鬼,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阿清和阿欢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些模糊的印象,现下她们才想起来,昨晚离忧就说过那红光是柳眉,而久久刚才也说了,柳眉身上的妖气因覆在水里不太真切,想来是因着刚刚起床,这脑子还有些不大灵光,加上久久方才太温柔,让她们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反应,是以,对于久久的话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如今清醒过来,阿清阿欢也就明了了,不过也没大在意这柳眉,毕竟这小小厉鬼对她俩来说,太不值得放在心上了,顶多在心里骂骂亦宸他们鬼界办事不利,有厉鬼在凡间捣乱都不带回去治罪,便决定等这次回去再找亦宸好好谈谈,更何况,这抓俏儿才是她们目前的首要任务,这等小鬼大可在捕获俏儿之后,再顺手帮亦宸带回去,便没再去想柳眉的事,但同时,阿清也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久久。
“娘,我说你修为那么高,怎么连个蛇妖都打不过啊?还让她跑了。”
久久白了一眼并未回话,离忧剥着手里的蜜桔,轻声笑道:
“这你就说错了,你娘昨晚根本没有使用仙术,只用剑术就让那蛇妖难以招架了,但是那蛇妖不肯束手就擒,就动用妖术将旁边的摊位打得乒乓作响,把那打更的给引来了,你娘这才就此收手的,要不然昨夜咱们早就把她送回妖界了,还用在这儿呆着吗?”
阿清吐槽着。
“那我娘也是死心眼子,她也用啊,她用了不就早解决了。”
离忧将那剥好的蜜桔递给久久,又道:
“你不是不知道,那仙法碰撞会弄得周围叮咣乱响,你是多想昭告别人你是神仙下凡,我告诉你,这也算是扰乱凡间秩序,是不允许的,所以你俩小心点,万不得已时不许使用仙术,除非你们能保证没有任何动静,也不会惊动他人。”
话说这打架讲究的就是一个激烈碰撞,酣畅淋漓,又不是飞身术或是一些小法术,不发出声音那是万万不可能的,阿清没法保证,也就没再说话,只撇撇嘴,安安静静地将这顿饭卷入了自己的小肚子之中。
凡间的时辰转瞬即逝,很快就再次入了夜,因着阿清阿欢有了昨夜的经历,那是更加断定她们想得没错,一起搜查总好过落单,便还是决定同走一条路为好,而离忧也因为柳眉身上的妖气之事,遂与久久换了路。
虽然他不大确定这俏儿还会不会来到东街,只是想着碰碰运气吧,便独自在这东街慢条斯理地走了许久,渐渐的,离忧只感觉背后有人在跟着他,回头看去,正是久久站在离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离忧先是一愣,继而面无表情道:
“过来。”
简短的两个字让“久久”轻捂朱唇,款款走向离忧,那一身香气扑鼻的脂粉味,也熏得离忧眼里闪过一丝嫌弃的神情,“久久”并未察觉到危险正靠她越来越近,反倒将身子软软地贴在离忧的怀里,眼波流转尽显诱惑。
“帝君,妾身昨夜被那俏儿攻击,心里着实怕得很,妾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与帝君在一处比较好,不知帝君可愿陪着妾身?”
离忧没有伸手将“久久”揽在怀里,只轻声道:
“陪着你自然是可以,只是本帝君向来不大喜欢做没有回报的事,倘若本帝君陪了你,不知你想怎么回报本帝君?”
“久久”娇媚一笑,手指也在离忧的胸口前不断摸索着。
“帝君,那不如咱们就找个僻静地方休息一下,届时帝君想如何,妾身都随您,可好?”
这千娇百媚的模样若是旁人看了去,那必然是连骨头就要酥了,可离忧是真心抗拒的,他实在看不得这等媚俗之人顶着久久的脸,做这等媚俗之态,那还当真是侮辱了久久,他不喜欢旁人侮辱久久,也觉得这小蛇妖的功力太浅,他戏耍着没什么意思,便问了句。
“怎样都可以?”
俏儿还是一派得妖娆妩媚。
“嗯,怎样都可以。”
离忧缓缓低下头,附在“久久”的耳边,道:
“那本帝君想......”
顿了顿,眼神突变凌厉,随即一手掐住“久久”的脖子,低沉的声音里也透着一丝寒意。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本帝君的夫人。”
离忧的手上快速发力,掐着“久久”的脖子将她举了起来,但不消片刻,又被离忧狠狠地甩了出去,那“久久”一落地,便立刻化为俏儿原本的模样。
彼时,俏儿还以为离忧靠近她,定是因着已经被她诱惑了,心中正为她的计谋得逞而暗自窃喜之际,却突然被离忧使劲掐住了脖子,别看离忧那手修长白皙,看着不太有力的样子,可实际的力道却大得很,她都来不及反应,瞬间就被举了起来。
因着被扼住喉咙也无法顺畅呼吸,那白皙的脸庞也登时变得通红,她的手本能地想要掰开离忧钳制住她脖子的手,却在刚要触碰之时,就被离忧甩落在地,那纤细的脖颈没有了束缚,俏儿这才急促呼吸新鲜空气,同时,也捂着胸口猛烈地咳了几声,道:
“咳咳……帝君早……早就知道了?”
离忧低眸看向俏儿,语气里透着不常有的冰冷。
“你若是想骗本帝君,也该把你这障眼法好好精进一番,或者把你的妖气收一收,本帝君原是想陪你多演会儿戏的,只不过看你将我家久久演得如此媚俗,本帝君觉得不大开心,便也不想陪你演戏了。”
俏儿诧异地瞪着离忧,说来先前她就晓得她此时还在这凡间游荡,当真不是个好的选择,只是今非昔比,若是当年她没有被关进极寒冰狱,也没有断了修炼,那她现在诚然是不需要怕离忧与久久的。
可如今,她因着在极寒冰狱中被折损不少修为,眼下至多也就只有五千年的修为,如此一来,回妖界她是自投罗网,去仙界她也定然打不过离忧与久久,所以她才留在这凡间,毕竟仙界其中的两条规矩都在那摆着呢,不可暴露身份,不可用仙术扰乱人间秩序。
久久作为阴山女君,不再是当年那个为所欲为的小女孩了,她的一言一行都要为阿清阿欢做出榜样,况且,她也不好带头乱了仙界的规矩,是以,她定然会谨遵这两条仙界律法,而俏儿也正是看准了这点,她才会再次来到东街找久久报仇。
可没想到今夜在东街的竟不是久久,而是离忧,俏儿这心中一时还有些窃喜,毕竟她虽能与久久交上手,可终归还是略微吃力,然对于引诱男子上钩这事,那她还是驾轻就熟的,她只需化作久久的模样去诱惑离忧,待离忧与她云朝雨暮之时,她就趁机吸了离忧所有的修为,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好办法,可不是要比和旁人大打出手好得多嘛。
打定这个主意,俏儿便化作久久的模样,只是万万没想到,离忧竟会一眼就将她看穿,且她身上的妖气都已经隐藏得很微弱了,离忧竟也能闻得到,可想而知,离忧的修为是有多么高深了,但俏儿诚然并没有因此就退缩,她虽心中对离忧有那么些许畏惧,却还是胆大包天地蹭到离忧的脚边,用那一双勾人摄魄的媚眼望向离忧,刻意撩拨道:
“想不到帝君如此厉害,只是您这般的手下不留情,还真是伤了妾身的心呢,不如帝君留情一些,也让妾身见识见识帝君的英姿,更何况,帝君方才明明可以杀了妾身,可最后帝君还是放手了,想来您应该也是喜欢妾身的吧?”
话毕,那细腻光滑的玉手还轻轻拽了拽离忧的衣摆,如此游刃有余地将这番挑逗用在离忧身上,想来俏儿定是对不少人都说过这样的话,并且都得手了,只可惜离忧向来不是好色之人,稍稍发力将衣摆从俏儿手里拽了回来,扑了扑被俏儿摸过的地方,轻声道:
“你是我家久久吗?”
俏儿怔了怔,她早已现出了自己的模样,是不是自然一目了然,既然知道不是,那为何还要多此一问,俏儿不大明白,只得傻呆呆地微微摇摇头,却换得离忧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吼。
“那本帝君凭什么要对你留情,你也配?”
将手里擦过的衣摆放了下去,又擦了擦手,继续道:
“至于刚才之事,那不过是本帝君看你抬手想挣扎,不想被你脏了手才松开你的,你还真以为本帝君对你有意思?笑话。”
要说离忧这性格一向都很随和,鲜少看到他同别人大动肝火过,以至这六合四海皆说离忧是最平易近人的帝君,不过,这也只是那些不是很了解离忧为人的仙家,才会如此传闻,而传闻终归是传闻,事实上,他也并非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他随和的时候固然偏多,可要说刻薄起来,那也真是刻薄至极,就连阿清阿欢也有过,只因吐槽了他一句没皮没脸,就反被离忧几句话,气到十天半拉月都不肯回家的情况,更不用说俏儿这样胆大妄为地挑逗离忧了,这简直是触碰了离忧的底线,是以,他必然会对俏儿冷嘲热讽。
果不其然,此时的俏儿已从发愣中回过神来,方才离忧的一声怒吼先是让她身形一震,明白了那问话的意思,而后嫌弃的嘲笑也让她深感无地自容,她向来是男子们都想要得到的天生尤物,然在离忧这里,她就只是个肮脏的笑话,俏儿踉跄起身,横眉瞪眼道:
“那帝君就不怕妾身会趁此时跑走吗?”
离忧从容不迫,淡淡道:
“请便。”
俏儿不大清楚离忧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想着不跑白不跑,便还是转身想先行离开,哪想一回头,就瞧见离忧瞬息间移步过来,正举剑指着她喉咙的位置,俏儿怔了怔,随后眼里透着些惊恐和不解,反问道:
“帝君方才还说要放妾身离开,如今这又是何意,难不成帝君是要反悔?”
离忧低声道:
“本帝君只说让你请便,何时说要放过你离开了?”
这三番两次的戏耍真让俏儿心气极其不顺,可眼下离忧的桃灵剑还正对着她,她还是真是少了先前的几分大胆,只能怒目而视,逞着口舌之快道:
“呵,想不到帝君还当真是无赖呢!”
本想着离忧听到这话会发大发雷霆,却不想,离忧只不屑地扫了她一眼,镇定自若地说道:
“说本帝君无赖的人那么多,不差你一个,仅我师兄就说了几千年了。”
此时此刻,俏儿真心有些招架不住了,不知是她在极寒冰狱呆久了与外界脱离了,还是离忧他根本就不正常,以往那些哄骗男子的方式,在离忧身上全部以失败告终,而且她还发现离忧十分喜欢羞辱别人,即使面对她这样一个美人,也是丝毫不留口德,且尖酸刻薄不说,还厚颜无耻得让人无法反驳,她是真的不知该怎样摆脱离忧,又气又恼之间,再听离忧道:
“不过,既然你给了本帝君如此完美的评价,那本帝君也自是懂得礼尚往来的,不若本帝君也送你一个大礼来答谢你的赞赏,你看如何?”
俏儿狐疑地盯着离忧。
“什么大礼?”
离忧冷笑一声,轻声道:
“送你回妖界。”
话毕,离忧举剑冲向俏儿,速度极快,让俏儿根本无法闪身逃脱,只得拼尽全力与离忧周旋对峙,只可惜她的修为折了许多,离忧的剑术又出神入化,让她这旧伤未愈之下又增添许多新伤,她着实感到吃力得很,连像昨夜那样声东击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离忧的桃灵剑一剑插穿了肩膀,硬是狠狠地钉在了旁边小摊位的柱子上。
俏儿痛苦地嚎叫一声,鲜血也滴滴嗒嗒如小雨般掉落在地上,然离忧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毕竟他自觉这次下手已经够轻了,若不是还记得要将俏儿送还给妖界,恐怕俏儿也早就死在他的剑下了。
是时,俏儿身上也多了不少伤痕,肩膀的疼痛也让她冷汗直流,那缺少血色的脸上,眼尾之处泛着微红,一双媚眼也狠瞪着离忧,就好似在不满离忧怎会这般不要脸。
然离忧向来认为风度与脸面都不大重要,所以,他自然不在乎俏儿这种目光,也并不觉得他现在有什么可耻的,本想将俏儿捆起来带回妖界,却不想祸从天降,让这本来尘埃落定之事突发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