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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煌二十七年初,冬深,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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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雪,甚而在金陵一带都已是势大,更恍若北地,纷纷扬扬,片片若鹅毛飞洒,厚者可至三尺。
只不过于北地的百姓而言,这倒也见怪不怪,反而欢喜,毕竟,雪兆丰年,整整一年便都有了个好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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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杭山深处,雪积如被,但在这样的至寒里,依然有几个人影在艰难地往山腰行进。
山腰的某处地方有一座坟,坟前有一块碑,碑上无字,但那几个到达此处的人影都知道这里葬的是谁。
这几个人正是当年江忆染待过的雁翎军雁九癸字营甲字队一众,而他们所要祭奠的自然就是曾经一起战斗的兄弟方和山了。
杯酒入土,八人各自行礼,然后便是感慨起往昔的日子。
原先一直最爱说话的王守恪在祭奠之后却是破天荒地有些沉默起来。
等到冯远他们问起怎么回事,王守恪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来我们甲字队终归少了一个人,总觉得不够完满。”
其他人瞬间也是默然,他们知道王守恪所指是谁,而且他们也得到了消息说前不久那个人受了重伤,几乎奄奄一息,也不知现在是否复原如初。
飘忽的风雪里九个人就这样陷入了沉寂。
不喜说话、倚树而立的冷如修,痛饮一口壶中的酒,感受喉间散开的热力,打破沉默道:“既然如此,我们去雁城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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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城,暮云府,千漪湖畔。
从念玉苑徐徐走出的江暮玦来到了立于湖畔的洛南思身侧,眉眼间比十几天前明显要轻松许多。
洛南思见状问道:“看你今日心情不错,想来念棠的伤势应该恢复地很快。”
江暮玦没好气地摆摆手道:“得了,海棠天天在他身边照顾,那臭小子简直恨不得一直都这么伤着。我看他是没伤都装得有伤在身。”
洛南思抚须而笑:“终究还是孩子心性。”
“不过,这次劫难总归被他给挺了过来,确也值得高兴。”江暮玦摇头失笑,旋即便是正色道,“说起此事,可曾打听到当日那紫衣人的消息?”
洛南思闻言也是神色微凝,说道:“目前只能算有一些怀疑对象,但却难以下定论。按照现在的线索来看,最有可能的,是龙虎山那名身负皇室血脉的大真人,因为在念棠初入金陵的时候他曾动过杀心。”
江暮玦点点头道:“那名大真人已至地仙十七楼,比之父皇都还要胜一筹,他恐怕是看出了什么,起了疑心。”
“那我们如何应对?”
江暮玦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冰凉,淡淡道:“静观其变。毕竟现在庙堂上很快便有一场风雨将至,他们自顾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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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玉苑中,脸色仍是略显苍白的江忆染轻轻抿了一口洛海棠喂来的粥,笑眯眯地说道:“如果以后能天天这样就好了。”
坐在床沿的洛海棠洁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绯红,微微低头道:“又贫嘴,我不喂你了。我出去拿些东西,你自己喝。”说着,便将手中的一碗粥放在一边,捏着衣角跑了出去。
看着洛海棠离开的背影,江忆染眼中有着无限的柔情。
幽燕三尺雪,但他的心中却没有一丝的寒冷。
只因,她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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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现在的江忆染神色轻松、若无其事,时不时和洛海棠贫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之前经历了何等的凶险,简直就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不得不说,活着的感觉真好。而且可以说非常幸运的是,经此一变,尤其是在当初昏迷后被另一道意识占据后那道意识所留下的地仙境余韵的帮助下,江忆染直接悟通了通幽境与妙真境之间的瓶颈,只待伤势一复,便可修为便可更上一层楼,也算是因祸得福、不破不立。
虽说如此,但江忆染心中仍有千丝万缕的谜团困扰着他。
紫衣人背后到底是谁?为何要取他性命?在他昏死过去后占据他身躯的另一道意识到底又是谁?
江忆染知道,这些事情都不是一时半刻所能解决的,也只好暂时放在一边。
此刻,在洛海棠走后占据着他心间,给他带去无限疑惑的是一个梦,一个让人难以相信却又无比真实的梦,一个让他在昏死后仿佛经历了另一个人所有人生的沉沉大梦。
就像当年在邺城被尸魁袭击晕过去后梦中所见一样,前几日在江忆染醒来之前的梦里也出现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的容颜依然与洛海棠一般无二。
这,真的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