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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偶然的机会,荆渊在山中遇到了一名隐世不出的无双剑客。那剑客十分爱才,让荆渊跟在身边传授剑术。体贴的颛孙丽也知道这是荆渊的机缘,和荆渊约定,等他剑术大成出关下山之后,便与他完婚。”纳兰若抱起肩,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时光,“谁能想到,变故偏偏就出在这段时间。荆渊随那剑客修剑不到半月,便正好逢着秦国崛起,攻掠四方。卫国不过蕞尔小国,岂能抵挡秦军铁骑。更何况,当时的卫国国君也是个扶不起的软骨头。卫军没有抵抗多久,便举国而降。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偏偏那卫国国君对秦国是谄媚至极又恐惧至极,生怕秦国对自己动手,因而在巧合下也结识了颛孙丽并对其倾心不已的始皇帝的提亲下,卫国国君丝毫没有过问颛孙丽的心意,毫不犹豫地将颛孙丽如礼物一般送了出去。颛孙丽不愿,但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她甚至连自决都做不到,秦国的修行者明白这将是未来的皇后,严密地监视看管着她。大秦一统,皇后便可母仪天下,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再令人羡慕不过的时,可落在颛孙丽身上却只是让她终日郁郁。没有人明白,始皇帝也不明白,因为颛孙丽在他面前甚至不愿意说话,只是蹙着眉。谁又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另一个人。后来,荆渊终于出关了,他意气风发,想要找颛孙丽,然后才知道外界早已变了天,卫国更是不复存在。荆渊终究是打听到了颛孙丽的消息,然而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他感到深深的懊悔。如今他,已经很强,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或许,当初跟着那剑客修行根本便是错误的选择。那时候,荆渊大概也是千万痛苦,中间发生了什么已无记载,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他托人炼了一柄旷世奇剑灼华,最终走上了行刺始皇帝之路。虽则最后仍然失败了,但却是千古传其名。”
听着纳兰若的叙说,云旭桓也是怔怔然。但当纳兰若微微停顿后,云旭桓眉眼轻垂,低声说道:“故事,应该还没有结束吧?”
纳兰若重重点头,话语中的寥落之意更浓:“世人只知荆渊行刺失败,却不知其实在行刺后还发生了很多故事。彼时,荆渊已然重伤,奄奄一息,始皇帝气魄非凡,没有立刻取他性命,而是为他为何要行刺自己,因为他自觉未做有愧之事。荆渊告诉他,他是为颛孙丽而来。至此,始皇帝终于明白为何颛孙丽做了空前绝后的皇后却依然闷闷不乐。饶是雄略如其,也是深觉怅然。那样的情况下,始皇帝并没有恨行刺自己的荆渊,而是告诉他,颛孙丽不久前就已逝世了。这个消息,对荆渊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原来,虽然做了这母仪天下的皇后,但颛孙丽丝毫不开心。她只想待在荆渊的身边,过逍遥江湖的生活。她终日郁郁,愁肠百结,竟尔至于得病而逝。情之一字,深重若斯。始皇帝感念荆渊与颛孙丽之情,告诉了荆渊颛孙丽埋葬的地方,并且带着他来到了那里。颛孙丽的墓,在一处山谷中,谷中有许多树。尽管是秋日,树木都是光秃秃的,可荆渊却能一眼辨出这些都是桃花。因为颛孙丽最爱桃花。颛孙丽和始皇帝说的话不多,但是却在逝世前拜托他完成一个自己的心愿,那就是把自己葬在开满桃花的地方。始皇帝答应了,也做到额。到这时,荆渊发现自己其实不这么恨始皇帝了,反而有些感激。但他也知道,这些情绪上的变化又有什么用呢,那个人已经永远回不来了。荆渊终于来到了颛孙丽的墓前,当是时,天象陡转,夕照落雨,桃花盛开,灼灼其华,明明是秋日,明明是雨天。以前,颛孙丽总喜欢看荆渊舞剑,现在,纵然阴阳两隔,至少依旧是心心相印。于是,荆渊最后一次舞了剑。剑舞已罢,荆渊也是化作轻烟消散,只留下灼华剑插在颛孙丽墓前,雨过天晴,桃花尽落。”
纳兰若的故事最终停在了这里。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微微闭上了眼。
云旭桓心绪万千,不自觉地摸了摸负在身后的木剑,没有说话。
终于,纳兰若重新睁开了眼,露出了似乎带着些自嘲的笑:“所以,你知道么?所谓的荆氏剑,更像是一个故事的写照。常人只道荆渊心性勇决,看到了他一去不还之志,却没有看到他背后的深情与悲哀。端木他剑心非凡,感觉到了荆氏剑的残缺,后来某次与我相会,得知了荆渊的故事,自然更是确认了心中的想法。以他的天赋,补全剑招并不难,但总归会少些韵味。因为,他一生扑在剑道上,却未历情事。而荆氏剑的最后一式,本就应当是世间至情的一剑。所以,他才会让你来寻我啊。”
云旭桓恍然,眉眼却是无比复杂。
看来,眼前这位溯雪剑仙应该也有一段情深痴痴的过往,恐怕也是有着与荆渊相似的心境。
而且,纳兰若的剑道修为也几乎堪与端木折剑比肩。
请他来完善剑招,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当云旭桓心中五味杂陈时,纳兰若却是苦笑一声,惆怅说道:“世间凡关乎情之一字,多余遗憾。然则,为何依旧有千千万万人为情而忘生死?是因为与所念所思之人同在,纵苦亦可言乐。端木见情之憾味,为这最后一剑名为夕照秋雨,倒也贴切。看来他竟然还记得我曾经告诉他的那句词。”
云旭桓问道:“不知是什么词?”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注一)”纳兰若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嘴角浮起笑意,然而笑意中,更深重的,还是苦涩,“我平日除了剑与酒,便喜欢写些小词。最得意者,此可为其中之一。你师尊倒是灵慧,大概是觉得我这句词中之意与彼时荆渊身故前之景象颇为相合。”
云旭桓点头,喃喃道:“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这一式夕照秋雨中确实颇多萧索黯然意。”
“所以,你知道这一剑缺什么了么?”
云旭桓怔了一下,但机敏如他立时反应过来,讶然道:“是桃花!”
“我先前也说了,荆氏剑更像是一个故事的写照,荆渊自己的故事。这最后缺的一式,无非对应荆渊亡故前之景。既有秋雨,又怎能忘了桃花?”纳兰若再度闭目,微微上前一步,悠悠而言,“这点不难想,以端木之姿又怎么可能猜不到?但他也知道,自己是肯定无法融汇那些许桃花之意的。因为如果说秋雨便是情之黯然,那桃花便是情之炽烈,满是向往与希冀。世间,情分万千,黯然者多,快意者少。是故,端木能以他情之黯然拟渊丽二人之悲苦,但他终究无法摹出情之炽烈与歆悦。毕竟,这世上还没有能让他动情的人。”
稍稍落后于纳兰若一个身位的云旭桓没有回应,只是静静望着他的侧脸。
“这最后一式中,虽则秋雨与桃花当共有之,但我倒觉得,还是以桃花为主更好。毕竟,情之深切,足可托付生死。也不要叫什么夕照秋雨了,灼灼其华岂不更妙?”
纳兰若睁眼,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