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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甘,有些难受,有些遗憾。
但是,没有怨天尤人,没有心存愧疚。
就算是死,倒也不错。
紫金雷剑刺入身躯的时刻,疼痛刺激着云旭桓的思绪。
他转头望去,发现原本不见踪影的宁雨樱显现了出来,伸出手向他奔来,眸中溢满泪光。
那一瞬,云旭桓终于明白,为什么宁雨凡会让黑衫蒙面女子带来这样一句话——
借如死生别,安得长苦悲。
他感到深深的戚哀。
还有深深的无奈。
终于,紫金雷剑刺入了云旭桓的心脉,将最后的生机尽数搅碎。
而拼着最后一丝力量,他攀住了紫金雷剑,掌心血紫光芒激荡,将紫金雷剑碾得粉碎。
然后,云旭桓颓然向后倒去,被跪倒在地的宁雨樱扶住。
她的泪珠不停地坠落,溅起一朵朵小花。
存续着最后的气息的云旭桓,微微笑着,勉强地轻声说道:“傻姑娘,不是让你待在那里么。”
此前有一段时间,无论是云旭桓、宁雨樱,还是黑衫蒙面女子,都隐没了身形。
那是黑衫蒙面女子借用法宝之力施展了幻术。
但很显然,江言枫当时无比轻松地就识破了幻术。只是有总比没有强,障眼法未必不好。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江言枫施展了剑光成牢之术,替宁雨樱唤出了领域。只要她自己不走出去,那便能受到领域的保护。尽管这在江言枫面前或许也不算什么,但毕竟是能拖一瞬便算一瞬,说不定哪怕在最后一瞬也还是有奇迹发生呢?
可惜,倔强的宁雨樱还是跑了出来。
看着重伤至此的云旭桓,她如何还能无动于衷呢?
此刻,面对云旭桓的话,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已经泣不成声。
云旭桓看着宁雨樱,坚毅如他,眼角终于也是有泪珠渗出。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宁雨樱的脸庞:“借如死生别,安得长苦悲。雨樱,这本是你的兄长想要带给你的话,现在恐怕也是我想说的话了。对不起,终究让你一个人了。”
终究让你一个人了。
我不害怕死亡。
我只害怕你孤单。
可是我终究无法阻止。
死亡将你我分开。
云旭桓的生机在这一刻完全流逝。
他缓缓闭上了眼,伸出手向下垂落。
宁雨樱握住他的手,不敢相信那渐渐泛起的冰凉。
不是真的。
这一切不是真的。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
却只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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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宁雨樱和云旭桓因生死永隔而极度悲伤时,止住身形的江言枫抹去嘴角因剑气激荡而震出的血,眼眸阴戾,怒意中烧。
他先是回身荡出一道紫金剑气,毫不留情地取了被束缚住的黑衫蒙面女子的姓名,然后冷冷望向宁雨樱和云旭桓,面目狰狞:“好一对亡命鸳鸯。你放心,马上,你就能下去陪他了!”
话音落下,他的右手间现出了一团紫金色火焰。
那一刻,宁雨樱觉得自己也是必死无疑了。
她反倒觉得无比坦然。
因为独活,有时候是很痛苦的事情。
倒不如死了。
她闭上双眼,紧紧捧着云旭桓业已冰凉的手,等待死亡的宣判。
然而,偏偏。
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不知该说是上天眷顾还是苍天无眼。
宁雨樱听到了一声烈烈刀啸,还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然后,她发现自己没有死。
她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赫然站着一个黑袍男子,戴着一方镶金面具。
正是五音之中的商。
当然,宁雨樱不清楚他的身份,甚至江言枫都不清楚。
商的出现,让江言枫的怒火瞬间消散。
他立时冷静了下来,森然地看着商。
因为,他感觉到了商身上强大的气息。
强大到不容他小视。
事实上,就算感知不到,光从商轻而易举地破开那层紫色光幕也可见一斑。
他负手于身后,不再气急败坏,重新恢复了那等高人气象:“阁下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日杀了两个不该杀的人。”商也负着手,他的话语更加冰冷。
江言枫的冰冷与商的冰冷不同。
江言枫的,宛如幽冥。
商的,却自有温度。
“哦?你说我不该杀?”江言枫微微眯起了眼:“大楚境内,陛下说该杀,难道还有人敢说不该杀?”
“你面前,便站着一个。”商冷笑。
“那便是犯上作乱。你,也该杀。”江言枫也笑起来,笑得阴冷。
商一步跨出,洒然大笑:“杀一个试试?”
江言枫眼角一僵。
商说得没错,江言枫确实杀不了他。
哪怕他有昊天塔在手,对上十五楼地仙,想要杀死对方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就算能够成功,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像当初杀江瑾川,江言枫和江玄胤做了多少的布置。且不说江瑾川已经是跟江湛漓斗得两败俱伤,后来他以彼岸花蕴出的灵气疗伤,那些灵气中更是被动了手脚。而江言枫和江玄胤却是占尽地利人和。
如今,江言枫自己其实算是受了些小伤,最关键在于心境上波动太大,对上商,恐怕也讨不到太大好处。
江言枫冷笑一声,猛一拂袖:“不要以为本座不知道你是谁,血雁中的强者,无非那么几个,该到你们头上的,逃不掉!”
话音落下,笼罩在周围的紫色光幕轰然消散,困缚住黑衫蒙面女子的金色长线也是湮灭,而江言枫自己则是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边。
商望着江言枫消失的地方,沉默不语。
一时间,林中似乎只剩下宁雨樱低低的啜泣。
许久后,商望向那名黑衫蒙面女子,饶是冷硬如他,眸中也是浮起寂寥。
他微一拂袖,一道清风拂出,黑衫蒙面女子便是化作点点莹白光芒消散在夜色中,归于尘埃。
紧接着,他的目光便是落在宁雨樱和云旭桓身上。
一个,业已长眠。
一个,经历了无法想象的生离死别。
他轻轻叹了口气,音调悠悠:“我们走吧,找个好去处,葬了他。”
宁雨樱不知为何突然停止了哭泣。
她微垂着头,反倒是泪眼朦胧地露出微笑:“前辈,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坏,每天说着要陪我一辈子,最终还是丢下我一个人。借如死生别,安得长苦悲,原来,就是这个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