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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那年冬天(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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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絮轻呼一口气,温柔地将手中的裘衣披到眼前这鹅黄衣衫姑娘的身上,悠悠说道:“我有修为在身,没事,倒是你自己,被冻得厉害。”

    鹅黄衣衫姑娘泛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易絮则是摸了摸她的头,重新转过身去。

    他望着远方,充满缅怀地说道:“阿莹,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我那个朋友的故事么?”

    鹅黄衣衫姑娘眨了眨晶莹的眼睛:“少爷,记得的。”

    “今天,跟你讲接下来的故事怎么样?”

    ******

    武当山上,小寰峰顶。

    念沈楼依旧在那静静伫立着,寄托着许多回忆。

    宋小宸虽已不在,但他的弟子邱安忱却还是经常会住在小寰峰上。

    所以,平常念沈楼也总是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

    像别的地方一样,武当也落了雪。

    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邱安忱来到了小寰峰。

    他师傅总是跟他说,练剑也是要挑时候。

    要挑最合心意之时。

    要挑最合剑意之时。

    像他师傅,就喜欢在雨雪天气或是桃花绽放的时候练剑。

    那般,才最有意境。

    邱安忱也喜欢雪天练剑。

    未央花儿,确实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之一。

    所以,有时候,邱安忱会非常想见识见识纯阳七剑之首虞寒雨的未央剑。

    想来,等他修到像他师傅那般境界的时候,就有资格让虞寒雨出剑了吧?

    这般想着,邱安忱已经走过了小寰峰外围的桃花阵,来到了念沈楼前。

    然而,他就怔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两个人。

    一个,蓝袍潇洒。

    一个,白裙妍丽。

    尽是绝世无双。

    “师傅,师娘。”邱安忱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师傅了。

    正与沈月夕携手观那念沈楼的宋小宸转过了身,洒然笑道:“臭小子,好久不见啊。”

    ******

    天下道门之首纯阳所在的樱山也下起了雪。

    留痕峰顶,有草庐一间。

    一道黄袍身影缓缓推开门,从庐中走了出来。

    正是金玄岑。

    当初与那易染江在洛阳天津桥上一战后,他感触极多,回到樱山便开始闭关。

    谁曾想,这一闭关,便是不知岁月,悠悠然间已经过去一载半光阴。

    这漫漫光阴里,他修为进境并不是特别快,到现在也只是进了一重楼,堪堪十三楼境界。

    然而,他的本真剑意却是与之前大有不同了。

    须知,修行界,从来不是用修为高地就能定夺成败高低的。

    从草庐中走出的金玄岑缓缓走到崖边,眼眸中多了几缕沧桑。

    他缓缓伸出手,接住飘扬而来的雪花。

    他的神情略有恍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就在这时,他的心神忽然一动。

    他转身望去,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眉眼和煦的老道人。

    金玄岑恭敬一礼:“师尊。”

    清琅子抚须微笑:“这一载半光阴如何?”

    金玄岑慨然道:“如见生死,却难见此心。或许,是时候再入世一番了。”

    清琅子缓缓走到其身边,安然望着雪花飘飘:“你的性情,本就不适合出世,但很多事,我若明提了,却又失却几分意味。世间万物,讲求缘法,诸多事情还须你自己领悟。”

    金玄岑躬身再礼:“弟子,受教了。”

    当他重新起身时,发现清琅子已然消失不见。

    而其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一袭红衣。

    ******

    长安,亦是大雪。

    这座雄城,尽在纯白之中。

    自有一番绝美。

    凤冠霞帔的暮璎珞独自站在皇城朱雀门之上,寂寂然,孤孤然。

    白雪红衣,两相辉映,竟尔莫名有一种凄幽。

    天下独尊,本就是孤绝的。

    然而,暮璎珞的眼神却有些慵懒。

    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那雪花竟然凝而不散,就这样躺在她的手心,泛着淡淡的光芒。

    她的手其实很好看。

    润洁如玉,像是豆蔻少女的手一般,

    但事实上,她的年龄已经很大了,甚至说她是老怪物都不为过的。

    像她这样的存在,所求到底是些什么?

    没有人会知道。

    除了她自己。

    就在这时,另有两道身影出现在了她身后。

    一个,血袍墨氅,自有一番顶天立地的威严与气度。

    另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眉眼却是清澈。最重要的是,他穿的,是龙袍。

    血袍墨氅的,自然是兵圣独孤漠。

    而那龙袍的,不消说,便是当今秦帝、嬴承轩的长子嬴归惘了。

    当然,天下人都知道,如今的大秦共主是暮璎珞。

    所谓的秦帝,更像是傀儡。

    世人下意识会觉得,这个皇帝,当得委屈,不如不做。

    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因为嬴归惘是聪明人。

    真正的聪明人。

    他懂得什么是势。

    也懂得什么叫蛰伏。

    更懂得怎样顺水推舟。

    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

    他看得很清楚。

    就像江忆染总被称赞看得清楚一样。

    这位年轻的大秦皇帝也是如此。

    他非常明白。

    权力迟早会回到自己手中。

    因为他的祖母、大秦太皇太后暮璎珞尽管现在执掌着大秦,但她毕竟不是大秦皇帝。

    她能执掌大秦,有一个条件,便是不改嬴姓天下。

    没有这个名分,大秦就不算是她的。

    所以,嬴归惘丝毫不慌张、丝毫不委屈。

    反而,他觉得很有动力。

    不得不承认,暮璎珞有着绝世无双的手腕。

    她能解决很多他自己暂时无法解决的事情。

    在他看来,这说到底就是在为他铺路,尽管或许暮璎珞并不这么想。

    所以,他要考虑的,就是在接手大秦帝国后如何铸就一番雄图霸业。

    他虽然是温润的性子,但却有着雄主般的野望。

    现在的他,因为大多的政事被暮璎珞接管,反而有更多时间学习。

    学习书画,学习剑术,学习兵法,学习权谋。

    这一切,都是积累。

    而最重要的是,暮璎珞对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半分的反对。

    这分明是默许。

    嬴归惘莫名有一种感觉。

    很快,这大秦帝国就要真正由自己执掌了。

    他相信,这个时候已经不远了。

    但事实上,这个时候恐怕来得比他想象得还要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