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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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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阳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地说道:“实话实说,我觉得不超过三成。”

    天权愕然道:“这么低?不至于吧,我们毕竟这么多人,而且有少主的阵法。”

    玉衡眨了眨眼睛,没有发表意见。

    开阳蹙了蹙眉,沉声道:“修为越到了高深处,实力上的差距就很难用数量去弥补了。而且,那阵法我们虽然演练过,但少主也说那是他自己衍出的,从来没有试过。若是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未免有些缥缈。”

    天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因开阳说得确实有道理。

    玉衡却是摇头轻笑:“开阳,感觉你还是对少主不服呐,话语怎么一冲一冲的。”

    其实她自己之前也多江忆染不是特别服气,但自从颍南之变以后,她也就彻底改观了。

    甚至,她说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性子远比以前开朗明媚

    只因为在泶水畔,江忆染的那一句不知是不是认真说出的笑言——

    多说说话,心事不要总埋着。

    这是江忆染带给玉衡的变化。

    当然,江忆染并不知道。

    而此刻,面对玉衡的话,开阳扯了扯嘴角:“也许吧。我不擅长什么谋诈,更相信自己的刀。总听你们说少主有多么优秀,可接触毕竟少。最开始倒是有过些许交集,可那时候他还是个烛照境修行者。要想让我完全服气的话,至少得先赢过我的刀。”

    天权呵呵一笑,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是我说,一对一你多半会输。金陵城那几战,你又不是不知道。”

    开阳眉眼微垂,笑道:“总要试试。”

    “杀了江言枫,我便给你这个机会,如何?”

    云淡风轻的声音传来,一道身影便是落在几人面前。

    正是江忆染。

    只见他负手微笑着,一袭黑衫仿佛从夜色中捞出一般。

    “少主。”

    开阳与天权立即起身,玉衡也是从枝桠上跳下来,各自施礼。

    江忆染点点头,笑道:“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谨,我没有我爹那么威严。”

    玉衡三人也是相视一笑。

    紧接着,江忆染便是收敛笑意,正色道:“情况,怎么样了。”

    “快了,距此,还有百里。天枢和瑶光在跟。”玉衡幽幽说道。

    “天玑呢,她人在哪。”江忆染问道。

    江忆染话音刚落,另一道还是显得脆生生的声音便是响了起来:“少主。”

    江忆染转身,一道娇小的身影便是映入眼帘。

    只见眼前的姑娘,穿着一袭幽青色衣衫,双唇薄如柳片,紧紧抿着,两只眸子大而灵动,头发偏短,微微披在肩上。

    这个看起来比江忆染还要年轻的姑娘便是天玑。

    七星中最年轻的一位,也是修为最低的一位。

    血雁,并不是无敌。

    血雁的人,也会死。

    就像天璇一样。

    所以,血雁,也会有人员的更替。

    天玑和玉衡事实上都是江忆染去秦国那一年成为七星的。

    她们的前一任都在那一年身陨。

    也正是那一年开始,恰好互相是亲姐妹的天璇与天玑在血雁内部有了璇玑双姝的名号。

    可是。

    天璇死了。

    最痛苦的那个人,无疑是天玑。

    其实。

    如果抛开血雁的外衣,她还只是一个青涩的、待字闺中的小姑娘而已。

    但偏偏。

    她是血雁中人。

    她是血雁七星之一。

    所以。

    她必须承担她本不用承担的一切。

    很残酷。

    很现实。

    也很无奈。

    没有办法。

    真的没有办法。

    看着眼前的姑娘,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眶,江忆染叹了口气。

    伶俐如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最后只缓缓挤出几个字:“天玑,你怎么样。”

    天玑轻吸一口气,还带着些许稚气的眉眼间浮起冷厉,将刚刚的些许柔软尽数掩盖:“可以杀人了。”

    江忆染表面上轻轻点头,心中却不知为何涌出了几分戚哀。

    然而,现在还不是戚哀的时候。

    江忆染沉住心情,幽幽道:“既然人都齐了,那便等猎物入网。先各自隐伏,等我信号。”

    众人颔首施礼,各自散开,向幽暗处隐去。

    而江忆染也是转身走向黑暗。

    只是,没走几步,他便不得不停步,伸手掩住嘴,轻轻咳嗽。

    等他放下手,掌中已然是点点猩红。

    江忆染皱眉,然后身后便是传来轻轻的问询:“你受伤了?”

    江忆染知道是谁,虽然不太想让其他人知道,但没办法,身后那个声音的主人确实是无比细心,她发现了其实也很正常。

    他无奈地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玉衡:“路上赶得太急,牵起了伤势,没有大碍,找个地方调息就好。”

    玉衡看了江忆染一眼,眨眨眼睛,低声说了一句“嗯,那你自己小心”便转身离去。

    留下江忆染微感愕然地望着远去的她。

    ******

    江言枫感觉不太好。

    应该说,非常不好。

    从金陵出来以后便一直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可偏偏怎么也找不出来。

    几次好不容易似乎要揪出跟踪的人了,却都功败垂成。

    于是,他不断改换方向,并且选择了一条寻常人绝对不敢走的路。

    他要取道沛陵,去雁城。

    若是换作其他人身处他的状况下,肯定不敢走这条路。

    毕竟,血雁和燕世子对他是要多恨有多恨。

    但他偏偏就敢。

    他是个很谨慎的人。

    甚至可以说谨慎得有些极端。

    这种极端的谨慎让他敢于在极端的凶险中去寻极端的、无法撼动的希望。

    只是,哪怕走上这条凶险的路,那种被人隐隐的跟踪的感觉还是怎么也甩不掉。

    其实,他并不是特别害怕有人拦路。

    以他的实力,脱身并不难。

    然而,这种被人跟着的感觉实在有些难受。

    这种感觉,在他飘进沛陵的一片林子后衍到了极致。

    他也终于恍然发现,这种感觉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分明是被当作猎物的感觉。

    从此刻起,江言枫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局。

    一个专为他准备的局。

    江言枫的心情现在无比阴沉。

    从来,都是自己把别人当作猎物。

    何时,轮到别人将自己当作猎物。

    这样的情况,反倒激起了他的凶性。

    穷途的狼,反而是最凶狠的。

    这是规律。

    这是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