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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轻出不回顾。
江忆染回转身形重又面向沐昭双,却好像根本没有动过一般。
而沐昭双此刻堪堪停住被江忆染拨回的透明飞剑。
那轻轻的一拨,实则却含着莫大的力量。
一手飞剑术精妙无双的沐昭双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控住,她垂在身边的手已然轻轻颤抖。
江忆染叹了口气,轻轻耸肩道:“我从不说假话,你真的不是我的对手,而且我也没有你想的那般怜香惜玉。所以,不要逼我。”
“偏要逼你。”沐昭双这样的女子岂会服输,她微微一抬手,透明飞剑上便陡然浮起一抹亮光,就好像生出了两片薄薄的蝉翼。
她伸手轻轻一推,那透明飞剑便是激掠而出,飞剑上如蝉翼般的亮光震颤着,仿佛能切割空间。
江忆染摇摇头,竟尔根本不去理会这一剑,而是朝着西边梨花苑的那道紫黑色光柱斩去一剑。
紫黑色光柱再度被破,而沐昭双的透明飞剑却是停在了江忆染面前半丈之处。
那里的空间仿佛被折叠了,不断束缚、压迫着透明飞剑。
沐昭双想要疯狂催动法力,想要召回透明飞剑,却是终归无能为力,甚而受到牵连,受了暗伤,嘴角渗出了血。
江忆染再出一剑,斩向城东的千绣楼。
然后,是最后一剑,斩向城北的青禾茶庄。
于是。
剩下的两道紫黑色光柱也被破去了。
笼罩天穹的紫黑色漩涡开始散去,无数的灰云湮碎成一缕缕。
有天光初绽,从一角向另一角蔓延。
江忆染抬头看着天穹,笑了笑。
他重新看向犹在坚持的沐昭双,又一次摇了摇头。
他虚虚握一下拳。
那透明飞剑上延展出来的蝉翼便是砰然如泡沫般破散,而飞剑本身也是发出一声拟人化的哀鸣。
沐昭双吐出一大口血,染红了淡紫衣裳。
江忆染散去那柄墨剑,微一招手,那透明飞剑便是落在了他手间。
他把玩了两下,笑着说道:“挺好的剑,可惜现在不属于你了。谁让你不听劝。想拿走的话,下次有机会来向这小子要吧。”
说完这话,江忆染便是嘴角直抽。
因为刚刚的这句话严格意义上来说,依旧是黑袍人的意思。
可看这样子,到时候背锅的还得是自己。
沐昭双什么人物,她要是真来报夺剑之仇,那还了得。
可惜,眼下这种情况只能任黑袍人给自己埋坑了。
沐昭双自然是嗔怒至极,她一双美目像是冒着火苗,死死地盯着江忆染。
她可不是怕死的人。
真要报这夺剑之仇,岂会等到来日。
不过是拼命罢了。
只是,城外升起一道蓝紫色烟火终究是止住了这个念头。
沐昭双冷冷凝望那道烟火,旋又看向江忆染,幽幽抛下了一句话:“等好了,我们还会见面的,到时便是我取剑杀人之时。”
说罢,她便是化作一道淡紫色烟气消失在了原地。
江忆染的嘴角又不自觉地抽了抽。
再之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半空中缓缓向下方落去。
随着那一道蓝紫色的烟火,辽阳城的动乱似乎终于结束了。
无论是八部天龙,还是忘川,还是其他势力,都纷纷退走。
灾难,被阻止了。
肆虐,已经停止。
可。
城,终究被毁了大半。
人,终究亡故了许多。
入目处,尽是墟落、尽是灰烟。
但。
天空,到底还是明亮了起来,不是么?
澄澈的辉光,终究还是在慢慢笼罩整座城池,不是么?
这样的结果,大概已经算不错了。
落到地面上的江忆染,站在一堆砖瓦木石的最高处,微微仰头,将左手手指微分,摆在眼前。
光,从指缝间透过。
小小的温暖,在小小的冰凉间流淌。
好多好多人都靠过来了。
活下来的,在往这边汇聚。
经此一难,疲惫、厌倦、难过、痛苦,大概占据了大多数人的心头。
他们需要有人当英雄。
他们需要有人支撑起他们的精神。
救下这城中剩下所有人的江忆染,最适合当这个英雄。
所以,不知不觉间,他们都从城中的各个角落,向江忆染这边来。
宇文丹菱、紫菡、宁致灵、端木墨嬅、唐惊梦、黑袍老人,还有燕遗族的许多人都到了。
百里筠、袁青花、鄢红叶、解语真、郁鸾非,江忆染的故人朋友们也都到了。
还有他最珍视的姑娘。
洛海棠,也到了。
她站在离江忆染最近的地方。
她想上前,跑到江忆染身边,紧紧抱住他。
她又知道,现在似乎不该打扰江忆染。
因为此刻,江忆染真的很安静。
他就抬着手,看那指缝间透过的光,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周围的一切,好像根本不知道周围已经聚集了那么多人,好像根本不曾注意自己似乎已经成为了辽阳城的英雄。
以往江忆染安静地这般微妙的时候,常常就是破境的时候。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在破境。
相反,他的修为一直在流失。
江忆染很是恍惚。
黑袍人所带来的力量在流失,他已经离开了,终究只是几缕执念,没必要再留下。
江忆染很是疲倦。
强大的时候总是会忽略痛感,而现在所有积压的伤势似乎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
江忆染很是茫然。
什么是仙什么是魔,什么是光什么是暗,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为何要杀为何要活,为何要去为何要留,何以执着何以放下,何以入梦何以惊醒,还有那指缝间流动着的微光,像是跳跃的精灵,怎的这般好看?
但是。
所有的恍惚,所有的疲倦,所有的茫然。
却又在一瞬间被江忆染忘记了。
只因,他看到了、听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第一个人,是那黑袍人。
他单膝跪地,眸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光芒,抱拳沉声:“李彻元,恭迎少主!”
然后。
很多很多的人,心照不宣地单膝跪下,用无法表述的、充斥着不知多少情绪的语调,说出了那四个字:“恭迎少主!”
好像整座城,都响起了这道声音。
好像整个辽州,都在回荡着这道声音。
好像所有的燕遗族,无论在不在场,都在用心诉说着这道声音。
恭迎。
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