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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中年男子也看向那儿。
他畅然一笑:“好棋!小友,你赢了。”
江忆染有些愕然。
他仰起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不是来寻理由的么,这便是你要的理由。”中年男子拈须而笑,音调洒然爽朗。
“可……”江忆染苦笑道。
“不可说,不可说。”中年男子摇头道,“你只需要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自己听到的,就够了。”
江忆染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厚重威严的声音打断:“妙哉!荷华啊,难得看你输棋呐。”
江忆染陡然一惊,向侧方看去。
但见宫殿左手边的青铜巨门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很高大。
不仅是本身高大。
而且是看起来也很高大。
这种高大,来自气场,来自灵魂。
他的面容略显瘦削,但棱角分明,严谨方正。
他的唇很薄,抿得很紧。
他的眉似剑,峭冽入鬓。
他的眼是丹凤眼,有秀气,却偏偏带着几分睥睨。
他的发梳得整齐,长如瀑,浓如墨,垂落身后。
他的袍子是龙袍,九龙环珠。
袍子很松,却掩不住他宽厚的肩膀和挺拔的身躯。
此人一眼,便觉有帝王气。
有四方来朝之意。
有威震八方之意。
有君临天下之意。
江忆染有些发愣。
那中年男子却是站起了身,拱手一礼:“微臣见过陛下。”
龙袍男子微微颔首,转而目光如电,看向江忆染。
江忆染也站起了身。
“你看到朕,为何不见礼。”龙袍男子负手而言,声如沉钟。
江忆染低头笑了笑:“在下本非秦国子民,何以见礼秦帝。”
“呵呵。”龙袍男子朗声而笑,“万民皆是吾民。”
“万民即是万民,非何人之民。”江忆染淡淡道。
龙袍男子拊掌:“好!好!小友不仅棋艺高妙,所言亦深得朕心。”
“此局不过运气好些罢了,算不得数。”江忆染看了一眼棋局,摇摇头,“至于所言,不过妄人妄语。”
“妄语,亦是妙语。”龙袍男子淡淡道。
江忆染不置可否。
他看向龙袍男子,带着些许奇怪地问道:“我为什么能看见你?”
“朕便在这儿,你自然能看见我。”龙袍男子轻笑一声。
“我不应该看见你。”江忆染摇头。
“为何不应该?”龙袍男子沉声道。
“你我不同路。”
“本就不同路。”龙袍男子豪迈一笑,“朕不需要同行者。”
“我需要。”江忆染眉眼轻垂,“所以,我不应该看见你。”
“嗯?”龙袍男子双眉微蹙。
江忆染却是不再与龙袍男子对话。
他看向中年男子:“你说,让我只需要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不想看到他,他不是我要找的答案。”
话音落下,只听“叮”的一声,周围的一切破碎了。
不是如甬道那般。
而是像镜子。
江忆染眨了眨眼。
物换景移。
自己还是在棋盘前。
却是普通大小的棋盘。
上面依旧布着棋子,摆的是刚刚下完的那一局。
对面,那中年男子依旧慵懒地坐着,手搭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向江忆染。
江忆染有些恍惚。
他轻轻晃了晃头。
然后看向四周。
还是宫殿。
始皇陵中,真不缺宫殿。
但这宫殿很大。
真的很大。
在此之前,他见过的最大的宫殿,是凉州月牙湖底他与第五璃、嬴天夙第一次见面的宫殿。
但眼前的,更胜一筹。
如果说,月牙湖底的那座宫殿,是幽渺通玄。
那么,眼前这一座,便是极尽华贵与威严。
足足三十六根蟠龙柱,分布在中央一条金玉大道的两侧。
大道两边的地面,皆是龙纹玉铺就,隐隐有龙啸声传出。
穹顶之上,最中央是盘龙吐珠,灿灿如大日生辉。
盘龙之外,万兽皆朝。
金玉大道的尽头,九级台阶铺就赤色镶金毯,通向高处。
最高处,是九龙椅。
椅上。
本该无人。
却是有人。
之前所见的龙袍男子安静地坐在上面,不言不语间,自有睥睨众生之意。
好一个君临天下!
江忆染揉了揉眼睛。
又揉了揉。
然后松了口气。
九龙椅上的龙袍男子,已无生机。
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存续了肉身。
但江忆染的眸中依然浮现出一抹敬畏。
毕竟是千古一帝。
毕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敬畏归敬畏。
但不是害怕。
江忆染从不觉得帝王就要高贵一些。
他很冷静地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淡淡道:“所以刚刚,是前辈的手笔?”
“是。”中年男子并没有因为江忆染的问题而有什么情绪上的改变,他只是不再搭着手,而是坐直了身子。
“为什么呢。”
“我说了,我知道你想要找一条路、找一个答案、找一个理由,所以,帮你一次。”中年男子微微而笑。
江忆染扯了扯嘴角:“好像这陵里的人都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可我只是莫名其妙地来了这。”
“陵里的灵,不是人。”中年男子轻轻摆了摆手。
“差不多,一样的。”江忆染不以为意。
“呵呵,你觉得一样,那便一样吧。”中年男子饶有兴致,“看你的样子,似乎对于我的帮忙,并不是特别满意。”
江忆染摇摇头:“还好,我学到了不少。但我还是好奇。”
“好奇什么?”
“你的目的。”
“目的?我不是说了,帮你。”中年男子笑了笑。
“因何帮我?”江忆染眉眼轻垂,“你可别跟我说看我顺眼。这个圈,我们之前走过。我问你为何,你说没有理由。可我总觉得,是有理由的。”
“呵呵,你的心思,倒也缜密。”中年男子抚须道,“怎么说,可以是理由,也可以不是。我觉得你和陛下很像,仅此而已。”
“我和他很像?”江忆染看了眼远处九龙椅上的龙袍男子,再次扯了扯嘴角,“我之前便说了,不像。”
“我觉得,就够了。当然,现在看来,确实不像。”中年男子洒然道。
“像了就见鬼了。”江忆染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