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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之中,最先回应江忆染的,是邢爽。
他眯着眼,幽幽笑道:“金陵一别,可是许久未曾与世子见面了。这一见想不到世子气息比之当时又圆转了不少,让老奴着实有些手痒呢。”
江忆染收起了眉眼间的些许苦涩,微微一笑,坦然而应:“公公若只是来切磋一二,小子自是欢迎。”
“可若不是呢,世子又当如何。”邢爽静静站着,轻轻捧起手,大红袍服无风自动,竟有几分鼓荡。
话不过三句,气氛就变得有些针锋相对起来。
江忆染摆摆手道:“如何不如何,公公比小子清楚,我呢,多言也无甚用。倒是这位先生,看着面生,却不知是哪位大儒。”
说着,他看向身着淡青衣袍的夏均益。
邢爽呵呵一笑,往后退了半步,大红袍服伏了下去。
夏均益则是温润拱手,中正平和地说道:“世子谬赞。这大儒之名,可是愧不敢当。夏某不过是儒门一介酸腐书生罢了,忝居次辅之位。”
江忆染双眉一挑,正色还礼:“原来是清合先生,失敬。”
夏均益轻轻摇头,淡淡笑道:“虚名罢了。倒是世子,早便想一见,奈何无缘。今日一见,确实是人中龙凤。”
江忆染也摇头:“就如先生所言,虚名罢了。”
说罢,他看向司徒越,与其庄然对视。
司徒越没有多说什么,轻轻呼出一口气,抱拳一礼,颇多铁血。
于是,江忆染也没有多说什么,抱拳还礼。
然后,他握住洛海棠的手,向殿首行去。
至于姚川,并没有跟着进来,在看着两人行向殿首后,就退到了外面。
按规矩,江忆染和洛海棠应当立于江暮玦和洛南思侧位。
这是礼。
所以,两人此刻行向殿首,无可厚非。
但,有人偏要相拦。
之前堪堪退开半步的邢爽在这时却又一步踏出,伸出了手,拦在江忆染面前。
江忆染脸色平静。
他淡淡道:“公公,这是何意?”
邢爽轻轻一拈手指:“世子以为是何意?世子应该清楚,我三人来此,只是求一个答案。或者说,世子的选择。”
“哦?答案?选择?”江忆染笑了笑。
邢爽笑着摇了摇头,意有所指地尖声道:“世子又何必明知故问。关于你的身份,大楚沸然。陛下既坐镇金陵,岂能不知。此刻既然我三人出现在了这里,那便是陛下已有了定夺。那么,问题自然抛给了世子。楚,或燕,终需有所倾。是要做燕王,还是要做燕帝,全在世子一念之间。哦当然,若是世子选了北归,便再也不是世子,这该偱之礼数自是成了摆设,又何必再往前。”
江忆染微微歪着头,抿唇不语,似乎在思考。
殿首的江暮玦已然握紧了拳,眸中有伤意、有冷意。
洛南思神情复杂,却也有决厉生焉。
邢爽垂下了手,大红袍服却是再次无风自动。
他稍稍低下头,摸了摸手指,淡淡道:“这事确实得好好想想,世子可要多多斟酌。老奴不妨再告诉世子一件事,陛下已经说了,只要世子愿意留在大楚,不仅不再计较陆忘情之事,更会给出足够多的补偿,甚至陛下还承诺往后将川蜀之地也交予你打理。”
此言一出,连夏均益和司徒越都有些惊讶。
他们来之前并不知道此事。
毕竟,说白了,他们其实只是来撑个场子罢了。
真正的主事之人还是邢爽。
而一切机要之秘,也只有邢爽才清楚。
现在从邢爽口中听到这消息,都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实际上,别说他们,江暮玦和洛南思也纷纷是脸色一沉,怒意隐现。
这般明显的威逼利诱,完全是自以为是的阳谋,全然失了帝王气度。
邢爽可不在意这些。
他很清楚自己不过是江玄胤身边一条忠诚的老狗罢了。
他只需要好好地完成江玄胤交给他的事情就足够了。
其实,要说反应最异和反应最小的,恰好就是江忆染和洛海棠。
反应最小,洛海棠在入殿后一直都很平静,时而抿唇神游,时而恬然微笑,哪怕刚刚听到邢爽的话也依然如此。
反应最异,江忆染竟然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笑道:“这么实惠的利益,倒是有些让人动心呢。”
这下子,除了洛海棠以外,殿中所有人又是一惊。
这回,连邢爽都有些惊讶了。
难道世子无意北去燕地?
只是稍稍一想,他便立时警惕起来。
眼前这年轻人,聪慧精明得很,心间有大格局。他可不信,其人真的心动了。
然而,既然江忆染都这般说,不试探性应承一二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邢爽低声一笑,桀桀然道:“世子既是动心,不如便留在大楚,这般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江忆染的眉眼间却是泛起了古怪的神情。
他看了一眼邢爽,问道:“陛下所诺当真?他当真要以此来补偿我?”
“帝王之言,自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邢爽挑了挑眉,心间却是隐隐浮现出不安。
江忆染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他无比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他转过身,看向殿外:“可他并不欠我。”
江忆染在这时改变了称呼,没有用陛下,只是用“他”。
邢爽皱起了眉,但没有多说什么。
再怎么算,就算是按江忆染真实的身份来讲,那他也是江玄胤的外孙。
既是血亲,称呼什么便显得没有那么重要。
而江忆染显然也没有让邢爽说些什么的打算。
他的眸中涌起深深的思念和惆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他只是欠我娘。”
所有人,除了洛海棠,都怔了一下。
洛海棠没有怔怔出神。
她只是看向江忆染的侧脸,黯然神伤。
她太清楚江忆染的心绪了。
她甚至能猜到江忆染接下里要说些什么。
而江忆染眸中的思念和惆怅也转瞬间化作决厉与愤怒:“他欠了太多!偿还不了!因为我娘已经不在了!永远回不来了!永远!他做再多,能让我娘回来么?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