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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称娶了她就等同于娶了半座武库的曹经络,并不像传闻里那样,只懂得枯燥的武学知识,她站在一处阁楼之上,不断有金色莲花盛开、黯淡、消逝,金色莲花只有巴掌大小,煞是好看。
她不远处站着一位负剑老者,丫鬟小环双手蜷缩在胸脯前,紧张兮兮的盯着缝衣巷。
月明星稠,三人衣袂飘飘的站在阁楼上,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当曹经络看到四条颜色各异的龙,张牙舞爪的迎上自雷云里砸落的雷电,她不禁呼吸急促,目光渐渐变的不可思议,神情表现的难以置信,又察觉到四蟒缠绕住那长发女子,任凭她惨嚎求饶,也不断被吸食气运、福缘命数,曹经络张着小嘴,迟迟不敢相信,明明看似山穷水尽的赵勾陈,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
负剑老者所背着的剑,本已出了些剑鞘,看到这一幕,重新归鞘,幽幽说道:“辅国大将军的算计,不仅骗出了‘绣衣刺史’冉三娘,还将我们这些隐藏在青石城里的人,都骗了出来。”
她右手一挥,明灭不断的金色莲花俱都消失,暗暗自语:“这才是我心目里的赵勾陈,秘部的黑蝎子到死都不知道,他成了赵勾陈的‘药引’。谁可以想到,赵勾陈把黑蝎子的死,做成了一个请君入瓮的局,适才我还不理解,他送给那位散居道士的气运,太过大方了,换成任何一位半山三境的人间半仙,都舍不得,原来在这等着冉三娘呢。”
“赵勾陈赚大了。”曹经络揉了揉眼睛,露出娇媚如花的笑容。
“八相龙蟒,恐怖至极啊,换成是我,也比冉三娘好不了多少。”负剑老者,自愧弗如。
大局已定,冉三娘必死无疑,只是,杀了秘部的黑蝎子,与绣衣使者的冉三娘,赵勾陈的麻烦事,亦是刚刚开始。
曹经络看向另一个方向。
王厚禄脸色苍白的跌倒在一家铺子前,挣扎着站起身,感觉虚弱不已。
“道爷,没事吧?”路过的百姓,好心询问,“要不要将您送医啊?”
王厚禄勉力摆摆手,一言不发的走进客栈,掏出银两,开了间房,随即倒在客床上,破口大骂。
“狗日的赵阙,黑心的不像人,我就拿了一点气运,至于这么小肚鸡肠吗?我还送给你了一块玉佩,外加精纯真气,草,害死道士我了!!!”
“早知如此,我吃饱的撑得去城外打秋风啊?老老实实待在城里看小妇人,她们不美吗?屁股蛋不圆润吗?走路不体香飘散吗?无量天尊、无量天尊……”
片刻。
王厚禄惨嚎一声。
“狗日的赵阙又来!道爷与你没完!你他娘的,把道爷也做成了局!!”
反观在缝衣巷的赵阙,抿嘴一笑,伸手似是接住了什么。
李木槿盯着真气如涨潮般的赵将,张口结舌。
方才,她即将挡在赵阙身前时,被他只手拦住,而后,真气忽然暴涨,武学修为节节攀高,刹那间自大隐上境,重回天极下境。
四蟒自他四肢疾奔向长发女人,层层把她困缚住,嘶吼连连,大口吞噬气运、福缘命数。
四龙乍然现世,巍峨磅礴,仿佛上古时代的真龙,大口吞吃掉砸落的雷电,冲进雷云,不亦乐乎,随即,四条龙,觉得吃的不过瘾,把长发女人当做棋子,再度引来雷电,吞进腹肚。
李木槿刚刚才恍然大悟,在西塞时,只有天地出异象,雷电不同寻常,赵将才放出四龙,进雷层牧龙,她的记忆里,这般玄之又玄的景象不过四次,今天又增加了一次。
长发女人的绣花针,早被大音希声刀,一刀斩碎。
赵阙笑出声:“木槿,就凭这只两脚爬虫,敢来杀我?!不自量力。”
李木槿竖刀抱拳,垂头弯腰:“将军神机妙算。”
“事后请你吃糖,算我瞒了你的赔罪。”
李木槿顿时嘻嘻笑道:“哥,会不会让你破费了?”
“哈哈……这个时候,想起喊我哥来了?”
赵阙持刀走向长发女人,边走边道:“我口中说邀请李鸢子到家里居住,实则聚音成线告诉她,帮我一个小忙,拒绝我的邀请。是吧?李姑娘?”
他转头看向家里,门从里面打开了。
红衣红鞋背负着红缨枪的李鸢子,转身关闭上门:“赵将军,你姑母不在家。”
“当然,今日如此危险,我怎能还将姑姑留在家里呢?”赵阙轻笑。
长发女人痛苦异常,神情狰狞如恶鬼,倒让赵阙见她的模样,想起了自己陷阵时的面具。
“气运、福缘命数,作为安命下境巅峰的高手,自是丰厚的令人艳羡,冉三娘,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不知道谁指使你来的?”赵阙自言自语,“我本以为是派某位我不认识的高手来杀我,哈哈,未料到,竟然是绣衣使者冉三娘,更没有想到,你居然如此配合我,缺什么就给我送什么……”
冉三娘使出这般纯正的雷法,超出了他的想象,恰好给四龙作那美味吃食。
而她自身的气运、福缘命数,便宜了四蟒。
蟒庞大的躯体,不可捉摸,赵阙走到蟒身里,注视着痛苦非常的冉三娘,默默等待四蟒吃空她的一切。
赵阙自己的真气,水涨船高,四龙四蟒以前吞吃掉的真气,反哺回己身。
当然是来者不拒,短短时间,就从天极下境飞跃进了上境,只差一丝便到上境巅峰,顺便重以八相龙蟒遮掩天机,挡下窥探他的数道视线,到了“人间半仙”这个层次,不能以常理度之。
看着赵阙施展计谋,一环扣一环,旁人面面相觑,震惊他的手段。但是之中的苦楚,依旧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榨干了一位冉三娘,远远不够,况且,冉三娘自作聪明,主动把自己当成大礼送给了赵阙,以后,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
八相龙蟒仍然会反噬他,只是吃饱了这一顿,会消化一段时间。
他忽然看向王厚禄所在的方向,轻笑:“王道长不要气急败坏,明日请你大吃一顿,聊以抚慰。”
大骂不已的王厚禄,猛然问道:“是真?”
“青石城郊外,有家色香味俱全的酒家,铺子里的黄酒花雕,更是方圆十里的一绝。”
“妙啊妙,那就多谢赵福主了,赵福主还需要啥?尽管自己拿,不够的话,小道立马助你一臂之力。”
“哈哈……不必了,道长早些休息就是了。”
说罢。
快成人干的冉三娘,无比艰难的开口道:“我是朝廷的绣衣使者,你敢杀我,就算是金印紫绶的辅国大将军,同样会被治下问罪!”
赵阙挥刀,大音希声果真不出半分声响,刀落在冉三娘的脖颈旁,反问:“安命下境巅峰的武夫,自己送上门,赵某怎能不收?”
李鸢子在旁神情精彩,江湖上那些自诩智谋百出的高人,遇到眼前这位辅国大将军,只怕得自惭形秽,啥叫阳谋、阴谋?啥叫环环相扣?啥叫逼的幕后之人,瘙痒难耐的主动送上门?啥叫芝麻、西瓜都要?这就是。
这位绣衣使者在赵阙面前,无异于稚子。
四蟒昏昏欲睡,冥冥中仿佛打了个饱嗝,松开已成人干的冉三娘,腾跃自天际,蟒头朝下,嘶吼的进入赵阙四肢,后又在百骸像那蛟龙走江逛游一圈,回到盘踞地,蜷缩着不动了。
赵阙仰头。
白、青、黑、赤四条龙,早就将那雷电吞吃的点滴不剩了,好似没有吃饱,龙吼阵阵,见宿主赵阙催促,不情不愿压低了龙身,怒吼一声,慢悠悠回到他的五脏六腑,睡觉去。
这时,大音希声微震,冉三娘人头掉地,下一刻,尸首飞灰,赵阙拿真气召来一阵风,连带着稀碎的骨头渣,不知吹向了哪里。
此便叫,焚骨扬灰。
民间俗语叫做,把骨灰都给你扬喽!
李木槿收回丝缕刀,死死攥紧他的手。
赵阙瞧着她平复下来的面庞,歉意道:“让你担心了,青石城不再平静了,你方唱罢我登场,今后的局势会越来越不受掌控,杀了王世后,我就想了这一出苦肉计,钓出隐在幕后要杀我的……”
话还没有说完。
黑夜里,突兀亮起一道剑光。
李鸢子握住红缨枪,不及出枪,剑光转瞬即至,直指赵阙。
李木槿呆立,剑太快、太快了。
赵阙无动于衷,大音希声刹那在手,漆墨长刀,劈出了一挂星河。
无声无息。
剑光触及刀气,寸寸崩碎。
此地环境受到牵引,狂风大作,逸散的大量真气使赵阙身前,如同炸碎了一轮小日,点亮了半座城。
李木槿回过神时,赵阙已不在了身边,随即慌忙寻找。
只见,赵阙已在前方与一黑影大战了起来。
黑影剑招玄妙无比,但凡出剑,必引来异象。
刚刚以阴谋阳谋杀了冉三娘的赵阙,甚至渐渐落入下风。
李鸢子紧了紧红缨枪,舍身前冲,枪法不等加入战团,便叠连而起,枪意像那大江大河,不可阻挡,滚滚入东海。
黑影剑意无匹,剑法超绝,有了压制着赵阙打的迹象,即便李鸢子助阵,也并没有给赵阙带来多大的帮助,顶多分担了一些剑意。
那人,轻咦了声。
赵阙拦下他直刺喉咙的一剑,不顾黑影的真气挤压,略感遗憾的说道:“只有一罪不赦,唐突清风明月。”
劈出一刀。
仿佛驱赶了清风,砍碎了水中明月。
李鸢子眼睛大放异彩,惊骇的瞥了眼赵阙,紧随着此刀,递出一枪,红穗殷红如血,真气凝炼,要刺穿那万千大山!
那人立即权衡轻重,收拢真气对付李鸢子的这一枪,他竭尽全力斩出一剑,无匹剑意附在剑身,自身急骤后退,隐没在黑暗,瞬间没了踪影。
大音希声砍断了剑身上的剑意,清亮如水的长剑,倒映出半轮明月,冲上星月,与那人一样,消失不见。
“佩服赵将军的智谋,即便杀了冉三娘,依然藏了一手留给我。”
聚音成线。
适才那一刀的风采,仍旧令李鸢子震惊。
赵阙认真回道:“赵某当然知道那夜想要杀我的人,并不是冉三娘。”
自齐家前管家那里回家时,曾有脚步声响起,试探的想要杀他。
那人留下几个字,便再没说话。
李鸢子隐约听见了。
“狗日的赵勾陈。”
赵阙半点不生气,笑容照旧:“何不一起上?耍阴谋诡计,尔等还不是赵某的对手。”
李鸢子破天荒的翻了个白眼。一起上?你可是天下谁人不知的赵勾陈啊!万一,一块死了,咋办?
……
吕清臣大袖飘飘,跨出城头,一闪即逝。
二狗子翻了个身,啐了口,他本想,像英雄一般,从天而降,救下辅国大将军赵勾陈,万万没料到,反倒是让赵勾陈给耍了。
曹经络身后的负剑老者,开口说道:“赵将军的那一刀,换成我,我接不下。”
曹经络跃下阁楼,丝毫不意外:“那一刀是赵将军的成名刀法,在西塞疆场上,曾砍杀了寒山王朝一位蓬莱上境的大高手。如若不是赵将军修为跌落了许多,一刀让那人,魄散魂飞,断了来生。”
“大小姐怎知赵将军修为跌落了?”
“赵将军坐镇西塞期间,寒山王朝诸多大高手,拿西塞束手无策,比虞王坐镇西塞时,更要牢固,单凭此等武学修为,冉三娘敢要动杀心,一刀了事,何故尽出八相龙蟒?!就是不知,赵将军因何跌落了境界修为,难道是遭受了八相龙蟒反噬?不对不对,他相比前人,年轻的多,不可能现今就遭受反噬。”
负剑老者点头承认:“我初次见到赵将军,实不敢相信,传说中的赵将军就这点武学境界,现在一样不敢相信。”
“是啊,很多很多人都不相信,连我也一样。”曹经络长叹,“想来,身临西塞前线,赵将军日积月累的伤,太重了。”
丫鬟小环跟着她,低声道:“就算如此,赵将军同样是天下女子心里的白月光,小姐的眼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