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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爱在转角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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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当时吻了她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有的人,我们一辈子也等不来,而有的人,等来了,我们又不懂得珍惜。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人多么难得,而失去一个人,却又是那么容易,转瞬之间,就会无影无踪。

    2002年3月,和我同住的那个人搬走了。我于是在房屋中介所登记,寻找合租人。两天之后,她来看房子,觉得还比较满意,便搬了过来。就这样,我和她开始了异性合租生活。

    最初的日子,我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每天下班之后照例在楼下的步行街闲逛,或者跑到同学家里打牌。后来有天我下班直接回家,看到她正在做饭。香气溢满了整个房子。看到我,她笑盈盈地说:回来了?一起吃晚饭吧!我既惊且喜,没有任何犹豫就点了点头。老实说,她的手艺还很不错。那一顿饭我一共吃了三碗饭。接下来的日子,我便经常买菜回来和她一起做饭。对于一个单身许久的人来说,这种简单的乐趣其实就是一种家的温暖的感觉。

    然而,没有多久,她就搬走了。原因是她妈担心她和一个男人合租不太方便,所以叫她搬到一个熟人那里去。看得出来她也不想搬,可是实在拗不过她妈的百般劝说。她搬走的那天,我默默地帮她收拾东西,并将东西拌到车上去。临走前她凝视了我将近两分钟,不言不语。车开走了,我回到空荡荡的房子,忽然悲从心生,忍不住泪如雨下。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经喜欢上了她……

    第二天,我给她打电话,我说我们一起吃晚饭吧。可是她却说不行,她要和她男朋友一起吃饭。我一听如遭雷击,当场呆住了。我万料不到她会这样说,因为据我所知,她应该没有男朋友的。挂掉电话之后,我失魂落魄地在她住过的那间房间里蹲着,一直蹲了整整一宿。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勇气再联系她。可是,后来忽然有人给我打电话说要看房子。我觉得很奇怪,她搬走之后我并没有在什么地方登记出租呀!不过我很快便明白了:一定是她帮我去登的记!我按捺不住自己,便给她打电话。一问,果然是她。我心里有些发酸,我说:“其实我不想再出租了,我宁愿一个人住,或者,我也搬家。”我们言不由衷地随便说了一会,忽然她说,那天她在电话里那样说是因为当时在上班,老板在身边,所以……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上班时间老板在身边就得那样说,我也没有问她,但是我的心里却兴奋不已。

    我们又开始来往。我们一起吃饭、唱歌、看电影。每一次都玩得很开心。我对她的喜欢程度也渐渐升华为爱,但是每一次面对她,我总是无法表达自己的爱意。我把苦恼告诉了我最好的朋友,他大骂我不是男人,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其实我又何尝不在骂自己。尤其是好几次我看到她满是期盼的眼神,更是心急如焚。

    我过生日那天,邀请了好几个朋友一起庆祝,她当然也在场。当她在摺摺的生日烛火中微笑着面对我,将一条珠链子戴到我的脖子上,我完全沉醉了。朋友们在旁边有节奏地击掌,并叫我亲吻她,但是我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我只是轻轻地挽了她一下,没有做出过多的亲昵行为。

    一个朋友跟我说:有些话你是必须要说的,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的心思,就算别人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如果不说,终究还是不能明确,尤其是爱这种东西。朋友的话也许是对的,但是,偏偏我觉得我和她已经心有灵犀了,不用再说,说了反而尴尬。然而,后来证明,我确实错了。

    生日过后,我便将她当成了我的女朋友,但是我却发现,她对我好像有点不冷不热。后来他们家都搬到了成都,在西门买了一套房子,她也便回家里住,我们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2002年底的一天,我们见面了。我们照例去麦当劳吃东西。不过我感觉她好像变得有点忧郁了,没有以前那么开朗。本来说好了吃饭之后一起去看电影的,可是后来她却说困了,想回去了。我默然了,却只好送她回去。

    下车之后,我们走了一段路,那是一条相对较冷清的巷子。我们并肩走着,我几乎可以闻到她的气息。她忽然说前面不远就是他们家了。我用鼻子恩了一声。

    她停了下来,看着我,幽幽地说:“你今晚找我出来,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怔了,我忽然觉得很感伤,但我微微摇头,说:“没有了。”

    她依然盯着我,眼眸里隐藏着某种东西:“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了吗?”

    我咬咬嘴唇,说:“没有了。”

    “好吧,”她惨淡一笑,“再见!”

    我故做潇洒地也说了声“再见”,便扭头走了。走了几步,我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她。我看到她呆呆地站在路灯下,孤单的让人可怜……

    我很想跑回去紧紧地抱住她,对她说出我最深情的三个字。可是,我没有动。我的脚像生了根。我们就这样遥望着对方,直到我违心地挥挥手……

    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那竟然是我们关系终结的一面。那天之后,有好几天我都没有和她联系,她也没有和我联系。一个星期后的某天夜里,我在百般思念之下拨打她的电话,却惊异地发现,她的号码已经过期……

    2004年9月的一天,我和两个同学在市中心的一条小街上四处寻找茶楼,快到路口时,我忽然发现,她和一个男的手牵着手走着,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惊呆了,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但是,我却不得不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紧跟着朋友的脚步,朝某茶楼走去……

    对不起,我爱你

    那一晚我拉着她的手在校园里散步!我有心事她一点都没发觉,还是很舒服的靠在我的肩膀上,就象往常一样。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的走着。

    走到我们第一次牵手的地方,我停了下来,她不解的看着我问我干什么。我说,你有想过我们在一起不合适吗?她以为我在开玩笑笑着打我,我放开她的手,走到一旁点燃了一根烟,她象往常一样伸手去抢,我躲开了!她很纳闷!因为以前我从不这样的!她反对我抽烟,从一开始我们认识时就反对!直到现在她还在反对,我没有面对她而是背过脸轻声的对她说,我觉得我们在一起真的不合适!不是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

    她象不认识我一样盯着我看就如她刚见我时一样!

    然后她静静的看着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最后深情的望了我一眼,随后转过身,我知道她一向都很坚强的从不在我面前流泪,今天她……我……

    我不想看到她流泪或者说我不想她难堪不想看到她脆弱的一面亦或是我狠心,我狠狠的掐灭烟头,那没有燃尽的香烟,在地上努力的燃烧拼命想要燃尽它的一生!或许是我不够狠心烟头在那发着光在这寂静的时候发出的嘶嘶的声音我都能清楚的听到!

    我默默转过去,我送你回宿舍吧!她没有说话,我拉过她的手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很冰凉,回宿舍的路上她一句话也没说,我也是,她也没有哭出声,我也没说什么!其实我此刻是多么想听到她哭啊我愿意把肩膀给她让她哭个够……

    到了她的宿舍门口我放开她的手可她却没有放手,紧紧的拉着一如以前过马路的时候我拉着她的手一样……

    看到那扇熟悉的女生公寓铁门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我曾不知多少次在这牵着她的手跟她一起走过!我跟她说,你上去吧早点休息!

    她不舍的放开,一个人走上了楼梯……

    “等等”,我喊住她,然后抱紧她,让我们最后一次深情相拥。她紧紧的抱住我!过了不知道多久,我说你该上去了,然后推开她。

    她一步步的上楼,我目送她上了楼,也不知道她有没回宿舍。在那道熟悉的铁门前,我给她发了最后一条短讯,“凌儿回来了,我不能瞒着你也不想瞒你,我觉得我们之间本不该这样,但是我曾深爱过她并且一直还深爱着她,我不能让你受苦受委屈,所以我选择离开你!我不能再让我深爱的人受伤,我曾发过誓!所以我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你可以恨我怨我甚至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打个够!你就当没认识过我没爱过我虽然我知道这很难你可能做不到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我忘记!让时间来淡化这一切包括我!我迷迷糊糊爱上你却清清楚楚失去你,才一场暴雨一切都已成废墟……

    我翻来覆去想着你

    我爱你,但却不能拥有你,不是你不在乎我而是

    我的最爱永远是她,没人可以替代……

    分手后我们不可以做朋友,因为我曾深爱过你,虽然我伤害了你但我不愿我们是敌人!所以我们,会是这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对不起,我爱你!

    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们明明彼此深爱着对方却又只能是陌生人!不要怪凌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肯定会怪我,这是我的选择!

    对不起,我爱你!那段逝去的曾经……

    要有多坚强,才能念念不忘……

    曾经沧海难为水,为的是刻骨铭心的狂

    过尽千帆皆不是,盼的是弱水三千的痴

    如果可以,最好只爱自己

    对不起,我爱你!

    对不起,我爱你!

    对不起,我爱你!

    十一天

    穿过死亡之门

    超越年代的陈旧道路到我这里来

    虽则梦想褪色,希望幻灭

    岁月集成的果实腐烂掉

    但我是永恒的真理,你将一定会见我

    在你此岸渡向彼岸的生命起航中。

    ——泰戈尔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黑格尔

    这是一条绳索,上面系着一串故事。

    这是关于生死之爱的故事,但何尝没有恨啊,

    恨,恨相逢太晚;

    恨,人间奇怪的因缘。

    ——题记

    一

    夕阳西下,飞霞漫天,枯草凄凄。

    黄昏在寂静里颤抖。

    若南女士在这里停住了脚步,她手捧一本新书和一束玫瑰花。这是一片墓地。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在枯草上做最后的挣扎,留恋得像是一场生死离别;蟋蟀的叫声悠长而弯曲,像是一头碰在了障碍物上的老牛缓慢地调转了一个弯又悠然而去。

    晚风习习,吹拂着她一袭白衣,一头秀发凌乱地抚在她瘦肖白皙的脸上。

    若南女士在一座坟前坐下,表情凄然,望了西方的落日许久,把那束玫瑰花轻轻地放在坟前,玫瑰花鲜嫩得像一个二十岁的生命;沉默片刻,若南把书一页一页地点燃了,火焰跳跃着,纸灰飞舞。

    “海月,我来看你了,你知道吗,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那本书出版了,这是写给你的故事,现在你读到了吗?我说过,要把你对生命的热爱,对爱的执着在一本书中留存下来,现在你看到了吗?

    “今天我去看望了你的母亲,她的情绪好多了,当我告诉她这本书出版的消息时,她笑了,她的笑让她又年轻了,你就放心吧,我有空会去看她的,现在我多想知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

    若南哽咽了,泪水在她脸上爬行。

    一阵凉风吹来,她没有哆嗦,纸灰像无数个灰色的蝴蝶在飞舞。

    夕阳在这个世界投下最后一瞥,坠入了远山的深涧。

    二

    故事的发生有些偶然,有些巧合。

    当若南刚结束了一场痛彻心扉的婚姻的时候,海月已经快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

    海月一直深刻地铭记着一串数字,是初恋留给他的记忆,他一直固执地把这串数字看做他的爱情密码。如今在生命的尽头徘徊的他,对这串数字的感觉很是特别,说不出的特别。这天他拿起电话拨通了这串数字,奇怪的是居然还有人接电话,是一个女孩子,甜美但有些忧郁的声调。

    海月:“喂,你还好吗?”

    若南:“你好,你要找谁啊?”

    海月:“哦,不好意思,我拨错,对不起,打扰了。”

    挂断电话,海月的脸涨红了,心跳加速。难道真的是她吗?这怎么可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海月鼓起勇气又拨通了电话。

    对方的声音依旧,“喂,你好。”

    海月:“怎么回事,我,我又搞错了,不过没关系,我是要找我的朋友的,既然总是打到你的电话上,那么我们也有可能成为朋友的,很多朋友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知己总是在很偶然中遇到的,不是吗?我只是想找我的朋友说一些话,我,我只是要说话给她听。”

    海月自己也奇怪打通了陌生人的电话居然可以找出理由来想和对方交朋友,想和对方说话,并且向对方陈述了他荒唐的借口,并不结巴。

    若南:“那你就说给我听吧,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海月:“谢谢,你这么说,我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刚才我在街上走,看到忙碌的街道,突然很害怕,我想到我们的生命就像从忙碌的人群中匆匆走过的陌生人,匆匆得让我们自己都感觉到陌生,生命短暂得几乎让我天天做噩梦。”

    若南:“哦,好沉重的话题。我几乎没有思考这些问题的勇气,我们太年轻了,这话题有我们所无法承受的重,不过,我很赞同你的感受。”

    海月:“实话给你说,我是马上就要面对死亡的人,虽然我还年轻,死亡这个问题已经无法回避。现在我就想找人说话,找个年轻的健康的热爱生活的人说话,在我极其有限的有生岁月里,我想倾听别人健康的生命和美好的生活,我也想把我对生的渴望对爱的执着诉说给朋友听,让所有人都能够好好地坚强地生活,把自己的爱献给这个世界献给自己的生活,用一颗爱心对待自己的朋友亲人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充满爱的世界一定如天堂般美好。不过,你不要觉得和一个临死的陌生人谈话会给你带来不幸,不会的,不要相信这些。”

    若南:“我没有这种感觉啊,我妈妈是得病去世的,她临死前我时刻都守候着她,我多想听她说说话,把要说的话都说出来,我甚至都忍着痛苦拿着笔记本要记下她说的每一句话,可惜她到最后已经不会说话了,我就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看,我相信她的眼睛是会说话的,可是她的眼里总含着泪水,我们除了相拥而泣什么都没说,真的很遗憾的事情,我的妈妈,她已经去世十年了。

    你说充满爱的世界一定如天堂般美好,我也相信这些的,记得三毛说过我们对每个人都应该心存感激,因为生活是人群共同建立的,没有他人,也不可能有我们自己。”

    海月:“是的,也许是因为我的病吧,这么长时间我就有一种和人群隔离的孤独感。妈妈对我特别特别的好,我的什么要求都满足我。我们家里只有妈妈和我两个人,妈妈用微薄的工资支撑着这个家,自从离开学校以来,我就远离了人群。现在每当看到年轻的母亲牵着活泼的孩子在玩耍,我就想哭,真的,我甚至无法想象我的明天,虽然我也年轻,并且正在年轻着。”

    沉默。

    若南:“我真的很理解你,也很同情你,我愿意做你的朋友,听你诉说,咱们明天网上见吧,我在家做设计,天天守着电脑,和你说话也很方便的,现在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三

    第二天。网络上。

    海月:“我很激动,也很兴奋,能够认识你,太好了。我记得张爱玲说于千万年之中遇见你所遇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天涯的荒野里,没早走一步,也没晚走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别的可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若南:“呵呵,张爱玲的境界啊,怕是一种绝境了。但是,似乎她也很矛盾,一方面她对缘分那样地肯定那样地刻意,另一方面她又能如此平静而淡泊地看待缘分,没有强烈的爱与恨,其实她的生活是充满了爱与恨的。”

    海月:“是的,不过,我想到的是友情,我想人间真正的友情是可贵的,人生在世,可以没有功业,却不可没有朋友,不可没有知己,找到了知己就如同找到了精神上的小村落,这个小村落从来了知己的那一天起,就不再孤寂,不再荒凉,不再是一片冰冷。”

    若南:“是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千金易得知己难觅嘛。”

    海月:“是啊,人生就是奇怪,有些人相识多年,见面只是打个招呼便匆匆而过,没有太多要沟通的,而有的人初次相识却一谈即合,宛若故友。还记得《红楼梦》中贾宝玉初见林黛玉的那句话吗?”

    若南:“嗯,我想想,好像是‘这妹妹好生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海月:“是的,就这句,太经典了,读过《红楼梦》的人和没读过《红楼梦》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不仅仅是爱情的感觉,也应是友情的感觉。我们是需要朋友的,记得日本作家川端康成说说人在本质上是孤独的,无奈的,因此我们需要朋友,需要理解,需要交流。”

    若南:“说得太好了,如果不是他先说了,我也会这么说的,呵呵。”

    海月:“余秋雨也讲过所谓朋友只不过是互相使对方活得更加温暖更加自在的那些人,友情是独立人格之间的相互呼应和确认,友情使人孤而不独。”

    若南:“哦,那你认为什么样的人可以成为朋友?”

    海月:“我想,像我们这样的人就可以成为朋友呀,它没有依附于什么健康状况,什么身份地位,什么功利外貌,它就是两颗心灵之间的交流和接近。一个外国诗人,是英国的吧,它说过‘一个不是我们有所求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朋友就是朋友,除此之外不依靠什么,也不所求什么,不是人际的装点,不是功利的工具,就是朋友而已。

    “三毛说,我的心有很多房间,荷西也只是进来坐坐。我的心也为你留着房间,希望你常来坐坐,好了,我也不装腔作势引用别人的话了,引用多了就没我的观点了,也就显得我太卖弄小聪明了,呵呵。”

    若南:“呵呵,和你沟通起来真的很容易,让人感觉很贴心很轻松的,这大概就是朋友的感觉吧,幸亏我当年没殉情,要就不可能遇见你这个朋友了。”

    海月:“女孩子总是把爱情看作生活的全部,这样就不对了,没有了爱情我们依然拥有很多的,不是吗?”

    若南:“是啊,现在,你能告诉我一个答案了吗?关于你的生命,你的病情,真的如你说的那样吗?真的还是假的?你不会是在玩弄花招欺骗女孩子吧?呵呵,开玩笑的,但是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海月:“我会告诉你的,真的假的你会知道的,现在呢,先作为一个谜留给你,算做一份礼物,庆祝咱们的相识。”

    四

    第三天。

    海月:“一次又一次,我会从窗口俯视人流穿梭的街道,有时我就想生命本身究竟值得人去为它付出多少,付出些什么,整日的辛苦奔波,生命又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短暂,脆弱得不堪一击,短暂得没有驻足休息一下的机会,命运多舛,前途未知,这一切的一切,想得乱了心绪,也想不出个眉目。”

    若南:“生命是无价的,我们应做出无价的付出;生命是短暂的,所以是可贵的。”

    海月:“我现在怀疑你的这个说法。过去的很多事情,我不愿去想;将来的许多事情,我不敢去想。我似乎只是在机械地生活着,对于命运什么的,只有服从的份儿,只要稍做挣扎,便要用加倍的伤痛向命运谢罪,所以,我很困惑,这个问题恐怕到死也想不明白。”

    若南:“我也曾认为人就是命运的玩物,可是,当我们去积极地做一些事情时,命运其实也有公平的时候,有人说过生活就是一面镜子,你对它哭,它就哭,你对它笑,它就笑。”

    海月:“其实,命运到底在不在我们的手心,很难说的。一个患了绝症的人是不敢有生的希望的,对于生几乎绝望的人,是不敢奢想扭转命运的。”

    若南:“我想给你说一句很带英雄色彩的话,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任何奇迹都是人创造的,人的健康乐观向上的心理很重要,人的意志精神支柱很重要,人的潜能无限大,只有人类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不是吗?”

    海月:“呵呵,听你的语气还正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女英雄。”

    若南:“说英雄倒是夸张了,只是自己觉得比其他一些女孩子坚强一些罢了”。

    海月:“我要是你就好了,可是我不能是你,我只能是我,我的骨子深处恰恰有一种女孩子般的多愁善感,而缺了一种男孩子应有的英雄气概。”

    若南:“每个人心中都有非常脆弱的一面,但是恐怕只会在知心朋友面前才愿意表露,因为知心朋友能够理解,我们也不担心朋友看到我们灵魂的脆弱、伤疤和泪水。”

    海月:“我想也是的。我又想起了我的母亲,她就是个外表十分坚强内心又十分脆弱的人,所有的苦难与泪水只往心里咽,而却要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哭泣”。

    若南:“你的母亲?讲讲她的故事吧。”

    海月:“是的,我的母亲是旧时地主的女儿,父亲那时是县城一所中学的校长,由当时一个米店的老板牵线相识的,第二年就结婚了。”

    若南:“哦,那该是很幸福的家庭了。”

    海月:“是的,只是幸福太短暂了,不幸的事情就接连发生了,这是为所谓的幸福付出的代价,这是生命的代价。”

    若南:“?”

    短暂的沉默。

    海月:“父亲和母亲结婚不久,城里便闹起了文化大革命,因为父亲是学校校长,灾难很难避免,什么走资派、对学生进行白色统治、奴化社会主义花朵、破坏革命政权罪名可多了。一天夜里带着红袖章的人们冲进我家,把我家翻了个遍,对我的父亲拳脚相加之后带走了,同时父亲的很多藏书也被洗劫一空。母亲上前去说理,他们一把把母亲推倒在地,恶狠狠地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反革命是走资派你敢为他辩护?这次不把你一块儿带走就是便宜你了’。第二天晚上父亲回来的时候,已是换了模样,鼻青脸肿的,衣服脏兮兮的,腿也一拐一瘸的,母亲掀开他的衣裳,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那一夜,父母相拥而泣到天明。天亮以后父亲又被带走了,胸前挂着牌子,头戴高帽子,被人押着游街,押他的人大多是他的学生,打他的人也大多是他的学生,逼着父亲骂自己的也大多是他的学生。再后来,不让父亲游街了,而是被带到人多的地方,脖子里挂着牌子,站再高高的凳子上示众,一站就是一天,他是用一条腿站着的,另一条腿在这之前已经被打瘸了。就这样还不行,大大小小的批斗会,父亲还是要被揪去站在台上作检讨被人辱骂。一直兢兢业业小心谨慎清正廉洁的父亲就被这样任人侮辱,一直把学生当自己孩子爱护的父亲竟会有这样的下场,到了三十岁才成家的父亲,刚已成家便受到这样的摧残。”

    若南:“哦,很悲惨很让人难过的,那,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呢,你们的日子也没好起来么?”

    海月:“文化大革命尚未结束,我的父亲就死掉了,他承受不了这些罪名和侮辱,他也怕连带到我的母亲,那时反革命家属的日子也是很难过的,父亲在一个晚上给母亲写了遗书,便偷偷出去了,一直没回来,后来是在护城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父亲在遗书中鼓励母亲坚强地活下去,有朝一日这场灾难结束了再嫁一个人家,好好地过日子,还嘱托母亲把另一封遗书交给组织,母亲说另一封遗书是写给党的,父亲诉说了对党对教育事业的忠诚和热爱,还承认了他们强加的罪名,并做了深刻的检讨,最后还写着伟大的毛主席万岁!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伟大的文化大革命万岁!父亲就这样去了。

    父亲去世时我还没出生,然后不多久,农村也闹起来了,我的外爷上过黄埔军校,后来是国民党的军官,再后来又是地主,身体也不好,但灾难也在所难免,外爷是被游斗之后在回家的路上倒在村西头的,嘴里流着血,倒下之后再也没醒来。”

    若南:“你的母亲就是在这样的艰难中挺过来的吧。”

    海月:“是啊,我的母亲先后经历的丧夫和丧父之痛,很快就病倒了,一病就是几个星期,然后就不会说话了,成了哑巴。也许那真的也就是一个让人做哑巴的年代。一个地主的千金就这样成了寡妇并成了哑巴,那时我就快出生了,好心的邻居劝说母亲把孩子做掉算了,有机会再嫁一家,因为母亲年轻也漂亮,一个哑巴带着个孩子一辈子吃苦受累的太不容易了,他们还担心母亲生出来的孩子再是残疾怎么办。母亲谢绝了邻居的好意,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而后我就出生了,还好我出来之后虽说身子弱一点,但后来发现没什么毛病。我真的很难想象母亲是如何挺过来的,如何把我养大的,一个哑巴女人,一个做女儿时没吃过苦没受过累的女人,我的妈妈,她太艰难了。

    从我记事起,便记得家里有一台录音机,母亲就用它教我唱歌、教我说话,用笔在纸上划着教我认字,只是她不会说话,我常看到她鼓励的笑容,没听到过她的声音。

    我懂事后,父亲的故事、我们这个家庭的情况就成了我心中的谜,每每我试着在纸上写下这些问题,想让母亲用笔回答我,她的表情便很特别,说不清是在微笑还是痛苦,我便不敢再问。愈是不敢问我便愈想知道,我没有其他的亲人,也没人告诉我,我没有舅舅和姨姨,外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也没什么人回答我的问题。

    记得我十二岁那年,母亲让我看了父亲的遗书和遗像,也把我家的前前后后写给我看了,父亲是地主的女儿,上过学,不过字写得并不漂亮,有些事情她用笔表达不清楚就比划着给我说,她泪流满面,好像是所有的悲剧都正在发生着一样悲痛。她哭,我也哭,她把我抱在怀里给我擦泪,她的泪滴在我的脸上,滴在了父亲的遗像上,总也拭不完,母亲的哭声好恐怖。随后母亲又翻出当年父亲记的日记给我看,日记本子已经发黄,上面似乎有泪迹斑驳,那时父亲写的字有的我还不认识,可是我看着哭着,母亲也哭。

    母亲不会说话,吃过多少苦说不出来,受过多少累说不出来,有人欺负过她鄙视过她她也说不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一个哑巴女人的心头。从小父爱和哑巴就成了我最敏感的字眼。”

    若南:沉默。感动。

    若南:莫非是他?

    五

    第四天。

    若南:“其实,我觉得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对人的成长是有一定决定作用的,你的生活里有一些阴影,不过这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活,让你有超出一般人的感受能力、认知能力和承受能力,所以不必要因为这些而过于悲观。生活在和平年代里,物质生活越来越富足,我们反而需要吃一些苦受一些挫折的,这对我们的成熟很重要。”

    海月:“是啊,吃苦是一种资本,挫折是一种财富,特别对男人来说,这个社会里,男人的角色问题还是赋予了他们太多的义务责任和压力,他们要用双肩扛起一切,但是这又何谈容易啊,多让人感觉恐怖啊。”

    若南:“是啊,不过,有其母必有其子,我相信你是很出色的。”

    海月:“谢谢,其实我并不出色,我没有身体的残疾但我有性格的缺陷,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家庭环境和社会压力对我性格的形成有很大的消极作用。”

    若南:“但是,你的母亲,她给予你的正面影响还小吗?”

    海月:“我总是不愿把我的家庭环境和我的母亲联系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母亲在我心中始终是伟大的坚强的女人。我真的为她感到骄傲,不过我记得当我还小的时候,我总不愿意告诉小伙伴们我的母亲是个哑巴,更不会让他们到我家玩,和他们在一起我从不谈我的父亲母亲,但后来他们还是都知道了,个个都疏远我了,有的还来取笑我,我就拼命和他们厮打,回到家从不对母亲说。我的童年是孤独的,孤独得要命,几乎没有玩伴。后来我长大了,我发现和人交往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于是就把自己封闭起来,疏远人群,但是我又渴望理解,我又需要朋友,毕竟人是社会性动物。”

    若南:“童年的经历和记忆对一个人的成长有一定的作用,是这样的,其实我很理解你这一点,作为一个女孩子,我也有很多愁善感的一面,与人交往我也总想得太多,想多了就复杂了,想多了就觉出困难来了,不过与你谈话感觉还是很好的。我有一个想法,不知说来会不会冒犯你。”

    海月:“呵呵,何必这样客气,说来就是。”

    若南:“我想为你的故事写一些东西,一篇文章或是一本书,我感觉我很受感动,我想写一点。”

    海月:“很好的想法的,我也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可是我写不来,再说可能也没时间了。”

    若南:“其实你写来是最好的,你有很深的感触的。至于时间,总是有的吧,只要你想做事情总能找来时间的,要不咱们一起来完成这项伟大的工程?呵呵。”

    海月:“还是你来吧,我说给你听就是了,我的故事是不会对你有所保留的,现在呢,告诉你吧,我真的是活不长了,我得了白血病,已经到了晚期。”

    若南:“怎么可能?确诊了吗?”

    海月:“这能是开玩笑的吗?一开始我就对你说过的。我是第一个知道我病情的人,我的母亲还以为我不知道,总想瞒着我,我昨天夜里醒来的时候,我听到了我的母亲在哭泣,我就偷偷起来,蹑手蹑脚地来到母亲的房间门口,我从门缝里看见母亲跪在地上,台上点着香烛,母亲把手指咬破,滴血在一个小碟子里,而后蘸着血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父亲的遗像放在母亲身边,母亲后来把用她的血写了字的那张纸点燃了,然后抱着父亲的遗像哭泣,瘦肖的双肩颤抖着,发出一种被压抑着的奇怪的哭声,我的心都碎了,我没有打扰母亲,又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我活不长了,我感觉到了对死的恐怖,前所未有的恐怖,我也对我的母亲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依恋,生死离别似乎就在眼前,可是我的母亲,她新婚丧夫,而后丧父,接着丧母,现在又要失去我了,她没有兄弟姐妹,她是个哑巴,她,她该如何生活,她怎么能够承受的了。”

    若南:“我想讲一个故事给你听。有一位孤独的老人,终身未婚,无儿无女,当他六十一岁的时候得知自己得了肝癌,他几乎绝望了,可是他还有积蓄无人继承,他就想着把自己所有的积蓄放在医院给自己治病,什么时候钱花完了病还没治好,他就去自杀死掉,后来他住进了医院。同一个病房里还住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天真活泼,十分可爱,可是得的也是肝癌。这位老人渐渐的和这个小孩儿熟识了,做了很好的朋友。小女孩亲切地叫他爷爷,缠着他讲故事给她听,小女孩也总是给老人讲童话,每天醒来小女孩第一件事就是向老人问好,他们还曾相约要都活到一百岁。小女孩的家人每次带来的东西也都要分给老人一份,真的和一家人一样。小女孩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一样的可爱,老人甚至无法将这对双胞胎区分开来。有一天小女孩被推进了急诊室,在生命垂危之际小女孩对她的双胞胎妹妹说,如果她死掉了就让妹妹住进病房,假装着她的样子和老人说话聊天,直到老人去世,她的妹妹就这么做了,若干天后,经检查,老人的癌症奇迹般消失了,成了一个十分健康的人。当这个谜底最后揭穿的时候,老人哭得像个小孩一样,但他的病真的好了。是小孩子的天真活泼激励着老人生的****,让老人看到了生的希望,就这样活了下来,九十五岁去世的。我想说的是,你也可以乐观一点,病魔是有可能战胜的。”

    海月:“其实,认识了你之后,我感觉自己恶劣的情绪真的有所缓解了,也许是一个人闷的时间长了,想的问题多了,现在好多了。我还记得那天我在病房里听见母亲哇哇地对医生诉说什么,我知道她是何等的焦急和无助,脊髓配型很难找,我也没亲兄弟姐妹什么的人来配型,我的母亲也没什么积蓄,她真的是呼天求地都没办法,可她还是会面带微笑的看着我,写纸条给我说医生告诉她我很会就会好的,可是我什么都知道了,多少个夜晚我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母亲的哭泣,可是她却尽量的向我隐瞒,我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我的母亲。”

    若南:“所以,你生命里的分分秒秒都很重要,不仅对你是重要的,对你的母亲更重要,你要好好地把握,好好地活着,快乐地活着,这就够了。”

    六

    第五天。

    海月:“昨天晚上,我想了一些事情,虽然明天是未知的,虽然生死是我所无从把握的,但我还是应该好好的活着,不为别的,只为母亲,为你的鼓励,然后就顺其自然好了,心态坦然了,就是死也就从容了,挥一挥衣袖,带着英气与洒脱,无怨无悔地活过每一分钟,不亦乐乎?”

    若南:“很好的,真的很好的,我也很乐意你能这样活着。”

    海月:“太阳的脚步就是时间,时间就是生命,太阳有它自己的足迹,它的足迹就是我们生命的脚印。说不定哪一天我们看过了日出就无法再看见日落,或者看罢了日落就不能看到下一个日出,看见看不见都是不可以强求的,每一种生活都有其自己的滋味,这一点是靠我们自己品味的。”

    若南:“是啊,我们的心境能修炼到这个层次就好了,就不回去自寻烦恼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看云卷云舒,宠辱不惊,看花开花落,淡泊平静,多好啊”。

    海月:“有一次我到郊外,看到草绿花开,燕子斜飞,蝴蝶起舞,听到小鸟啁啾,泉水叮咚,蛙鸣虫唱,真的感觉很激动,我就想枯木逢春会发芽,会发芽的原因是它的根未死,心未死,春风一吹,它就伴着春的脚步活跃了,做人,心是不能死的,然后才有枯木逢春的机会。”

    若南:“是啊,说得太好了,只有我们心不死,才有枯木逢春的可能,人生四季,不能季季如春,所以我们更要加被珍惜,青春不能轮回,所以更加珍贵。青春是一种体验,无论体验到了什么,都是绝对的私人财产,这种财产见证着与生命有关的话题。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奇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海月:“是啊,我也在期盼着奇迹啊。”

    七

    第六天

    海月:“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医院的一个医生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急急忙忙的跑到我家,一把把我从床上抓起,几乎是吼叫着对我讲我的生命只有两天了,要我抓紧时间去见一个人,我随便穿了件衣物就跟他出了门,外面大雨如注,呼雷闪电,街上的人出奇地多,我在拥挤的人群中跑呀跑呀,终于找到了一条小街道,人很少,我便顺着那条小道继续跑,不料一下子陷进了深渊,我一个劲地往下沉,后来我被一个渔网拖了出来,晒在太阳下,很多人在围观,我一苏醒又开始往前跑,飞一样的跑,终于跑到了车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中,离老远我便看见一个女孩子,我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可那女孩子却牵着一个帅哥的手上车了,接着,我的妈妈,警察,还有那个医生便赶来我,把我捆了起来,我拼命的挣扎,却还是让那个医生用枪逼着我把我推进了太平间,我看到一个个僵尸都在对我微笑……”

    若南:“后来呢?”

    海月:“后来我就醒了,我好像感觉已经死过了一次了,我就是奇怪,为什么那个女孩子要又一次的出现了,并且是在梦里出现的,是在我临死前出现的”。

    若南:“哦,那个女孩子是谁啊,她对你很重要的吗?”

    海月:“是很重要,你说爱情会不会永恒,还有没有生死之恋?”

    若南:“爱情是会永恒的,只是你恐怕还没有遇到,就像若干天前你还遇到我一样。也许上天在给我们永恒的爱情之前,总要让我们爱上一些无缘无份的人,然后我们才会理解真正的爱情的可贵,所以我们还应相信有情人是能终成眷属的。有些事情真的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有的人肆意玩弄着感情,有的人总是受伤,有的人说我们不可以太认真,可是不认真还能叫感情吗?我不知道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不懂得爱情,当我们懂得了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再年轻,很矛盾的,我也想不明白。”

    海月:“是啊,真让人太困惑了。”

    若南:“记得大墙艺术家罗钧说过,让过去的一切都这样过去吧,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为什么不充满希望的前进呢?”

    海月:“我想我的缺点就在这里,太念旧了,也许这是临死的人的一种心态吧,现实里的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我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中,尽管我的经历也很简单。”

    若南:“既然已经是往事,也就不可太过在意。如果你愿意,可以讲来听听,倾诉之后,你也许会感觉好一点。”

    海月:“她是我大学时的师姐,是同乡,她真的像大姐姐一样对我,帮我适应陌生的环境,相处时间长了,便有了感情,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有了感情便会是爱情,我也不明白作为一个男人我为什么要像一个弱者一样去爱一个经常给我帮助的女人,也许是一种恋母情结吧。

    在她的生日那天我给她了一份礼物,是我写给她的信,我每天都在写,写了十个月,厚厚的,像两本很厚的书,她感动得含着泪,躺在了我的怀里。我不知道她爱我是不是因为一种感动,我也不知道我爱她是不是因为一种感激,感激她经常的帮助我,和我谈心。但是无论感激还是感动都不是爱情,我清楚这个,不过在她的帮助和鼓励下我在学习各方面都是顶尖的,经常得奖学金,然后请她吃饭喝茶,买礼物送她。就当我们这样爱着的时候,我逐渐感觉到她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她在逐渐的疏远我,逐渐变得冷漠,后来我知道她爱着别人。三个人的故事我不愿去演。可是我真的已经无法放弃,有一天,她对我说那是她相恋了三年的男友,在另一个城市读书,一直没告诉我的原因是怕伤害我,这个理由也许说得通,说了之后她哭了,哭得很美丽,“梨花一枝春带雨”,我心软了,我不忍心责备她。我说,我爱她,我会证明给她看,但我不会用爱情的圈套纠缠一个不爱我的女人。我们好长时间没联系,后来她就和那个男生分手了,但那个男生却粗暴的打了我,我受伤了,伤的很重,住进了医院,医院发现了我的这个病,并且是晚期。同时我被校方处分,因为参与打架,并且缺课太多。再后来我就退学了,我背着行囊回家了,那天她没有送我。

    回到家我对母亲说学校环境不好,我要在家自学,母亲一下子着急起来,说什么也不同意,后来我情急之下就说我的身体也不适,想在家待一段时间。说实在的,我几乎不相信我会得白血病,第二天我偷偷地去医院检查,我想如果这是真的,我不能让母亲知道。可我的母亲她几乎是跟踪着我到医院的,最终还是没能瞒过她,医生是把这个消息直接告诉她的,他们要瞒着我,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感觉似乎天都塌了,几乎是世界的末日了。”

    若南:“我简直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了,真的无法想象啊”。

    海月:“我回到家一段日子后,收到过她的一封信,一个字都没有,是一包纸灰,我知道她把我写给她的那些东西全烧掉了把纸灰寄给我的,我绝望了,绝望这种情绪是要命的。可是我的母亲,她又太让我感动了,我听到过她半夜的哭泣,我多次看到过她半夜为我烧香火祈祷。

    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真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是我的母亲,我失去了爱情算得了什么。可是毕竟生活里突如其来的灾难太多了,我还是无法平衡心态,爱情的伤害,死亡的恐怖,母爱的伟大,灵魂的孤独,倾诉的****,我还是承受不了,我几乎要崩溃。这已经是那段日子的事情了,现在我好多了,咱们的谈话让我心里舒畅多了,反复的咀嚼过死亡,似乎死亡已经不太可怕了。”

    若南:沉默。

    若南:“我想,我只想沉默,你的故事……”

    八

    第七天。

    海月:“早晨起来,我看到下雨了,烟雨纷纷。”

    若南:“是啊,心情可好?”

    海月:“无边丝雨细如愁啊。”

    若南:“呵呵,好多天来,我都在搜索一种感觉,我觉着你说话的语气特像我高中时代的一个同学,他也是个男生。”

    海月:“哦?那你就说来听听。”

    若南:“我的思绪很乱,现在我只想听你说话,我要做最好的倾听者。我想知道,难道你时刻还惦记着那段伤痛的感情,这份爱情是唯一的吗?”

    海月:“呵呵,你一说你高中时代的同学,我倒想起了另一段往事,不过总是我说你听,也不好的啊,还是你说说吧,我们共同回忆一下各自的高中岁月。”

    若南:“还是你先说吧,你说完了,就开始我说你听,我还在沉浸在你的故事里呢。”

    海月:“呵呵,莫笑我多情,我的真正初恋是在我的高中时代,也是刻骨铭心的,太单纯了,只是因为单纯,只是因为充满了幻想,所以还是在复杂的生活面前低头了,爱情夭折了。说起那个女孩子我就想起早晨池塘中一朵含羞的荷花。那个女孩子最后是在家庭压力下被迫辍学,后来就嫁人了,生活真是太不随人愿了。”

    若南:“又是一段悲剧色彩的恋情吗?我终于被激发出写作的灵感了,你的故事感动着我,这种感动迫使我一定要把它形诸文字。你还是说吧,我的朋友。”

    海月:“我读高一的时间,学校筹备了一场大型文艺演出,我撰写的一个剧本被选用了,每次的排练我都被要求参加,剧中的女主角是我同班的一个女生演的,就是我给说的像荷花一样的那个女生,从那次演出开始我对她的爱慕就已经不可遏制。她演得真好,后来这个剧还拿到县文化馆参演。通过和她的接触,我知道她家在农村,还有弟妹三个,她是老大,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境并不好,她在生活上也十分节俭,并不刻意打扮,说不上特别的漂亮,但是淳朴自然又不失典雅大方。一开始和她接触,我就预感要有爱情的苗头不可遏止,真的是这样,高二我们继续在一班,她在我心中的位置与日俱增,感情这东西真是心不由己啊,可是谁又能承担得起呢。作为一个高中生,我们爱着同时又矛盾着,我想对我们的爱情负责,负一辈子的责,可是我负不起啊;她想忠贞于我们的爱情,可是她决定不了一切啊。我们刻苦地学习着,刻苦地爱着,现在想来多沉重的岁月啊。”

    若南:“那个女孩子一定也有一个很漂亮的名字,是吧?”

    海月:“是的,她叫若南,南方的南,天涯若比邻的若。”

    若南:“哦,哦,是啊,我好激动啊。”

    海月:“激动什么啊?”

    若南:“哦,没什么,激动的是她的名字真好听,真是名如其人啊,是啊,那时的感情真让人回味,可是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海月:“哦,她在临别时给我的信上就写了这句诗。她失学就是在高二那年,她的母亲得了心肌梗死病逝了,后来她就退学了,她说她的家庭太需要她了,几个弟妹还在读书。对她的家庭,对她,我也无能为力。没有了她的日子好像时间的流逝已与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常思考我们的问题,很多想法真的是很简单很幼稚的,这个社会真的很复杂的,作为一个不经世的高中生真的太理想化了。她给我了很多我从没体验过的情感,可是我们真的无法在一起了,这是事实。后来我就发狠地学习,为了当时一个很天真的梦想,当然是与她与我都有关的梦想。”

    若南:“后来呢,作为一个女孩子,农村的女孩子,下学又早,家境也不好,要结婚生子,照顾家庭孩子,磨掉意志,变得世俗刻薄,似乎是无可避免的,生活道路不同了,也就不可能在一起了,这也是事实吧?现在呢,你还有她的消息吗?”

    海月:“是的,但是我不愿意相信这些,不相信终归是不相信。后来我通过别人打听到她,她真的已经结婚了,为了她的家庭孩子,为了她的弟妹们的学业,她农忙时回家干活,农闲时就四处打工。后来好像跟着她妹妹学了一点电脑知识,和她的妹妹一起做什么电脑设计的。”

    若南:“哦,这样啊,现在我想个假设给你,假设她又离婚了,和当初一样爱你,你会接受吗?”

    海月:“开什么玩笑,物是人非事事休啊,没有这种可能性了,没有这样的假设了,况且我现在生命危在旦夕,更不会对她对当初的爱负什么责了,不过我真的还在祝福她。”

    若南:“哦,我代她谢谢你。”

    海月:“不要这么客气了,你又不认识她,不过我宁愿也做一个假设,假设你认识她,或者将来认识了她,一定替我问候她,我在天堂里会为你为她祝福祈祷。”

    若南:“这已经足够了啊,我代她谢谢你了”。

    海月:“你看你,怎么又这样说了,好像你们真的认识一样。”

    若南:“如果有缘分,我会认识她的,如果你愿意,如果你依旧是爱她的,我替她她和你演绎你生命中最后最真的爱好吗?”

    海月:“你不要这样说,我们的友谊是我们的,这不能等同于我和她的爱情,若说让你代替她,我会很伤心的,爱情又不是演戏,我不要这样。”

    若南:“如果我就是她,你还要这样说吗,你还要这样对待你的爱吗?”

    海月:“天啊,你想想这可能吗?你想我会相信吗?世界只有一个她啊。不过我宁愿相信,如果我的生命能再延长二十年,我会像当初爱她一样爱一个人,一个可以理解我的人。”

    若南:“谁啊?我的朋友,听你说话就像看悬念小说一样啊。”

    海月:“还会有谁,就是你。”

    若南:“你也开始假设了?不过,是啊,如果是这样,我也会像当初她爱你一样来爱你。那我不就成了她了,或者说,我不就代替她了?你自己也开始这样假设了”。

    海月:“是啊,爱她就像爱生命。”

    若南:“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现在我也用这句话来送你”。

    海月:“有情人终成眷属。”

    九

    第十一天。

    若南:“等你等了三天。”

    海月:“想你想了三天。”

    若南:“忙什么了?”

    海月:“没什么,没忙什么。”

    若南:“怎么回事?”

    海月:“和你告别的,体力不支了,恐怕我就不行了,说不定这天就是永别。”

    若南:“胡说什么,不会的,怎么会呢?”

    海月:“记得一位哲人说过,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短而在于质量……”

    若南:“所以,我要你活着,活下去。”

    海月:“我的生命既谈不上长,更谈不上质量,所以是无什么价值的,既然这样要死就可坦然地死了,不过,在最后能认识你真的是件很幸运的事情,尽管我们没见过面,可是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要你活得精彩,活的辉煌,我就更满足了。

    记得有一位老者在自己的遗嘱中说自己死了之后,只希望三位牌友聚集在厕所里,把他的骨灰向抽水马桶里一倒,按下水阀,然后三声大笑。这是何等的境界啊,可我是世俗中人,我希望我的母亲能很好地活着,你也能很好的活着,还有那个叫若南的女孩子,不现在她是少妇,她也能很好地活着,然后我就可以在天堂里笑了。真的很感谢你陪我到生命的最后,不过我仍然是有感到遗憾的事情。”

    若南:“什么遗憾的,你要说什么就随便说吧。”

    海月:“遗憾的是你在我生命里出现得太晚了,你太像那个若南了。”

    若南:“如果我说不晚呢,或者说我就出现在你的高中时代呢?”

    海月:“无法想象啊,也无力想象了。不过或早或晚我们肯定会相见的,不是在人间还会在天堂呢,天堂是什么样子啊,一定很好的,阳光灿烂,百花争艳,鸟语花香,世外桃源,真正的鬼与鬼的和谐社会,人间仙境,无法想象的繁华和友好,那里还有我未曾在人间谋面的爸爸,我甚至有点向往了。我在来世的阳光下为你守候,不过现在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我做一件事情。”

    若南:“客气什么,随便说就是了。”

    海月:“我不放心我的母亲,如果我就这么死去了,你有可能的话去看看她,南山路北段花园街胡同九号。我真的不忍心让你做这件事情,可是我没有其他的朋友和亲人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也不会有怨言的。”

    若南:“我不介意,能够帮你些什么是我很乐意的,我们似乎本来就是朋友,不一般的朋友。我不认为你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海月:“可是,我的病情我是知道的,体力真的不支了,我需要再陪陪我的妈妈,估计一周后我就到达咱们约定的美丽的天堂了。”

    若南:“我不想和你说再见。”

    海月:“可是,我们的心是永恒的,朋友的感情要永恒的。我多想回到古代去,天堂里也有古代的吧,然后我可以对你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若南:“念去去千里烟波。”

    海月:“西出阳关无故人。”

    海月:“今宵酒醒何处?”

    若南:“除却天边月,无人知。”

    海月:“正当今夕断肠处。”

    若南:“骊歌愁绝不忍听。”

    海月:“相送情无限。”

    若南:“沾襟比散丝。”

    海月:“若见天涯思故人。”

    若南:“浣溪石上窥明月。”

    海月:“日暮酒醒人已远。”

    若南:“满天风雨下西楼。”

    海月:“洛阳亲友如相问。”

    若南:“一片冰心在玉壶。”

    海月:“人生一世如常客。”

    若南:“今来古往谁不死。”

    海月:“执手相看泪眼。”

    若南:“竟无语凝噎。”

    海月:“醉不成欢惨将别。”

    若南:“别时茫茫江浸月。”

    海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若南:“便纵有万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海月:“渡头杨柳青青。”

    若南:“枝枝叶叶离情。”

    海月:“桃花潭水深千尺。”

    若南:“忽闻岸上踏歌声。”

    若南:“离人心上秋。”

    若南:“劝君更尽一杯酒。”

    海月:“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缘绵绵无绝期。”

    若南:“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若南:“山关路远何时尽。”

    海月:“我会大胆地往前走,不回头。”

    若南:“何处是归程?”

    海月:“天堂里守候,来世再重逢。”

    若南:“送你的时候

    天是深秋

    我的心像那可秋树

    无奈飘洒一地

    只把寂寞挂在枝头

    你的身影是帆

    我的目光是河流

    多少次

    想挽留你

    终不能够……”

    海月:“我走了,也不会带走一片云彩。”

    海月:“我们应说‘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

    十

    这是一个多雨的秋季。连绵不断的秋雨刷刷地下着,整个城市笼罩在了阴冷的水中、雾中。点点滴滴,无限凄凉。

    若南做梦也不会梦到的事情就这样巧合地发生了。多年之前的恋人通过这种奇怪的人间因缘进行着最后的对话。若南反复的暗示终于没被海月觉察到,或许是觉察到了却无法相信。或许若南真的还不想把真相告诉他,不告诉的理由也是很充分的。若南静静地听完了海月的诉说,她的情绪波澜起伏。

    若干天后,她整理了他的故事。

    又若干天后,《生命十一天》终于如她所愿出版了。

    她敲开了他家的门,他的母亲笑了……

    在一个傍晚,在他的墓前,她捧着这本书,哭了,世界静悄悄,他没有回音。

    月亮升起来了,是一轮圆月,月光如水,却不是忘情水,露珠闪闪,莫非是他在天堂里洒下的相思泪?

    天堂里,他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