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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云阁是个喝茶听书的好去处,也是江湖中鱼目混杂之地。
庆云阁午时一到,说书人便站在一楼露台处说上一个时辰,说书人醒目一拍,这故事开讲。
二楼的拐角处,有一出家人悠哉快哉的喝酒吃肉,脖子上挂着玄黑串珠,庆云阁是个只认银子的地方,只要银子管够,谁又空闲管你是官是商,是武林中人亦或是平平百姓。
野和尚法号忍冬,忍得了女色之辈,忍不得酒肉之滋味。半日不吃酒,浑身不自在。
一楼热闹喧哗,扰得和尚眉头紧促,酒杯摔在桌子上,震得隔壁雅间频频的伸出头来张望。
和尚登时觉得烦闷,胸中有团火气在炙烤着胸膛,今日这酒烈得很。庆云阁的伙计连连向隔壁雅间的贵客赔礼道歉,只因这和尚脾气暴躁,银子给的足,做生意,谁会将银子踢开,所以和尚每日必会登门喝酒吃肉。
隔壁雅间大声喧哗,似乎在与这和尚相抗衡,和尚扰了他们的局,他们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湖之大,环环相扣,江湖之深,形形色色。
庆云阁的伙计楼上楼下的小跑,唯恐怠慢了哪位贵客。恰巧有一黑瘦伙计打和尚身边经过,和尚沙哑着嗓子。
“小二,过来!”
黑瘦伙计毕恭毕敬的站定下来,滴溜着眼珠,这和尚不好惹,还是小心为妙。
“这位师父,您有何吩咐?小的为您去办。”
和尚手里拿着烧鸡,比比划划的指向隔壁雅间。心中烦闷,吵得他不痛快。
和尚斜着一只眼,闷声道:“隔壁是何人在造次,喧哗着让人好生不痛快。”
黑瘦伙计点头哈腰,附和着和尚说出的每一个字。伙计畏畏缩缩的看了一下隔壁雅间。
“师父,隔壁是王府的贵客,王亲贵胄,庆云阁可不敢去招惹,小的也好心劝一劝您,王府的人,咱们还是小心为是,师父如若没有吩咐,小的这就去伺候了。”
和尚酒杯一扬,烈酒入喉,嘴里发出一声惊呼。
“好酒!小二,再来一坛,隔壁喝什么酒,也给我来一坛。”
黑瘦伙计弱弱的说道:“师父,隔壁王府喝的酒是王府独家陈酿,怕是花大价钱也喝不到呀!恕小的笨拙,没得法子帮到师父。”
和尚已酒足饭饱,但是闻着隔壁的阵阵酒香,这口水都要流到了脚后跟儿。一个跑堂的伙计,无计可施倒也可以谅解。
和尚的大手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嗓子里传出接二连三的饱嗝儿,小二皱紧眉头,却也吓的不敢言语。
和尚摆动大手,示意伙计离开,伙计心领神会,小跑着下楼去了。
和尚讨不到好酒来喝,着实心里不服气,管他王亲贵胄,亦或是江湖大侠,相聚到这庆云阁便是缘分。
和尚打定主意,摆动着宽松的袖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只脚还未跨出去,身子便倒在间隔雅间的屏风上,屏风摇摇欲坠,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过来,见是和尚倒在屏风上,便大声呵斥道:“你这浑和尚,胆敢在这造次,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惹怒了王爷,你就别想活着离开庆云阁。”
和尚眯着眼睛,身子依旧倒在屏风上,没见得有离开的动作。
中年男子不由分说,也不再同这和尚讲道理,右手胸前凝聚内力,掌心向前使去。
和尚没用半分力气,轻而易举躲开中年男子的掌法,中年男子怎肯善罢甘休,接二连三的掌法劈向和尚,庆云阁掌柜听见声音,心中顿觉不妙,哭丧着脸小跑过来。
和尚右脚微微移动,雅间的屏风便瞬间掀起,滚落到楼下去,楼下一阵惊慌,隔壁雅间的贵客纷纷站起身来。
掌柜的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巴掌,这庆云阁被毁是小,得罪了王爷,那可是没命了。掌柜的掀起衣衫,端端正正的跪在王爷面前。
王爷在贵客中是最冷静的那一个,身旁的侍从护在王爷左右,怒目圆睁的盯着和尚来看。
和尚惹下祸端,又得罪了王爷,换做是旁人,早已跪地求饶。可和尚混迹江湖,又闻得酒香气,惹是生非怕是在所难免。
掌柜的连连磕头求饶,带着哭腔道:“王爷饶命,扰了王爷的雅兴,这和尚本是庆云阁的酒客,小的也是得罪不得,王爷,小的在这里赔罪了。”
庆云阁的大大小小伙计也一并跪在王爷面前。
王爷虽是皇亲国戚,可也讲江湖道义,王爷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一马一剑闯荡江湖,如若再遇一知己,就算死也甘愿。
王爷打量着倒在椅子上的和尚,却见这和尚也不是寻常之人,王爷爱才,不如就让这和尚同他讲一讲江湖。
和尚见王爷打量着自己,一种不祥预感的瞬间笼罩心头,江湖中人若是同皇亲国戚攀上关系,下场必是惨之又惨。
和尚稳稳当当的站起身来,拿起角落里的禅杖,愈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王爷见状,势必要拦上一拦,江湖道义,可不是惹下事端,堂而皇之的离开。
左右侍从跟在王爷身后,王爷上前一步,将手里的扇子横档在和尚的胸前?。
和尚见这阵仗,今日怕是惹上了仇家,结下了梁子。他单手胸前。
“阿弥陀佛,请施主休要拦下贫僧的去路,贫僧已知犯下的罪过,自有佛祖惩戒于贫僧,银子放在桌子上,掌柜的拿去修缮下被破坏之处。”
掌柜的依旧跪在方方正正的跪着,这里王爷最大,没有王爷的命令,就算是跪到酉时,那也得忍着不是!
掌柜心惊胆战的看着王爷,又颤颤巍巍的看着桌子上和尚留下的银子,左右为难。
王爷是个识相之人,他以眼色示意掌柜的收下这银子,掌柜的被王爷的气势下破了胆,不敢言语,也不敢挪动一分一毫。
王爷耐住性子,字正腔圆的说道:”掌柜的请起,这银子是你该得的,快快拿去请工匠修缮下那所败之处。”
王爷的话,掌柜听得一清二楚,掌柜麻利的站起身来,抖抖索索的拿起桌子上的银子。转身退到一旁去。
王爷看着丝毫未动的和尚,便微微一笑,诚心诚意道:“这位师父,哪里修行?听闻师父得意我这王府独家酿制的烈酒,那不如我就送师父一坛,方才师父同小二的对话,本王已听得真真切切,爱酒之人,必是豪气冲天之人,本王见了师父,果不其然,师父不拘小节,令本王刮目相看,可是师父推到屏风,砸伤我王府的人,这笔帐要如何来算,本王倒要听师父说说看。”
这番折腾下来,和尚已酒醒大半。听闻王爷赠予自己独家酿制的烈酒,这好酒之情涌上心头。和尚微微叹口气道:“贫僧不知今日王爷大驾光临,惊扰了王爷,还失手砸伤王府的人,贫僧真是罪过,不如这般,王爷可以随意挑选一位,徒手打我三掌,贫僧绝不言语,任打三掌,贫僧甘愿领罚。”
王爷拍手称快,王爷收回方才横档在和尚胸前的扇子。脸色一变,不悦道:“师父这般说来,倒是本王故意寻仇,以多欺少了?本王虽吃了一亏,可是本王不会趁人之危。今日之事本王就不计较了,对了,本王承诺师父的一坛酒,可本王今日的酒已经所剩不多,明日师父就到王府去,本王命人给师父备好,如何?”
和尚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这王爷竟是这等开明之人,方才自己尚且留有余力,如若同王爷真的结下仇怨,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和尚语气亦平稳下来,盯着王爷的喉咙,异常关心道:”王爷,近日可否感觉心神不宁,手心发痒,依贫僧看,王爷中毒已有三日。”
王爷展开掌心,见掌心的指纹处淤青发黑,顿觉头脑沉重。侍从察觉王爷脸色异样,便上前搀扶住王爷。
如若不是和尚提醒,王爷只是以为自己偶感风寒,服下几副汤药也未见气色,没有性命之忧,暂且将此事抛之脑后。
王爷将手里的扇子交给侍从,稳稳心神。强作镇静道:“不知师父是如何断定本王中毒,那本王是中的什么毒?又该如何来解?”
和尚放下禅杖,此时倒是规规矩矩起来,让人同方才撒泼的无赖根本无法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