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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荒凉苍劲的边塞,狂风时时卷起黄云与白草,将军府内却是庭台楼阁,郁郁苍苍,一派江南景致,处处可见设计者的细腻与温情。据说,这是时廷易的第三位夫人——江南才女:许珞的手笔。只是,小桥流水仍犹在,斯人早已无处寻。
没有人知道时廷易是否曾为任何女子动过心,只是,许珞死后,他便不再娶妻不再接近任何女子,并且,再也没有人看到他的笑容。
许珞死后,她唯一的女儿住在她曾经的处所,那里,被时廷易改名为“怀珞居”。
有一年夏天的一个夜里,下了一场很大的雨。雷电交加,风张狂地肆虐,院子里偶尔听得到树枝被折断的声音。窗未关紧,被风吹得一关一合,临窗的地上被打湿了一片。
时珞言拥着一床薄被,缩在床的一角,呆呆地看着忽明忽暗的窗,心里突然有些紧张,不知三哥的屋子还好不好;雨这么大,不知会不会漏雨;他人在哪里呢,会淋雨吗?这些让她喘不过气来。黑暗中忽然一阵响动,门很快开了一下又被关上。
“谁?”她紧张地提高声音,近乎凄厉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子里分外刺耳,连她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是我。”温和的声音传来,一股暖意蓦地涌过心头。她惊喜到直起身,试探地喊了声:“二哥?”
“嗯。”答话的同时,那个颀长清俊的身影走到窗前,替她关紧了窗,又走到床前,在床沿坐下,温柔地替她拉直被角让她乖乖躺好。安静地,两人都没有言语。
许久时清都直起身想走,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床上那个小人儿虽听话地闭着眼,却从被下探出一只小手轻轻地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
一抹宠溺的笑意浮上嘴角,腾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重又坐下来。清都朗声笑着:“我就知道你会害怕,所以才来看看你。珞言,放心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却一直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放,睁开眼睛,但在黑暗中看不见清都的脸:“二哥,我睡不着。你抱抱我好不好,像娘一样抱抱我好不好?”
着她声音里极力忍住的颤音,清都不再说什么,把她揽到怀里。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嗅着他身上的暖意,珞言的心跳渐渐平复,睡意渐渐袭来。
“二哥,你说……三哥他会不会淋雨,一个人一定很害怕吧?”临睡前,清都听着这个自己最宠爱的妹妹迷迷糊糊地问。
“他?”他亦是同样的心忧,却仍安慰她,“他会懂得照顾自己的。”
“是吗?”她的声音已低不可闻。
窗外,风雨大作,屋内,黑暗中传来时珞言平静安详的呼吸,她睡得很沉。这一年,她十二岁,与时越城一样比清都小三岁,却都不约而同地将他当作了生命里最坚强的堡垒。
抱着时珞言娇小芬芳的身躯,清都的心忽然有些乱了,似乎一下子发现,她已经长大了,已经快出落成一个聪慧的豆蔻少女了。还有多久?还能将她留在身边多久呢?他有些慌了,下意识地抱紧了她。如果一切可以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呢?一丝阴郁让他英眉微蹙,黑暗中,没有人听得见他心底的叹息。
一个月后,时越城终于托人捎来了口信:一切安好,勿念。
清都听父亲淡淡地提了一句,心里有难抑制的激动,只想快些去告诉珞言,匆匆走在花园里,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了满怀,忙抬头,原来是五妹时绯语。
“二哥,出了什么事?”她有些意外二哥的冒失。
“哦,没什么,你要没事我就先走了。”清都急急地说,走出不远,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你见到珞言了吗?”心里有些失落,时绯语却仍得体地回答:“四姐在梅园。”然而却只寻得他的背影。
时廷易对子女似乎也没有太多感情,他们大多分住在各自的别院,除了清都与珞言以及出走的越城,其余的子女几乎很少见面,彼此之间,礼貌而疏离。
虽比珞言小一岁,她却分外早慧端庄,与她出身名门的母亲一样。可在心里,她又何尝不渴望哥哥们的宠爱,渴望像自幼丧母的珞言一样在哥哥身边嬉戏……但,她的优雅是她的骄傲,亦是她沉重的负累。
时清都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珞言背对着他站在一棵梅树下。没有花的树衬着她美丽忧伤的背影,宛若仙人。
轻轻走近,从背后按住她的肩,俯首,耳语似地告诉她:“越城有消息了!他捎来口信:一切安好……所以,不用担心了。”很明显地,他感觉到珞言的身体一震,虽然眼底有泪光,可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两年以来久违的笑容,清冷却令人心怜。
“珞言,你知道吗?为了你的笑,我愿意任何事!”清都心里的话她不曾听见。
身边的梅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几年的时光也只是弹指之间的事。
春光明媚,院子里的蔷薇绕着低矮的栅栏开得正艳,四周弥漫着轻轻浅浅的香气。
珞言穿着浅黄色的罗裙,慵懒地趴在楼上的栏杆上看清都在院子里练剑。发上斜插的那只紫金钗闪着明晃晃的光亮,让她整个人都分外明艳起来。这只钗,是她十六岁时,清都送的生日礼物。
时清都还未正式进入军营,最近,专门在家习武。他资质极高,一柄再普通的长剑让他使来,如白虹贯日,气势非凡。
“二哥好厉害哦!”楼上又传来那丫头欢快的喊声。他又气又好笑,收住剑,抬眼看她。不知为什么,她的脸,她的一颦一笑,他怎么都看不厌。
见他停下来,连忙心虚地把手指移到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清都忍住笑意,却再也练不下去了,纵身一跃,飞身落到她身边。
珞言立刻缠住他:“二哥,你教我练武好不好?”
“不——行!”他顿了顿,肯定地说,“你不要学武功。女儿家还是文静些好。”
“可是为什么,七妹采薇她们都可以习武?就连五妹都可以练习轻功?”她一脸委屈,“堂堂大将军的女儿却手无缚鸡之力,传出去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