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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周侯灿等人也按部就班地走遍每一个都图。
这天,在他们带着人到十五都视察防盗情况的时候(都的命名就是这么草率),远在福州的罗善接到了福建布政使司经历司给他转来的两份文书。
见眼前的都事有些紧张,罗善也没有多说,只是问了一个问题:“这两份文书是一同来的吗?”
“对……对,是一同来的,常布政听到这个消息后便让下官给罗巡按你转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常麟常布政使,本台已经收到这两封文书,有什么需要通告的绝对不会有所隐瞒。”
“是,是,小人明白。”这都事不敢再多话,便诺诺而退。
开玩笑,谁不知道这罗巡按这几日一直在盐场周围转悠,他肯定是有所发现。自己这时要是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正常,怕是就会大祸临头。
这都事出了门,还暗暗告诫自己,自己只是都事而已,经历司还有经历,不用慌。
罗善在这都事出了门之后方才看向桌上的两份文书。
他之所以要特意问这两份文书是不是一同来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两份文书的性质不一样。
一份是公文,一份是私书,但上面的戳记却显示他们是同一天发出的。
“这就有意思了。”
罗善一边想着,一边拆开这两份文书。
看着看着,他便重视了起来。
公文和私书上的意思基本一致,都是让查清漳浦县有没有虚报战功。但李东阳寄来的私书上面意思很明确,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离谱都给过。
罗善知道,自己的时间没有多少,朝廷那边还等着自己把结果报上去好对外公布封赏结果呢。
可是现在他要处理的事让他实在有些分身乏术。
他正在清查福建的盐场,而且查到了福建都转运盐使司下属的三个盐场和某些商人有不正当的联系。
他看着自己已经写到一半的奏疏,不禁叹了口气。
现在他虽然快弄清楚这个中门道了,但是突然的任务又让罗善担心起了这中间的变数。
他很清楚自己不能离开福州府,如果真的离开,再回来的时候一切证据都可能没有了。
但是上意不可违,何况这里面还有自己座师的意思。罗善现在只怪自己动作太慢,没有快刀斩乱麻的觉悟。
不仅如此,他还连带着编排起了内阁和都察院。
整个大明只有六个都转运盐使司,其他四个地方都有巡盐御史,就福建和山东没有。
要是福建有巡盐御史,他罗善也不至于查起盐务了。
罗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动身。
他突然想到,自己调查的一个方向就是漳浦县。
如果这样的话,自己的这次访查说不定还会有奇效呢。
从福州出发,罗善只用了一旬便赶到了漳州府。
在漳州府,他先去见了知府罗列,并单独询问了参加这次围剿行动的府衙衙役弓兵,得到的回答都大差不差,和朝廷转给他的战报也大同小异。
罗善心里已经有了底,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漳浦县确实和恶人打了一场,而并不是有些将领常做的杀良冒功。
在福建,这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先前罗善就见过这样的操作。只不过那次自己刚到福建,根基未稳,而且对方做的也比较周全,自己找不到任何把柄去弹劾。
罗善在漳州府出现之后,就知道自己已经惊动了参与各方,便就没有再遮遮掩掩,而是大大方方地往漳浦县赶去。
“什么?”县衙里的胥文相听到下面小吏嘴里说的话,很是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县尊,这消息错不了,”那小吏苦着一张脸,“刚才府里面亲自来人透了这个信,又不敢进来,生怕被人知觉,便让小人进来知会一声。”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胥文相脑子里思索着对策,很快便正常了起来,“我漳浦县行端做正,不惧任何访查。”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但胥文相没想到这一天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他暗自庆幸方才这个来传话的府吏是个聪明人,要是他进来了,那罗善在县里随便问上几句就知觉了。
一想到罗善即将到来,胥文相连忙回到后堂换了件衣服,从后门溜出去了。
走在路上的当事人罗善倒是看得很开,他此行只要完成朝廷交办的任务就好了,巡查盐务说到底是自己自作主张,尽管福建巡按确实有这个权力。
一想到能见到周侯灿,他现在反而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自然是知道周侯灿的举动的,正因为知道,他才愈发钦佩这个素未谋面的人。
他很清楚翰林检讨对一个进士的吸引力,因为他还记得自己当时落选时的那种懊悔和遗憾。
正因为自己没有考入翰林,虽然在殿试中拿了个二甲前十,但他还是在京城里待了三年之后才正式迈入仕途,从最初的道监察御史变成现在的巡按御史,但却整整用了六年时间。
有时候罗善就在想,若是自己被选进了翰林,此时自己说不定就成了修撰,未来自己还可能入阁,光宗耀祖。
可现在这些离自己就太远了。
但罗善还是很会安慰自己的,很快便从这种不愉快的回忆中走了出来。
他很快便走进了漳浦县地界。在路边随意地找了一个老者,罗善便很快弄清了自己的位置。
让他惊喜的是,漳浦县主簿和典史正带着人马在临近的村子驻扎。
罗善大喜过望,谢过那老者后便赶了过去。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去,罗善也清楚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再彻底黑下来之前赶不到那个村子的话,自己就必须要提前寻找地方住宿。
他好歹在福州待了快一年了,也略略知道下面府县的一些情况,深知在这种地方走夜路的危险。
于是他又加快了脚步,争取在天黑之前寻到周侯灿等人。
这个时候,周侯灿和陈广泰正在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村子的巡捕厅里歇息,就等着天色黒透出发。
巡捕厅是县里在城外建立的专供佐贰官和首领官巡捕缉拿盗贼用的小房子,周侯灿二人运气好,今天来到了一个有巡捕厅的村子。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这里的情况更加复杂,盗贼肆虐的频率极大。
县里面原来派驻在这儿的快手人马也已经准备就绪了,此时一名马快正在给周侯灿二人讲解周围可能有盗贼埋伏聚集的地方。
就在周侯灿记下这几个地点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周侯灿正想出去查看时,外面一人进来,说道:“周主簿,外面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好像是贼人的细作。”
周侯灿闻言,便迈出了巡捕厅的门,一时间被门外众人举的火把刺得睁不开眼睛。
这个“细作”很快便被推到了周侯灿二人的面前。
周侯灿左看右看,也不见这人身上有所谓细作的痕迹。且不说周侯灿也不知道细作该是什么样子,就说这人站着就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周侯灿就有把握断定这人根本不是什么细作。
周侯灿这时暗地看向一旁的陈广泰,想看看这见识比他多的典史有什么意见,就见陈广泰先摇头又点头。
周侯灿心下了然,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深夜至此?不知我漳浦县正在捕拿盗贼?莫非你是……”
周侯灿还没说完,就看见眼前这人拼命想从身上掏出什么东西,却被一旁的人死死摁住。
他挥了挥手,示意放松对眼前这人的束缚,看着这人的手伸进了衣兜,然后……掏出了一枚印章。
巡按福建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