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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县衙门口值守的衙役,自然是有几分眼色的。
他们很容易地便从来者的衣着上判断出眼前问话的这个人不是他们所能惹得起的。
于是一人便当先说道:“官爷,那是镇海卫的人。”
耿自荣听后没有说什么,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对着衙役说道:“我要去见你们知县,快与我通报。”
先前说话的衙役虽然猜测这个人是个大官,但却怎么也不会料到这个人的态度会这么嚣张,当下边小心地问道:“不知官爷是……”
耿自荣没有说话,只是轻蔑地瞟了这个衙役一眼:“去叫你们知县出来见咱。”
这衙役见耿自荣发了火,便也不敢再多嘴,忙跑进县衙里禀告了。
胥文相一听,再想到之前府里来的文书,立马便判断出来的这个人可能就是漳州府说的那个宦官。
胥文相虽然不爽,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整好衣服出门迎接。
由于衙役的传话和胥文相整理衣物都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当胥文相出来的时候,耿自荣等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刚一见到胥文相出来,还不待他说话,耿自荣便先声夺人,语气不善。
“胥知县,公务繁忙啊。”
“哪里哪里。”胥文相厌恶透眼前这个宦官了,但现在自己又没有办法跟他翻脸,只能到县衙里再说。于是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地说:“恕罪,恕罪,不知公公到来,有失远迎啊。”
耿自荣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先一步越过胥文相进了县衙门,把胥文相晾在了一旁。
胥文相脸上违心的笑还没有收回去,便被耿自荣经过带来的一阵冷风定在了脸上。
“这便是漳浦县衙?修的还可以嘛。”
耿自荣观察着县衙里的情况,来判断他能从漳浦县捞到多少好处。
“不知公公贵姓?”胥文相从后面加快几步走上前,开口问道。
“耿,”耿自荣看都没有看胥文相一眼,继续说着,“胥知县是不是有贪墨之迹啊?”
胥文相心道不妙。
罗列给的文书上没说错,这宦官果然在罗织罪名。
“哪里哪里,”胥文相竭力压着自己心里的火气,“耿公公说笑了。”
他虽然没有受贿,但情况好不到哪里去,只要查便有可能会露出破绽,他不敢冒这个风险。
这耿自荣和罗善还不一样。胥文相知道罗善在福州府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肯定不会在漳浦县逗留太久,必定查不出来什么,所以胥文相可以放心让罗善在漳浦县转。
但这宦官可不一样。在刚才短短的交锋中,胥文相便知道这宦官很麻烦。
和作为文官的罗善相比,眼前这个宦官是必定不会讲什么道德的。
胥文相相信,就算自己没有事情,这宦官也会给自己安个罪名的。
“这县衙如此整净,都是下官平日打理的好,”胥文相面无表情,尽量不去看耿自荣,“正所谓‘官不修衙’,胥某我食君之禄,当然不会贪墨民脂民膏。耿公公若是不信,可以看这块戒石碑。”
胥文相说完,便伸出手,指向院子正中间的戒石亭。
耿自荣见胥文相反应如此激烈,倒也没有再刺激,而是点点头,装模作样道:“若是这样的话,那胥知县反而是为民的好官了。这些事情咱回宫里都会一五一十地向陛下汇报的,胥知县大可放心,咱不会放任清官被埋没的。”
胥文相见耿自荣话锋转得这么快,在一时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倒也暗暗警惕了起来。
耿自荣转变话锋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他在宫里的处境他最清楚,自然是没有随随便便见到皇帝的资格的,先前所说的不过是拉虎皮扯大旗罢了。
他到漳浦县是来敛财的,不是来干别的事的,所以一切的行事都要围绕着这个核心目的。
既然胥文相不吃硬的那一套,那他就要换一套说辞了。反正不管怎么换,胥文相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回京之后到底会怎么说。
这便是耿自荣所自恃的资本,他笃定这些官员都有或多或少的劣迹,所以这个招数在先前一直无往不利。
但一旦有人像胥文相那样跟他掰扯时,由于没有足够的底气,他也没有办法再硬气下去,只能转变策略。
反正都是捞钱,方法怎样都不磕碜。
待几人在大堂坐定,耿自荣便发觉了不对。
“周侯灿呢?”
面前的这两名官员一个是胥文相,另一个看着就有些年纪了,反正不会是周侯灿。
“这……”胥文相倒是没想到这宦官还会突然问起周侯灿的情况,当下只说道:“本官派周主簿办事去了,不知耿公公可是有什么事?”
尽管之前周侯灿的越权行为让胥文相很不痛快,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便暂时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所以胥文相现在自发地在替周侯灿遮掩,并不想让这宦官找周侯灿的麻烦。
“这公公可是找我?”
屋内的众人闻声看去,正是从屋外走来的周侯灿。
胥文相不禁在耿自荣身后给周侯灿打眼色。现在的情况,明摆着就是这宦官要整他周侯灿,他居然这个时候还主动跑出来,这不是找事嘛。
周侯灿好像看见了胥文相的示意,又好像没看见。
他正和徐麒解释着巡按查探的情况时,郑鑫便突然进来向他说了县里来了个宦官这件事,让周侯灿直接告了声罪,和郑鑫回了县衙。
“你就是周侯灿?”耿自荣看着一脸正气的周侯灿,有些发憷。
他现在已经在犹豫要不要给周侯灿来个下马威了。
他清楚自己就是个一捅就破的纸老虎,肯定是没有什么办法来应对周侯灿可能的回击的。
毕竟连他想压一压周侯灿的决定也是他自己做的,如果失败了,刘公公肯定不会领他的情。
“本官正是,不知你到此,有何贵干?”
见周侯灿说出这话,耿自荣反而镇静了下来,冷声开口。
“周侯灿,你一个九品主簿,见到我宝钞司佥书,竟然不拜?”
宝钞司是内官四司之一,佥书的品级绝对是高于主簿的。
这个问题可是礼仪上的原则性问题,虽然如果周侯灿真的不拜他耿自荣也没有办法,但光说出来就足够恶心的了。
“那你这宝钞司的佥书见了我正四品的佥事是不是也要拜啊?”
徐麒这时从外面进来,恰好在周侯灿说话之前接上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