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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广泰刚才也是头脑一热才在没有请示过周侯灿的情况下决定这样做的,所以他现在很是担心周侯灿会不会秋后算账。
其实要是搁到平时或者是其他的事上,陈广泰是大概率不会出这个头的。这也就是摊上了吴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弄的陈广泰没有了退路,只能跟着周侯灿干,要不陈广泰也没必要冒着给周侯灿留负面印象的风险擅自做主。
众人吃饭的时候倒是没有闲聊,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地吃东西,很快便结束了短暂的午餐时光。
饭后,周侯灿忍着困意,继续在大堂上和徐麒闲聊。毕竟明天就要去镇海卫着手解决海贼了,正好趁还在漳浦县这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多了解一下镇海卫的情况。
“徐兄,上次去镇海卫也没呆多长时间,你们平时都是怎么训练士卒的啊?”
徐麒有些好奇,周侯灿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对兵事如此感兴趣的文官。
虽说徐麒早就知道周侯灿对武官的态度和那些文官不一样,但之前周侯灿的作为也并非是独一无二的,有些地方官为了和卫所维持一个良好的关系也会那样做。
但要说对卫所的事情感兴趣到这个地步,徐麒觉得没有哪个地方的府县官能有这个本事和意愿,除了周侯灿。
徐麒很快便进入了状态,但他觉得没有必要说的很详细,因为周侯灿这里很明显只是简单的好奇一下而已。
其实本来就没什么复杂的事,或者说古往今来大多数将领训练士卒的方法都大差不差:“训练士卒的方法,首先要和士卒一条心,至少不能过于严苛。这第二,自然就是要注重士卒的身体,既不能让他们过度操劳,也不能疏于训练,要让他在一个正好的范围内,这样才能让士卒在遇敌时能够坚持的久一些,发挥出一身的本事。第三呢,当属实战……”
“徐兄,”周侯灿打断了徐麒,似笑非笑地看着后者,“这些东西我之前也略略听说过,过去周某在闲暇时间也看过一二本兵书,对徐兄说的也有些印象。今天方才知道那些兵书上说的原来都是真的,古人诚不欺我啊。”
徐麒有些不自在,因为他确实也是按着兵书上的话说的,但他也只能这样说。实际上,他就是按着兵书这样训练的,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肯定说不出新奇的见解。他想了想,便带着几分笃定说道:“周兄,你明天去我们镇海卫就知道了,练兵其实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从古到今都是那几招。至于所谓的计谋,那都是打仗的时候用的,练兵只能踏踏实实地练。”
周侯灿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他这样问只是想再确认一下镇海卫士卒的训练情况。毕竟镇海卫虽说是四大卫之一,但周侯灿对上次去镇海卫的经历还是有些心有余悸。那次要不是有邓林这个熟知澎湖岛上情况的人在,他早就和徐麒一起交代在澎湖城上了。
现在看来,镇海卫的训练情况还是好的,并没有出现什么松懈。不管怎么说,徐麒今天敢放出话来,他肯定有让周侯灿明天看的底气,所以周侯灿便放了心。
“徐兄,我这两天倒是想出了一个方法,”周侯灿听了徐麒那带了几分抱怨意味的话后笑了笑,“现在不是过年嘛,过年你们卫里还训练士卒吗?”
徐麒决定实话实说:“周兄,我也不瞒你,本来十五之前都没有安排训练,但既然周兄你明天要去,那就临时练一练,权当检查了。”
周侯灿一听,忙惶恐地说道:“徐兄,这可不敢啊,要是让卫里的士卒们知道了,那我不得成为众矢之的啊。”
正当徐麒想向周侯灿保证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周侯灿又说话了。
“徐兄,不如这样,咱们也别让士卒们操练了,我有个别的方法,”周侯灿在问过徐麒后继续讲起了方才要说的法子,“训练士卒其中有一项是不是要训练士卒的体力和韧劲儿?”
徐麒点头称是:“正是如此,但训练士卒也不止于此,还有别的东西,这只是最基础的。”
“徐兄来听听我的办法。”徐麒一说完,周侯灿便给徐麒讲起了自己前一段刚想到的东西。
太阳在二人的交流中不断地向西沉去。而在周侯灿和徐麒兴致盎然聊天的时候,云霄吴家的气氛就没有那么好了。
“你们不是说已经没事儿了吗?怎么能让他到县里去?我养你们何用?”
正厅里,吴暄正对着下面跪着的两个人破口大骂。
他实在不理解。一个已经被他关起来打了半死的人,是怎么在众多仆役的看管之下逃出吴家的。
“老爷,小的,小的,小的不知道啊……”下面跪着的一个人这时鼓起了勇气,颤抖着抬头说道:“小人就出去端了碗饭,回来就不见人影了。”
“你——”吴暄正要说点什么,但却被一旁的吴梦麒拦住了。
“兄长不必动怒,”吴梦麒在吴暄身边压低嗓音说着,“这些下人难免有疏漏,所以只要人活着,我们是关不住的,要是兄长当时听——”
吴暄伸了伸手,止住了吴梦麒的话头,叹道:“如今再说这些也晚了,当务之急是要先看看县衙的动向,尤其是周侯灿的动向,大家都说此人最喜抱打不平。”
吴暄是吴原长房从兄吴森的长子,所以才能接掌吴家,吴梦麒则是吴原的儿子。虽说吴原在官场的位置要比吴家的任何人都高,但在吴家内部,至少是这一代,权柄还是归到了吴暄这里。
而吴暄虽然操持了吴家权柄,但他也不敢对吴梦麒这个弟弟大发家主的威风。一是因为自己拼爹拼不过,自己爹只是浙江参政;二是他和吴梦麒是同榜举人,大家的起点是一样的,自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了。
吴暄叹了口气,说道:“这赵端明虽是走的蹊跷,但你们两个的责任是推不掉的,来人,按规矩处置。”
下面跪着的两个人倒没有什么反应,毕竟坏了那么大的事,这个结果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的。
吴家兄弟漠然看着下面的两个人被拉走,大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梦麒,你怎么看这件事?”
“兄长,看来咱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吴梦麒脸色凝重地说道。
“是啊,”吴暄有些愤怒,“不知道是谁在吃里扒外,那赵端明屁都不是,他怎么知道上诉的,借他几个胆子都不敢。”
“不光如此,他还直接到了府城越诉,都没有在县里待。”吴梦麒有些疑惑。
“这个才是重点,你想想,”吴暄把之前一直藏在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咱们这样做也不是头一年了,往年也没见这个赵端明有什么反应,偏偏就是这一次,而且直接去了府城。”
“他后面肯定有人,而且我拆开他身上带的诉状,那里面可不是他要告的事,是咱们……那个。”
“什么?”吴梦麒吓了一跳,随即便明白过来:“所以兄长你之前不杀这个人就是为了看看到底是谁在后面捣鬼?”
“嗯,”吴暄点了点头,语气不善,“所以有人在吃里扒外,这种事情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那会是谁呢?”吴梦麒突然变了脸色:“不会是周侯灿做的吧?”
“断然不会是他,”吴暄很快便否定了吴梦麒的猜测,“他才来漳浦县多长时间啊,你说胥文相我都有几分怀疑,但他周侯灿还是算了吧。”
“那……是胥文相吗?”吴梦麒毫无头绪,只能一个一个猜着。
“不像。”吴暄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我和他打过交道,他已经受了我们吴家的恩惠,现在都在南京当郎中了,肯定不会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会是谁呢?”吴梦麒看着空荡荡的大厅,有些迷茫。
“现在还摸不透,”吴暄用手拍了拍椅子的扶手,“但我们一定得找到这个人是谁,要不家里的百年基业就要断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