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la.com,最快更新暴富传奇2 !
1
三个小时前。
尹重左顾右望地出了医院大门,刘流忙忙碌碌不得消停,他心里过意不去,想分忧却帮不上忙,只好借机出来散散心了。街上的空气冰冷而清新,他终于在人民医院对面的“五元店”里找到了春桃。
她的鼻子冻得通红仍乐呵呵的到处看,她不谙世事,就如春天竹林里的春笋,尹重突然自惭形秽起来。以前他只想找个漂亮女孩充门面,当春桃不再烦他,美女配野兽有希望时,他反而觉得自己太不懂女人了。
她在红色和黄色的手套前犹豫不决,他建议都买下来,老板娘说那是情侣手套,正好一人一副。春桃没意识到又被他占便宜了,她戴上了手套,张开了手掌满意地看了一阵儿。走出店门尹重收到了刘流的短信,好不容易和春桃独处,他并不想去凑热闹。刘流最近总是绷着脸,从梅山坳回来也没让他有多高兴,只有和刘艳贵单独相处时他才有笑脸,就像他和春桃在一起,不知不觉中就忘掉了所有的不愉快。
春桃跟着他到资城有一段时间了,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她挑明关系,再去搞定二寡妇。如果春桃不答应,就请她去看那部获得奥斯卡的新影片,在黑漆漆的电影院他还有机会。他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罗丹传授给他的方法是搞突然袭击,罗丹这样教导道:“世界上的事情在于习惯,习惯了,等于春桃会在无意识中接受你的亲近,唯一的缺陷是要脸皮厚,这对于你来说不困难。”
试了几次以后,他不觉得那个方法好,反而会影响他的形象。中州有酒吧一条街,酒吧的气氛适合谈婚论嫁,前面有个花店,买束鲜花估计效果会更好。他偷偷地看了春桃一眼,她忙于择路,男人们和她擦肩而过,引来无数狼一样的目光。
春桃喜欢花,山里小小的野生兰花也能看上半天,花店里摆放了一盆蝴蝶兰,香气袭人,她很自然地放慢了脚步。店员小姐很会察言观色,飞快地对她身后的尹重说:“先生,蝴蝶兰的花语是当幸福逐渐到来,买下一盆,心想事成!”
尹重当然知道她是在拉生意,便也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春桃说太贵了,尹重嘿嘿笑了两声:“和你相比,一点也不贵!等着看好戏吧,总攻要开始啦!”
春桃捧着花闻了闻,很自然地想起了二寡妇头上长戴的那朵蓝色塑料花,几姊妹里,二寡妇对她的期望最高:非千万富翁不嫁!与刘艳贵相处以后,她的经历说明钱可以慢慢赚回来,千万不要看错人,嫁错郎!她不傻,马上看穿了尹重的企图。
两人路过一家烧烤店,夹杂着各种肉香的孜然味道飘了出来,他赶忙拉着她扎了进去。烧烤店生意火爆,尹重点了很多春桃爱吃的牛板筋,尹重盯着春桃白皙的脸很纳闷,她喜欢吃辣椒脸上为什么不长痘痘?他想到了《亮剑》里李云龙向田雨发起总攻的那一幕,李师长独特的求爱方式给了他必胜的信心。
春桃看着他狼吞虎咽地把一只鸡翅吞进肚里,小声对他说:“我昨晚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我妈妈很生气,后来她说如果你同意投资来帮我们一块开矿,她就不反对我们继续交往。”
尹重被噎住了,重重地咳了几声才缓过神来:“去哪里开矿?挖金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看刘总有多惨,翻了车,挨了刀子,还差点死掉。”
春桃望着满桌的动物尸体,突然没有了胃口,她叹了口气说:“我也说不好搞,劝我妈算了,我妈妈说她找到了外公的另一件遗物,可以帮我们找到金子,这次她说有把握,我根本就不信……”
尹重在冷笑二寡妇眼里只有金子,她所谓的秘密无非是梅山坳里的金脉,但她有能力摆平各方面的关系吗?不说别的,有金子她就惹不起。溶洞里的遭遇让他不寒而栗,他忙开解道:“劝你妈妈不要去冒险,过好一日三餐就好了。”
电话响了,是罗丹,声音很急:“雷大龙不见了,公章和印鉴也带走了!到处找不到他,我怀疑他去了中州,目的不明。”
尹重很不耐烦,这个时候他不希望罗丹来指手画脚。罗丹又说:“资城到中州最后一趟班车已经出发了,你去长途车站等等,也许能找到他。”
尹重认为雷大龙也有自由,应了一声挂了电话。放下电话,尹重追问二寡妇开矿的事,春桃不知道实情,尹重便带她出了门,马路上的车屈指可数。一辆印着从资城开往中州字样的大巴从拐弯处开了过来,吸引了尹重的视线,他随意看了看,发现一个酷似雷大龙的人坐在前排,而且正对外张望。
春桃也看到了,挨过来问道:“他怎么在车上?是来找你的?”
经她确认,尹重确信车上的人就是雷大龙,事先没听过他要来中州啊,他来干什么呢?大巴开过去了,他马上打通雷大龙的电话,问他现在哪里?雷大龙支吾了两声,说他回了老家,老房子该修修了,不然会垮下去。雷大龙明显在撒谎,春桃说里面肯定有鬼,尹重也这样认为,赶忙招手拦了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大巴往长途汽车站方向开去,行驶到华都酒店前面的路口停下了,车上下来了几个人,雷大龙走在最末,手里提了个电脑包,鬼鬼祟祟地前后观察了一阵。尹重和春桃远远地跟在后面,雷大龙辨明了方位,往华都酒店方向走去,尹重拿出手机拨了刘流的电话,想了想又挂断了。眼看雷大龙离华都酒店越来越近,尹重心里越来越不安。
华都酒店门前灯火通明,雷大龙走进了大堂,尹重怕被发现,就隔着玻璃向里看,雷大龙在电梯门口和老潘握手,尹重这才意识到雷大龙和老潘见面绝不简单,赶紧拨通了刘流的手机。
刘艳贵服了药刚刚睡去,刘流坐在床边看着她发呆,药液一滴一滴输进她的体内,就像是拿针扎在他的心上。窗户上有一层雾,他仿佛又回到了醉仙楼,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周家的真实想法,那就是搜罗一些有潜质的矿山加入他的新公司,然后进行资本运作,而对于矿山开采,他们的态度是可有可无。电话响了,传来尹重急切的声音:“流哥赶紧过来,雷大龙到了中州,鬼鬼祟祟地和老潘见面,肯定没什么好事!”
刘流问清楚了他的位置,赶忙到了护士站,请陪护的阿姨赶紧过来,安排好一切他匆匆离开医院。
华都酒店门外,刘流和尹重汇合了,春桃还自作主张,从地摊上买了副黑眼镜戴上。除了老潘以外,不知道雷大龙还要见谁?他们又在哪里见面?刘流给常泰打了电话,请他看看监控,帮忙找一个人。
常泰说:“如果你是找资城来的人,那想都不用想,他们肯定去了七楼某个房间赌钱。嘿嘿,是哪个房间我倒可以帮你查查。”
过了一会儿,常泰打来电话说那一胖一瘦两人进了709房间,尹重就要冲进去,刘流拉住他说:“慢点,赌场肯定有人看场子,我们上去不是送死吗?”
春桃害怕,拉住了尹重。
刘流说:“雷大龙手里根本没钱,哪来的钱赌博?这背后有故事。”
尹重双手一摊,说:“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刘流说有办法了,他转身到了对面的小卖店,拿起电话拨通了110,举报华都酒店709房间正在聚众赌博!接警小姐又问了一遍具体地址,回复说他们会尽快处理。
放下电话,刘流吩咐尹重紧盯华都酒店大门,一发现雷大龙的踪迹立即将他截下来。尹重不以为然,说道:“报警有用吗?人家既然敢把赌场设在华都酒店,就有应对检查的措施,只怕你这次打错算盘了。”
刘流“嘿嘿”地笑了两声:“我不是要抓赌,只要把雷大龙吓出来就可以了,如果有人给赌场报信,我希望越快越好。”
不到五分钟,常泰打来电话说七楼那几个房间一下子涌出来很多人,有的人进了消防通道,有的人进了电梯,一胖一瘦那两个人上电梯到了20楼,进了2005号房间。刚刚放下电话,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到了,刘流对着尹重作个手势,带着他往大门走去,临近大门时,尹重要求春桃返回医院,她不情愿地走了。
尹重走在20楼柔软的地毯上,楼道里静悄悄的,房门前按了很久门铃,房间里始终没有反应,刘流拨通了老潘的电话:“开门吧,我就在门外面,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电话里没有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房门开了,刘流重重地推开门闯了进去。不出所料,雷大龙和老潘都在,意外的是,“放点”的李总也在,冷眼盯着窗外,视他俩如无物。
雷大龙手脚无措,猛地跪在刘流面前:“刘总,我对不住你!”
这下好了,省得刘流再审问了。但刘流仍不明白他是欠了钱?还是偷了东西?老潘上来想当和事老,李总暴喝一声,吓得他马上不敢吱声了。
尹重来气了,大声问道:“你他妈的是谁啊?不会说人话吗?”
姓李的冷哼了几声,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在刘流面前晃了晃,还是那副口气:“请你们客气点!雷大龙欠我一百万!到今天为止,本金加上利息总共是三百五十万!以你们公司所有资产作抵押,还钱吧!”
尹重和刘流同时愣住了,果真是雷大龙犯了老毛病!他是公司法人,有资格对外签署法律文书,也有资格拿公司的资产作抵押,公司财产只有那张拍卖确认书,那不是搭上了张家村金矿?欠钱还好说,但涉及张家村金矿,就不是赌钱那么简单了。谁也想不到雷大龙在关键时刻捅刀子,刘流不得不冷静下来,想拿过那张纸以验真伪,李总拒绝了,刘流发火了:“字据都不敢给我看,你还放什么高利贷啊?”
李总肥胖的脸上挤出来的仍是冷笑,马上把借据塞进包里,刘流只好问雷大龙:“有这回事吗?你不要怕,说真话!”
雷大龙悔恨地使劲捶打自己的脑袋,这个时候好像是真的醒悟了,但是已经迟了。尹重踹了他一脚,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尹重看了刘流一眼,刘流微微点了点头,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尹重说道:“本金好说,但收取高利息是违法的,这笔钱我们不给!”
李总“哈哈”大笑,野性十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给利息我吃什么?钱又不是我拿枪逼着他借的,实话告诉你们,债权是可以转让的,我把这张纸卖给石老板,再比如赵海,你们的日子只怕不得安生了。姓刘的,资城街上有多少人想砍你,你还不知道吧?”
他没有说假话,如果不给钱,周红正巴不得得到那张纸。石老板和赵海赖以存在的基础都不在了,对他的仇恨可想而知,他们更加希望得到雷大龙的欠条。
刘流坐在床上,手脚冰凉,脑子里反复在权衡:钱,到底给还是不给?
李总对他的反应司空见惯,牛气哄哄地掐灭烟头起身欲走。他一离开视线,无疑会增加许多不可预知的变数,刘流知道该到下决心的时候了,他向李总伸出了手,说道:“钱我现在就给你,咱们两清,你把银行卡号给我。”
有人还钱,李总不牛气了,他重新坐下,虎着脸趴在茶几上写账号。老潘不自然起来,使劲对刘流使眼色,要他不要给钱。刘流对他已经没感觉了,看都不愿意看他。他拉雷大龙下水,尹重想冲上去扇他两耳光。借据没有到手,刘流以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他。老潘丝毫不领情,又上前想拉开李总和他商量什么事。他的举动反常,刘流暗叫了声不好,示意尹重马上动手。牛大伟说过放高利贷的无疑和黑白两道都有关联,收不到账,他们自有自己的收账方式,绑架、伤人致残都不是新闻。尹重心领神会,上前揪住老潘的衣领子就往外拖,他没把尹重放在眼里,使劲挣扎大喊。李总烦躁了,不满地瞪了老潘一眼,他马上就老实了,他和雷大龙也算是有见识的人,此刻服服帖帖不敢有丝毫反抗,说明他们知道李总的厉害,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与薛勇的争斗是迫于无奈,刘流不死刘流就会被整死,他现在实在不想再增加个敌人,尤其是李总这样背景错综复杂,而又不讲游戏规则的人。更重要的是还有把柄在他手里,若落到周红手里就彻底输了。他感觉又被困在老洞子里,后背汗湿了,像是有条虫在爬。李总仍在埋头抄账号,他稍微放下心来。
不多会儿,李总递过来一张纸条,他写的汉字东倒西歪的像堆草,不过数字却写得非常流畅。拿到账号,刘流给牛大伟打电话,要他马上从网上银行划三百五十万到指定的账号。不多一会儿,李总的手机来了条短信,钱到了,说完便打开包去找刚才那张借据,借据拿出来时他的电话响了,他放下包去接电话,刘流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变卦。桌上敞开的包里还有另外一张借条露出了一截,刘流瞟了一眼,发现尾端借款人位置上竟然是罗东的名字!龙飞凤舞般的字迹一飘而过,他使劲眨了眨眼睛,一时怀疑自己看错了。
电话是找李总借钱的,他不发脾气了,很耐心介绍起业务来。刘流又看了那张借条一眼,这回他看清楚了,确实是罗东的签名!汗不自觉地从他额头流了下来,罗东到底借了多少高利贷?为什么啊?
李总打完电话顺手将借据递了过来,他并没有说谎,借款本金和应付的高利息都写得清清楚楚,笔迹也出自雷大龙之手。令刘流气愤的是雷大龙不仅打了手模,还加盖了公司的公章。尹重随即从雷大龙的电脑包里翻出了公章和他的私人印鉴,这些东西本来由罗丹保管,不知何故却到了雷大龙手里。
2
李总走了,老潘逃也似的窜出了门外,刘流没有阻拦,罗东那张借条像块疤一样刻在他心里,刘艳贵说这个世界并非那样完美是有道理的,一向运筹帷幄、行事稳重的罗东怎么会瞒着他们去借高利贷?
尹重盯着雷大龙这个曾经生死相依的战友默不出声,眼睛冒出怨毒的光来,寻思着怎样处罚他才解心头之气。雷大龙无力地坐在地上,神情呆滞。
尹重还没有开口,雷大龙突然从包里拿出一把刀,左手伸向茶几,在刘流惊愕的眼光中,他举起刀狠狠地剁在他的手背上,血光飞溅,茶几上留下了两根还在颤抖跳动的断指!
房间里充斥了雷大龙的哀号,剧烈的疼痛使他蜷缩成一团,并且在地上翻滚。尹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忙给他递纸巾止血,血滴落在地毯上黏糊糊一片。
尹重身上一下子粘了很多血,他终于爆发了,冲雷大龙吼道:“你怎么成了堆稀泥,就是扶不上壁呢?你把自己的指头砍下来,还要我们出医药费帮你接上,我和流哥上辈子是欠了你的了!”
雷大龙不叫了,抓起两根断指直接进了卫生间,刘流从惊愕中醒悟过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刘流再坚强的神经也忍受不了雷大龙的背叛和眼前血淋淋的一幕,手脚越发冰凉。片刻以后,他打电话给常泰,请他派人送雷大龙去医院。
酒店的人很快上来架走了雷大龙,房里终于清静了。尹重靠过来,无力地躺倒在床上,烟怎么也点不着,刘流抓住他不停抖动的手,火苗终于蹿了出来。吸了几口烟,他长叹了一声:“三百五十万打了水漂,流哥,看来我们真的被盯上了,你看下一步怎么办啊?”
暖气开到了最大,刘流身上出了汗,但心情依旧冰冷一片,他推了推尹重,告诉他东哥也向李总借了高利贷。尹重忽地坐了起来,烟掉在床上,很快烧出了一个黑色的洞。他吃惊得把眼睛瞪得溜圆:“怎么可能?东哥的资产至少在三千万以上,就是全部扔在矿里也用不完啊!”
刘流把刚才那一幕说了出来,有句话在他心里憋了很久,终于说了出来:“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又掉进了一个陷阱里,这次连东哥都不能幸免……你别不信,在感情上,我也希望是我看错了,要是真的呢?老潘看似强大,其实是个胆小鬼,他拉雷大龙下水,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撑腰,他敢吗?”
尹重又猛地坐了起来:“是哦,他是个生意人,按道理说不会惹祸上身,难道他是为了春桃?”
他眼里只有春桃,刘流真的看不起他了,拿起电话直接打给了罗东:“东哥你在哪?我和尹重想见你。”
电话那头很吵,热闹得很,还有女人的尖叫声,不用想也知道他身处某一家娱乐场所。等了好一会儿电话里安静了,传过来罗东的声音:“我和高总在一起,有事两个小时后去我办公室吧。”
刘流不放心,又问:“东哥,你没事吧?”
罗东的声音里透出一股酒味:“我们在给高总开庆祝会,他的钨矿改名为中州名流矿业有限公司,根据省国资委的精神,名流矿业的股份改造方案已经获得了批准,马上就要上市了!”
放下电话,刘流告诉尹重东哥就在中州,尹重更加迷惑了:“他什么时候来的?我们去梅山坳之前,他一直在风顺县啊,他的铜矿最近工人闹事,他赶过去处理。”
一切都是未知数,刘流又想起了刘厅长的教导,罗东惹上了高利贷,现在他怎能独身事外?他转头看向窗外,心想罗东最近行踪诡秘,到底要干什么?
中州郊外一家私人会所里,罗东陪着高总喝酒。省国资委决定逐步减持国有股持股比例,那是高总梦寐以求的好消息,钨矿的盈利情况他一清二楚,那就是旱涝保收,再怎么也亏不了。同时,高总顺利当选资城市政协委员,双喜临门,他自然是要庆祝一番了,遗憾的是,刘厅长没有接受邀请,高总不免多喝了几杯。罗东身在热闹处,其实心里痛苦得在滴血。高总是矿工出身,凭着敢闯敢干的精神一步一步走了上来,从内心讲,他看不起高总粗鲁的做派,却又不得不佩服他的八面玲珑。这不,高总搂着他不知名的第几任情人唱那首《刘海砍樵》,牛叫般的嗓子听得人直反胃,他却和大多数人一样要巴结,要拍手叫好,还要上去敬酒。几杯酒喝下去,眼前的声色犬马令他都麻木了。
无聊之时,他打开手机去查期货行情,发现绿豆的价格又涨了,他猛拍大腿,心里狠骂刘流胆子小,如果当时借钱给他买下四百万的合约,现在已经翻了两倍了!这种机会千载难逢啊!他很想骂人。
今晚他是有备而来,希望能有入股名流矿业的机会,高总精得很,今年去西部一口气买下了两个金矿的探矿权。他买通了高总的司机看到了地质资料,发现那两个矿的储量巨大,矿脉的平均品位也高,佩服高总的同时,他萌发了一定要入股的念头。他再次摸了摸包里那张两百万的支票,想寻找最恰当的机会交给高总。然而高总兴奋得跳来跳去不安静,他只好喝起了闷酒,心想刘流这么急,找他有什么事呢?
华都酒店里,刘流和尹重瘫倒在床上抽闷烟,好像时光倒回了当年的宿舍,罗东那时候大受女同学的欢迎,每晚都有活动。而刘流和尹重只有猫在寝室喝闷酒,如今时过境迁,各有所思,刘流无力地借用刘厅长的话安慰尹重道:“随遇而安吧,兄弟,走到哪算哪。”
尹重想告诉刘流二寡妇的事,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空气里烟雾腾腾,两个人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趣,静静地等待着罗东的到来。一小时以后,他俩到了雅苑,办公室里的化石都不见了,空荡荡的成列柜孤零零地搬到了走廊里,不用去猜也知道被卖掉了。刘流脑子里冒出来谭老板家里的那些化石,怪不得那么眼熟,原来是罗东卖给他的!办公室冰冷一片,冷得很,不一会儿罗东跟着也到了,酒气熏天。
刘流忙上前扶住他,尹重拿出了槟榔让他醒酒。罗东没有吃槟榔的爱好,推开他,兀自坐下问道:“你们俩急急忙忙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刘流和尹重对望了一眼,反问道:“你为什么借高利贷?不知道李总是什么人吗?”
罗东正欲端杯的手停在了空中,很吃惊地问:“你们怎么会知道?就三百万,不值得大惊小怪吧。”
尹重步步紧逼:“为什么?”罗东沉默了,喝了口茶说:“我和高总的合作到了节骨眼儿上,名流矿业收购我的铜矿,我想再投入两百万把矿脉找出来,那是合作的前提啊!你们想,如果我的铜矿找不到资源,高总会和我合作吗?”
两兄弟彻底明白了他的意图,三百万虽然不多,但是利滚利,时间长了无疑会变成一个必须要还的天文数字。刘流不由地说:“东哥,你太苦了,不行咱们都放弃吧,我这里有钱,先还李总的高利贷。”
罗东叹了口气说:“咱们迈入矿山行业,就决定了这是一场赌博,回避等于失败,你们都别在意,我借钱只是为了应急。”
尹重同意刘流的决定:“东哥,就按流哥说的,你先还钱,我们再想办法凑齐成交款。”
罗东不说话了,可以见到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他还是摇头,不同意把下金蛋的鸡杀了来填补他的无底洞。刘流知道他担心什么,猛地下定决心,忙说道:“我和周红谈谈,让她参股张家村金矿,我再向她借钱缴纳成交款,钱就没有问题了。她现在玩资本运作,只要资源控制在我们手里就不怕。东哥,我们进来挖金矿是你介绍的,兄弟之间相互帮忙,你就别介意钱是谁的了。”
罗东俯身擦了擦脸,摆了摆手又拒绝。尹重看不过去了,从他包里找到了他的银行卡递给刘流,罗东默默地看着刘流打电话给牛大伟,再次要求他划三百万到罗东的卡上。
牛大伟听说刘艳贵病得不轻,又想给石老板一次最沉重的打击,此刻正在网上收集资料,接连划出去六百多万,他很不理解,也不愿意,叫嚷道:“你这花钱的速度可不慢啊,你们买下了张家村金矿,本来我还想来当个股东,看来又出了什么问题?”
以他的性格,他是在心疼钱,刘流不和他废话,严令他即刻把钱打过来。他来了脾气,牛大伟马上表示服从,再次打开银行的网页把钱汇去了。不平静的一天即将过去,剩下的时间该陪着罗东干什么呢?尹重从柜子里拿出瓶洋酒,建议喝几杯,罗东还在为三百万的事情向他们解释,说钱还是由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刘流说:“佛语曰: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的一次擦肩。东哥,缘分注定了我们不分彼此,你又何必在意呢?”
罗东无语,刘流便留下尹重离开了,虽然刘艳贵没有打电话,但他心里怎么能放心?
在寒冷的冬夜,刘流回到了医院,刘艳贵依偎在床上,望着手中的一张纸出神。刘流走过去拥着她的肩,又亲了她的脸。那张纸从她手中滑落,她回头笑了笑,拿起一本书说:“这本书很深奥的……你有空也看看,我觉得说得挺有道理。”
那是一本知名佛学大师写的佛语和心得,刘艳贵翻开一页,看了他一眼念道:“佛说,你心里有尘。我拍拍手,抖抖衣服,对着镜子整整衣服。佛说:心里的尘是抖不掉的。我茫然四顾,一片茫然。佛曰:心里的尘只能用心才能消除。于是我用力地擦拭。佛说:你错了,尘是擦不掉的。我于是将心削了下来。佛又曰:你又错了,尘本非尘,何来有尘。我领不悟。佛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仍不信。佛曰:悟有两种:顿悟和渐悟,那灵性的一刹那,犹如霹雳惊醒了沉睡的大力神,劈开了混沌。只有抓住了火花的瞬间,才能看见内心的那一汪清泉。佛曰:你有太多的私心杂念。我低头向地,抬头向佛,躬身自省。佛说:私心杂念是去不掉的。我一头雾水。佛曰:你的意志不够坚强,心志不能专一,生活没有目标,总是任由时光过尽,最后却一无所成。我观心自问,不禁冷汗满身。佛说:快悟了吧!该当头一棒!我即是佛,佛即是我!我悟我道……”
刘流能体会到她的用意,笑着说:“我喜欢那句意志要坚强,心志才能专一,有了坚强的意志才有行动,你说呢?”
她很认真地说:“以前没看过这方面的书,我觉得大师说得挺有道理的,我要努力学着去做,做你的好老婆,给你生儿子,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她从书里得到了力量,还要做妈妈,有了动力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他第一次觉得生活是这样踏实,有她的日子什么都不重要。在不知不觉中,他拥着她睡着了,意识中,他感觉到她轻轻地帮他脱去衣服,很暖和地拥住他发冷的肩膀,睡得踏实多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回到了鹰嘴崖,回到了资水河边她家长满桃树和梨树的院子里,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不一会儿端出一条香喷喷的红烧鳜鱼。他就着雪白如脂的鱼肉下酒,越喝越暖和,她笑着给他添酒,说她想在菜园里种些花,养几条鱼……渐渐的,她的笑脸却离他越来越远。他急了,起身去寻找她的踪影,空荡荡的院子里,风吹过枯黄的树叶,哪里还有她的影子?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无论他怎么用力,始终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的心脏剧烈跳动,感觉血液要沸腾了!猛地,他又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耳边传来另外一个声音:“刘总,你快醒醒,病人有危险!”睁眼一看,病房里涌进来很多人。
紧急抢救以后,她还是没有苏醒过来,医生们会诊以后一致认为她的情况不妙。她有心跳和体温,就是不睁开眼睛,刘流悔恨得直打自己的嘴巴,昨晚怎么会睡得那么死?马教授神情凝重,悄悄对院长说:“这可能是咱们院今年出现的第二例植物人了,希望奇迹会出现。”
院长转过身去,拍了拍刘流的肩膀,嘴里说着什么。刘流半个字也听不进去,感觉一阵一阵的黑雾向他涌了过来,瞬间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