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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意外连踵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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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我们对生活总是抱有太多的指望,而生活给予我们的往往不尽如人意,有时候有太多的意外发生。你们三位在处理意外事件时,好像都很容易走极端,庄大江总希望麻烦的火苗能很利落地浇熄,可是当火苗越扑越旺时,你不是往后躲,而是跳到火里去踩。凡一一呢,就爱在一旁扇风,你却没想过风是灭不了火的,反倒会助起火势。至于游小果,那纯粹是抱着游戏的态度,你是唯恐天下不乱,不是把火苗用水浇,而是用油浇。你们三个聚在一起,往往一件并不复杂的事件会被你们处理得越来越复杂,不知道你们自己意识到这点没有?

    庄大江:我没感觉到,我觉得我们用的方式很正确,虽然结局不是太好,那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事情太复杂的原因。我只是没想到我们的周围都是些奸险小人,动尽心思在暗算我们这些老实人。老实人怎么能这样欺负呢?老实人应该爱护才是。

    凡一一:我们三个在一起,群策群力,无往不利。因为意外发生得总是太突然,不容我们多做思考,我们能做到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

    游小果:我觉得天上的弦月就比圆月好看,这世上往往不圆满的事情才是真正美好的事情,所以不必那么看重结果。一个人走在旅途上,往往沿路的风景是最美好的,至于起点和终点,倒在其次了。

    张经理驾车驶离后没多久,由于不甘心于就此被游小果拒绝,又打游小果的手机。这个时候庄大江、游小果和凡一一正好走进“1903室”,于是游小果跑到阳台上去与张经理通话去了,庄大江则跑进自己屋里去安抚情绪激动的宝贝狗。

    凡一一走到客厅里,顺手打开液晶电视,她连换了几个频道,觉得没劲,这时她手碰到揣在怀里的一件东西,于是她把那东西从怀里掏出来,竟是一封厚厚的信封,那是李国沪保险柜里的东西,也就是此刻他们所待的这间房子的产权证。凡一一把产权证从信封里取出看了两眼,眼珠子转了两转,突然站起身来跑到门口,弯腰在门边那只雨伞桶里摸出一张名片来,那是广东胖子递给庄大江的名片,被他随手扔在桶里的。

    凡一一拿着名片走回客厅时,庄大江正坐在茶几前翻看着那产权证,他对凡一一努努嘴说:“你干嘛把这东西拿回来了,平白地咱们又多出一项盗窃罪。”

    凡一一对他扇了扇手里的名片说:“我在想着既然都已经干坏事了,索性恶人做到底,坑蒙拐骗全套服务,把那广东胖子的六百万骗到手再说。”

    庄大江张大嘴巴愣了一会儿,才咽下一口口水说:“这样一来咱们可是把坏事全做绝了,我的妈呀,我长这么大难得犯点小错,这次犯起来,可是大错一桩连一桩,恶事做得比我吃饭还利索了。”

    凡一一坐到沙发上说:“你要害怕就别干,今晚就收拾好东西带你那小狗回老家去,我才不甘心两手空空地离开大上海呢,我人都杀过了,哪还在乎一个诈骗罪。”

    庄大江坐正身子说:“这件事我不知道倒还罢了,既然被我知道了,我可不会让你一个人独享六百万的,你算上我一份,小果要是不肯干,咱们俩平分了这笔钱。”

    “你们两都肯冒着杀头的危险干了,我凭什么被撂在一边乘风凉啊。”游小果从阳台上走回来,正好听到他们的谈话。她坐到沙发里,取过产权证看了一眼,心有余虑地说:“可是李国沪现在人都死了,那广东胖子不看到他本人,肯付钱么?”

    凡一一关上电视说:“我们就是要趁着现在李国沪的死讯还没有传出来,别人都当他躲到哪里去躲经济危机这个时机来骗那个广东胖子,你没听那广东胖子说:听说你们李老板最近好像遇到一些经济上的困难,正好等着要用钱啦。显然这个胖子是暗中对李国沪的经济状况做过调查的,所以才会找此机会来趁火打劫。我们干脆来个将计就计,就说李国沪逃到国外去躲债了,全权委托我们帮他把这间房子卖给他,到时只要把房产证、李国沪的身份证和户口簿给他看,我看是可以蒙过那个大胖子的。”

    “你说得倒轻巧,我们到哪里去弄李国沪的身份证和户口簿啊?”庄大江在一旁泼冷水道:“总不至于咱们现在再冲回李东胜那里,再来次入室抢劫吧,我看这次他绝不会乖乖地开门的。”

    凡一一说:“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是专门做伪造证件生意的,做出来的身份证简直可以以假乱真。我可以去找他,要他帮我做一张李国沪的身份证和户口簿。”

    庄大江听后心里一动,他说道:“哎,那你请你那朋友也帮我造张假身份证,将来亡命天涯了,这张身份证兴许能派上用场,就把我的名字改成庄大海,籍贯嘛,就改成湖北人吧,以后咱就做九头鸟。”

    游小果也凑趣道:“那也帮我做一张,我要做四川辣妹子。”

    “行行行,都帮你们做一张。”凡一一说着掏出手机,按照名片上的手机号码拨通广东胖子的手机,然后说:“喂,你好,是黄先生吗?……我系谁,我系李国沪的堂妹李凡凡,就系今天中午你到李国沪家来碰到的那个挺漂亮的眉眉啦……噢,想起来了吧……嗯,事情是这样的,你的情况呢,我跟我在国外的堂兄说过了,他答应你那个价了……对对对,你提的这个价确实很合理,是他上次不好,把价提得那么高,他应该好好检讨……是的是的我明白,大概我堂兄的一些情况你也知道点吧?……系呀,他现在遇到些经济困难,又被债主追得没办法,只好躲到国外去了,不过你放心,这间房间他现在全权委托我帮他与你交易。你看你能不能尽快过来办手续,你交钱我们交房子,一拍两定,连中介都省了……什么?你又要降到五百五十万?不会吧黄先生,哪有一降就降七十八万的,这也太离谱了吧?……你能不能再提一点,六百万,把零头全剃掉,这样算很优惠了吧……拜托,六百万口彩怎么不好了,那就六百零八万,口彩总好了吧……五发发,五百八十八万啊?……算了算了,我发发就我发发吧,跟你广东人做生意我算是领教了,那你过两天带着钱来我这里好不好?我这里把一切手续都准备好,到时你只要签上字,我把产权证交给你,你就可以住进这间大房子了……OK,我明白……好的好的,我办事你放心,肯定手续齐全,不会留下一点的后遗症……嗯,没问题,那我们周四见,拜拜。”凡一一挂断手机,对庄大江和游小果打了个胜利的手势。

    “他真的上当了?”庄大江还如身在梦中般,十分不自信地问。

    凡一一把名片往旁边一扔说:“对付这种奸险小人先让他贪足小便宜,这样才会让他猪油蒙住心智,到时急惶惶地来签字拿房,也就不会去注意那些法律上的小细节了。”

    游小果啧啧嘴说:“这倒好,等我逃出国去见我爸妈的时候,好歹也算有个百万身价的,省得被别人嘲笑我落荒而逃。”

    接着,三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些细节问题,那一晚,庄大江难得一次请游小果和凡一一共坐一桌吃上一顿饭。而凡一一和游小果,也很难得的非常默契,虽然偶尔也会产生一两句口角,但都是一发而收,不像以前那样越吵越不可收拾。

    时间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流逝而过,这几天对于“1903室”中的三人来说,可谓过得提心吊胆,感觉上比一年的时间还要长久,他们既怕黑社会找上他们,又怕李国沪的死讯提早发布,那他们想骗钱的愿望也就泡汤了。好在那些“乃伊祖特”的身影并没有再出现,李东胜也没再来烦扰他们,这说明李国沪之死外界还没人知道。

    周三,“1903室”的三人无心上班,全体旷工在家里,他们在为即将来临的那场诈骗做精心的准备。凡一一和庄大江正坐在沙发里细心排列着办理房产过继手续将要经过哪些法律手续,这时游小果从室内楼梯上走下楼对三人说:“刚才鲁大夫打电话来,说请客叫我们去吃饭,你们去不去?”

    庄大江摇摇头:“没心思去吃饭,我现在紧张得魂灵都快出窍了,让吃饭见鬼去吧。”

    凡一一咬着嘴唇犹豫着,游小果叹了一声说:“我知道你想跟他道个歉,不如趁这个机会。”

    凡一一把目光转向庄大江,庄大江说:“你看我干嘛?对他心里有愧的又不是我,接下去拿到钱,咱们就要亡命天涯了,你再不趁这机会当面跟他说,以后也就没机会了。”

    凡一一低下头想了想,又犹豫道:“可是老鲁是借游小果的口来叫我们吃饭的,我这个时候开口道歉,怪不好意思的。”

    游小果说:“那我也不去吃饭了,你自己一个人赴约,反正我和鲁大夫本来就没有什么。”

    凡一一眨了眨眼睛说:“我看现在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老庄也别烧饭了,干脆咱们三个一块儿去吃,也省得我一个人突然出现显得太突兀了。只是吃好后你们两个提前走开,让我和老鲁好好谈谈,你们说好吗?”

    庄大江和游小果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当他们来到酒店的时候,发现在座的还有张经理,这一下倒让游小果和凡一一有点尴尬了,自己倒底坐那一边,显然还待商函。两人用眼神迅速交流了一下,最后游小果坐到鲁大夫和张经理中间,而凡一一则坐在鲁大夫的另一边,如此一坐下,心头最轻松的反倒是张经理,因为他也怕凡一一坐到自己身边。而鲁大夫则连向凡一一和张经理投去几个不理解的眼神,他不明白一周前还如胶似漆的两人怎么到此刻便如同陌路了呢。

    客人到齐,酒菜迅速上桌,可是气氛明显没前几次聚餐时那么热烈,庄大江等三人各有心思,只是机械地夹菜喝酒,丝毫没有谈兴。鲁大夫见场面很冷清,于是说道:“今天呢,我本来还想请李国沪一起来的,可是打他手机怎么也打不通,打到他们电视台,他们电视台的人也说好几天没看见他了,游小果,李国沪是不是换手机号了?”

    游小果心虚得不敢看着他,只好猛咬一口笋干,闭紧嘴摇摇头,庄大江说:“李国沪那家伙,我们也有好几天没见他了。”

    张经理在一旁说:“李国沪这家伙鬼主意特多,这几天他是不是给你们出了什么难题了?害得你们愁眉苦脸的。”

    游小果、庄大江和凡一一同时摇头表示没有。

    “我看一定是了。”鲁大夫也说:“刚才你们没来时,张经理跟我说你们的情绪好像不对头,我就猜定是李国沪那家伙准是又冒出什么整人的鬼点子来整你们了,现在看你们的脸色,我就知道被我猜准了,是不是?”

    庄大江等三人只好使劲咧开嘴巴,努力摆出一副干笑相,庄大江说:“李国沪那十三点想整我们还嫩了点,他那一副八十分不到的智商,最多也就去骗骗托儿所的小囡囡差不多。”

    “就是,”凡一一接口道:“李国沪那一点点小恶趣也只有拍拍‘芝麻街’‘天线宝宝’‘喜羊羊’之类的少儿节目会受欢迎,我们这次为他拍节目真是上当不浅。”

    张经理和鲁大夫同时笑了起来,张经理说:“按合同是拍一个月时间,这一周好像是最后一周了吧,再咬牙坚持坚持,希望就在眼前了。”

    “不对呀?”鲁大夫说:“照理说这周如果是最后一周,那就应该拍到高潮部分了,可是李国沪的人却不见了,你们难道就不觉得怪吗?”

    庄大江等三人赶快摇摇头,游小果说:“李国沪那家伙在娘胎里就是一怪胎,出娘胎后更是怪得一发不可收拾,他这人的思维是外星人的思维,我们怎么捉摸得准。”

    “你们别担心,”凡一一胡诌道:“兴许这家伙此刻正以为太空出现黑洞,地球即将毁灭,正躲在哪里异想天开地造诺亚方舟呢。我们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他不出现最好。”

    庄大江也点头道:“对,一看见他那一头乱发就触气,浑身勿适宜,我以后再看见他那一头乱发,准拿我那小狗的梳子去给他梳梳整齐。”

    一说到李国沪的不是,庄大江、游小果和凡一一轮番上纲上线,连草稿都不用打就能数落出一大堆恶迹来,就好像为这种老板拍节目是他们这一生里最懊糟的决定。众人说着说着,桌上的菜就没剩多少了,这时凡一一开始连向庄大江和游小果使眼色,两人明白她的意思,马上向鲁大夫提出告辞,鲁大夫一愣,正想起身相送,见凡一一还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吃着,他这个东道主倒不好意思离开了。张经理借此机会说:“我有车子,去送他们,你们两慢慢吃。”说完,起身追在庄大江和游小果身后走了出去。

    “哎,你们等等。”张经理追上游小果和庄大江说:“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谢谢,”游小果拒绝道:“我们自己走走。”

    庄大江却说:“他有车,正好可以载上我一程,我想到项琳嫂那里去一趟。走啦,有车不乘白不乘。”

    游小果见他如此说,也就不好犟着不肯了,于是两人站在酒店门口等张经理把车开过来,两人一起钻进车后座。

    张经理一边开着车子,一边从后视镜看了看后座上的两人,见他们两人表情很严肃,看上去心情很紧张,于是问道:“游小果,你们真的没事吗?我看你们的情绪真的很不对劲啊。”

    游小果看了一眼他的后脑勺,心不在蔫地说:“我们现在正处于生理低潮期呢,生理上的问题你管得着吗。”

    张经理笑了笑,真诚地说:“我看不是生理上的问题,哪有一个房里三个人同时处于生理低潮期的,你们大概是心理上出问题了。有什么事情你们没法解决,能跟我说说吗?也许我帮得上一点忙。”

    游小果皱皱眉头,心情烦躁地说:“你以为你是如来佛祖是万能的啊!有些事除非地球倒转时间倒回重新开始或许能够解决,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庄大江咕哝了一声:“要是时间能倒回的话,我就缩回我娘肚皮里去不出来了我,省得到这世上来受罪。”

    张经理见他们两个说话阴阳怪气,显然不愿和他深谈下去,为了不再自讨没趣,他就闭上嘴巴不说了。三人沉闷地坐在车里,庄大江偶尔指引一下张经理开车的路线,除此之外不谈别的话题,游小果甚至连庄大江此去项琳嫂家倒底是去看项琳嫂母女还是看吸烟美女都懒得过问了,反正一俟钱骗到手,他们都要各奔东西,再也不会逗留在上海了。

    车子驶到项琳嫂所住小区的附近时停了下来,庄大江对张经理说了声谢谢,钻出车子走了。张经理没有发动车子,而是开门走了出去,游小果略感好奇,不知他要干什么,却见他打开后座门,钻进车厢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并“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你想干什么?”游小果一阵紧张,其间更夹着一丝兴奋和期待。

    张经理转过英俊的脸看着她,低声问道:“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开心起来?”

    游小果眨眨眼睛,“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开不开心是我自己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那我们的事怎么办?”张经理也不想跟她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们之间根本就没事发生,也就谈不上怎么办。”游小果说。

    张经理叹息一声说:“两天前如果你还顾忌到我和凡一一之间的那段关系,可是现在看来凡一一已经主动退出了,我们之间发展应该没有什么障碍了吧。”

    游小果忍不住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你对我倒底是真心的还是只是图个新鲜玩玩的?”

    张经理反问她:“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因为你身边美女如云,是男人的都会戴有色眼镜看女人,而我,显然属于眼色比较黯淡的那一个。”

    张经理摸摸自己笔挺的鼻梁,吃吃笑了起来,游小果有点恼怒了,“你笑什么?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不,不,”张经理憋住笑意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跟别的小女生不一样,不会那么在意自己的容貌和世俗的眼光,没想到我还是看错了,你跟别的女生没什么区别,都会有意无意地去拿自己和别人比。”

    “是人都会去跟别人比,如果如来佛碰上耶稣,兴许也会比上一比的,这点有什么稀奇的。”游小果不好意思地嘀咕道。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张经理一本正经地说:“否则也不会那么耐心地陪在你左右,老是围着你打转了。也许你没那些追求我的女人长得好看,但你却没有染上现代都市女性身上的那种势利恶俗的坏毛病,而这,正是我喜欢你的原因,与相貌无关。”

    游小果怦然心动,嘴唇嚅嚅道:“那……那也不行,我对你没感觉。”

    “是吗?那这样有感觉了吗?”张经理说着,忽然环臂一下子抱住了游小果,结实的双臂一收,把她搂进自己的怀抱里。

    “你干嘛……”游小果还想大喊,却感到张经理那张俊朗的脸贴上了自己的脸,接着,他那软软的嘴唇碰上了她的嘴唇……在那一霎那间,游小果感觉天旋地转,从嘴唇间一股股电流窜入她的心田,让本想挣扎的她感到浑身酥软,体内那最原始的冲动立刻从心田中澎湃而涌,顷刻间溢满了她的灵魂,让她说不出的受用。游小果感觉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甚至也不想去喘气,生怕呼吸间,把这令人陶醉的感觉给惊跑了,她甚至期望着自己能融入张经理那宽厚的胸膛里去,也盼想着张经理能与自己交合在一起,这时她感到张经理那湿湿软软的舌头碰触到她的嘴唇,她抖栗着,微微张开嘴唇,让他的舌头在自己的牙齿前摩娑着,她的舌头在牙齿后面急切地扭动着,妄图冲破牙齿的囚禁,与另一条舌头紧紧缠绕在一起……蓦然,游小果想起自己在不久以后即将逃离上海,流亡到国外去,这就意味着自己与张经理的感情也就无果而终了。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浪费这番感情呢?省得出逃后心里总有张经理的影子,反倒不利于自己将来的生活。

    想到这里游小果体内的力量恢复了过来,她合上自己的嘴唇,把背一挺,用力推着张经理的胸膛。张经理一愣,把嘴离开游小果的嘴唇,紧抱的双臂缓缓松开,不解地看着她。游小果用力擦着自己的嘴唇,她使劲从张经理手臂中挣扎出来,言不由衷地对张经理说:“你看你都在做什么?真恶心!”

    “真恶心?”张经理有点不高兴了,“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告诉我,我的吻恶心。”

    “我跟别的女人不同,我讨厌男人,特别是男人的体液。”

    张经理嘴巴微张,表情怪异地说:“你……你别说你是……”

    “是的,我是拉拉,我压根就讨厌男人。”

    “不会吧,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张经理郁闷地嘟囔道。

    “我都明确拒绝你了,这点你还看不出来吗?你白痴啊你。”游小果说着,反手去开门,身体钻出门外。

    “你既然是拉拉,干嘛不早对我说啊?”张经理在车里抱怨道:“害得我白白浪费一番表情。”

    “怎么告诉你?我是女孩,我当然要面子啦我。”游小果恶狠狠地关上车门,伸出手向一辆驶过来的的士招了招手,钻进车里扬长而去了。

    游小果坐在的士里,回过头向渐渐远离自己视线的张经理的车子看去,见他还愣愣地坐在后座上,表情又好笑又可怜。她心里隐隐作痛,真没想到这几天面临两次爱情的考验,每次都是以她惨败而告终,不过这样也好,对于爱情她算是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以后再遇到男人就不会那样轻易地动心了。

    游小果心情沮丧地回到“1903室”,刚用钥匙打开门,便听得客厅里一阵忙乱声,还有人的跑动声,她诧异地向客厅方向看了一眼,隐约间看到一个赤条条的男人的背影正逃上室内楼梯,而凡一一正站在沙发前抓住一大把衣裤遮住自己赤裸的身体,她对游小果尴尬地笑了一笑说:“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们会在外面玩上一圈才回来呢?”

    游小果瞄了一眼凡一一手里的那件男人衬衫,皮笑肉不笑地戏谑道:“你就是这样向鲁大夫道歉的呀?”

    凡一一不知廉耻地笑着说:“我们这是实际行动胜过千言万语,小女孩你学着点。”说完,抱着一大堆衣服上了楼梯,回自己房间去了。

    游小果跑进厨房,拿出一块湿抹布把沙发狠狠擦了一遍,这才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发起愣来。也不知愣了多久,庄大江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他闷声不响地走进厨房泡了一杯菊花茶,也坐在沙发里发愣。过了一会儿,游小果实在忍不住了,问他:“项琳嫂那里怎么样?”

    庄大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没怎么样?那女人搬走了。”

    “搬哪里去了?”

    庄大江摇摇头,“我也不好意思问项琳嫂,其实那女人搬走也跟我有关,是我害项琳嫂少了一笔租金的收入。”

    游小果见他心情郁闷,便提议道:“那你等骗到那笔钱,拿出一万元来补偿补偿项琳嫂不也一样嘛。”

    庄大江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说:“对呀,这个主意好,这么做就算劫富济贫了吧,哈哈……这次一定要骗倒那个满身是油的广东胖子。”

    周四下午,是凡一一与广东胖子商定好签合同交房拿钱的时间,吃过午饭后,游小果走回08号的1903室,她走出电梯,向房门方向走去。在经过“1902室”的房门时,忽然听见里面隐隐传出哈哈的笑声,游小果心下略感奇怪,她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了一下,隐约间听出里面有男女在说话的声音,游小果眨着眼睛瞪着门板想了想,伸出手指揿了揿门铃,过了一会儿门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呀?”

    “我,游小果,我听出你的声音来了,你是大政,快开门。”

    门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拉出一条缝,游小果用力把门一顶冲进门去,却见大政穿着一条四角短裤站在门边,身体几乎赤裸裸的。游小果“哎呀”了一声,“你干嘛啦,来开门也不多穿点。”

    大政一边搔着大腿根处的痒一边咕哝道:“这么大热的天,你穿得也不过比我多一点点而已,你要嫌害臊那就快出去,我住自己的地儿,爱怎么穿你管得着嘛你。”

    游小果伸长脖子向房间里张望了一眼,只见客厅茶几上放着几只一次性的纸杯,房间里有股很浓的香烟味儿,可是人却只有大政一个人。她满腹疑虑地看着大政说:“我刚才在门外听见你们这里说话声有男有女,现在他们人呢?都躲哪里去了?”

    大政指指紧闭的卧室门说:“都在那里面呗,也不过就我和小政,还有小政的女友,你要不要去看看?不过我可警告你,那房间里的场景比你现在看到的还要不堪入目,到时你可别大呼小叫的。“

    游小果正想走过去看看卧室里的情景,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有点迟疑了,她停下脚步,看看大政赤裸裸的身体,再看看卧室的房门,皱了皱鼻子说:“你们三个赤身裸体地待一屋子,该不会在搞3P吧?”

    大政邪邪的笑了一下:“你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我无所谓。”

    游小果奇怪道:“小政前几天不是被黑手党给打伤了吗?难道这会儿的伤已经痊愈了么?”

    卧室里传出小政的声音:“还没呢,我的女友现在正在帮我舔伤口哩,咝……又暖又痒的,好舒服……喂,我说游小果,不如你也一起加入我们吧。”

    游小果“呸”了一声,转身向门口走去,她忽又转过身问大政:“《一锅麻辣烫》不是解散了么?你们干嘛还待这里啊?”

    “没解散啊,”大政说:“我们老板还没出现,我们怎敢擅作主张散伙啊,万一他老人家突然出现,岂不是找到不付我们工钱的借口了。再说这房里的房租已付,住在这里水电费又不要我们掏钱,不住白不住。”

    游小果“噢”了一声,她瞄了一眼客厅里靠西墙摆列的那一排电脑荧屏说:“那你们这两天该不会还在继续监视我们吧?”

    大政干笑了一声说:“看你们三个看了三个星期早看腻了,现在老板没来查岗,我们哪还有那闲工夫再盯着你们看,你们就算在房里跳裸体桑巴也尽管放心,我们这里的监视器全关着呢。”

    “谁跳裸体桑巴了,神经病。”游小果骂了一声,走出房门。

    大政从房门里探出头来对她说:“喂,咱们商量好的事你们可别忘了喔,十万元那事儿?”

    游小果哼了一声说:“忘不了,等找到你们老板,拿到钱肯定付你。”说着,她掏出钥匙打开“1903室”的房门走了进去。

    凡一一早已回到“1903室”里,此刻正把伪造好的那些合同文件整齐地一一罗列在餐桌上,游小果向餐厅里看了两眼问:“老庄呢?弄这种事他不是最起劲吗?”

    “老庄把他那只宝贝狗先送回家去了,说是怕狗在这里妨碍了他的大生意。”凡一一走到餐桌前面,左看右看餐桌上的那些文件,生怕有什么不妥被那广东胖子看出破绽来。

    对这件事游小果没凡一一和庄大江那么上心,她坐在桌边的椅子上问凡一一:“隔壁房间里大政和小政正拉了个女人在乱搞,这件事你知道吗?”

    “真的?”凡一一瞪大眼睛,“我可一点都不知道,我还以为李国沪一失踪,他们就散伙不再回来拍这破片子了呢,他们几时在隔壁房间里的?”

    “看上去貌似这两天都住在里面。”

    “嘿,这些家伙鬼道道的,怎么住咱们隔壁了也不来打声招呼。”凡一一想了想,抓起两块擦桌布走到客厅里,分别搭在液晶电视旁和吧台后的两台摄像头的镜头上。

    游小果见状说:“你放心,他们三个正搞得起劲呢,哪有心思管咱们房间里的事。”

    “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一一说道:“这种事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给撞破,否则到时争着要我们分一杯羹给他们,咱们又损失不少。”她倒没为隔日晚上与鲁大夫在沙发上曾经赤身裸体酣战一场而担忧。

    正说话间,庄大江推门走了进来,他阴沉着脸看了一眼厨房餐桌上的文件,对凡一一和游小果说:“我看这件事有点悬乎了。”

    “怎么啦老庄?”凡一一皱紧眉头说:“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还打退堂鼓,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姓黄的那个广东胖子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两个女人齐声问道。

    庄大江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广东胖子的名片说:“我把京京送回家后,顺道按照广东胖子名片上所写的公司地址去看了一眼,我本想看看那是家什么性质的公司,哪知……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

    “一个电子游乐场,妈的,压根就没什么‘广茂商贸有限公司’,这名片是假的。”

    凡一一和游小果面面相觑,凡一一不甘心地问:“老庄,会不会你找错地方了?”

    “我肯定没找错,”庄大江坚持道:“那片地方都是从浙江过来的生意人,我问过他们的,他们都说没见过有广东人。”

    游小果瘪瘪嘴说:“这么说,咱们这是被人给算计了?”

    庄大江点点头:“我最怕的就是这点,这个世道真他妈的堕落了,走到哪里都有奸险小人。”

    凡一一绝望地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哀叹着说:“那么我那五百八十八万算是没指望了?我不信,我不信这是真的,一定还有别的合理解释。”

    庄大江一拍大腿,阴狠狠地说:“要合理解释,待那广东胖子来了后,咱们等他给个合理解释,他要拿得出钱来倒还罢了,我才不管那公司是真是假呢。他若是拿不出那笔钱来,哼哼,别以为我庄大江是老实人软柿子好捏……”

    游小果跟着怂恿道:“对,必要时来个霸王硬上弓,逼他交出钱来。”貌似给李东胜玩过韩式按摩后,她对这种行刑逼供玩上瘾了。

    凡一一看着他们说:“要是那个胖子根本没有钱呢?”

    庄大江怒哼哼地说:“要是他没那钱,也得叫他老实交代出干嘛别人不去骗,偏偏来骗我这个老实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游小果更富想象力,她说:“对,这个问题一定得问,我猜这家伙背后一定有个支使者,否则怎么会对李国沪的经济条件那么了解?”

    凡一一被他们两鼓动得也是怒火大动,她辛辛苦苦筹谋着这个骗局,却没想到对方也是在设骗局,你说气人不气人。

    三人坐在客厅里嘀咕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在按门铃,庄大江跑到猫眼前向外看了一眼,对游小果和凡一一做个准备的手势,凡一一和游小果赶紧各就各位。

    庄大江打开门,广东胖子站在门口摆出他那一副招牌式的憨厚笑容,庄大江学着广东腔说:“黄先生,你来啦,请进啦。”

    “好啊,好啊,我今天来系来拿房子的啊。”广东胖子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系啦系啦,要拿房子就得给这个啦……”庄大江做了个money的手势,他瞥了一眼广东胖子手里,仅仅拎了只“BURBERRY牌”的小手包,鼻子里就直抽冷气,暗想这胖子胃口真是不小,真的是想空着手来套这一大套高档商品房。

    凡一一从室内楼梯上走下来,她手里拿着手机,面色着急地对广东胖子说:“哎哟黄老板,真是不好意思啦,我的律师现在正在飞在太平洋的飞机上赶不过来啦,我明明再三跟他讲明是今天签合同,他怎么就记在下周的记事簿上了呢?你看糟糕不糟糕。”

    “不糟糕不糟糕啦,”广东胖子摇着肥手说:“只要手续齐全,并完全合法的情况下,我们没有律师也照样可以签啦。”

    凡一一心里高兴,面上却装着犹豫说:“真的可以签,你不再考虑考虑吗?我的律师下周就赶回来,到时可以在注册律师的监督下签,这样更具说服力。”

    广东胖子显然怕他们是在拖延时间,以期找到出价更高的买家,他说道:“没关系啦,我也系懂法的啦,我只要看看你们的法律文件,就可以看出你们系否有诚意啦。”

    凡一一又问他:“那你要不要再看一遍房子,再做决定呢?”

    “不用不用的啦,上次李老板已经陪我看过的啦,我很满意的啦。”广东胖子豁开大嘴笑着说。

    “那好,我把合同和各道手续拿出来让你过目一遍,你看看觉得怎么样。”说着凡一一拍了拍手,游小果把那撂合同和文件从厨房里捧出来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广东胖子打开手包,从里面取出一副眼镜,游小果和凡一一使劲支撑着眼皮死往那手包里看,想看看这么瘪的手包里倒底放着些什么。

    广东胖子戴上眼镜,一张一张文件仔细地翻阅起来。庄大江从厨房里泡了一杯上好的菊花茶捧出来放在桌子上,对凡一一和游小果投去很不安的一瞥。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诈骗,也不知能不能骗过那名貌似肥猫的胖子。

    广东胖子看了一会儿文件,又看了几眼凡一一伪造的李国沪的户口簿和身份证,连嗯了几下说:“冇错冇错,都是按照我们当初谈好的来写的啦,这个合同我很满意的啦。”

    “那么,”凡一一坐到他身边说:“黄老板准备现在签字呢?还是等到律师来再签字?”

    “那当然是现在签的好啦,我等着要住进来的啦。”广东胖子看看他们说:“我要系签好了,能马上住进来吗?”

    三人赶忙点头:“能能,你前脚签好字,后脚就可以住进来了。”

    “那好,我马上就签的啦。”广东胖子说着,拿起茶几上的一支笔便要签合同。

    “慢来。”凡一一把手盖在签字的位置说:“黄老板,你还没说什么时候给我们钱呢。”

    广东胖子眨着小眼睛看着他们问:“那你们想什么时候要钱啦?”

    “当然是现在啦!”三人同声说道:“马上就要。”

    “是这样啊!”广东胖子咕哝了一声,“现在要全部的五百发系发万恐怕有点困难哪。”

    凡一一、庄大江和游小果互相看了一眼,心想这个鬼胖子果然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凡一一把合同从茶几上拿开说:“黄老板,你这样可就不厚道了,明明讲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们都给你那么优惠的价格了,你怎么临到关键时刻,忽然来个阵前变卦?你这样说,我们是不放心和你做生意的啦。”

    “事情系这样子的啦,”广东胖子说:“我们公司在贵地刚刚开张,明显有点水土不服的啦,所以这几天资金紧张,一时之间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的啦。”

    庄大江冷笑着问:“黄老板的公司大不大的啦?”

    广东胖子连连点头说:“很大,很大,整个楼面都是我们公司的啦,所以资金开销很厉害的啦。”

    游小果弯下腰问:“黄老板的公司有多少员工的啦?”

    广东胖子伸出肥肥的两个手指说:“两百多个啦,哎哟这么多张口,填都填不饱的啦。”

    “我们可不管你有两百张口还是有两万张口,反正我们这三张口你没填饱,就休想住进这屋子。”庄大江说。

    凡一一挥了挥手里的合同说:“黄老板,俗话说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们呢,是不见钞票不挪窝,你要想签这合同住进来,当然要让我们看到钞票的影子才可以商量,否则,我们就没法谈下去了。”

    “你们不要这样啦,我们可以好好商量的啦。”广东胖子豁开大嘴说。

    “要好好商量的啦,也得看见钞票的啦。”凡一一坚决不让步。

    “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广东胖子用商量的口吻说:“我带来了一百万元的支票,这个先算作定金,等到我手头宽松下来后,再给你们一次性付清。”

    “不行,”游小果坚决地说:“我们可得拿到全部钱后,才能让你签了这字住进来。”

    “那肯定系拿不出那么多的啦,”广东胖子说:“跟你们上海人做生意哪有那么抠门的啦,我跟别人做生意,总系可以分好几次付清付款的啦。”

    “别人是别人,我们跟别人不同。”庄大江开始生气了。

    “你们跟别人有什么区别?”广东胖子反问道:“又没见你们少了鼻子和眼睛,你们又不系外星人,你们说系不系啦。”

    “黄老板,”凡一一说道:“做人要厚道,当初我们讲好是五百八十八万,怎么现在一下子打了个二折了,这个折扣打得也太离谱了吧。我们这些厚道人的神经都很脆弱的,经不起你这么一折两折再三折磨的,弄不好我们的神经崩溃,就真要跳楼的。”

    “你们千万不要这样子好不好啦,”广东胖子摇着肥手说:“我又没说不付这笔钱啦,我只系说晚上个半年一年,等我资金宽裕后再付清余款的啦。”

    “晚上个半年一年?”庄大江跳着脚说:“说不定等我们躺棺材了,还没见到这笔钱的影子,这个世道总是欠钱的人比借钱的人活得更命长,我见得多了这种事。”

    “你们这么说我就没法子的啦,”广东胖子摊摊手说:“那么这个合同我就只好放弃的啦。”说着,他站了起来,转身要向门口走去。

    “等等,”凡一一几乎用尖叫的声音喊道:“我们再商量商量,黄老板你坐下来歇会儿的啦。”说着,她拖着庄大江和游小果退到厨房里,她咬牙切齿地说:“老庄,我算服了这死胖子了,老娘头一回折在男人手里,还折得这么惨,不如咱们让他签了那合同吧。”

    “签了?”庄大江不乐意道:“五百八十八万一下子缩水成一百万,我的神经真的受不了这个刺激。”

    “就是,”游小果也不同意:“我们是要拿了钱马上逃人的,哪有那闲工夫等他付余款哪。”

    “可他要是不签,过了这座山也就没那店,咱们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凡一一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庄大江和游小果满目苍凉的忽看一眼,心想真是天苍苍野茫茫,他们竟然被逼到这种廉价的地步了,看来老天爷还是偏好那些有钱人,嫌弃他们这些落魄人。

    两人犹豫了一会儿,庄大江只好长叹一口气说:“好吧,三十万总比一分钱都拿不到好,待会儿这个死胖子要是拿不出一百万来,我非亲手宰了他不可,到时你们两个谁也别来拦我。”

    游小果也壮烈地说:“我们都已经退到这个田地了,他要真敢再来虚的,到时你们就算不动手,我也要剥了那胖子一层油皮才解恨。”

    凡一一露出母大虫本色说:“姑奶奶也不是泔水喂大的,我都豁到这个份子上了,也不在乎手底再添一条孤魂野鬼,这胖子若真敢耍我,我就让他死得难看。”

    说完,三人同时怒“哼”了一声,重整旗鼓,再次走回客厅,呈半圆状围住广东胖子,凡一一坐到他身边说:“黄老板,我们三个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让你拣上这个便宜吧,谁让我那堂哥李国沪等着用钞票解围呢。不过呢,剩下的余款,可得要付利息的。”

    “这个当然的啦,”广东胖子同意道:“那么,我们现在系不系把字给签了?”

    “要签字可以,”凡一一说:“可得让我们先看到你的那张支票,验明正身了才能让你签。”

    “好,好,这个我知道的啦。”广东胖子说着打开随身带来的那只手包,从中取出一张支票递给他们。

    凡一一拿到手里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个端倪来,游小果接过去,对着光看了看,也没摸透支票的真假,最后支票落到庄大江手里,他是搞审计工作的,识辨真伪是他的专长,他看了两眼,眼暴凶光,做出了最终审定:“假的!”

    仅此一句话,便听房内三个男女同时暴喝一声,广东胖子还没拎清是怎么回事,便觉得脖子里一紧,一根女孩子用的细皮带已经套在他的脖子上。游小果站在沙发后面拽紧皮带用力一收,顿时把广东胖子仰身翻靠在沙发靠背上,脖子里皮带越收越紧,箍得广东胖子喘不过气来,面色发紫。

    广东胖子伸手死拽着脖子里的皮带挣扎着,却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银晃晃的菜刀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刀锋上寒光灼灼,吓得他心惊胆颤。

    游小果勒了一会儿才把手微微松了一下,广东胖子顺势喘了一口气,口中嘀咕道:“额地奶奶个熊,你们不会来真的吧?”

    “额?”凡一一惊叫道:“怎么广东肥仔变老陕了?好你个死胖子,倒底是哪里人?”

    “对,老实交代。”游小果手里再一紧,勒得胖子直咳嗽,他只好连连摇着手,表示自己愿意老实坦白。

    游小果手里一松,胖子赶紧说:“好汉爷饶命,我们只是开个玩笑,你们别当真,杀了我你们手里就真的沾血腥了。”

    这句话庄大江三人谁也没听懂,现在他们在火头上,也懒得去理会这句话中的含义,庄大江挥着手中刀冷声说道:“死胖子,敢来骗老子,这把刀上的寒光,将是你这生里最后一次看到的光。”

    凡一一抓起沙发靠垫说:“老庄,一刀杀死这家伙太便宜他了,我用这枕头闷死他,让他尝尝活活憋死的滋味。”说着,作势要用枕头去闷他的头。

    胖子忽然杀猪般喊了起来:“老板啊!你快来救救我啊,玩笑到此为止了。”

    庄大江等三人闻声面面相觑,游小果咕哝道:“他在对谁大喊?”

    庄大江回头向四处望了望,眼中冒着红光瞪着胖子说:“他在对空气说话,准是又在耍什么花招,我****的奶奶个熊,非砍你个碎尸万段。”

    “对,这家伙死有余辜。”凡一一说道。

    胖子见状更急了,直着嗓子大喊:“老板啊!你快出来吧,他们真的会杀人的,这些家伙完全疯了。”

    凡一一见状,生怕他的喊声惊扰到四周邻居,赶紧用枕头闷住他的脸,游小果也把皮带一紧,勒住他不让他挣脱,庄大江把菜刀往旁边一放,也跑上前去帮忙。正当三人按住一个憋得快昏过去的大胖子在沙发上乱踢腾时,忽听得门口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接着便听见门口有人冲进来大喊:“老庄,小果,凡一一,你们快放了他,我的老天啊,这样真要闹出人命来了!”

    三人往门口一看,只见从门外冲进一大帮子的人,当先一人,长发披肩,左耳戴着钻石耳坠子,赫然就是上吊自杀的李国沪。

    庄大江、凡一一和游小果瞠目结舌,彻底看傻了。

    胖子从他们三人手里挣脱出来,他一边长喘着气一边惊喊着:“疯了,他们都疯了,要是你们再晚点出现,我现会儿准到马克思那里去报到了。”

    李国沪看着那胖子说:“你现在对写这本剧本有信心了吗?”

    “有,有,”胖子摸着自己发痛的脖子说:“我算是彻头彻尾地有感悟了,老板你放心,保证写出一本空前绝后的本子来,剧本的开头第一行就写‘本故事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绝非虚构。’”

    庄大江、凡一一和游小果的眼珠子由李国沪身上转到他的身后,只见其后跟着大政、小政和李国沪的助理,另外还有几个大汉很眼熟,仔细一看,辨出来了,他们虽然没有穿着黑衣裳,脖子里没有挂着粗项链,可那脸上的横肉和凶气,分明写着“乃伊祖特”四个字。最后,庄大江等人的目光落到站在最后面一人身上,那人身材瘦长,戴着一副玳瑁墨镜,嘴角挂着怪怪的笑意对着他们看,啊——这人竟然就是掉入黄浦江里再也没有浮起来的淹死鬼周昆……

    凡一一狠狠眨着眼睛嘟哝道:“不行了,我要晕过去了,我们是不是见鬼了?”

    游小果咽了口口水说:“大白天哪来的鬼。”

    庄大江脑子懵懵地说:“我有点明白了,敢情我们被李国沪那王八蛋给当猴耍了。”说到这里,他脖子一粗,青筋突突乱跳地喊道:“李国沪,你今天不死我们跟你没完。”说着,操起茶几上的一只花瓶,游小果抓起皮带,凡一一抓起沙发垫,三人同发一声喊向李国沪冲去,吓得李国沪抱着脑袋便往众人身后躲,几名大汉赶紧冲向前挡住他们,其中两人利落地从庄大江手里抢下那只花瓶。

    李国沪躲在几名大汉身后对他们说:“你们稍安勿躁好伐啦,这是我们拍摄计划的一部分,目前为止你们完成的很好,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出人意料的好。”

    庄大江怒骂道:“好你个屁,你他妈的装死装鬼,把我们的魂都吓掉了你知道不知道。”

    游小果一手把手里的皮带向李国沪扔去,皮带上的金属扣“咚”地砸在李国沪的脑壳上,疼得他直跳脚。凡一一一边用沙发垫打着挡在身前的大汉一边喊骂道:“李国沪你这猪头三,你是不是嫌你那卵蛋玩得没意思了,竟然拿我们来玩,我****奶奶个熊,我非亲手阉了你不可。”

    李国沪被他们又打又骂,倒也没有生气,而是站在众人身后说:“好了好了,不过就是没把剧本拿给你们看,让你们自由发挥一下子嘛,看你们发挥得不错,咱们这《一锅麻辣烫》剧组的拍摄部分算是到此为止,明天你们就可以提前拿到你们那笔十五万酬金了。”

    听他这么一说,庄大江、凡一一和游小果才算安静了下来,他们三人环顾左右,见那些人都对着他们呵呵笑,生气地向后退了两步。庄大江指着李国沪的鼻子说:“姓李的,你别得意,这件事我跟你没完,我要去告你们,告你们个诈骗罪。”

    凡一一则说:“李国沪,我们可没那么便宜,十五万就想打发了这件事吗?你知道我们的神经受到多大的刺激,就差一点到疯人院去,我不管,你得用钱来摆平这事,一百万一个人都嫌少。”

    李国沪吃吃笑着说:“要说告,你们拿什么证据去告我啊?倒是我,倒有很多证据来告你们。”说着,他从助理手里取过一本笔记本电脑,打开屏幕上的视频画面对他们说:“喏,这些天来你们在这房子里的一举一动,还有在我家里的一举一动,我这里全都录下来了,你们自己看看……在我家里,把我侄子折磨得那样惨法,他还是个大学生啊!你们有没有一点同情心……还有我们的黄编导,”李国沪指着那胖子说:“你们刚才几乎把他活活闷死,这些镜头随便放到哪个派出所里去,都能给你们定个入室抢劫、严刑逼供、杀人未遂罪。”

    庄大江、凡一一和游小果面面相觑,忽然觉有种跳到黄浦江里去也洗不清的感觉。

    游小果阴郁地说:“李国沪你连你自己家里都装那么多摄像头,你是不是变态啊你。”

    “我不是变态,正是因为预计到你们会到我家去生事,所以事先把摄像头给装好了,果然拍到非常有价值的镜头,这种镜头可是千金难买的。”

    “那你侄儿李东胜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游小果又问道。

    “他当然知道,”李东胜得意地说:“我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能熬痛,为了表演逼真,竟然让你们给折磨得那样惨法,要换作我,在你按我脚底的时候我就招供了。”

    凡一一看了看自己搭在电视旁摄像头上的那块擦桌布,再看看视频画面中自己三人正用枕头闷胖子的镜头,咬着牙齿问:“你倒底在这房间里装了多少摄像头?”

    “不多,不少,十八个,明的在外给你们看见的有八个,另外十个是你们看不到的,藏在这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里,可以从不同角度拍到你们的方方面面,当然,你们的卧室和洗手间我肯定没有装。”说到这里,他笑着说:“还有你昨晚和鲁大夫在沙发里的那段视频,你要不要让这段视频曝光啊?”

    对性一向持开放态度的凡一一难得地红了一次脸,她急道:“你敢,否则我就是吃枪子儿也要先阉了你。”

    “我没那么无聊,这镜头待会儿可以当着你的面从电脑里删除,不过你也别埋怨了,毕竟那十五万元给你们了,虽然比预想的三发发元要少了一些。”

    众人吃吃笑了起来。

    庄大江生气地说:“李国沪,你这样耍我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可没法咽下这口气。”

    李国沪说:“你以为十五万元就这么好拿啊?住在我出钱租的高档房子里,用我的水电,看看电视睡睡觉混上个一个月,就能随随便便拿到十五万?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我不想法让你们舒舒筋骨,活动活动,那我这十五万也花得太不值了吧。”

    凡一一抱怨道:“你这哪是让我们舒舒筋骨,活动活动啊?你这是逼我们往火坑里跳。”

    “是,我是设了一个火坑,”李国沪承认道:“可是我可没逼你们,是你们自己往下跳的。”他指着身边那些大汉说:“这位演周昆的是我从东海舰队请来的潜水教官,另外五位演黑社会的大块头是我从健身房请来的,我请的这些演员全都是业余的,表演也不逼真,而我所设下的那些圈套,看上去逼真,可是如果仔细动动脑筋,也会看出其中破绽来的。可是我没想到你们居然就一个接一个地往我设下的那些圈套里钻了,竟然一点怀疑都没有。更可笑的是有些事明明可以用很温和的方法去解决的,可你们偏偏挑最极端的方式来解决,这完全出乎我的想象了。所以我说你们的表演出人意料的到位,到位得让坐在镜头后面观看的我都有点目瞪口呆了。”说到这里他指着那胖子说:“我叫我们黄编导写部关于三个个性不同的男女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剧本,可是他说找不到感觉,正好我现在手头上有你们这档《一锅麻辣烫》的真人秀节目,所以我让他加入你们的节目,让他感觉一下,象你们这种个性的人生活在一起会发生怎样的事情。现在他已找到感觉了,我相信他经过亲身体验后,写出的剧本一定会一鸣惊人。”

    游小果舔了舔嘴唇,很郁闷地问:“你当初不是说,《一锅麻辣烫》根本没有脚本吗?可是现在我怎么觉得,接下去那些事件的演变过程,根本就是你们事先精心谋篇布局的。”

    “哈哈,实话告诉你,没人爱看真实的普通人生活,观众都是积极的,也是有审判感的,什么是真人秀?人生即是秀,秀即是工作。”李国沪笑着说:“所谓的真人秀,其实都是早已构建好剧本框架,然后让演员以一种真实的生活状态参于表演的。只不过这次我没把这本剧本给你们看,而是引导你们在毫无提防的状态下走进故事的氛围里,让你们自由发挥。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你们的表演那么到位,甚至超常发挥了。所以你们所演的这些视频我会精心剪辑,然后播放到我新开的网站上作为一部重头视频剧来播放的。当然,我还要让黄编导写一部电视剧版的《一锅麻辣烫》。”

    凡一一听到这里眼里一亮,她急问道:“那你拍这电视剧版的还请我们做主演吗?”

    庄大江赶紧说:“他就是出三十万我也不会再为他演了,想都别想。”

    游小果也说:“就是,跟这种人合作简直就是在玩火。”

    “可是我要参加,”凡一一说:“李老板,我自己演自己,这不是很好的主意吗?你可千万要答应我这个要求喔。”

    李国沪拍着手掌说:“等你们这部视频剧在网上播出后,如果反响不错,我当然会考虑请你们演电视剧版。”

    “好呀好呀!”凡一一拍手笑道。庄大江和游小果冷眼看着她,就象在看一个叛徒,凡一一见状说:“你们别这样嘛,人家等这一刻可是等了一生一世了。”

    庄大江说:“你看你贱不贱,别人都那么作贱你了,你还肯和他合作,我是坚决再也不想看见他第二眼的,绝不。”

    凡一一叹了一声说:“机遇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如今机遇在我眼前了,放弃了就没第二次机会,我才没那么傻呢,人格这东西在现代社会里屁也不值。”

    李国沪对围在一旁的众人说:“你们还围在这里干嘛,各自回家干自己的事情去。临时演员们到助理那里去领取酬金,大政小政你们把拍摄到的毛片全部准备好,准备剪辑。”

    众人纷纷散去,游小果冷眼看着李国沪说:“姓李的,这件事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去的,你等着,我自己修理不了你也会去找人修理你的。”

    李国沪看着她说:“游小果,你这又何必呢?事实上有些麻烦并不是我设圈套所造成,而是你们自己的个性太偏激所致。我设圈套,就是想看看你们三个个性各异的人碰在一起会如何处理危机,结果却连我自己都吓一大跳,完全是出人意料。所以我接二连三地设圈套试探你们,而你们竟然接二连三地全接招了,一点犹豫都没有,简直让我惊掉眉毛了。”

    庄大江沉闷地咬咬牙齿,他环顾四周,恶狠狠地说:“一个不小心,住进贼窝了我,拿这十五万真不值。”

    李国沪把目光转向他说:“老庄,其实你也别生气,通过这件事,你们自己也改变了不少。最起码你老庄身上的强迫症消失了,而游小果和凡一一能够互相容忍对方了,你们三个甚至能够以合作的方式搞欺诈了。”

    庄大江、游小果和凡一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国沪这点倒是说对了,他们身上的一些平日里很难改去的东西似乎在这几天里荡然无存了。

    李国沪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我这房今晚就要派人来打扫了,你们现在收拾收拾,各自回家吧,明天到我办公室来拿支票,如果以后还有什么合作的话,我还会优先考虑你们的。”说着,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反手关上了门。

    “1903室”又恢复了平静,剩下的三个人面对面站立了一会儿,庄大江叹了一口气说:“这个世道,真他妈的操蛋,我头一次被别人玩得这么团团转,最后还不得不不了了之,这种事讲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

    凡一一算是比较宽容的,她还期望着在《一锅麻辣烫》的电视剧版中担任个主角,她说:“算了,老庄,如此一来咱们身上算是清清白白,既没杀人又没诈骗,这叫无担一身轻。哎哟,我又可以待在上海了,又拿到了十五万钞票,这日子不要太嗲喔。”

    游小果翻翻眼皮说:“是啊,再加上你现在和鲁大夫重修旧好,又可以回到他的怀抱里去享受男人的温暖去了。”

    凡一一摇摇手说:“重修旧好不等于要回到他的怀抱里去,最多我们再做回朋友而已。我现在对男人已经有了崭新的认识,我才不会把我的一生抛掷在一个男人身上,青春短暂,不好好享受享受那才傻呢。”说到这里她忽然跳着脚道:“哎呀糟了,我的辞职报告都交上去了,不知我们老总现在看了没有,不行不行,我现在得去把那报告撤回来。”说着,撒丫儿跑出门外。

    庄大江和游小果互相看了一眼,庄大江瓮声瓮气地说:“我看我也收拾东西回家吧,待这里只会让我感到恶心,经过这件事,我算对人性有了新的理解,我以后还是和别人少接触为妙,省得弄得象这次这样。”

    游小果问他:“那你和项琳嫂的事呢?”

    庄大江皱皱眉头说:“我不知道,我现在郁闷得很,只想回去抱着我那京京整理整理情绪去。”说完,佝偻着背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游小果站在客厅里游目环顾了四周一圈,心中感慨丛生。不知怎么地,她对这个地方还是有点眷恋的,最起码她在这里很热闹,和凡一一风风火火地吵架甚至打架,有庄大江不断地在耳边唠叨东唠叨西,还有一只小狗常对她讨好地摇尾巴。游小果觉得以前自己太注重个性和自我,以致于疏忽了与周围人打交道,以致于变得很孤僻,经过这一个月,她知道自己身上确实有地方要去改进,而不是一味地自我和孤立。想到这里她又想到张经理,这让她又觉得心里一痛,对那男人她是有感觉的,可是却又被自己给搞砸了,怎么办?难道自己也象凡一一到老板那里撤销辞职报告一样去张经理那里赔礼道歉吗?他会接受吗?而自己是否真的能开得了这个口呢?游小果掏出手机,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不管结果如何,说声“对不起”也是应该的,她一边拨通张经理的手机一边向自己房间走去……

    主持人:《一锅麻辣烫》这挡节目至此算是结束了,三位的表演都很精彩,在节目的最后,三位有什么话想对观众们说说吗?

    庄大江:生命的小河曲曲弯弯,有时候河道会阻塞,有时候河床会干涸,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生命的河水能清清彻彻,纯洁可人。

    凡一一:人生的道路坎坎坷坷,有时候大山横立,有时候沟壑交错,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能沿途看风景,忽略去走路时的那段辛苦。

    游小果:成长的岁月节节枝枝,有时候蔓草丛生,有时候雷火焚燃,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成长成为枝繁叶茂,青绿葱荣的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