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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伤的少妇
人的世俗生活一多,内心生活就接近于扯淡了。睡醒就出门,披星戴月时才回来,叼着烟皱着眉,在高速公路上奔驰,头顶的月亮蓝汪汪地照着大地。疾驰,疾驰,灯光明灭之间,永远都是一张烟火气十足的脸在无动于衷。
深夜的电台节目无比弱智。有人打电话说女朋友和别人跑了,他该如何是好。也有人说他女朋友总是甩不掉,他又该如何是好。主持人一一作答,一副人间正主儿的样子。我开着车,看着前方皱着眉头笑。换一个台。一个男人说他已经三年不能勃起了,吃过很多药都没用。一位中年女性主持人满怀关切地说吃什么什么药,吃两个疗程就一定会好。另一个男人则说勃起时间过长,老婆都不想尽义务了。中年女主持义正词严地说,你这也是一种病,也需要吃什么什么药,两个疗程就好了。
但这两种药都是同一种药啊。我用行驶两公里的时间琢磨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真是愚蠢得可以。有人减肥,有人饿死没粮。这就是社会。
有一次深夜电台节目放小虎队的经典回顾,听得我那一路心花怒放,迎着风就开始狂唱,拿自己当赛车手使唤。
回家后只要还有力气,我会带小九在月光下走走,它怀孕了,下个月就要做妈妈了,性格开始变得有些忧郁,且狂喜欢睡觉。偶尔凝神注视我时,竟然有点感伤。或许这是因为它的少女时代即将过去了。可是小九啊,其实少妇更可人啊。
每天睡觉前我都要把这话和它说上一遍,真希望它能听进去。
昨天我和老孙去旧货市场想给它挑一个产床,但都不满意,最后我们找到了一个木匠,让他做了一个。做好后,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它粉刷了一遍。这个由蓝色、黄色、还有白色组成的小木床,足够装上它以及五六个小宝宝,再多就装不下了。所以小九啊,你不能生太多了,因为爸爸给你做的木床只有这么大。
木床上还喷绘了一个大大的“九”字。我相信它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产床。
回头看看,我最近做过的最靠谱的事莫过于此了。其他时候除了昏睡就是赶路,或者出现在北京城的各个角落。不停地和自己说,干一票就走,干一票就走,就像个心慌慌的贼。终于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关了灯,人反倒更加清醒了一些。在黑暗中点根烟,看着烟头时明时暗,身体异常疲惫,可脑子却开始慢慢地复苏。忽地想起凯鲁亚克的一句话——“一种宁静的悲哀是我能奉献给这个世界的最大的礼物”。
唉,就是这意思啊。
双子座男人
有时真的很羡慕配配的生活。一个英俊的浪荡子,一个酷酷的思想家,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男孩。
常见它端坐在客厅的一缕阳光下,那么安静,那么凝神,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听见我出来,它慢慢地转头,冲我轻轻喵呜一声,便继续在阳光下正襟危坐地思考着,遐想着,像一具雕像,更像一个入了定的老僧。
有时是半夜,我坐在电脑前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小九在脚下睡熟了,发出微微的呼噜声。写累了,伸个懒腰,听见身后如呢喃般喵呜了一声,转头,这才看见它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凝视着我,已不知它在身后坐了多久。
我们的目光对视,相信那是世间最柔情的片刻,我伸手去揽它,它一个箭步跳到我的膝上,伸出小小的磨砂舌头,舔着我的手。抬头看,窗外月光皎洁。
然而,如果仅仅只是柔情,那是拴不住一个双子座男人的心的。
不知何时起,它学会了开书房的窗户,寒冬腊月,我在客厅看书,它悄悄地看我,趁我不备,便溜着墙根往书房跑,我头也不抬地大喝一声:配配!过了一会儿,便见它灰溜溜地回来了,走到我跟前,坐下,冲我低低地喵呜一声,备感委屈的样子。
但有时它不管不顾,一个猛子就往书房扎,我知道这时柔情和命令都不管用了。这就是发了失心疯了。忙起身紧追出去,只见它瘦小的身子站立在窗前,两只前爪拼命扒窗户,速度之快,令我只能抓住它的尾巴尖儿,它一溜烟蹿到小院里,一个急刹车站住,转头优雅地看我,重重地喵呜一声,分明在嘲笑我:能看到我的尾灯吗?
我恶狠狠地在窗前朝它挥舞着拳头,它站在房檐上,骄傲地仰望星空,看都不看我一眼。
它还会开门。我曾在窗帘后窥视它,只见它瘦小的身子团成一团,往后退几步,一个冲锋就把厨房门撞开了。进来后通常都不管我在干嘛,总是一副大王回营的架势,大呼小叫着,好像没人欢迎它这世界就没有王法了。
有时它还会叼点东西回来,一只麻雀,或者一只老鼠。这时你再看它——就变了,目光如电地注视着我,那分明是一个男人与另一个男人的对视!我厌恶地仰天长叹,它倒是一步一顿地踱过来,冲我甩着头高声嗷叫。
哼,但它也有求我的时候。它总以为家里的冰箱是为它买的,每次只要我开冰箱门,它就一定要围在我脚边,两只前爪死死地抓着我的裤腿,一阵摩挲,嘴里吱哇乱叫着。
我不得不蹲下来和它讲道理:配配啊,妙鲜包呢,的确是为你买的,但每天只能吃两次。别瞪我,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所以你也必须是。我开冰箱门,可能是拿红牛或者牛奶,你总不能不让我开冰箱门啊?再说了,大鱼大肉的生活就一定好吗?
它不管,它生气,它耍赖,它上蹿下跳,不听我解释。最后是:它坐在沙发上冲我声嘶力竭地喊,我站在客厅一脸无辜地向它摊开双手,我们对峙个两分钟,它喊累了,起身开窗户,就又出去了。
有一次我终于生气了,它竟在风雪之夜跑出去了。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决定将书房门关紧,将厨房门也关紧,恶狠狠地想:今晚你就死在外头算了,你不是牛逼吗?
困意浓重时,听见它回来了。刺啦刺啦地扒窗户,“喵呜喵呜”地叫着,像是在质问我,为什么不给老子留门?我在黑暗中硬着心肠翻了个身,在被窝中蜷得更紧了。平房暖气本来就不好,厨房门也开着,书房的窗户也开着,你穿着皮大衣,我呢?我一个凡夫俗子,得猪流感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
它一声一声地叫着,声音拉得极长,最终这些声音幻化成一幅图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在暴风雪的子夜冻死在有钱人的窗台。
十几分钟后我一个鹞子翻身,嘴里骂骂咧咧地起床去给它开窗。窗户一打开,它一个箭步便冲到了猫粮盆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关了窗,站在它身后臭它:你不是能打猎吗?你不是有能耐吗?不还得回来吃饭!
说着说着,我倒有点惭愧起来,这话多像十几年前我老爹的口吻啊。不好,真是不好。
在一个明媚的清晨,我从一个美梦中自然苏醒过来,睁眼时,小九正将头搁在我床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一看我醒了,眼珠子立即就圆了,猛地一下立正,嘴里哈哈地喘气。我拍打着它的头,心花怒放地起来,却看见配配正以跳水的抱膝式姿态蜷缩在我的衣服上,我伸手去抽它身下的衣服,它极不耐烦地睁了睁眼,冲我嘟囔着喵呜了一声,转身又睡了。
我看着它,心想:你怎么就这么屌呢?看看人家小九,站岗都不知道站了多久了。你再看看你,回来就睡,睡醒了就吃,吃饱了就出去瞎逛,你能干点儿有出息的事吗?你能有点理想有点追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