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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深处,虫鸣打破夜的寂静,同样掩盖了些许低声细语。
“木摇大人,那人入住云弦塔后再无动静,但是……”
“但是什么!”
木摇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对这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斥道。
大汉神情有些紧张,隐隐有些口干,似乎对木摇颇为忌惮,他犹豫片刻,回道:“那人好像发现我们在监视他,特意打开窗瞧了瞧,但是我们立马就藏了起来,他肯定没有发现!”
“废物!都是废物,都给我滚!”
木摇怒气难消,朝大汉狠狠的踢了一脚,虽然他一身稚气,但力量却大的出奇,大汉竟被他一脚踢飞,滚出了好远后才慌张朝桃林深处跑去,其余人冷汗直流,对木摇微微躬身,全都灰溜溜的跑掉了。
“一群没用的东西!真是气死我了!”木摇扽了扽眉,恶气难消。
“指望这群人,能成什么大事!”
木摇身后传来一声轻蔑之音,他急忙回头,却瞧不见一个人影,右手暗暗握住腰间的桃木剑,一道劲风扫过,木摇挥剑横扫却扑了空,他眼中厉色一闪,转动手腕将木剑向身后刺去。
“铛……”
木剑仿佛刺在了一颗顽石上,木摇挥臂,华丽转身,终于看清是何人在装神弄鬼,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因为木剑正抵在巫相柳知的手心。
“年轻人就是急性子!”
柳相手心金光一闪,木摇手中的木剑被震飞,刺入不远处的顽石中,木摇手心隐隐有些发麻,看向柳相时,难掩忌惮神色,但他冷笑一声,说道:
“那看来柳相大人也还青春年少,若是性子真如年岁那般沉稳,稍微收敛一点,也不会败的那么惨吧!”
“我是败了,但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置喙!”
柳相竟出奇的平静,只是对木摇稍加训斥,并未真正动怒。
木摇有些诧异,因为他所认知的柳相乃是睚眦必报之辈,他明明戳中了柳相的痛处,但柳相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他不禁在心中非议,柳相是何时变得这般宽宏大量。
柳相自是清楚木摇心中所想,说道:“本相之所以这般容你,是有求于你!”
木摇反倒更加疑惑,柳相摆了摆手,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要与你联手,除了那厮!”
“柳相大人真是说笑了,那可是我家公子请来的贵客,单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在公子面前参你一本!今日我全当什么都没听见,柳相大人好自为之吧!”
木摇显然并不相信柳相,对他随意的拱了拱手,收起木剑,拂袖便走。
“此人乃是雷祖大人四海追杀令上的必杀之人,若是能诛杀此人,那可是能换得一滴巫祖浊血,你不会不知道吧!”柳相说道。
“那又怎样,你乃大公子的心腹,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大公子投靠雷祖,你诛杀此人不过是想为大公子在雷祖面前邀功罢了,就算得到那滴浊血,恐怕也轮不到我吧!”
木摇终于有一丝动容,他对玄坤杀机毕露并非有什么深仇大恨,因为他早就知晓雷祖颁布的四海追杀令,他第一眼见到玄坤便知晓其逍遥散人的身份,而他对那滴传闻中的巫祖浊血也垂涎已久,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会轻易放过。
“你既然都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大公子既然已经投靠雷祖大人,身边资源数之不尽,一滴浊血而已,与这等泼天之功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大公子要的是雷祖亲传弟子之名,而这份功劳便是敲门砖!”
柳相开诚布公,诚意十足。
“好!我答应于你结盟,不过仅在此事上,单凭你我定然无法将他拿下,你有什么办法,说吧!”
贪欲作祟,木摇终于动容,答应了与柳相联手的请求。
“本相本想在界碑前将他制服,但是此人神通了得,虽然是个准圣,但本相承认不是他的对手!”柳相坦率的说道。
“原来你早有用意,怪不得白天时那般卖力!”木摇点了点头。
“你我自然不是对手,但你可知一人,雷祖大人麾下摩柯部的秦欢儿,她可是奉皇女大人之命驻守秦淮境,若是她能出手相助……”
“柳知!你真的当我傻么,族中谁人不知秦欢儿乃是大公子的结发之妻,恐怕请她出手之时,便是夸族沦陷之日,大公子如今仍旧贼心不死,我虽有贪念,但绝不会为虎作伥,此事想也不要想!告辞!”
木摇听到“秦欢儿”三个字瞬间暴跳如雷,还未等柳相说完边便出言打断,再无一丝耐性,挥袖便走。
“难道夸娥与杜林二老会不知道我的身份么?为何还会放纵我在族中与你家公子作对,木摇兄弟好好想一想吧,我可以等你的回复,但时间可不会太多,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你知道在哪能找到我!”
柳知早知会是这个结果,但他并不担心,放下话后便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木摇眉头紧锁,五指攥的嘎嘣作响,脑海中回荡柳相最后的诛心之言,扫了一眼这片繁茂桃林,竟隐隐有些动容。
……
风吹草动夜渐凉。
大渊正前方的紫纹竹林中,竹真与竹刃面色惨白,焦急的站在一口枯井旁,不时朝远方眺望。
“竹刃,别等了,夜过五更,他不会来了!赶紧回去吧,若是让人发现,你我性命堪忧!”竹真痴痴一笑,神情有些绝望。
“等!”
竹刃目光坚定,紧咬牙根,只吐出一个字,竹真虽有无奈,但眼中却满怀期待。
一道寒风吹过,竹真与竹刃瑟瑟发抖,又等了许久,等待之人并未出现,他二人终于心灰意冷,对视一眼后便朝大渊的方向走去。
“这才等了多大一会,就没耐性了?”
略微有些失望的声音从枯井中传出,竹真与竹刃大喜过望,因为这声音极为熟悉,他们急忙转身,但却并未瞧见一人,不禁有些犯了糊涂。
枯井中寒芒一闪,玄坤懒散的坐在枯井上,翘起二郎腿,上上下下打量竹真与竹刃,发现他二人不仅面色苍白,还各自失去一条臂膀,玄坤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谁伤的!”
“柳知!”竹真扶了扶空荡荡衣袖,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俩聪明白还是蠢,你们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我能安然的将你们从巫族手中救出么?!”玄坤冷着脸对他俩斥道。
“蠢!”竹刃低头回道。
“倒还没那么蠢,还能悟得到我传言中的五更枯井之意!这么说你们想好了?”玄坤道出一句莫名奇妙的话。
竹真心领神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求前辈助我俩脱离苦海!愿追随前辈鞍前马后!”
“若是此前还真有些麻烦,不过如今嘛,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玄坤又道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回竹真与竹刃并未领会,甚是疑惑的看向玄坤。
“相报这断臂之仇么?”玄坤问道。
“想!”竹刃毅然的回道。
“那先喝了它!”玄坤从袖中掏出两只洁白的净瓶,抛到竹真与竹刃的身前。
竹真与竹刃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将瓶中琼浆一饮而尽,琼浆如腹化作勃勃生机,游入断臂处。
断骨重生,血肉交织,眨眼间,二人断臂处生出一条崭新的臂膀。
竹真与竹刃喜极而泣,对玄坤纳头便拜,玄坤摆了摆手,一道寒风扫过,将二人扶起,问道:“好了,说正事,你们身上可有奴印?”
竹真攥了攥新生的手,与原来一般无二,毫无隔阂,这才兴奋的回道:“前辈,我们身上却有奴印,若非要采集月华露水为柳知泡茶,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离开他的府邸,这口枯井便是我们行进的尽头,若是超出这个范围,必遭反噬,痛不欲生!”
“倒还真巧!奴印示于我!”
玄坤笑了笑,若是当时传音再远些,岂不是坑害了这兄弟二人。
竹真与竹刃翻开衣襟,露出胸脯,胸口处纹有一块古怪纹路的印记,玄坤眼中寒芒一闪,射出两道精光,他们胸口的纹路瞬间被寒冰冻结。
玄坤大袖一挥,两枚冰晶刺向竹真与竹刃胸口,割开纹有奴印的皮肉,竹真额头冒出豆粒大的冷汗,咬牙坚持。
冰晶旋转一圈,割下两块巴掌大的肉,悬浮在半空。
密密麻麻的白色触须从肉中翻出,狰狞的扑向伤口,想要重归二人体内,但皮表上的寒冰灰芒大放,将触须彻底冻结。
琼浆内的生机再次朝二人胸口汇去,白芒一闪,割下的皮肉竟恢复如初。
竹真与竹刃大喜过望,终于摆脱了附骨之蛆,再次恢复自由之身,忍不住又要对玄坤大礼参拜。
刚要拜下,却见玄坤目光甚是凝重,只见他向身后一挥,两根紫纹竹飞至他身前,他运转周身元力汇聚于双手食指,口中咒语念的飞快,竟同时绘制两枚人偶符。
玄坤屈指一弹,两道精光没入人偶符中,竹真与竹刃二人的一缕精气从眉心飞出,径直遁入符中,灵符猛地一震,没入两根紫纹竹中。
两根竹子生出四肢,眨眼间便化作竹真与竹刃的模样,竹真与竹刃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因为这两具人偶的气息与他俩一般无二。
玄坤手中掐诀,默念一句:“解!”
那两块被剜下的皮肉上寒冰消融,皮下的触手再次活了过来,凶猛的扑向竹真与竹刃,二人大惊失色,纷纷后退。
玄坤大袖一挥,两具人偶飞至二人身前,两枚奴印竟肆无忌惮的钻入人偶的胸口,微微蠕动便再次恢复平静。
人偶纳入竹真与竹刃的血肉后,眼中放着精光,瞬间活了过来,比真人又要真,不仅灵气十足,就连修为都与本人不相伯仲,看的兄弟二人怔怔出神。
“时间到了,该回去了!”玄坤对两具人偶摆了摆手。
“是,前辈!”
“是,前前……前辈!”
两具人偶对玄坤施了一礼,苦大仇深的朝界碑走去,不多时便没入界内世界。
“这……”竹真与竹刃看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偶符,小把戏罢了!”玄坤不以为意地说道。
“前辈,赎晚辈冒昧,您刚刚给我们喝的是什么?”竹真舔了舔嘴唇,怯懦的问道。
“毒药!”
“……”竹真与竹刃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毒药是不可能的,是这个小家伙的眼泪!”
玄坤将藏在衣领中的寒豆豆提了出来,小家伙一脸疑惑的看向竹真与竹刃,显然睡意正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竹真与竹刃长舒一口气,暗呼蠢钝,差点又将救命恩人得罪。
“时间不多了,我也不能久留,我救你们一命,你们跟着我,稳赚不亏!”
玄坤脖间的混沌青莲射出一道彩芒,将竹真与竹刃收了进去,做完这一切,玄坤叹了口气,道心缺口竟有些弥补,但仍差的远,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心思,正准备遁走,身后却传来一声喝斥: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