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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疯子,我真的是疯子,我真的是货真价实的疯子。
这是靖阳给我的评语。
笨蛋,人家心里还爱着前女友,你干吗暗恋得这么牺牲奉献啊?
这是宁夏给我的评语。
暗恋吗?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不忍心看他难过的样子,就什么傻事都做了。
我甚至不知道,原来我是喜欢他的。
今早回宿舍时,靖阳用一种很深思的眼神凝视我,然后用我从没见过的认真表情说:“静雨,我敢用人头跟你赌,你爱上他了。”
这句话,重重敲击到我心底深处。昨天晚上,我完全不记得自己看了什么电影,依稀记得是搞笑片吧,很难笑的搞笑片,难笑到我偶尔转过头,可以在黑暗中看见他眼角闪动的泪光,虽然旁边的人像疯子一样笑成一团。
我不记得到底看了几部电影,看到最后记忆完全是空白的,直接睡死在电影院里。
醒来的时候,头是靠在他肩上,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我本能地抬头看他,他视线停留在放映中的电影,表情却是恍惚的,仿佛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我喊了他一声,他看向我时,脸上又习惯性地挂上笑容。
“迷糊的女孩,你还真敢睡,不怕我对你怎样吗?”
会怎样?坦白讲,还真没想过。
走出电影院,清晨温度偏低,他又回过头来牵我的手,“你呀,防心那么低,实在需要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你。”
心脏,快速地跳了一下。明知道他没别的意思,就是克制不住,偷瞄了他一眼。
我们去喝了点热豆浆和蛋饼,又聊了一下,他知道我第一节有课,先载我回学校。
本来我要自己骑车回去的,但他说我一晚没睡,不放心我自己骑车,坚持要送我。
那天上课,我完全不知道老头子们又唠叨了些什么,从头到尾昏昏欲睡,最后直接阵亡在桌上。
下午第一节课上完,我接到他的电话,他告诉我,他帮我把车骑回诊所了,问我今天是不是要回诊?“嗯,要啊……”
“你上课到几点?我过去载你。”
我问他:“你几点上班?”
“两点半。”
“好,那你两点在学校门口等我。”
电话一挂断,我立刻往宿舍冲。
“喂喂喂,静雨,课还没上完耶,你要去哪里?”
“我不上了!”
“哇,我们的好学生要逃课耶,奇迹!”
懒得理她!
靖阳也在宿舍,她上课一向是有一节没一节的,对成绩也总是漫不经心。我一直都觉得,她在乎她的眉毛有没有修好、妆有没有化好,比会不会被当掉更重要。
见我忙进忙出,她问说:“你一晚没睡,现在还要出去哦?”
“别吵啦,我在忙。”糟糕,有一点点黑眼圈耶。我对着镜子皱眉,“靖阳,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把我的黑眼圈弄掉。”
她耸耸肩,拿出粉饼,“过来吧!”
她帮我上了点粉底遮丑,顺便修了眉毛,画上唇膏,“听我一句劝,静雨,男人不是这样宠的。”
“哪、哪有啊!”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不是他请假配合你,而要你逃课去迁就他?”
“他有问,是我没告诉他,朋友干吗计较那么多。”
“朋友?”她笑哼,在我听来,竟觉有点讽刺,“真的只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响应,只好保持沉默。
“相信我,静雨。你一定会后悔的,男人啊——为他们付出太多,伤心的总是自己。”
一直以为靖阳游戏人间,今天突然惊觉,她背后或许有一段故事。她也曾经为某个男人付出、伤心过吗?
“啊!糟糕!”我看了下表,惊跳起来,“来不及了,我要先走喽,拜!”
用跑百米的速度冲到校门口,他已经在那里等了。
“嗨,一夜没睡,今天早上还好吧?”他先向我打招呼。
“嗯……你应该问,会计老头的眼睛还好吧?”
“怎么说?”
“他瞪我瞪得眼睛快弹出眼眶了,因为我不小心睡到流口水。”
他大笑,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小心被当。”
“那你呢?早上回去之后,睡得好吗?”
他顿了顿,“没睡。闭上眼睛,却有一种空洞得发慌的感觉,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忍不住打电话给你。”
“那你中餐吃了没?”
他摇头,我立刻跳上摩托车后座:“走,我先陪你去吃饭。”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轻轻笑了:“嗯。”
陪他吃完饭,再到诊所看完脚伤回来,我昏昏沉沉了一天的脑袋瓜已经撑不住,直接倒床就睡。
这期间,宁夏叫过我,但我实在太累了,连晚餐也没吃。
半夜,不寻常的热度,让我难受到醒来,撑着痛得快要炸掉的头,我出声喊宁夏,以为已经很大声,音量却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宁夏……”我费力喊出声,倒回床铺。
“静雨,你怎么了?”宁夏睡得跟死猪没两样,反倒是靖阳机警地坐起身,爬到我这边的床铺。
我不知道这么晚了,她为什么还没睡,只知道,我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我……好像发烧了。”我小声告诉她。
靖阳伸手摸了一下,“糟糕,真的很烫!”她当机立断,下床跑到另一边摇醒宁夏,“起来!”
“干吗啦,半夜不睡你有毛病啊。”
“你才有毛病。静雨发烧了,我们带她去看医生。”
“那怎么办?三更半夜,到哪里找人帮忙?”
“……”
断断续续的对话传进脑海,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只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些声音,还有“徐圣文”之类的……
等到我再一次恢复意识,人已经在医院中,左手插着针管,点滴瓶已经空掉一半了,有只手轻微地碰触额头、脸颊,我转过头去,床边的人居然是徐圣文。
他抽回手,给我一记微笑,“你醒了?再等一下,这瓶点滴打完就可以回去了。”
她们……怎么会找他啊!
我张口,声音有些哑:“昨晚,有惊动很多人吗?”
“没有,宁夏请宿舍管理员开门,我半夜三点接到靖阳的电话,都快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麻烦你了。”
“干吗这样说啊!等你好了,请我吃个饭就行啦。”
“好。”
“你不是健康宝宝吗?一年到头难得见你感冒一次,怎么说生病就生病,还发烧到三十九度半。”徐圣文调整点滴瓶,顺手帮我拨了下头发,我不大自在地避开,不习惯这种近似亲昵的举止。
其实,前天淋了雨,在外面陪李柏琛吹了几个小时的冷风,后来又进冷气超强的电影院泡了大半夜,隔天早上喉咙就已经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了,陪他吃饭时,我一直在强忍着昏眩感,不让他察觉。
只是没想到,最后惊扰到的,会是徐圣文。
打完点滴,他送我回学校,上车时主动把我的手拉到他腰上。“很不舒服的话,可以靠在我背上没关系,不要掉下去了。”
我头很昏,不得不靠着他,这一路上,我抱得……很别扭。“静雨——”
“嗯?”
“我很愿意……照顾你的。”天刚亮,街道上没什么车,声音听得格外清楚。
“……”他——说什么啊?
“宁夏说,心里想什么要赶快告诉你,否则,再晚就没机会了。我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
“静雨,你有没有听到?”
“……”
我希望我听不懂,但是这么明显的涵义,我很难不懂。
他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害我……说不上来的一阵内疚。
靖阳和宁夏一定也很清楚我为什么会生这突如其来的病,他却被蒙在鼓里,半夜送我来挂急诊,忙了一晚。如果这时候,我坦白告诉他,这病是为另一个男人生的,他会不会火大地将我踢下车?
就在这一刻,我反而更加清楚地看清自己的心是悬挂在谁身上,否则,我不会陪他吹风、为他生病,甚至彻夜陪伴失恋的他……
“静雨、静雨?”
徐圣文的呼唤,我无法响应。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紧闭着眼,在心底轻声说。
“我很愿意,照顾你的。”
我发现,徐圣文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天天一通电话嘘寒问暖;我咳嗽,他准备一整盒的八仙果;生病胃口不好,他每天买来清粥小菜,不让我吃那些油腻的菜色……我不只一次叫他别再这么做,他却总是笑笑地说:“你要快点好起来哦。”
室友还当着他的面开玩笑,说我会那么快康复,他是幕后大功臣,要我快快以身相许来报大恩……
我不懂她们为什么要这样起哄,她们明明知道的……
徐圣文不忍心看我为难,适时接口:“这样就以身相许,静雨没那么廉价啦!”
“哟,那就是无价之宝喽!原来我们家静雨在你心目中那么珍贵啊?大情圣终于说出真心话了!”死张宁夏,你总有一天会死在你那张嘴上!
一向不擅辞令的徐圣文,三两下就被调侃得耳根发热。
“总不能这样就算了吧?人家可是半夜接到电话,二话不说就狂奔过来接你去挂急诊耶,如此大恩大德,起码也要kiss一下,表达感激。”连靖阳也……
这两个人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对对对!kiss、kiss、kiss、kiss……”
我完全说不上一句话。快被她们搞疯了……
“没、没有啦!她已经有说要请我吃饭了。”他再一次,出面替我解围。
说实话,心里有点小感动。
“是你自己要放弃的,以后就别后悔。”靖阳别有所指,转身走开。
宁夏随后也耸耸肩,上楼去K她的漫画。
留下我和他,面面相觑,气氛超尴尬。
“那个……你不要理她们,她们一向都这样口没遮拦,疯起来没节制。”
“不会。”他笑得温柔,撑着下巴凝视我,“但吃饭可是真的,你不能赖。”
“不会啦!”要是连顿饭都不请人家吃,那未免太没良心了。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嗯……明天好不好?明天下午我只有一节课。你呢?”
“整天都没课。”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去吃好了,你三点来载我。”
“没问题!”
隔天下午,我上完课,回宿舍洗澡,换了件衣服,正准备要出门,手机铃声响起来。寝室里只有我用OKWAP的手机,我喜欢它的和弦铃声。
习惯性往牛仔裤后面的口袋摸,扑了个空——对不起,套句泛亚的广告台词:“我手机仔是办来搞乱。”十次有七次会忘记带。
我看向书桌,拉开抽屉,一道身影扑了过来,抢先一步接起来:“去去去,时间快来不及了,你快去约你的会,杀风景的路人甲我会帮你打发。”
喂,你这样讲,电话另一头的人听到会怎么想啊?
她还不只这样对我说,更直接对电话那头撂话:“沈静雨小姐正要去会情郎,识相的不要来打扰,坏人姻缘会三代穷的。”
快被她打败了!“张宁夏小姐,你太闲了哦?手机还我!”
“我是说真的!你——”
“张、宁、夏!”
“好啦、好啦,拿去!”
我哭笑不得,接过手机喂了一声,另一端传来低低的笑声,“看来我这个电话打得不是时候。”
我呼吸一窒,心跳蓦地加快:“没、没有啦,你不要听我室友乱讲,她这个人三三八八的。”
那句三三八八的代价,是一对火眼金睛往我身上扫射。
“你不是要去会情郎?”
“不是不是!只是学长而已,他帮了我一点忙,我答应要请他吃饭。”我不知道我在慌什么,急着向他解释,差点咬到舌头。
“噢。我到附近找朋友,本来想说经过你学校,顺道来看看你……”
“你现在在哪里?”我急急忙忙打断他。
“刚从朋友家里出来,五分钟可以到你学校,但是如果你不方便的话……”
“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他看看可不可以改期。”
“这样不好吧?”
“没关系啦,他就住这附近而已,要吃饭随时都可以去。你等我一下哦!”
挂掉电话后,我改拨徐圣文的手机,才响一声就被接起,他劈头就问:“静雨,你好了吗?”
害我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那个……学长……”
“怎么了?”他听出我话中吞吞吐吐的为难,“有什么问题你直说没关系。”
“我、那个……就是……有个朋友来找我……”这种行为,恶劣得连我都想砍死自己。
“这么不巧啊……”他沉吟了下,“那没关系,改天好了。”
我听得出来,他其实很失望,却不想让我为难。
“不过,还是麻烦你到校门口来一趟好吗?”
“好,你等我五分钟。”挂掉电话,宁夏一直瞪着我,用很不苟同的眼神。
“静雨,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很羞愧,低着头答不出话来。
“你为了一个抓不住心的男人,放弃一个全心全意对待你的人,这样子值得吗?”
“我不知道……”感觉的事情,没有办法这样子比较的,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本能地就会偏靠过去,我没有办法克制自己奔向他。
“说实话,我比较希望你和徐圣文在一起,至少我肯定他不会让你伤心。而那个男的,从认识他开始,你已经逃课、生病、欺骗宿舍管理员,现在连爽约都来了,为了一个连对你抱持什么心态都还搞不清楚的人,你付出的会不会太多了?”
“我只想……把握能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机会。”真的!其他我没想那么多。
“你这个笨蛋。”她叹了叹气,“既然你心里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把你的心意告诉他吧,否则,你的付出就全都不值得了。”
“告……诉他?”想都没想过!可以这样吗?我不确定,自己有这样的勇气。
“还有,那个姓徐的痴情呆子,你要是真的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要早点跟人家说清楚,不要让他傻傻地怀抱希望,到时更伤心。”
还敢讲!是谁先在那里瞎起哄的?害我想说都说不出口。
“我——会找机会跟他讲清楚的。”
“你——唉,没救了。”她摇头走人,“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这是第二次,有人对我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