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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於峰拿出红色的折纸,一人一张分给大家,林苗苗站在最前面,教着大家叠红纸船。孩子们在她的细心指导下,灵巧的小手儿忙碌不停,一只只红色小纸船跃然桌上,看着自己努力的成果,大家都很开心。
於峰隔着衣服,触摸着那只如同他生命一般的红纸船,注视着她忙碌的身影,蕴藏纸船中思念的她和现实中真切存在的她融为一体,那一刻,他完完全全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幸福之中。
小玉突发奇想,拿着小纸船跑到后院的荷花池旁,将纸船放到水里。一开始,纸船还真的在水面飘荡起来,她高兴地拍着小手,引来大伙聚观。大家羡慕不已,都预备把自己手里的纸船也放下去。一旁的俊杰发现不对劲,急忙大呼:“大家不要,纸船会沉的。”果然,小玉的那只船,在被水浸透后,再也支撑不住,慢慢地没入水中。小玉焦急地伸手回捞,却只撅到一手的清水。望着大家手中都还有纸船,而自己的船却因自己的无知而失落,一时之间悲从心来,她揉着眼睛,轻轻啜泣,轻盈的泪水濡湿着她稚嫩的小手。“我的纸船,我的纸船,我不要它沉,我不要它沉——”
俊杰不忍,将自己手中的船递给她。“小玉,别哭了,俊杰哥哥的船送给你!”
见况,雨泽也递上自己手里的船:“还有我的!”
“还有我,还有我!”
……
大家一拥而上,都将自己手中的船递到小玉的面前。一刹那间,她的眼前出现了无数只满含情谊的红纸船,小玉激动着、呜咽着、感切着。“谢谢,谢谢大家!”
於、林两人站在一旁,感受着孩子们纯挚无邪的友谊,竟被深深地打动了。林苗苗对小玉喊道:“小玉,过来,这里还有多余的纸张,苗姐姐再给你做一个吧!”
“谢谢苗姐姐!”小玉含泪挤出人群,来到她身边。大家随后亲切地围了过来,开心地笑了。
时光总喜欢和人们开玩笑,每每愉悦的时候,它却连蹦带跑,呼啸而逝。他们玩得正酣,疲惫的夕阳早已倚山小憩。於、林两人再次在依依惜别之中,离开那所充满欢歌笑语的院子。
於峰拉着林苗苗焦急地赶往巡捕房。
那时正值下班时间,赵探长给下属交代了一番,提着自己的黑色公文包,大步出门,准备回家。门口,差点和匆匆赶来的林苗苗迎面撞上。
“苗苗,你怎么来了?这里可不是女孩子家来的地方。”赵探长关切地说。
“赵叔叔,还好,总算赶上了。”林苗苗急切地说。
赵探长见她一脸惊惶,不禁紧张而担心起来:“苗苗,发生了什么事?谁欺负你了?告诉赵叔叔,赵叔叔一定替你出这口气!”他探眼张望,於峰见况,也迎了上来。“是这小子欺负你吗?”赵探长见他满身尘土和汗水味,轻蔑一瞟,冷冷地说。
林苗苗连忙摇手。“不不,赵叔叔,他是我的朋友。”
於峰对他深深一礼。“赵探长你好!我叫於峰,今日和苗苗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赵探长并不搭理他,望着林苗苗说道:“苗苗,你这么会和这样的下等车夫交上朋友的。”
他带着浓厚色彩的话,如针般深深刺入於峰的心头。碍于林苗苗,他强忍着这口闷气。
林苗苗感同身受,却也只能憋着气。“赵叔叔,车夫也人,也是有血有肉的,我希望你能一视同仁。”
“好好!赵叔叔依你就是。”他探眼再次打量了於峰一番,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始终看不出他有何过人之处,让林家大小姐如此青睐。“对啦,苗苗,今天找我是什么事?”他始终不愿和於峰说话。
“是这样的,最近那个冯赫,老是逼着我嫁给他。我不同意,他便拿我孤儿院里的孩子做要挟,我希望赵叔叔能够帮忙派巡警,日夜换岗守护,我不想再让孩子们受到任何伤害。”林苗苗渴求地说。
“小事一桩,你放心,我马上派人过去,你等我一下!”赵探长说罢,转身进屋。不一会儿,两个巡警带着电棍和配枪,急匆匆而去。他回到她身旁,微笑着说:“刚才我都已经交代好了,从今天晚上起,孤儿院至少会有一个巡警站岗,你大可放心。”
“谢谢赵叔叔!”林苗苗高兴而激动地说。
“谢谢赵探长。”於峰心里感激,忍不住插上一句。
那赵探长却充耳不闻,根本不当其存在。“谢什么呀,你爸和我是多年的老朋友,这点小事,赵叔叔还会不帮吗?来,我送你回去吧,我的车在那边。”他对林苗苗殷勤地说。
“不了,赵探长,太麻烦你了,我还是坐黄包车回去吧。峰,我们走吧!”林苗苗不等赵探长回答,一把拉起於峰的手,逃似的离去。
赵探长望着他们两个,直摇头,十分的不解。於峰拉起林苗苗,早已在他面前飞奔而去。
回到老地方,林苗苗和往常一样,和小姞一起走回那栋洋房。可是这次,小姞却是一脸的惊惶,急得快要哭了。“小姐,不好了,老爷提前回来,已经进去好长一段时间了。”
林苗苗心跳加速,心底盘旋着一股心惊胆战,然而,面对小姞,她提气强作镇定地说:“别慌小姞,爸爸又不是大老虎,不会吃了我们的。”
“可是——”小姞惶然不安。
“可是什么?你快说。”林苗苗深怕有什么意外,迫切地问。
“就在刚才,巡捕房的赵探长来过,不过进去一会儿就走了。小姞觉得很不正常,平时赵探长有事来找老爷,总是寒暄一番,不会来了立马就走的。”小姞回忆着、分析着说。
林苗苗猛的一惊,想起方才赵探长对於峰的态度,毋庸置疑,这时候他肯定是来报告之前看到的情形。现在的父亲,想必应该知道了於峰的存在。她一咬牙,一挺胸膛,鼓足勇气,对小姞说:“别想太多了,赵探长常常来找爸爸,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进去吧。”
小姞怯怯地望着林苗苗,不由自主地应着:“哦,好!”心底却是千万只蚂蚁在爬,如何也无法平静。
林苗苗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大门口从容走进。林德高正戴着一副从德国进口的时尚黑色圆镜框的老花眼镜,摊开一张报纸,专心地看着。
“爸爸,我回来了!”林苗苗招呼着。
“嗯!”林德高很平常地应了一声,眼睛始终没有移开那份报纸。
林苗苗暗暗庆幸,脚步虽如往常般悠然,内心却焦炙若焚。上楼的扶梯摆在眼前,却迟迟走不到。
忽然,背后一个茁壮而威严的声音响起:“站住!你可舍得回来了!”
林苗苗全身一震,站住脚步,缓缓转身,只见林德高放下报纸,摘下眼睛,严厉地凝视着她。小姞瑟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爸爸,今天和孩子们玩得开心,忘了时间,回来得有点晚。”林苗苗忙解释着。
林德高不信任的眼光,依然聚集在她的身上。“真是这样吗?”
林苗苗勉强挤出笑容。“爸爸,女儿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林德高目光霍然变得犀利,似乎要将她射穿。“你现在就在欺骗爸爸!说吧,这段时间,你都和谁在一起?”
“我——”林苗苗紧张地喘不过气来,却不能让思绪停下来。“我除了和孩子们外,就和小姞在一起,还有偶尔和布庄的花爷爷拉拉家常。”
“小姞,小姐说的可都是真的?”林德高顿然把矛头指向了小姞。
小姞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战栗,口齿打结。“小——小——姐说——说得——都——都——”
“啪”的一声巨响,林德高烦躁地往茶几上重重一拍。小姞一悚,什么话都忘了,默然凛慄着。林苗苗也被突兀而至的巨响震起,森森然打了个寒颤。
“住口!你们主仆还当我这个老爷存在吗?”林德高吼着,愤怒开始凝聚。
“苗苗,别以我什么都不知道!方才,赵探长特意赶来告诉我,他看到你和一个下等的车夫走得很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德高绿着脸,厉声说道。
“我——我——”林苗苗思绪翻转,惶恐地说:“我只不过这段时间常坐他的黄包车,混得比较熟。”
“仅此而已?”林德高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责问。
“仅此而已。”林苗苗咬住牙,违心而言。
“好,我希望这是你的真心话。对了,你考虑下和冯赫的婚事,他已经亲口向我提亲了,前几天连聘礼都送过来了。”林德高严肃地说。
一听这事,林苗苗怒从天降,勃然大叫:“爸爸,我不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可由不得你!”林德高略带威胁地说。
“就算要嫁,我也绝不嫁冯赫这样的花花公子!”林苗苗怒吼着,提起脚步,便往楼上冲去。
“你给我站住!”林德高高声大啸,“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冯赫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就这么讨厌他!”
林苗苗猛然在扶梯上站住,背对着林德高的脸,惨白如雪,双眸炎炎,几乎要喷出火来。“他风流无度、横行霸道、欺凌弱小、无恶不作,如果爸爸忍心将你的女儿推向火坑,我无话可说!”喊罢,她只觉体内的力气全都化成了忿恨,随着尖利的声响吐了出去。她不等林德高反应过来,早已奔上了楼。小姞不敢直视林德高,急匆匆跟着她上楼。
林德高坐回沙发,一时之间,陷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