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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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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青梅陷昏迷,竹马该如何?

    因为是在Joe下榻的酒店,所以苏珊甫跑出门,便看到一个工作人员从员工间出来,知道他们肯定很快便会追来,套房又在顶楼,客用电梯肯定没那快上来,苏珊迅速闪身进了员工间,坐着员工电梯到了一楼,跑出了酒店。

    待韩舒他们追出来的时候,在电梯间没有见到苏珊,以为她已经坐上电梯下楼了,于是便等了下一部电梯。结果出到酒店,苏珊早就已经坐上车走了。

    跟着一块追出来的Joe气喘吁吁的看着着急的三人,想了想还是一把抓住了正欲上车追人的韩舒,顺了顺气,而后劝道:“等等,韩先生,我想劝告你几句,我想韩先生自然是习惯默默的为苏小姐将一切都安排好,不作任何解释的吧。可是有时候,在爱情里,将自己的心意讲清楚说明白,会比较有用。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处境下,对于你和苏小姐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发展,会更有助力。说不定,对于她的病情,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韩舒听了一愣,点了点头道了声谢,示意明白了,便急忙上了车,头也不回的追了出去。

    Joe看着已经乱了分寸完全忘了思考的韩舒,清冷的双眸闪过一抹无奈。这样子,如果真能将体味到他的意思,那他就是神了。不过,话已说,他的责任也算尽了,未来会如何,已经不是他能预测的了。也许终有一天,这个男子会明白的吧。只是希望他不要明白得太晚。

    坐在火车上颠簸了一夜,苏珊好不容易终于适应了火车的硬卧,结果就到站了。下了火车站,苏珊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朝着出站口走去,又是一阵叹息。

    要不是飞机票要身份证,要不是怕他们查到她去了哪个城市,她才不坐火车呢。原本想着不是旺季,火车上应该人不多的,结果挤破了头才买上一张硬卧的票,还是上铺的。

    火车这名字起的,果然有哲理。她真的是越坐越火!上铺的位子狭小,整个车厢里还弥漫着一股泡面和杂事的味道,厕所脏的根本就不能用。这也就罢了,下铺是个南方人,刚从香港游玩回来,买了一个榴莲,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弄得她孕吐提前!

    出了站,看着火车站前熙熙攘攘的人群,苏珊深吸了一口气,这座城市的气息涌入腹腔,唤醒了她许多的记忆。伸出手,白嫩的手指透着清晨薄微的日光,记忆中那带着厚茧的大手将手包住时的温度,就像阳光灼烧出的热度。

    只是,时间一久,她慢慢的忘记了那个男人总是宽厚的笑容,连带这座城市也一并封存。

    打了辆出租车,这座城市变化太快,她不知道那地方是不是还存在,只好模糊的说了个地名:“那个,到名苑小区。”

    “哎,名苑小区?那已经改成景泰花园了。姑娘刚从外地回来吧。”司机大伯很爽朗的笑笑,车头一拐,开出了广场。一边平稳的开着车,一边操着一口Y市方言浓厚的普通话说道:“姑娘你别说,这Y市变化大着咧,好多地名都改了咧,我这是开了几十年的车了咧,对着Y市熟着咧,要碰上别的司机,估计得要带你绕上半天也带不到那地方咧。”

    “啊,呵呵。”对于司机大伯的热情,苏珊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好呵呵傻笑,管它现在是叫名苑还是景泰,只希望司机大伯赶紧把她送到目的地。

    那边的老房子空在那这么多年了,既然没有人通知她要拆迁,那么应该还是在的。

    到了景泰花园,除了大门口变得华丽了不少,别墅型建筑也多了不少,除此之外,那些老式欧式风格的单元楼建筑还也在。绕了半圈,苏珊终于找到了以前的房子。

    花了半天时间,苏珊总算是把房子收拾妥当,勉强可以入住。想不到那些堆积了十多年的灰尘,简直厚重得可以将人掩埋。

    躺在新买的床褥上,苏珊明明已经疲惫不堪,却还是辗转反侧。房子空荡荡的,好像可以听到童年的回声。有男人厚重的笑声,有女人妩媚的娇笑,还有孩童撒娇的啼哭声。

    每一个角落,都书写着故事,苏珊有些后悔,是不是不应该回来,回来自我折磨?

    手抚上小腹,好像可以感受到腹中轻轻的跳动声,那一刻,苏珊觉得,这就是生命的延续。有小豆豆在,她好像就可以只记起那些美好,而忘了离别。

    待房子完全整理好后,也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苏珊这才想起定期孕检的事。找了一家最近的医院,苏珊利索的办理好了孕检的手续。想了想,还是回头对着那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问道:“莫医生,我想知道,怀孕期间这心理方面会不会有影响?”

    莫医生微愣,对于孕妇主动询问有关心理方面的问题,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想了想,只能保守的回答:“这个,孕妇在怀孕期间的心理状况确实会比较难以控制,也有好多准妈妈会患上或轻或重的产前忧郁症,不过这都是很正常的。不过如果怀孕期间孕妇的心理情绪过于激动或起伏较大,确实会对胎儿有影响的。不如你去咨询一下我们医院的心理医生,或许会有更多的帮助。”

    道过了谢,苏珊出了医院。望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苏珊走到了公车站牌下,看着站牌上密密麻麻的公车路线和站名找了许久,终于找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长明山墓园。

    一座座的墓碑在这座不高的山上紧密相连的排列着,白晃晃的折射着刺眼的阳光。苏珊拾阶而上,到了山顶上,止步在一座黑色大理石制成的墓碑前,看着碑前还新鲜着的百合花,嘴角挂起一抹讽刺的笑。

    这么多年了,总说自己很了解这个男人,可是连他最讨厌的花就是百合花都不知道。他对百合花过敏,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口口声声的说爱。

    将花拾起随手往临近的墓前一放,苏珊随口说道:“二伯,这百合花就送你了吧。”

    摆上了自己刚在墓园前买的马蹄莲,苏珊背靠着墓碑坐下,侧目看着黑色墓碑上的遗像,苦笑道:“爸爸,这么久不来看你,你一定生气了吧?爸爸,我带着你外孙来看你了,所以你可不能真的跟我生气哦。”

    “可是,他爸爸不要他,所以,你可不能骂我未婚生子败坏门风什么的。你和妈妈可是典型案例,所以你无权反对哦。”

    “爸爸,当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你愿意带着我走,那么,现在多好。妈妈也就不会生病了,我也不用为爱挣扎了,也不会有小豆豆,徒来人间受苦了……”

    好像是要把这十年全部堆积在心底的话一次性倾泻出来一般,苏珊絮絮叨叨的不停的说着,原以为自己会哭出来,却想不到眼睛干涩,好像早已经将眼泪一次性的掏了空,怎么也挤不出半点哀伤。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苏珊站起身来,动了动已经发麻的腿,对着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静默着看了石碑片刻,转身离去。

    余晖中,黑色大理石流转着红色的光,墓碑上苏墨樊三个字,在男子的相片下方溢着些许寂寥,几个小字被隐没在阴影里。

    女儿苏晴美立。

    早在那年,苏晴美这个名字便同着苏墨樊一同刻在了这块墓碑上。从那以后,她是苏珊,不再是那个只一心为了韩舒而活的无知苏晴美,不再是那个只一心相信爱情会天长地久的单纯小青梅。

    只是韩舒总是一再提醒她,提醒她曾经是苏晴美,提醒她在他眼中永远都是苏晴美。所以她还是抱有期望,相信爱情虽苦,但也许自己可以幸免。可是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

    不过,既然当初爸爸没有带着自己一起走,那么,她可以为了小豆豆,好好活下去。

    苏珊开始过上有规律的生活,早早的起床,清晨在暖暖的晨曦中散步,到超市里购买新鲜的食材,每天按着菜谱做各种有营养的补汤,定期孕检,定期去做心理治疗。

    慢慢的,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一个月不到,身材也胖了一圈。小区里慢慢熟识起来的老人们也开始笑着夸她变得很有女人味,母性的光辉一圈一圈的在身上闪着,变得十分有小孩缘。

    总之,生活一切安好,现世十分安好。

    心情好了之后,她也开始往Y市著名的疗养院里跑,带着各种研制出的补汤美食,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往还在调养的母亲欧阳幸纱那送。

    欧阳幸纱很爱苏墨樊,爱到甚至忘记了自己。所以一得知苏墨樊的逝世,当下便精神崩溃了。记忆混乱,记不起还有个女儿正躺在病床上没有恢复意识,记不起周遭的人,记不起那些争吵的岁月,只记得那年年少,儒雅的少年对着她敦厚的笑,将她一身的戾气洗涤干净,带着她离开那禁锢的家庭,让她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当苏珊苏醒过来,再见到母亲的时候,那个印象中温柔娇俏的母亲面目全非,头发凌乱,神情麻木。在见到她时,却瞬间齿牙咧嘴,张牙舞爪,恶毒的话像是一根根利剑,将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是你,你这祸害,都是你,还我墨樊,将墨樊还给我!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最该死的是你才对……”

    虽然心里还是很介意,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苏珊在心理治疗之下,也开始慢慢的学会了放开一些事。

    “呀,小珊又来看你妈妈啦。”

    在电梯门口遇到了欧阳幸纱的主治医生李一茜,苏珊扬起一抹甜笑,回应到:“是啊,今天照着食谱做了这道十全大补汤,想拿来让妈妈尝尝。”

    “你最近天天来看她,她的病情好多了。虽然还不大认得出人,但是看她这样子,也是很喜欢你来陪她的。说不定过段时间,她就能记起你这个女儿了呢。”李一茜温和一笑,温柔的话语里满是鼓励,听在苏珊的耳里,像一阵暖风,瞬间给了她勇气。

    母亲是喜欢的,虽然还没有记起她,但至少这一刻,她见到她,是满心欢喜的。

    也许日子久了,母亲真的也能痊愈,记起儿时总喜欢黏着她的女儿,现在已经快要当妈妈了。

    苏珊的心里涨着满满的勇气,笑着和李一茜谈论了一会关于母亲的病情,这才道了再见,走进了母亲的房间里。

    坐在窗边正凝望窗外的妇人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回过了头来,娴静的面容绽放出一抹喜悦,细腻柔软的声音带着欢愉,轻轻的拂过苏珊的心:“苏珊,你来啦。我刚还在想,你今天会不会来呢。”

    “呵呵,阿姨,我今天新学了一道十全大补汤,特意拿过来让你尝尝,看看味道如何呢。”苏珊笑着走上前,将汤盅往桌上一放,熟练的打开盅盖,从床头柜底下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碗,往里倒了些汤出来。

    心里却还是有些涩涩的,毕竟这样的称呼,真的很尴尬。

    明明是最亲近的关系,却只能生疏的叫一声阿姨。虽然一再自我告慰,总会好的,但还是止不住有些难过。

    “你啊,就喜欢折腾这些。听一茜说你怀孕了,就不要老是往这边跑了,当义工也要注意下自身的身体健康啊,累着就不好了。”虽然很高兴看到这个可爱讨喜的孩子,但是自从听说她怀孕了,难免还是有些顾忌的。

    “没关系的,孕妇也是要多运动,生产才会顺利些嘛。再说了,我这不是闲着没事,找人陪陪嘛,阿姨我跟你这么投缘,有你陪着,我也不会闷着得忧郁症什么的啊。”苏珊甜甜的笑着,带笑的丹凤眼闪过一抹黯然。

    妈妈,我想多见见你,让你知道,小豆豆也很想有外婆疼。

    “呵呵,我的女儿要是还在这世上,估计现在也当妈妈了吧。只可惜她和她爸爸一块走得太早……”欧阳幸纱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难过,但只是瞬间,又恢复如常:“不说这些了,来,我来尝尝这汤的味道如何。”

    苏珊听了,心里狠狠的抽痛一下,但面上也不动声色,依旧浅笑嘻嘻,将手中的瓷碗递了过去。

    妈妈,原来在你心中,我早就已经不在了么?难怪,难怪你总是不愿记起我是谁。原来你是早就已经将我判了死刑。

    “嗯,真不错。啊,对了,苏珊,你看我们俩这么投缘,要不我干脆认你做干女儿吧,让我也捡个现成的外婆当当。”欧阳幸纱抬起头,虽然岁月在她的脸上已经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两鬓的发也已多了些白霜,但是那种单纯的表情,依旧让人不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苏珊手一抖,险些将手中的汤抖出来。佯装镇定的拿过纸巾擦拭着不存在的水渍,嘴张了张,却不知该作何言语。

    那声妈妈哽在喉中,咽住呼吸,让她呛出了泪。

    “怎么?啊,都怪我太唐突了,苏珊要是不愿意,就当阿姨我随口说说好了。”欧阳幸纱看到苏珊忽然而出的泪,以为是被拒绝了,语气里有了些哀怨,但还是十分善解人意的圆了过去。

    虽然在疗养院里与世隔绝了好多年,但以前的历练,还是在的。待人处事,自然也不会真的像是仍在闺中那般肆意。

    “不不不,我是高兴的……妈妈……”生怕她反悔,苏珊抹掉了泪,急切的说了声。久违的称呼随着心动脱口而出,余音抵着舌尖,比刚刚的汤还要香甜。

    “哎,乖。对了,改天我介绍一个男孩给你,他叫韩舒,长得是一表人才,听说现在还是单身呢。要是我家小美还在,说不定他们也已经成婚了。不过,你已经有老公了,要不然,你们倒可以试着交往交往。”欧阳幸纱兀自高兴着,想着那个同样讨喜的男孩,直觉的想将两人搭成对。但转念一想,苏珊已经怀孕了,那自然也是有了丈夫的,说到后来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而苏珊则是有些无奈,刚刚的喜悦也被那个名字一扫而空。原来不管她在母亲心中是否活着,韩舒始终都占据着她旁边的位置。

    只是,这兜兜转转的,一切都已经不再是青梅竹马,水到渠成那么简单了。

    堆上一抹假意的笑,苏珊道:“是啊,妈妈,我都有小豆豆了,背着老公和别的男人见面,确实有些不妥。”

    说来说去,都是一个男人,还是自己最不想见的男人。苏珊当然是避之唯恐不及,于是就暂时出让了老公的位置,当做是施舍。反正也没人知道。

    “也是。是我想得不周了。”欧阳幸纱听着那声妈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欢喜,是熟悉,也是陌生。好像记忆中那个梳着两条小辫子总是甜甜的笑着的小女孩,慢慢的和眼前这个恬静可爱的女子慢慢的重合,让她忽然有种恐慌,却又很快的在女子的声音中平静下去。

    “妈妈,今天天气不错,我扶您出去走走吧。”苏珊收拾好汤盅,同时也将心中的思绪收拾好之后,对上欧阳幸纱笑道。

    虽然不尽如意,但至少,她可以直呼眼前这个慢慢衰老的女人妈妈,可以在往后的时光里慢慢填补以前的空洞了。

    “好啊。”

    母女二人有说有笑的往楼下的花园走去。寒冬早已过去,现下阳春三月,花园里也是一片的春意昂扬。花园中间有一座精致的吊脚小楼,两人逛着逛着,见天微起了风,于是便举步往小楼处走去。

    正走到小楼木质旋梯的拐角处时,不期然的撞上了人。

    苏珊松开挽着母亲的手,急忙弯下腰去,一边帮着来人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一边歉然道:“对不起,刚刚没注意,撞到了你。”

    “没关系,是我一时愣了神,才撞上了你们的。你们没事吧?”一张清丽妩媚的脸扬起来,带着恬静的笑容,柔声说道。

    看着这十分熟悉的面容,苏珊一时闪了神,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可是眼前女子虽然依旧十分的美丽,可是依旧掩不住年华的逝去,比起忽然闪现在脑海里的那张相似的脸孔,自然多了份风韵犹存的美丽。

    嘴里呢喃着不应该是她,苏珊忘了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她。对面的女子看这苏珊,脸上也是带了几分疑惑。

    “啊,是你!你这狐狸精!你把墨樊还给我,还给我!”一声尖叫打断了两人的思绪。苏珊回过头去,看到前一刻还温柔着笑着的母亲霎时变得歇斯底里。挥着手就要往眼前的女人身上抓起。

    就算再迟钝,苏珊这下也肯定了来人的身份。能让母亲成这样的女人,除了她,还能是谁?

    “妈妈!”来不及多想,苏珊大叫一声上前抱住母亲,险险止住了欧阳幸纱欲上前厮打穆心而差点跌下楼的身子。转过头去对这已经被吓愣的穆心,苏珊大呼:“穆阿姨,你快走,妈妈的病又复发了。”

    “这……幸纱?那,你真的是晴美?”穆心还是傻站在那,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完全忘了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遇到一个抓狂的女人,尤其是一个已经疯了却还把你当做情敌的女人,就算是男人,也知道退避三舍。更何况,她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风韵犹存却依旧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人。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情叙旧,估计也只有她这么一个极品女人了。难怪会有个那么极品的女儿。

    苏珊翻了翻白眼,虽然很想不管不顾,但是母亲旧病复发,又是在这种危险的楼梯上,难免会伤到自己。一边用尽力气阻止抓狂的母亲,一边大声喊道:“穆阿姨,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快走,别再刺激妈妈了,再下去我可控制不了。”

    心底有着深深的恐惧,如果穆心再不走,好像真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可是,幸纱,我是真的爱墨樊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时他会……”穆心眼见好不容易见到了旧人,害怕这一走又是错过,于是也不管身处何处,急忙开口。自私的以为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了,就可以解脱了。

    苏珊听了,也想跟着抓狂了。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要和一个疯子解释,她怎么先不跑到深山里找头牛谈谈琴,然后问问它有何感想啊!这女人这四十几年,难道白活了么?智商都长到哪去了?

    欧阳幸纱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剧烈,好几次苏珊都差点抓不住她,而穆心还在一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絮絮叨叨,又是忏悔又是怀念,未了还不忘说说她和苏墨樊初恋的那档子事。

    苏珊连劝阻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这老女人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真不知道她是真道歉,还是来刺激人的。

    倒是一直情绪激动的欧阳幸纱在听到祥林嫂说道某段荡气回肠的情节后,身子蓦地震了一下,忽然安静了下来。慢慢的掉转视线,对上苏珊也有些讶异的眼神。眼前那张年轻的容貌渐渐和记忆里的小女孩重叠。

    那张综合了她和他的脸,此刻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他们一直说,她的眉眼像极了她的父亲,可是嘟嘟的小嘴,却是像她。

    眼前这个年轻娇俏的女子,是他们的孩子。是她和苏墨樊曾引以为傲的结晶,是她倾尽所有的母爱去呵护的女儿。最后,也是她最害怕的存在。

    因为她的存在,忘不掉曾经深爱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的事实,忘不掉尽管已经用尽半生去相爱,也逃不过背叛的狼狈回忆。所以在他死了的那刻,她在心里也杀死了自己,一并的,也杀死了她,她最爱的女儿,苏晴美。

    “囡囡。”不是疑问,不是探试,而是果断的肯定。苏珊有些不可思议的放开了手,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声亲昵的称呼了,曾经觉得土气无比的乳名,现下听来,是这么的温和柔软,细细密密的缠绕住心房,一点一点的缝合上边的累累伤痕。

    只希望,这一次,不是昙花一现。

    “妈妈?”苏珊颤抖着叫出了声,就害怕刚刚的那声只是她的臆想。

    “……不,不可能,我的女儿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哈哈,她早就死了!跟着墨樊一起死了!墨樊……我的墨樊……”只恢复了刹那的清醒,回忆如潮水翻江倒海的朝她涌来,她终于抵挡不住,再次陷入了疯狂之中。伸手一推,将毫无防备的苏珊就这么推下了楼。

    穆心终于意识到眼前的情况不对劲了,停下了那自以为是的忏悔,伸出手去欲抓住苏珊,结果却晚了一步。

    苏珊从楼梯上滚落到地面上,脸上一片惨白,浑身的疼痛让她狠狠的抽了口气,泪一并涌出,朦胧的泪眼看到了终于闻声赶来的几个护士和医生,刚想放松心情,安慰自己还好妈妈没事,不料腹中一阵抽痛,让她差点昏厥过去。

    小豆豆……不,不会的……一味的安慰自己不会这么惨,小豆豆不会这么狗血的就没了的,努力撑着钻心的痛,针扎着想站起身来。结果却听到穆心的一声尖叫:“啊,小美,你的大腿……”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俱失,世界好像宁静的不像话。苏珊将视线慢慢的移到下体,之间大腿处殷红一片,灼痛了她的眼。

    抬起头来,她看到母亲无力的瘫坐在地板上,嘴里好像在喃喃着说些什么,几道白影飞快的像她奔来,还有一旁的人神色慌张的指挥着,只是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好像眼前在播放着一部无声的电影,最后一点一点的变成黑白。

    在陷入沉沉黑幕的时候,她忽然想说,穆心,你就是专门来残害我的么?

    先是爸爸苏墨樊,然后是未出世的孩子,那颗可怜的狗血的小豆豆。穆心,我何德何能,让你一毁再毁?

    浑身散发着颓废气息的韩舒醉倒在沙发上,皱着眉看了眼响个不停的手机,看着上边陌生的电话号码,动了动,继续端起一瓶新开的酒,直接就着瓶子往嘴里灌。

    这段日子来,好不容易让苏珊回到了身边,结果又一次的搞砸了。总是不停的追寻,一次次的落空,现在的他,有些心灰意冷,有些茫然,原来得不到回应的爱,是这么的无望。

    用工作麻痹自己,用酒精催眠自己,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找到她。可是,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让她如此惩罚他?

    苏珊,有时候,你真的很狠心,很冷血。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舍不得放开你。

    韩舒在心底悲叹,酒瓶很快就见了底。摇摇坠坠的起身想接着开酒,不小心踢到了散落四处的酒瓶,一个不稳便又重新倒回了沙发上。

    视线正好对着依旧在叫嚣着的手机上,有些泄愤的拿起手机,皱着眉按下接听键,不满的吼道:“你TMD要再打电话来,我绝对找人天天骚扰你!神经病!”

    啪的一声挂掉,韩舒摊在沙发上,也没了继续喝的心情,就这么静静的躺着,等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进入梦境。

    “滴铃……”过了好一会,扰人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韩舒抹了把脸,愤愤的拿过手机,正想发飙,结果一看上边的名字,是无悔,立马打起了精神,有些急切的接起电话。说不定,是有了小青梅的消息。

    “韩舒,Y市人民医院加护病房,苏珊在那。”一贯清冷的女声此刻带着一丝哽咽,还有一丝焦急。

    韩舒听了,有些怔怔的转不过来:“无悔,你在开什么玩笑?无悔,就算你要报复我,开玩笑也要有限度,小美,怎么可能……”

    “韩舒,我是那样的人么?!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我再讨厌你再恨你,也断不可能拿苏珊的安危来开玩笑!刚刚欧阳伯母疗养院里的莫医生打电话给你,想通知你苏珊不小心被推下楼梯,差点小产,现在在Y市人民医院的加护病房里躺着呢。结果你一顿乱吼,挂了人家的电话,这才按了苏珊手机的2号键,打给了我。韩舒,你就是这么爱苏珊的?只知道自怨自艾,完全没了以往的风度,活像一无赖,见人就喷火!告诉你,这没人对不起你!话我带到了,你爱信不信!”

    无悔气愤的挂了电话,随手擦掉已经夺眶而出的眼泪,直接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直接飞到Y市。

    幸好她正好从日本飞到了香港,幸好这班飞机晚点,刚抵达机场,也幸好她正好开了机,这才在第一时间接到了那通电话,可以用最短的时间飞到Y市。

    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她有可能会一辈子都会为此悔恨不已。原以为将苏珊送回韩舒身边,好友就会得到垂手可及的幸福。却想不到,是另一场伤害的开始。

    十年前她没来得及认识她,但是因为她一个无心的举措,间接的让她失去了父亲,同时心底烙下了一块阴影。十年后,因为她的一个自以为是,间接的让她险些失去孩子,甚至是生命。

    苏珊,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是我的错。如果这一次你真能安然无恙,那么我会将一切都坦诚相对。就算,就算你会恨我,我也不会后悔。

    韩舒赶到Y市人民医院时,正好遇上了无悔。两人相顾无言,暂时抛下了那些恩恩怨怨,齐齐找到了苏珊的主治大夫。

    听了事情的始末后,两人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无悔低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握着茶杯的手指紧得泛白。

    韩舒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举步便往加护病房外走去。

    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医生的话:“病人的情况很危险,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保住了孩子,但是大人如果再一直昏迷下去,那么到时候,我们就必须采取手术,保住大人的命。这个,你们没意见吧?”

    没意见吧?

    生死攸关,他怎敢有意见。他知道医生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而且怀孕对现在的苏珊来说,真的负担太重。可是,她是这么的喜欢这个孩子,甚至为了保住他离家出走,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

    更何况,这也是他的孩子,是他和她血脉交融的传承,他怎么舍得?

    可是和她比起来,在此刻却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但要真是将这小豆豆剥离她的身体,恐怕她会恨他一辈子吧,也许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开心。

    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正躺在床上的苏珊,韩舒眼角湿润。一向张扬妖孽的俊脸,在此刻交错着眷恋不舍和纠结。

    过了好久,韩舒回到医生办公室,第一次对人弯下了腰,脸上布满诚挚的恳求道:“拜托你,务必保住母子平安。”

    “可是,病人现在这样的情况,死胎的几率十分的高,就算是保住了,以后这孩子也会很虚弱,活不久的。”医生虽然也知道残酷,但还是尽职的将最坏也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一一告知。

    “请您,尽力保住母子平安。这是她想要的。”韩舒再鞠一躬,不再多话,转身走了出去。

    苏珊,还在等着他。

    “韩舒,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小珊都已经五天没醒过来了,要是再不做人流手术,恐怕就连大人都有生命危险了!”欧阳晴轩看着眼前胡子拉碴眼带浓重的好友,既生气又无奈,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揍他一顿,好将他揍醒。

    病房外,韩舒一脸憔悴的靠着墙,对着围在他身边苦苦相劝的众人沉默以对。

    “是啊,韩小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小珊真的生气,你就说是我的决定好了。你要知道,我老了,可禁受不起再失去一个小辈了啊……”欧阳天宇语重心长的劝道,明晃晃的打起了亲情牌。

    “韩舒,孩子没了,你和小美都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嘛……”韩母苦口婆心道,眼中也是不舍。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费尽口舌,韩舒依旧声也不出。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天知道这小子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倔,在这种时候硬是一根经的往死胡同里钻。

    倒是得知事情真相之后便一直保持沉默的无悔,站到了韩舒的面前,也不说话,直到确定韩舒真的有看到自己后,这才开口:“为什么改变主意?你不是一直反对么,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要坚持留下小豆豆么?”

    扯出一抹淡淡的笑,韩舒声音沙哑的回到:“因为,小美想要。”所以,我要帮她留住他。

    “如果,小珊一直都不醒过来呢?”

    “不,她会醒过来的。”韩舒笃定的道。否则,我就失去了支撑下去的信念。

    “要是她永远都不会醒过来呢?”无悔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样的事情,就连想她也不敢想,可是这一刻,她只是想要确定,想要确定这样的任由他一意孤行,到底对不对。

    韩舒没有再说话,转身走进了病房,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无悔还是听到了他低得不能再低的回答:“那么,我就陪她和小豆豆一起永远沉睡。”

    那一刻,无悔终于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早已决定为了苏珊破釜沉舟,背弃一切。

    听到这样的回答,众人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欧阳天宇开了口:“不管他如何反对,马上联系医生,安排最快的时间手术。我们可以失去一个未出世的婴儿,可是我们不能失去两个活在眼前的孩子。”

    韩舒坐在床边,执起苏珊一边没有插着输液管的手,贴着脸颊细细的摩挲着,嘴里低哑的呢喃道:“小青梅,你再不醒来,小豆豆我就要保不住了。你快醒来好不好,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也不跟你争了,好不好?”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每次被人欺负了,总是拽着我的衣角哭,然后我就会跑去找人家算账。不管结果是输是赢,你都会笑着说我好厉害。就算,那时候你脸上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算那时你是个丑丫头,可是听到你说我好厉害,我还是会很高兴。这一次,我也想这么保护你和小豆豆,可是你可不可以快一点醒过来,笑着对我说声好厉害呢?”

    “那年听到你和墨樊叔在Y市出了车祸,我真的吓坏了。我后悔那年暑假没有答应你,陪你去丽江旅游。如果那时我没有拒绝你,你也不会跟着墨樊叔来Y市,也就不会遇上那场车祸了吧?其实那时候,我真的打算好一处理完手边的事,就带你去丽江的。只是晚了一步。只是这一步,我们之间就隔阂了十年。现在,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我再也禁不起这一步之遥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一面因为别人对青梅竹马的挪揄而感到厌恶,然后疏远你,一面又利用各种女人来刺激你,好让你不那么轻易的忘记我。我不知道这一切会让我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大,大到甚至换来了你真的疏离。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所以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我宁愿躺在病床上昏迷的人是我,也不愿你受一点伤害的啊……”

    “小美,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爱到不愿承认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总是跟在我身后等我回头看你一眼的苏晴美,爱到不愿承认你现在已经是完全可以独立的苏珊,我执迷不悟的不愿承认你现在的名字,以为这样,你就还是当年的你,我也还是原来的我,谁都没有变。可是你说的对,我们都回不去了,因为,我爱你,早就已经深入骨髓,又怎么能回到当初那淡淡的喜欢呢……”

    “小美,快醒来,小豆豆还需要你保护呢,你说过你要让小豆豆活着见到这个世界的,你不能食言的。如果你打算带走小豆豆不让我见他,我警告你,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因为我会追着你们去,我们一家三口,少一个都不可以的,你说是不是?所以,你快快醒来……”

    “我爱你,不管你是苏晴美还是苏珊,我爱你……”

    呢喃的低语止息在两片交融的唇间,眼泪顺着刚毅的脸颊滑落,一点一点的滋润着慢慢干涸的唇畔。如果下一秒就是永恒,那么惟愿时光永远止步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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