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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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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这几天住公寓旁边的酒店,等安娜学校放假了,Carol也要去尔湾跟瞿川去过甜蜜的两人世界的时候,就会搬到安娜家的客厅里来。

    姐弟俩住一块儿总是方便些,互相照顾和一起计划计划冬日里的行程。

    听八月话里的意思,简陶一月份回加州,会直接来洛杉矶找他俩有什么事情要办。由于简陶的行程还未定,所以八月来的时候是一张单程机票。

    安娜听到这里,眼睛不由得瞪大了,手里端了一杯热水差点没在意,把自己给烫着。

    “单程?”

    八月很无奈地坐在沙发里点点头,左右手分别拎着老王的左右两只猫爪。老王眼里充满求生欲地扭头望向厨房里杵着的王安娜。

    老王:这浑小子怎么来了。

    安娜避开老王的小眼神,假装没看到。

    八月刚进家门的时候,Carol探出一个脑袋打了声招呼,又赶紧缩回房间去了,可能还没睡醒。

    “单程?!?”王安娜把水杯往厨房吧台上一放,声音稍微提高了些许。喊了后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Carol的房门。

    “别喊了别喊了,最慌的是我好嘛。”八月伸手一捞,直接把老王抱怀里开始挠,“乖儿子别动。”八月附身凑近说了一句。

    老王恨不得一爪子挠花了眼前小子这张清秀的脸,谁是你儿子,老子是大王,呼哧呼哧的很是愤怒。

    安娜垂头丧气,也算是认命了,谁让摊上这么霸道从来不跟儿女解释一二的父母呢?她抱着水杯走过来,也在沙发上坐下。

    久了,才端起杯子到嘴边喝了一口水。

    八月也有些累了,随老王从怀里忙不迭地跳走,身子向后一仰,半躺在沙发上,“姐,我好想赶紧毕业,一个人住外面,哪间学校都好。”

    说着说着,长途的旅程劳累加上吃了个饱饱的早饭,八月实在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了,刚躺下的时候还努力地眨着眼睛,只是后来眼皮越来越重,重到好像用上两只手推也推不开,索性就这么闭着了。

    “起来起来,等会Carol起床出来看到你这样成何体统,要睡去我房间睡,而且要先洗澡!不然我就把你踹地上。快去去去~”安娜还琢磨着八月那句话,一会儿才发现身后没声音了,回过头来就看见这小子还用手遮眼睛上挡阳光,都快要睡着了,赶紧揪住八月的衣服把她弄醒。

    就这么一会儿,八月就睡着了,被王安娜摇醒地时候还有些恍惚,愣了一会才知道已经到了洛杉矶,半推半就地被安娜塞进了自己卧室的淋浴间,卫生间的椅子上还放着刚买的男生睡衣。

    安娜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抱着自己的膝盖似乎在想些什么,时不时侧身听自己房间里的动静,不一会儿听到了淋浴间的冲水声,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还好这小子算听话。

    不然直接拎着扔门外过道里睡。

    期末的考试都考得差不多了,就差一两篇论文了。本来自己面对paper就是边写边抓头发,一抓就是一天,这下可好,来了个闹闹呼呼能分神的。

    王安娜自己都没发现,这还没开始写论文,她已经开始抓上头发了。

    另一边对着传媒课的期末论文挥笔神速的余瑶,正坐在自己家的书房里。时不时抬起头来,看向飘窗外面的前花园。

    洛杉矶的确入冬了,天气预报里竟然出现了雨点的模样。要知道在南加州的LA,一年里能有八九个月的时光,打开天气预报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一溜的大太阳。一朵云都没有的,精纯大太阳。

    余瑶越过窗户看着书房前的一排矮矮的八年生茶花,上面结满了花骨朵,鼓鼓囊囊的,心里想着再过几天这些茶花就要开了。

    家里前后院的布置本来并不是这样,种地花草树木也和现在不尽相同。余瑶高中搬进来之后,住了一两年,上大学的时候才开始想要按照自己的方法来造园造景。

    于是后院一角原来的游泳池变成了现在有睡莲有锦鲤有落水小瀑布的池塘,北面的角落里移了一棵橙子树,原来攀爬在隔开左右邻里的栅栏上的绿色爬藤也渐渐换成了粉色紫色的三角梅。

    前院在书房的房间外面下更是种下了一排茶花,年份太小的不行,不够高也不开花,年份太大的高了去了,又会挡住摄入书房的阳光,所以选了一批八年生的。

    清一色选的pearl,开出来是茶花里最正统的那种花型,无数瓣小小尖角的花瓣整整齐齐地排在一起凑成一个圆,开起来的花盘能有十多厘米的直径,端庄典雅,像一颗切割工整,有着无数闪光面的宝石,又像是一颗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的珍珠。

    洛杉矶的冬季,也是雨季,经过12月的雨水滋润,这些茶花都会迎着新年盛开。

    余瑶凝神回到电脑屏幕上来,这篇论文不知不觉地已经写多了两页出来。按照他的习惯,接下来他会大刀阔斧地把刚写好的文章改一遍,然后再写,再改,这样往返个两三遍,总会得到能让自己基本满意的文章出来。

    这样的话,大概今晚就能把这最后一篇期末作业交上去。

    余瑶在文档里打下最后一个句号,身子往后靠了过去。

    感恩节的时候照例是找到SanDiego的恩师家里去过的,其他种种不谈,不过他记得很清楚那场和恩师在火炉边的谈话。

    已经大二了,当时选择传媒做专业是一个冲动。

    毕竟家里希望自己要么从医要么从法,总之用他爸的原话是,要跟家里长辈一样做个有社会地位的人。从文从商都算次的,做传媒跑新闻哪怕是坐演播厅这些抛头露面又无法积累社会名誉的事情,在家里看来是绝不可取的。

    所以当时叛逆了一下,选了一个最能气气他们的专业。

    可如今呢,明年就要升上大三,毕业更是一眨眼的事,余瑶的心境比大一那时候又变了一些。

    老师觉得他适合学法,逻辑严谨,思路清晰且善于思辨。

    而且法学院的申请和录取从不拘泥出身专业,任何专业都可以在本科毕业的时候选择申请入读法学院,只要LSAT考得好,申请写得好,成绩单漂亮。

    余瑶也觉得。而且他买了几本法学院的书看了看,觉得很有趣。

    但他心里又有点别扭,怎么好像还是应了家里父母的话呢。这样总觉得更是凸显自己当时选了传媒专业是个孩子气过家家的赌气行为。

    他说给老师听的时候,老师哈哈大笑,连说余瑶若是这么纠结,那可真要和自己的小儿子Luke学一学了。人家Luke有时候也有小脾气,但关键时刻从不跟糖过不去,上一秒还硬撑着给多少糖都不吭声,下一秒看到糖就有乖乖过来了。

    老师说,中国不是有一句古话的意思是很成功的人,做得成很厉害的事情的人,不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

    余瑶教了老师一句,这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老师跟着念了一遍,点点头还说道,更何况你在乎的这种博弈是家人之间的,家人之间还分什么输赢呢。

    余瑶觉得老师年纪不大,是有大智慧的人。

    难怪升职升得快。

    他这会儿又想起了这句话,家人之间哪儿有什么输赢呢。

    自己的确想学法律,虽然中间的过程别人像是赌气,但对自己而言并不是啊,走了这一条路来,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方向和意义,这比两年前接受父母的安排和别人给的意义可不一样太多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查了查下星期去东海岸的机票。

    毕竟心仪的法学院一个在纽约,一个在波士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