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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灌了冷风,刚放下行李,还没来得及把自己扔到床上,牙疼说来就来了。之前隐隐的钝疼变成了刺痛,连云觉得半边脸连着整个脑袋都是痛的,扯的耳根都疼。“怎么搞的?”“牙疼。”“不是吧。”“不行,太疼了。”“那去医院吧!”“不要去医院,医院要挂号还要排队,时间太长,我太疼了,受不了。附近有没什么诊所,先处理一下。”两人慌慌张张进了一家诊所,还好,窗明几净,就在马路边上,一位女医生两个女护士,墙上也有行医执照和医生照片。先打了一小针麻药,顿时痛感消失了。
你这个根管治疗,因为是里面的大牙,我不好操作,要收500块钱。你要来两次的。我们不是上海人,是来玩的。那没关系,我先帮你做处理,封好,一周后你回去你们那里,只是补一下就可以了。王菲有点担心地说:“这样行不行呀?”“你放心,我会帮你清理干净的,我都做了十多年了,能在上海开诊所,肯定是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地。”“好吧。”
一阵金属器具在不锈钢盘子上呯呯乓乓的声音。半个小时后,连云从那张升降自如的躺椅上下来。刚才一直闭着眼睛,可强光和噪音还是刺的人发昏。
“麻药的时效是三个小时,过后可能会有点疼。给你开了一周的消炎药,七天后你一定要复诊。”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来,在这里写上日期,名字和联系电话,我自己要备注一下。”连云知道,他们没有找错人。
上海的冬天,天黑的很早,暮色沉沉。回到酒店,王菲去洗了两个杯子,然后烧开水烫了烫。连云取出睡衣睡裤洗了个澡,倒在床上。王菲说:“你先睡会儿,我去把单车还了,顺便打包点吃的给你。”连云说:“买盒奶就行了,不想吃东西,包里还有面包。”“好,房卡我取了,帮你开点窗。”
……黑暗中,连云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有人开门,咔嗒一声,壁灯亮了,是王菲回来。连云侧过身来,算是打了个招呼。“你好点没?”“不太好。”王菲往电水壶里加了水,很快水烧开了。热气腾腾地掀开盖,将一盒伊利牛奶放了进去,浸在里面,过了一会儿,取出来,插上吸管,“先吃点东西,你的热牛奶来了。”连云的手有点烫,王菲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在发烧”,连云说:“可能吧,浑身散的。”“去医院看一下吧!”“不想动,就是累了,凉着了,睡一觉就没事的。我包里有行军散,在澳门买的,待会你帮我冲一点喝就行了。”
……不知过了多久,连云睡着睡着,突然翻了个身冲到卫生间,呕了起来,没呕出来,只好拿了卫生间的垃圾桶放在床头,过了一会儿,吐地一塌糊涂。呕了三四次,终于消停了,人好像舒服了很多。王菲又烧开水给他漱口,太烫了,开了瓶矿泉水兑进去,温度刚好合适。把垃圾桶拿到卫生间,垃圾袋扎好口,拎出来,放到房间那个垃圾桶的垃圾袋里,再扎一次口,扔回厕所的垃圾桶,再将两个纸巾盒都放在了连云的床头。
连云倦缩在床上,头贴着膝盖,像个婴儿一样睡着。王菲犹豫了一会儿,关上了卫生间的门。睡眠若有若无,朦朦胧胧中有抽水马桶冲水的声音,声音停止了,浴室里静地出奇,接着是水从花洒倾泻而出的哗哗声。发烧让人瘫软和恍惚,仿佛一种深度的按摩。莲蓬水力充沛,强劲地击打在肌肤上,有种微痛的快感。热气缭绕,水使全身肌肤雪白里透着粉红。她闭上眼睛,所有的触觉仿佛含羞草的细叶一样,一点一点地张开了。洗手间的门开了,王菲在半步之遥的另一张床上睡了下来,世界静的不存在了。
这是间双床房,王菲订的时候就有点犹豫,一天二百八十块钱的房费不是个小数字,她知道连云刚丢了工作。
几个月前,查理来上海工作,老贲刚好出差,也是王菲去接的。王菲想都没想就带回了宝钢的家中。查理住了一个多星期,直到老贲回来,查理才搬了出去和老贲一起合租了房子。家属院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谁家走丢了一只蚂蚁都会有人知道。也不知老金听谁说了,还专门过来请查理和她三个人一起吃了餐饭。本来就只是同学,王菲并不介意。查理搬出去后又和老贲回请了一回老金,现在三个人时不时一起喝个啤酒,搞得好像比跟自己还熟似得。
房间的灯都关了,但不算太黑,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不远处霓虹灯招牌的余光从窗外映照进来,没有任何图案的白色床单,被子,枕头都是微明的。王菲闭上眼睛,停了十几秒,又重新睁开,下床,穿上酒店的软布拖鞋走到窗前。外面是有月光的,只不过被周围的建筑挡住,看不见月亮。她关上半推开的玻璃窗,将厚厚的窗帘拉上,窗帘的吊环在导轨中滑动,发出清晰的哗哗声。房间里全黑了。
连云翻了个身,平躺着,鼻子的呼吸很重,当然不是打呼撸那种,只是很用力,很均匀。今天一天是够折腾地。
大学时爸爸妈妈是见过连云的。母亲出差广州,顺便到华工探望一下自己。不对,应该说是专门来学校看望女儿,顺便出差。母亲住在学者楼,王菲带了连云一起去见她,把连云介绍了给她。连云低头致礼,拘谨的像个孩子。母亲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安。想想母亲要替自己担心,王菲的心里也有了些不安。不管了,明天先搬回去住吧,走一步看一步了。王菲下定了决心。思绪一放松,睡意就幽幽地浮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