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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呦呦自小在京城长大,又是在人多嘴杂的饭馆里学厨,什么秘辛没听过。在那大理寺里头,最可怕的刑讯手段之一就是“黑屋”,再嘴硬的汉子,进去关上几天,出来时都人不人鬼不鬼。这妇人若真的在那罐子里头关了十八年,方呦呦才不相信她会是现在这幅没有半点怨气的和善模样。
“陆夫人,敢问您是为何被关进这罐子里的?我看这罐子也不像是什么神物啊。”林小小根本不在意陆鸣凶狠的眼神,她只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妇人,“还有,请问是那位神通广大的高人将您关在里面的?”
别看林小小现在这幅凌厉的模样,她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她软磨硬泡只求得秋夜教了她一招,若是这妇人突然发难,她可不确定能不能管用。
“这位林捕快,我可不是你的犯人,何必要接受你的审问!”妇人终于收起了她脸上的笑容,直直的盯着林小小,她身旁的陆鸣也是一样死死的盯着。夫人身上渐渐散发出了和井水一样的寒气,冻得方呦呦开始颤抖起来。
“陆夫人,在下只是好奇罢了,您反应这么大,难道是有什么隐情不能说吗?”林小小不动声色的将方呦呦护在身后,活动了一下双手手指。
妇人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对着那口井缓缓抬起。轰鸣声传来,井下似乎有什么正在沸腾,不多时,一道水柱飞腾出来,在妇人的指挥下朝林小小和方呦呦袭来。
林小小右手一抖,那根从秋夜那儿得来的红绳泛出微微的红光,一柄淡红色的长剑出现在了林小小的手中。林小小紧握剑柄,朝着前方挥出一剑,红色的剑芒破开了水柱后继续朝妇人袭去。
这是秋夜唯一教给林小小的法术,借用秋夜留在红绳上的力量以气化剑,可以让林小小在面对鬼怪的时候也有一战之力。林小小自从学会后就没使出来过,一来没有机会,二来秋夜留在手绳上的力量本就是用来维持她灵魂的稳定,不能乱用。
妇人的水柱声势浩大,林小小见状便用上了全力,暗红色的剑芒锋利异常。可这妇人本就只想吓唬两人,水势看着浩大,其实没什么杀伤力。林小小这一剑把她吓得不轻,连忙拽着陆鸣向边上闪避。
林小小破开水柱后就知道妇人并没有恶意,当下就停下没有继续出招,那妇人站稳脚步后也是面色铁青,看着林小小手中的利剑颇为忌惮。
陆鸣和方呦呦都愣住了,他们哪里能想到林小小还有这本事,陆鸣呆了一下就挡在妇人身前,双臂大张:“林捕快,万万不可伤我祖母。”
林小小也不理他,右手挽了一个剑花后,那柄红剑就消散在空气之中了。林小小对那位妇人拱了拱手道:“夫人,现在可否将真相告知在下。您到底往陆公子所制的糖桂花中加了什么料?”
妇人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陆鸣,眼神晦涩,叹了口气,将真相娓娓道来。
妇人不是田青,她也并不是什么鬼魂,确切的说,她是田青情感的具现化。
这个罐子是田青去到京城的第一年买下的,上面的纹样是田青自己刻下的。算起来,除了陆三,罐子是这个是世上陪伴田青最久的东西了。
田青每年都用这个罐子制作糖桂花,对于田青来说,糖桂花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是她所有情感的寄托。田青小的时候喜欢吃母亲做的糖桂花,后来她也喜欢看到陆大厨和陆掌柜喜欢吃自己所做的糖桂花的样子,这是家,也是爱。
当年到了京城以后,陆大厨一直忙着学厨,早出晚归,能够陪着田青说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有了陆掌柜,再后来陆掌柜去了饭馆帮忙,田青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每天辛勤忙碌,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寂寞。
田青走的那年,她做了最后这罐糖桂花,还没来得及吃,就病倒了。田青去世以后,陆大厨每天看着罐子思念妻子,后来还带着一起回到了青山城。直到被陆掌柜扔进井里,这罐糖桂花都没被打开过。
混杂着田青、陆大厨和陆掌柜的思念与爱,罐子里诞生了一个念。
这个念寄生于糖桂花之上,在这十八年的岁月里,慢慢的弥漫开来,影响了井水,也影响了桂花树。
田青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丈夫和儿子能多多回家,早点回家,受到了念影响的桂花树结出的花瓣上,自然也带上了这个愿望。食客们吃的越多,受到的影响就越大,就越来越离不开,每天都想着再去酒家里,再吃上一碗。
“那您这个模样……”陆鸣听了妇人的讲述,看着妇人的脸,忍不住问道。
“这确实是陆夫人的模样,这是她最喜欢的衣裳。”妇人肯定了三人的猜想,在他们的面前变回了原型。
妇人的身形慢慢消失,留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团橙黄色的光,不断地跳动着。陆鸣伸手想出触摸,却有有些害怕。那团光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主动的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是暖的。”陆鸣像是在告诉林小小,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团光又变回了妇人的模样,它的本体是不能说话的。
“对于酒家的食客我很抱歉,这并不是我的本意。”妇人今天才知道青泉酒家发生的事情。
念从诞生至今不过十余载,又常年待在罐子里。现在的的它根本不会控制自己的力量,而且食客们吃的是受到影响的桂花,已经远远超出它能控制的范围的了。
妇人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食客们的事情它确实爱莫能助。林小小和方呦呦默默的离开了院子,将时间留给陆鸣和妇人。
“小小,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吗?”问题的源头找到了,可是这源头一点儿用都没有,方呦呦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了,有心无力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呦呦姐,看来我们只有一个办法了。”林小小也颇为无奈,她本不想这么做的,“我们只能去拜托秋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