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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和苏青末彼此一直沉默着。路经那片向日葵花田,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喜悦。
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爱。苏青末对小诗沉默的爱,爱的那么深沉,有什么用?我对小诗义无反顾的爱,爱的那么执着,又有什么用?当我们的爱都留不住不了我们最爱的女孩,这大概是最悲伤的事情吧。
向日葵即使那样的执着的向着太阳生长,终究还是要成片的枯死。
坐在回程的汽车上,苏青末对我的那些话不停地在脑海里盘旋着。
“其实,小诗早就应该和我一块回日本,只是她一直坚持要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她在这里唯一的牵挂就是你……”
“我想你应该劝小诗尽快安下心来治病,越早进入疗程治愈的可能性就越大,而且小诗的发病期比较早,可能是基因突变的缘故,所以想要治好也并不是没有可能。我相信,只要不放弃希望,就有希望……”
不放弃希望,就拥有希望。我想苏青末是对的,应该让小诗尽快进入治疗期,这不光是为小诗好,也是为了我好。没人知道我有多么希望一个健康快乐的小诗尽快出现在我面前,可是也没人知道我有多么担心多么害怕多么难过……
下了车苏青末问我,“小诗现在在外婆家,去看看她吗?”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苏青末愣了一下,说到,“手续和护照都已经办好了,具体时间还没定,不过就这两天了。只是小诗她有一些情绪……”
“嗯,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一会去找你们。”
“哦,好。”
送走了苏青末,我打了车来到了国际机场。
“最快到日本的机票是什么时间?”
“飞往东京的,今天晚上八点。”
“好,两张,谢谢。”
我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我卡上的钱全被苏青末用光了,现金又不够。最后只能尴尬的说了句不好意思离开柜台,给安哲打了电话。
“喂,泽宇有事吗?”
“安哲你赶快来机场,记着带上钱包,越好越好。”我急急忙忙的说到。
“发生什么事了吗?”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快点啊。”
“好,等我二十分钟。”
“嗯。”挂电话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今天的安哲好陌生,说话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语气。
换做平时他一定会说,“你小子是不是出门又忘了带钱包?”或者,“我靠,又让老子替你买单。”
嗯,这才是他的风格。
不到二十分钟,安哲就风风火火的来到了机场。
“发生什么事情了?”安哲拿着面巾纸一边擦着汗一边问我。
“先拿钱,我买机票。”
安哲把卡递给我,“到底怎么了?看把你急得。”
“……”
买完机票,顿时一阵失落和悲伤涌上心头。我能为小诗做的,只有这些了吧……
“日本东京。”安哲扬了扬手中的机票,“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
“小诗她,出事了……”
我和安哲来到小诗外婆家的时候,小诗正躺在卧室里睡觉。
我轻轻地打开的房门,坐到床边看着她苍白无力的睡容,心底隐隐的作痛。
谁能告诉,我们到底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悲伤。为什么这么善良的女孩要承受这么大的痛苦,为什么她还这么年轻就要夺走她的生命。
上帝啊,如果你能听见我的祈祷,就赐给我一个奇迹,让我眼前的女孩继续健康快乐的生活下去吧。我发誓,我只要这一次,仅仅这一次的愿望能实现,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在小诗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起身准备离开,时间还早,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我转身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扫到小诗的写字台上,那本厚厚的天蓝色的笔记本就放在桌面上,上面还压着钢笔,应该是写完忘记收起来了。这是小诗的日记本,她说过这是她的私密物品,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专属,所以我一次也没有看过。
我坐到桌前的凳子上,回头望了一眼,小诗还在熟睡。便扭过头来翻开了日记本。
扉页上是小诗的座右铭: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喜欢的人。
我不禁露出了微笑,记着当初我还嘲笑她写的话好幼稚,她还假装生气对我说,不理你了。可是我忘了告诉她,她的座右铭和她假装生气的样子都好可爱,我都好喜欢。
我一页一页的翻过小诗的日记,眼睛渐渐地湿润起来。
我们第一次在音像店里的相遇,我们在入学那天再次的相遇,我们的开始交往的那一天,我们一起在公寓的日子,我们相恋一百天的日子,我们一起过的圣诞节、情人节,我们在医院的日子,我们一起去海边的日子,我们的每一次拥抱和亲吻,我们一起看过的每一场电影,我们一起喝过咖啡和奶茶的所有的咖啡屋和奶茶店,我们一起去过的所有的书店,我们一起吃过冰激凌哪一个地方最好吃,我骑单车带她去过的每一个公园我们一起听过的每一首歌曲……所有关于我们交往的一切都被小诗认真仔细的记录了下来。
原来小诗的私密,小诗认认真真下来的文字,小诗的专属,就是我们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上写满了我的名字。小诗在末尾这样写到:
刘泽宇,这个我最最最深爱的男孩,感谢你给予我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光。
泽宇,你不知道,我现在的生活多么可怕,我每天都在忘记以前的事情,我只有在你不在身边的时候,不断地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翻着以前的日记,才能唤起我们的回忆。
我好怕,我好担心,我怕有一天连你的名字都会忘记。
我们说好要一起相爱到永远,可是我怕我履行不了我的诺言了。对不起,我就要违背我们的誓言了。
泽宇我想你一定会恨我,不过那样我也很满足了,我希望你恨我一辈子,那样你就会一辈子记住我,永远都不会忘了我……那样的话,即使到了天堂,我也会很快乐。
上帝,如果你非要带我离开这个世界,那就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愿望好吗?
那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秒,让我还能记住这个名字,还能让我记住他样子……
……
大把大把的泪水滴落在字迹上面晕染了成一朵朵妖艳曼陀罗,我死死的捂住了嘴,深重的呜咽还是冲破了防线。
“泽宇,你哭了?”身后传来了小诗虚弱的声音。
我急忙将笔记本合上,把头埋了下去,胡乱在衬衫上擦了两把泪水,然后转过身,笑着冲小诗摇了摇头。
“感觉好点了吗?”我坐到小诗身边问她。
“嗯,好多了。”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什么时候……走……”
当最后的那个字说出口,无可奈何的悲伤像吹进窗的风,迎面而来,无处可藏。
“诶?”小诗看着我微微张了张嘴,然后眼神缓缓的落下,“青末都告诉你了?”
“嗯。”
“对不起……”小诗说着眼泪已经无声的流了下来。
我上前把小诗楼进怀里,伸手擦拭着她脸庞上的泪水说到,“傻丫头,干嘛说对不起。”
“我……一直瞒了你这么久……”
“丫头,我不要你哭,我不要你伤心,不要你这么的……难过。”
我把机票拿出来放到小诗手里,“不要犹豫了,去日本吧。”
小诗拿起机票看了看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唉,”我故作放松地说道,“这下终于轻松了,以后不用每天教你画画了,也不用陪你逛街累到双腿发软,也不会再有你这个丫头整天烦我了……”
我说的这么轻松,可是,心里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到想要死去。
“泽宇……谢谢你。”小诗打断了我的话语,“其实我不伤心,真的一点都不伤心,因为我很幸福,我以前幸福过,直到现在也很幸福,我会永远记住你给我的幸福和快乐……”
“小诗,我爱你,直到永远。”
“我也一样……”
没一会儿,安茜和伊沫晴也到了,大家帮小诗和青末整理好行李,一块去了餐厅。我想,也许,可能,这真的是我们在一起吃的最后一次晚餐了……
餐桌上,沉默不已。记忆力那是大家一起吃过最沉默的一顿饭。
知道了小诗的事情,所有的人都悲伤不已……
“这都怎么了,跟生离死别似的。”见大家都不说话,我举起酒杯说到,“我们来干一杯好不好,就算是……提前庆祝小诗病好后回到我们身边。”
“Cheers!”
大家微笑着干杯那一刻,好像都忘却了悲伤,我似乎看到了我和小诗再次重逢的世界……
机场里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人们渲染了离别,悲伤在灯火通明、霓虹映照里被无限的放大。
一路上,我和小诗拉着说彼此沉默着,那时我深刻的体会到,“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那种悲凉的感觉。
离别的话要怎么说,表情才不会悲伤?
“好了,要过安检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大家再见吧。”苏青末笑着对我们说道。
“嗯,好。”我和小诗最后拥抱了一下,勉强的挤出灿烂的笑容冲他们挥了挥手,“拜,拜拜。”
我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小时的身影渐渐地远去,越来越远……我突然发疯的似的,歇斯底里的喊到,“小诗!我们什么时候还会再见面?!”
过往的人们都投来了莫名其妙的目光,不过也只是一扫而过,洪亮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了人海中。
小诗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冲我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消失在了拐角的转弯处……我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小诗走了,她真的走了,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您有新的短信息。”手机发出了清脆的提示音。
我掏出手机打开信息,“我也不知道,就让命运告诉我们答案吧!”
我们什么时候还会再见面?
就让命运告诉我们答案吧。
那一刻,我流着泪笑了。我相信命运让我们相遇、相识、相恋,又让我们分别,也一定会让我们再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