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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楚楚一怔,难怪娘亲死的时候,他们口中说着娘亲身份特殊,要安葬在隐秘之处,不让人发现打扰在天之灵之类的话。她也明白了为何当年娘亲不肯随爹爹回戚国皇宫,以前只听说是娘亲是因为她爱爹爹至深,而爹爹将为皇帝,不论是否己愿都会三宫六院,也因娘亲生性自由烂漫,不愿一辈子拘束在皇宫中。
如今才知道,娘亲与爹爹是注定不能厮守终生,他们之间,有着家仇国恨,横亘着许多同袍的命。
让萧楚楚一时难以接受的是,戚宁拥有如今的民望和权利地位,一切都从与惠国的战争开始的。
从前萧楚楚不知道维州是惠州战败割给戚国,以为她的母亲是戚国人,而戚宁在她心中,就是戚国的英雄,一个百姓拥戴的王爷,而现在萧楚楚才意识到,在惠国国民看来,戚宁就是一个杀戮者无异。至于自己的爹爹,乃至整个皇族,也是杀戮者中的一员,萧楚楚甚至觉得她自己也难辞其咎,即便二十年前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她还没出生,但因着这场战争,这世上才有了萧楚楚这个人。
她想起家乡同在维州的西武子。西武子同她说过,她之所以流离失所,流落一芳阁,是因为当年的战事。像西武子这样遭遇的人,又何止千万。
“叔父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说过。当年决定攻打维州,你父皇还不是皇帝,我父皇问我和皇兄,到底要不要发起对惠国的战事,皇兄极力反对,而我……”戚宁顿了顿,脸上神情痛苦得有点扭曲,似乎在遭受着剧烈的挣扎,几个呼吸过后才接着道:“我主张战事……并且向父皇请缨出征。”
萧楚楚一个趔趄,往后跌了两步,两行眼泪不知不觉落下。
戚宁心中又痛又酸,上前两步,伸手想要抚楚儿的泪,却被楚儿那种看陌生人的眼光惊到,手僵在半空,然后无力地缩了回去。
“我所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人……”萧楚楚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当年的年少气盛,我懊悔不已,楚儿,我自知当年的犯下的是怎样一个错误,但是……”
“但是……但是事过境迁,死者不能复生,维州也已是大戚国土。一切不可倒退。”说完,萧楚楚转身走了。
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戚宁看过无数次,却不曾似这般遥不可及。
萧楚楚心神恍惚,在皇宫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忽然觉得待在皇宫里实在煎熬,于是没有回澄昭宫,一个人出了皇宫。
她到马市买了一匹马,不知不觉间,来到宁王府门前,遥遥看出去,她很想念在宁王府的日子,却也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看待戚宁。
继续前行,萧楚楚无处可去,于是想起要到一芳阁去一趟。
从花园的墙头一跃,静悄悄的,她到了西武子门前轻敲了两下。
“谁?”
“姐姐,是我,楚楚。”
屋内没有应答,却似乎有一阵动静。
片刻后才听见西武子朝门边走来。门开的那一刹那,西武子的头刚转正看向萧楚楚,萧楚楚顺着她转过头前的方向看去,一扇没有合好的窗门正好被一阵不小的凉风吹得摆动。
“姐姐,风这么大,窗户开着你不觉得冷吗?”
西武子干笑道:“我刚才温了些酒来喝,便不觉着冷。妹妹来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姐姐,正好姐姐这里有酒,我可以喝些吗?”
“你看起来不太舒心,可是遇到什么事了?仍旧是因为游蛆毒的事情?”萧楚楚摇摇头,一副说来话长,一言半语说不清楚的神情。
西武子久经风月场,自然擅长察言观色,便不多问。
“天凉,酒温热了喝才好,你稍等下。”说着便坐到那温酒的桌炉前,又问:“上次当家的被东玄子打晕,清醒过来后发现你和东玄子前辈、梦半仙不见了,气得不浅。但这次不像以往,以往她生气总连身边的人都不敢接近她,连上门的恩客知道当家的心意不顺,不管真心假意,便都有几分让着躲着。这次当家的没有对任何人置气,关起房门来,寸步不出,过了几天方出门来,人不但瘦了,还老了许多。”
萧楚楚一声叹息:“说来我总是三翻四次利用了舞夜叉前辈,真是过意不去。”
“你也是迫不得已不是么,当初你误打误撞来了这一芳阁,也不知道你义母与她,还有梦半仙之间有这么一段纠葛,。”西武子劝慰道。
“话虽如此,可毕竟他们三人十几年不见,向来相安无事,却因为我而冤家相逢。对了,姐姐,我一直没有正式挂牌,前辈她估计也失了不少脸面吧?毕竟之前都把我当噱头,铺开消息去了。”
“本来我也很是担心舞夜叉会因为这个来找我逼问你的下落,可上次她把自己困在房中几天,出来之后好像把这事情忘了,再也没问。上次你总算联络上两位前辈,解毒的事情可有进展?”
“姐姐你真是有心,还惦记着我这桩事。义母和梦半仙前辈都没来找我,定是还没有头绪。”
西武子呆着思忖半晌,才开口:“楚楚,你是否认识大洵国的人,这游蛆毒既是大洵国特有,追根溯源,也许有些希望。”
萧楚楚想到了一个人,可她真的不想找他帮忙,指不定日后他要她拿什么来还这个人情。
再说他是贵为皇族,游蛆毒这种歪门邪道之术,他又怎可能接触到。
“我还是先去会会我义母和梦半仙前辈再看吧。”
心中又想起与戚宁说起当年两国战争的事,心中愁闷愈加深重,问西武子:“姐姐,如果有一个于你有恩,但他却又让许多人遭受伤害甚至因他而死,你能以何种态度对待他?”
西武子一怔,拿不准是否自己和邢追风的关系已为萧楚楚所知。
萧楚楚接着道:“我无法当做不知道,但又一心挂念着他中毒未解。”
西武子松了一口气,放松了谨慎:“原来你说的是宁王。”
“姐姐怎知?”她记得并未向西武子提到过。
西武子一愣,忙圆道:“我也是听东玄子前辈提起的。”留心看着萧楚楚的神情,是否信了自己说的话。
“原来是义母说的,倒也无妨,对不起姐姐,我时时托你掩护,这些事我该早点和你说的。”
“没关系,你自有你的考虑,我能明白。”
“姐姐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曾和我说过家乡在维州,当年战事爆发,姐姐应该已经记事了吧?”
“嗯,我记得,记得哥哥被拉去从军,记得村里有很多人家只剩下孤儿寡妇,记得戚国军队进入维州城时,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户躲着就算农事荒芜了饿了粮食吃完了,也不敢出门。我也记得自己是怎么变成孤儿。”
这不堪回首的往事,从西武子口中说出来,却波澜不惊,宛如死水。
“如果不是这场战争,这一切苦难就不会发生。姐姐难道不痛恨发起战争的人吗,难道不痛恨戚国吗?”
“家破人亡,我怎会不恨。在我走投无路,只能到一芳阁求投靠的时候,我依然想着,有一天如果在一芳阁遇到戚国的武将,一定想办法杀他。”
“后来呢,可曾有遇到过?”
“遇到过,但是很年轻,当年战时,也就十岁不到,没上战场。那个武将后来每次到一芳阁都指定点我的牌,与我交情不浅,尤其是饮酒之时,无话不谈。他说他虽为武将,每日都求武艺有所精进,却从未上过战场,他很怕一辈子都无建功立业之时便徐徐老死。那时候我才在想,十万兵里,有多少人跟他一样的想法,一腔年少狂妄而盲目的热情去追求建功立业,在他们看来,有敌进犯时要保家卫国,无敌进犯便要拓展边疆,他们不是想杀人,但是在他们眼里一旦上了战场杀的都是敌人,建功立业就要杀敌。”
“姐姐的意思是,那些兵都没有错?”
西武子说道:“军令如山,国家要他们打仗,谁能违背?为国拓展边疆,是为自己国家和百姓谋求利益,会被视为自己国家的英雄,是一种荣耀,追求自己国家的强盛不算过错,年轻人追逐荣耀不算是一种过错。即便是最高决策者,如果战争能对江山社稷有利,不算无过反而有功。别说是战争,任何较量都有胜负,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落败的一方吃了亏,嘴上讨伐胜方不义,当年的战争势必爆发,如果换过来,是惠国抢先一步先发兵到戚国呢?”
萧楚楚若有所思,觉着西武子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又似乎有哪儿不对。
两人继续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听有人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