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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江家这顿家宴再度不欢而散。
不到八点,原本车停得满满当当的庭院又空了。
江老爷子站在窗前,看着最后一辆车离开,逐渐消失在越来越暗的夜幕中,视线久久没有收回,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浑浊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波澜泄露了他心里并不平静。
庄凤澜端着碗粥走进来,见他站在窗前不动,将手里的碗放到茶几上,轻轻走过来,伸手将敞开的窗户关上,柔声细语开口,“阿霆,外头风大,别着凉了。我看你刚才都没怎么吃,就让人熬了碗粥,你好歹喝点。”
老爷子又沉默了几秒,这才“嗯”一声,移步到了茶几前。
只是,到底没胃口,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庄凤澜见状,一边替他力道适中地按着肩膀,一边轻轻开口,“你也别生气了,孩子们都大了,你啊,就别操心那么多,好好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老爷子偏头看向她,顿了顿,声音沙哑地开口,“你也觉得我当初认江宴回江家错了吗?”
庄凤澜叹口气,“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则柏的错。他当初对不起梁媛不说,还将我们都瞒在鼓里这么多年。但凡我们早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从小养在身边,又何至于养不熟?你当时也是惜才,又心疼后辈,又有什么错呢?”
不得不说,庄凤澜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人长得漂亮,又温柔,还会说话。在老爷子娶的这三个妻子中,她是最得老爷子欢心的。
原本一肚子火气和懊悔的老爷子被她这么一劝,也逐渐平静下来。
庄凤澜端起瓷碗,舀了一勺粥递到他跟前,“你好歹再吃一点。刚才则柏走的时候还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说当初应该听你的,好好对江宴,也许,江宴就不会跟江家离心了。”
老爷子冷哼一声,“这件事则柏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最大的错处不应该在江宴身上吗?这么些年,我对他还不好?!他居然一早就背着我留好了后路,真是有本事啊!”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到最后,不仅把江宴骂了个狗血淋头,居然还扯到了他那个从来没露过面的母亲身上。
庄凤澜在一旁好言好语地劝慰,心里头却舒了口气。
只要老爷子不把这件事怪罪到他们三房身上,她这么一大通话也就算没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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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这一连串事情所引发的热度终于逐渐消退下去,《代号》剧组那边也给了回复,说愿意为了阮朝夕将开机时间推后半个月。
得到剧组的准确答复,阮朝夕松口气。
虽然在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但若是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又何乐而不为?
晚上,她照例在医院陪江宴。
江宴在床上处理工作上的事,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研读剧本。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的剧本翻页声和键盘敲击声。
江宴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侧头朝阮朝夕看去,见她窝在沙发上,刚洗过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小半张侧脸,整个人像一幅薄透动人的剪影画。
他弯了弯唇角,出声叫她。
“嗯?”阮朝夕抬头,“要喝水吗?”
江宴往病床一旁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那半边,“坐到这里来看。”
阮朝夕微微蹙眉,“你伤口……”
“伤口在另一侧呢。”
“好吧。”
阮朝夕拿着剧本起身,上了床,窝在他身边继续看起来。
又看了几页,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响了。
阮朝夕看了眼,发现是自己的,拿过来一看,来电显示上出现的是郑邺的名字。
江宴瞥一眼,看清那两个字,又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目光。
怕打扰到江宴,阮朝夕抬头看向他,示意自己出去接个电话。
只是,她刚要去掀被子下床,江宴却按住了她的手。
她露出不解的表情。
江宴语气温柔,“就在这接吧,我也正好休息会。”
他这么说,阮朝夕便没再坚持,重新坐回床上,按下了接通键。
“喂。”
“朝夕。”电话里传来郑邺声音,因为隔得近,江宴甚至能听出他语气里带着的浅淡笑意。
垂眸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他伸手,在阮朝夕的后颈处一下一下捏着。
阮朝夕刚才窝在沙发上看剧本,脖子确实有些僵了,被江宴按得舒服了,在他肩头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住了他。
“我刚接到剧组通知,说是推迟半个月开机,你收到通知了吗?”郑邺开口。
“嗯,其实是我这边有点私事,月底没法进组,所以才跟导演组那边说的。”阮朝夕也没瞒他。
电话那头的郑邺似乎怔了一秒,才接话,“原来是这样。”
阮朝夕笑笑,“还是谢谢你特意打电话来告诉我这事。”
“客气什么,小事而已。”顿了顿,他问,“江宴最近恢复得怎么样?还好吧?”
当初从网上得知消息,郑邺就给她发微信关心过了。后来世纪文化官微出通告,他还特意转发微博谴责了一番私生饭,并祝江宴早日康复。
阮朝夕抬头看一眼江宴,“嗯,恢复得还不错,多谢关心。”
“那就好,你也别太累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阮朝夕礼貌地回了句谢谢,突然感到背后江宴的手有些不老实了,从颈后开始慢慢往下滑。
她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胡来。
江宴挑起嘴角一笑,手倒是停下来了,人却慢慢地靠拢过来,在阮朝夕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感到耳廓一凉,似乎有柔软的东西擦过。
她的耳朵向来敏感,又没有防备,下意识叫了一下,呼吸瞬间乱了。
那头正在说话的郑邺停下来,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朝夕,出什么事了吗?”
阮朝夕忙调整了一下呼吸,“没事。”
郑邺沉默一秒,忽然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我在医院露台上接电话,刚才有只飞蛾扑过来,吓了我一跳。”
郑邺笑笑,“行,那你赶紧进去吧,我就不拉着你多说了,再联系。”
“好,拜拜。”
挂断电话,阮朝夕长长舒了口气。
想到始作俑者,忍不住又抬头瞪了他一眼。
江宴嘴角噙笑,一手揽住她的腰往怀中带了带,低头抵上她的额角,浓烈的目光笼罩下来,“我是飞蛾?”
“刚才谁捣乱谁就是飞蛾。”
江宴眼底笑意更深,“没想到昭姐姐口味还挺重。”
阮朝夕伸手捶了捶他,“我看是皮痒了。”
被她这么一捶,江宴闷哼一声,眉头皱起,露出痛苦的表情。
阮朝夕吓了一跳,“怎么了?扯到伤口了?”说着,急忙想去看他的伤口。
只是,还没低头,就被江宴一把抬了下巴,她一抬眼,就撞上江宴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知道自己上当了。
“嗯,扯到伤口了,要亲亲才能好。”
说完这句无赖的话,也不等阮朝夕反应,就直接低头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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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阮朝夕就在医院一心一意陪着江宴养伤,各种通稿和综艺都推了,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里,过了一段悠闲日子,甚至还学会了煲一两道汤。
不过,身为病人的江宴却没这么悠闲。
自从他正式参与世纪文化的管理后,世纪文化旗下业务拓展不少,程隐一个人分身乏术,还是有不少事需要江宴来帮忙处理。
这天,程隐来医院跟江宴讨论工作上的事,正好碰上来看阮朝夕的向安然。
两人来的时间差不多,离开的时候就一起走了。
“向小姐没开车过来?”出了电梯,程隐见向安然走的方向不是停车场,好奇问了一句。
“早上出门晚了,怕堵车,就坐地铁去的杂志社,刚才我打的过来的。”
“我送你吧,现在是下班高峰,不好打车。”
一来二去,向安然跟他也熟了,便没拒绝,坐上了程隐的车。